26
這幾天許征給忙忘了,按理說營養液輸完後就應該拔下來的,但許征被各種事一打岔,便忘了去取。
空了的營養液就這麽挂在樹上,直到被許時發現。
許時不懂這玩意的效果,還以為是哪個無聊的人在惡作劇,紮他的樹。
許征跟着許時來到已經長出新葉的小樹面前。
“這不是長葉子了嗎?”樹苗頂端冒出許多嫩綠的新葉,許征一臉鎮定地胡扯,死不承認,“說不定是哪個環衛工人幹的。”
許時面露狐疑:“路邊的樹這麽多,他怎麽偏偏盯準了我的樹插?”
“誰叫你的樹長得一副病歪歪的樣子,人家也是好心。”許征把他手裏的證據拿過來丢到一旁,打算把這件事就此略過。
倉庫裏的煤做得差不多了,第一批已曬至成型,許征雇了五個人幫他送貨,連人帶車一天一百。
許征家的煤在遷豐的市場格外廣闊,雖是零售,可每日接單量不容小觑,優惠的價格和實打實的質量才是最硬的競争資本。
而且許征家的煤球熱值大,比普通煤球還耐燒一些。
就連許征自己,都沒想到煤球的銷路會這麽好。
一批貨成型後,運輸鏈就得立馬跟上,平均下來,一人每天得跑二十多趟。
送貨人員通常是剛送完一家,就被許征緊接着安排去送下一家。
偏偏許征的時間點卡得額外精準,從不給人空閑時間,挨得近的地方,就安排在一塊送過去。
人送外號許扒皮。
許征對此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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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稱呼他在前世聽得不少,要想成為一名成功的煤老板,就得學會對手下人進行合理安排利用。
煤販子也是。
“杏陽街76號,六百個煤,你跑一趟。”許征安排道。
說完便在本子上此條信息末端打了個勾,等送貨的人把剩下的尾款收回來時,再用一條橫線将其劃掉。
買煤一般是先在許征這付一半的貨款,剩下一半等煤到了再由送貨人帶回來。
許征也不怕他們跑路,貨款按筆結賬,一筆貨平均下來也就幾十塊錢,如果卷着這點錢跑了,這人的名聲在勞力市場的名聲就算臭了,以後再想找工作想必也十分艱難。
再說了,這麽小個地方,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許征都快連他們家底都摸清了。
有啥好跑的。
本子上記載的信息瑣碎繁雜,也只有許征能看得懂。
厚重的紅色封皮本,扉頁還印着優秀少先隊員的表彰,像這樣的本子許征家裏有無數本,全是學校發的,如今成為他賣煤道路上的一大助力。
“今天生意怎麽樣呀?”許時不知從哪冒出來,話尾的語氣都是上揚的,看着心情不錯的樣子。
許征把本子合上,嚴肅了一整天的臉在見到許時後不自覺緩和下來:“路上撿到錢了?這麽開心。”
他回答着許時的問題:“還行,剩下不到一半。”
許時壓低聲音,小聲跟他傳輸情報:“我剛剛在門口,聽見有人說你壞話。”
音量很小,剛好介于能聽清之間,在許征耳邊響起,有些癢癢的。
癢得許征想笑,指間的筆按壓在桌面上:“我知道。”
“你知道還這麽淡定?”許時瞪圓了眼,驚訝道。
“管他們怎麽說,能掙錢就行。”許征的視線從本子上移開,不懷好意地盯着他,“要不然呢,放你去咬他們?”
“我咬你信不信?”許時沖着他露出了一口白牙。
許征用筆的末點挑起許時的下巴,讓他把牙收起來,直言道:“不信。”
許時不滿地看着他,發現自己好像也沒什麽辦法。
“請問,這裏是賣煤嗎?”一道滄桑卻又精神矍铄的聲音出現。
目光從許時肩上望去,許征看見了一位戴着眼鏡,面容和藹的老人家,頭發花白,身材幹瘦,可看着精神頭十足。
重點是,這人許征認識,是他的初中班主任。
“楊老師。”許征站起身,打了個招呼。
楊老師推了推眼鏡,顯然是認出了許征,話語中不乏意外:“我聽他們說起,還以為是哪個同名的,沒想到真的是你。”
許征上學時是他們班班長,人緣不錯,班級大小的事都是許征負責,無論是同學還是老師都對他評價極高,在楊老師心中,許征無疑是優秀的代名詞。
許征禮貌性地笑笑,問道:“您是來買煤?”
“是啊,聽他們說這兒的煤又便宜又好,我就來買點試試。”楊老師目光觸及之處,突然有所停頓,把眼鏡摘下來擦了擦重新戴上才敢确定,“許時?”
許時面色慘白,許征怪異地看了一眼,繼續問道:“怎麽,您也教過我弟?”
“我沒教過他,不過聽老吳說起過這孩子,想不到你們還是兄弟。”楊老師目光在許征許時兩人臉上來回打轉,“你們兄弟兩人,長得不太像啊。”
“從小就被人這麽說。”許征早已習慣,淡淡解釋道。
“就連性格也……”
楊老師話剛說一半,就被許時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他單手握拳,咳得直不起腰,撕心裂肺的聲音奪去了許征的全部注意力。
許征拍着許時的背幫他順氣,接着倒了杯水送到他嘴邊:“被什麽嗆着了?喝口水緩緩。”
“沒事。”許時的嗓音還帶着沙啞,一擡頭,一雙眼睛紅得可怕,就這麽直愣愣地盯着楊老師,眼裏還帶着哀求。
楊老師剩下的半句話突然卡在了喉嚨裏,很輕地嘆了口氣,重新開口道:“我買兩百個煤。”
“好,把您住址在這兒填一下。”許征用手指了個地方。
擔憂的視線卻離不開許時,見他喝完了一杯水,把空杯子接過來輕聲問:“還要嗎?”
許時搖搖頭。
“好了。”
許征:“嗯,我會盡快安排幫您送的。”
楊老師填完住址後,看了眼低頭不敢看他的許時,最終搖搖頭,沒說什麽就走了。
也不知道他這樣做是錯是對。
許征手背貼上許時額頭,一陣冰涼。
他擔憂道:“是不是生病了?”
“沒事。”見人走了,許時松了口氣,“我就是被口水嗆着了。”
“你怎麽這麽蠢?”許征快被他吓了個半死,直到他沒事,這才放心不少。
許時難得沒有反駁他,而是垂下眼,暗自握緊掌心。
手中一片冷汗。
許時的臉色還沒緩過來,驚吓過後的白配上劇烈咳嗽的紅,紅白交織,看着怪可憐的。
許征突然想起:“啊。”
許時:“嗯?”
許征:“忘收錢了。”
買煤是要交一半貨款的,可許時剛才的一陣咳嗽,讓許征什麽都忘了。
“賠錢。”許征把手攤開,笑眯眯對許時道。
許時狠下心一閉眼:“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見自家傻弟弟又回來了,許征用手緩緩從他脖子上抹過:“好了。”
許時睫毛輕顫,逐漸睜開眼,略帶嫌棄的口吻:“你怎麽比我還幼稚。”
“跟你學的。”終于把人逗開心了,許征這才低頭繼續工作。
許征的一反常态也引發底下員工議論:
“許扒皮今天怎麽這麽溫柔?”
“是不是吃錯藥了?”
“你們兩個,來,陽龍街164號700個煤和文照街47號650個煤,每人挑一個。”許征朝人招招手。
許扒皮永遠是你許扒皮。
身上帶着腐敗的氣息。
能在許征身旁坐着喝茶吃零食的,除了許時,再找不出第二人。
許家煤炭生意做得是熱火朝天,自然惹來不少同行眼紅,可偏偏他們還拿許征沒辦法。
許征有個遠房親戚在工商局工作,早在第一天他就上門送了點禮,托人把手續辦了下來,許家如今做的是合法正規經營。
反倒他們,手續沒幾個齊全的,一查一個準。
等這筆煤賣完,許征打算租個工廠,後山的倉庫還是太小,再多的煤放不下,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許征有預感,他的煤球生意會越做越大。
早晚在遷豐市闖出一片天。
這是來自前世做煤老板的商業直覺。
但許征的志向不僅如此,他要趕在煤炭的黃金時代到來之前,買下一堆礦。
把前世錯過的礦通通收入囊中。
當然,他現在掙的錢只夠買一兩臺蜂窩煤機。
任重而道遠。
許征陷入沉思,一回神就看見許時一張臉離他無比地近,距離不超過十公分。
許征往後退了一絲,拉開距離:“湊那麽近幹嗎?”
“你在發呆啊?”許時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在想誰?”
“關你什麽事。”許征氣勢不輸地回望過去。
許時對着他笑:“不可以想別人哦。”
許征突然感到頭疼。
他差點忘了,還有最大的問題擺在他面前——許時。
許時的叛逆和那段畸形的戀情現在都還沒發生。
他得阻止。
許征捏着許時的下巴,威脅道:“上高中記得好好學習知不知道?還有,不許早戀。”
許征突然強勢讓許時目光無處閃躲,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他軟綿綿地吐出一句:“幹、幹嘛呀。”
作者有話要說: 言出必行噴小泉,耶!
不像隔壁七妹(大名七流),說好八點起床,結果不接我電話,還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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