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期末考後, 許時正式進入寒假,本該是件高興的事,因為目前的特殊狀況, 使得這份喜悅變得左右為難。

沒放假前許時白天去上課, 晚上回家後在書桌前埋頭做作業, 做到深夜睡覺, 第二天如此循環。

少了在學校的七個小時, 許時白天不得不在家裏和許征待在一塊。

許時沒什麽朋友,魏言想約他出去也被許時找機會推了。

許征能出門的機會很多,去看看公司或者去隔壁省找尤志, 一走就能好幾天不回來。

他偏不。

許征選擇在家面對那個時刻躲着他的許時。

看許時能躲到什麽時候。

許時就像是難得敞開心扉的刺猬, 只對他一人露出柔軟的肚皮, 現在受到刺激又把自己縮成一團, 還得離許征遠遠的, 以免身上的刺紮到他。

共處一室的兩人反倒成了這個家距離最遠的兩個人。

許征只要一靠近許時,許時就轉移陣地, 從書桌轉移到客廳,最終轉移到床上。

那個冰冷的上鋪, 屬于許時自己的床。

就好像前世一樣, 許征高三離開家之前的那個暑假, 許時也是這樣把自己完全封閉,獨自一人悶在床上, 除了洗漱吃飯, 拒絕交流。

許征敲敲床邊的柱子, 手臂搭在護欄上說道:“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你想不想去關樂玩兒?”

“許時,你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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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

許時把被子拉得很高,蓋過頭頂,許征無法得知許時是睡着還是刻意不理他,想着許時或許是睡了,把被子往下扯:“蓋這麽嚴不透氣。”

一拽,沒拽動。

許征得知許時是醒着的,還在被窩底下用手拽着被子。

“你沒睡啊。”許征呢喃着,繼續剛才的問話,“想出門嗎?”

天天悶在家裏,遲早得悶壞。

紋絲不動的棉被自動下滑,露出許時的一雙眼睛,疑惑又帶着點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讨厭我嗎?”

“不讨厭。”許征想都沒想,順從心裏最直接的感受。

就算知道許時對自己抱有不該有的心思後,或許連許時都不會相信,許征對待許時的态度,還是和以前一樣。

對許時好成了一種本能,算時間內難以更改。

許時是唯一一個和他有親密肢體接觸的人,且不排斥。

許征對于許時對他的親近,是從縱容到享受的。

無疑,他吃這一套。

這些天許時避着他,許征反倒不适應。

他懷念許時那份在他面前卸下一切的柔軟,很乖很軟很聽話,他知道那只是許時的一部分,可就是這麽部分模樣,将他吃得死死的。

許征想要的弟弟,就是這樣。

“你還喜歡我嗎?”許征緊張地只睜開一只眼,等待審判。

許征心跳得厲害,鬼使神差答道:“喜歡。”

“無論你做了什麽,你都是我弟弟。”許征又加了句。

一瓢涼水當頭潑下,許時焉得頭都擡不起來,小聲而固執地說道:“可是我不想當你弟弟。”

“你想當什麽?”許征明知故問。

許時臉很紅,多餘的熱氣似乎只能從眼眶中散發出來,眨眼的頻率不由變快,說出那句大膽的話:“我想當你男朋友。”

許征突然歡喜得很。

連他自己都被這莫名的情緒吓了一跳。

他在幹什麽?

是不是瘋了。

“你膽子夠大的。”許征用力掐了下自己,從喜悅中抽離,板着張臉評價道。

許時垂下眼,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這麽啪嗒一下散了,難過地想将被子拉回去,自己埋在裏面悶會兒。

許征放緩了語氣,抓着欄杆的手微微用力:“讓我想想。”

許征的一句話阻止了許時的動作,他疑惑地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這、這是什麽意思?

這回自閉的人不再是許時,變成了許征。

許征在紙上列出了兩種選擇。

要麽拒絕許時,說開後的兩人繼續當兄弟,許時同他刻意疏遠,有了隔閡的他們在日後的相處變了滋味,再回不去曾經的親密。

許時還有可能像前世那樣,被魏言拐跑,下場慘烈。

要麽接受。

談一場驚世駭俗的戀愛,踏入許征從未嘗試的領域,注定不被任何人祝福,一旦被發現王業萍能打斷他們的腿。

許時會很開心。

許征把紙撕了,空白的紙上就寫了兩個數字,一和二。

紙被撕得粉碎,細小的碎片如雪花一般飄進垃圾桶。

許征心中的天平無限傾斜。

最後一點,把他所顧慮的一切全部推翻。

許時會很開心,意味着他也會很開心。

再多的堅持,諸多的阻撓,都比不上發自內心的渴望。

許征從未意識到,這種傾向,是多麽強烈。

許征這時候才發覺,原來許時對他來說,比自己想得更加重要。

突然有某樣情緒一閃而過,許征沒能抓住。

床上的許時悶不做聲,高高隆起的被子築建起一個保護層,将許時從他的世界隔絕。

許征向來果斷,生意場上,當斷則斷。

弄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他就會為此不斷努力,無論繞幾個彎,遇見多少挫折,都為了達成那個最初的目的。

感情的事他沒經歷,卻也一樣。

許征隐約知道,他遲表态一秒,對于許時來說都是煎熬。

“你的期末考成績什麽時候出?”許征問。

許時轉過身,掰着手指數道:“三天以後。”

許征用平穩的語調說道:“這回考進全班前十,我答應你一個要求。”

許時疑惑地應了聲:“嗯?”

“聽不懂算了。”許征嘴角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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