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醉酒後的意識從模糊到清醒, 只需要一秒。

就像腦子裏的一根弦突然崩過, 許征清楚地意識到目前所發生的一切。

完全超出他的控制範圍。

他長這麽大,就被兩個人親過。

一個他爸、一個他媽。

還都是小時候。

現在再加一個許時。

許時的親吻太過小心而短暫,短到許征無法判斷其性質。

就像某個小動物在你嘴邊, 蹭了一下。

想不明白的許征,腦海中只浮現起一個想法:

許時最近是不是缺愛?

清醒片刻後,醉意上頭的許征很快陷入沉睡。

這一切,許時從未察覺。

一覺醒來,許征腦子像被什麽碾過, 頭疼得厲害。

怪不得他不愛喝酒。

喝酒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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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事,誰都沒有提及。

不提就當不存在。

只可惜短期內的壓制, 換來的只會是日後更為強烈的爆發。

這幾天許時從學校搬回來不少書,厚重的高中課本全塞包裏,通過兩條背帶, 沉重地壓在他肩上。

許征翻看了下, 除了個別幾本用的新教材外, 其餘的和他上學時一模一樣。

估計是等待的時候無聊,許時已經在書裏寫好了名字,字跡潦草不羁,光兩個字就占據了全頁四分之一的位置。

許征指尖覆蓋在上面,評價道:“真醜。”

“不懂欣賞。”許時把書奪回去。

明天是許時正式去學校上課的日子, 也是許征離開家前往右安大學的時間。

也就意味着, 過了今晚, 他和許時就将分開。

一別好幾個月。

許征本以為最後一個晚上, 許時會比以往更加黏他。

誰知許時表現如常。

好像根本沒将明天的事放在心上。

許征還有些莫名惆悵。

自家孩子長大了。

以後就不需要他了。

許征躺在床上,望着床板發呆。

從關燈到現在,許征聽見許時隔幾分鐘翻一次身,床板吱呀吱呀地響個不停。

“還沒睡呢?”許征的聲音在夜裏響起,讓上鋪安靜了一會兒。

接着床上一陣動靜,許時從床邊探出個腦袋,頭上兩撮毛垂了下來:“你也沒睡?”

“沒睡着。”一是心裏壓着事,二是許時不斷制造噪音,擾得許征毫無困意。

“你明天就走了。”許時聲音低落,一只手無力地從床邊垂下,在空氣中來回晃。

許征拍了下那只在他眼前晃個不停的手:“要聊下來聊,等會別摔着。”

許時湊他身邊的時候,許征明顯感覺到熱量。

“哥哥哥。”許時喊他。

許征看着他:“有事?”

許時:“大學很大嗎?”

“不知道。”許征印象中有一次投資的時候去過某個學校,坐的校車,在裏面繞了好久,但右安大學他還沒去過。

許時:“應該很多人吧。”

許征:“是啊。”

繞了一圈,許時終于問出了真正要問的:“那,你會想我嗎?”

“會。”許征的回答無比堅定。

換做以前,他更多的是懷念家中事物。

但現在,不自覺地偏心到許時這兒。

對于右安大學,許征不熟,但遷豐一中,他可是在那兒待了三年。

深夜無眠,放心不下的許征向許時講起了一中裏的構造。

從學校操場的搖椅講到了後山那座小屋。

話尾還不忘重申一遍他當初對許時的囑咐。

到了學校,要愛護同學,團結友善,沒事少打架,自己也別被欺負了。

許時聽得不耐煩,滿口敷衍:“嗯,知道了。”

知道是一回事。

照不照做又是另一回事。

怎麽遷豐就沒所好大學呢?

否則許征還真舍不得走。

遷豐這兒,唯一有的是所大專。

全名叫遷豐水利電力職業技術學院。

上高中的時候,他們班老師經常威脅他們,現在不好好讀書,将來就只能上水校。

可惜專業不對口,要是煤炭技術職業學院,許征還能考慮考慮。

這一晚,他們聊了很多,許時也向許征透露了那麽一點,很少提及的過往。

那次許征剛從關樂回來,看見了許時打人的一幕。

許時告訴他,這在他們那兒是常态。

被他揍的那人騷擾人家小姑娘。

放學不回家,在路上攔下落單的女生,給對方看鳥。

把附近的女生吓哭了好幾個,紛紛結伴而行。

最重要的是,那個小變态是他小弟。

許時親眼看見他準備脫褲子,便叫周圍的一群兄弟把人架走了。

還特地選的小巷子。

許時覺得自己當初是瞎了眼才會收這樣的人做小弟。

消息一旦傳出去,丢的是他的臉。

許時決定親自把人揍一頓,打醒他。

剛上手,就被許征發現了,結果搬磚砸自己腳上。

殘廢了快半個月。

許征聽完了許時的小段經歷,面帶驚訝:“想不到,你在外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許時聽出了他話裏的笑意,沒搭話。

“現在你那幫小弟呢,和你一個學校?”許征由衷感到好奇。

提起這個,許時臉上不由驕傲:“他們都沒考上,有一半辍學了,一半去了四中。”

四中,遷豐最亂的一所高中。

錄取分數線極低,基本上是交錢湊數的,裏面的人也沒想着考大學,來四中只是為了混個高中文憑。

歷年來,四中考得最好的一次,全校第一上了二本,校長親手放了串鞭炮慶祝。

全體師生放假一天。

當日遷豐各大網吧爆滿。

許征捏了捏他下巴,誇道:“那你還挺厲害。”

“笑話,我是誰。”許時眉眼洋溢着年少那份輕狂,“我可是他們大哥。”

說考就考,不帶怕的。

許征提醒他:“大哥,該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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