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都兩個半月了 你心真是大

第42章 都兩個半月了 你心真是大

回京後的第二個月, 西北傳來捷報。金州被攻克,叛黨如今只據有并州一州。

形勢變得有利起來了。

與捷報同來的還有一封家書,以及一支鷹翅骨所制成的骨笛。

這是他們成婚後, 裴煦過的第二個生辰。他握着骨笛打開信封, 信上的內容大概是說現在的情況很樂觀, 若是沒有意外兩個月內便能拿下并州, 到時候再分出兵力向東與段家軍合圍陽州,取勝便指日可待了。

正事只占了幾行,剩下滿滿三四頁紙,都是姬元徽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有恭喜他又長大一歲, 有讓他注意好好穿衣吃飯不要讓自己生病, 也有些什麽花開了什麽花落了之類的瑣碎的小事。

裴煦将這幾頁的文字反複看了許多遍,然後蜷着身子将臉埋在了懷中緊緊抱着的衣物上,閉着眼睛深吸了口氣。

姬元徽的衣物被他亂七八糟堆在床上, 因為擠壓和揉搓而有些發皺。裴煦神色怔怔的将自己蜷縮起來, 然後把自己塞進了堆疊的衣物裏。

還要兩個月啊……好久。

但是也還好, 再等一等,等一等就到了。

被熟悉的氣味擠壓包裹,有種被擁抱着的錯覺。裴煦在這味道裏漸漸放松下來, 握着那支骨笛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邊已經暗下去了, 明明最開始只是想在有姬元徽氣味的地方将信讀完……沒想到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最近總是這樣,疲憊的很容易。

“主子, 您醒着嗎。”門外傳來叩門的輕響。

裴煦問道:“什麽事?”

小厮在門外答:“表少爺過來了, 想見您。”

從思在府上的身份是他遠房表哥的孩子, 故而府上的小厮一般喊他表少爺。

裴煦回頭看了眼淩亂不堪的床鋪,慌張拉起被子蓋住:“先把從思帶去東廂房吧,我這就過去。”

小厮應聲離開了。

裴煦松了口氣, 扯了扯被角将這亂七八糟的一床狼藉蓋住。

從思近來越來越喜歡粘他了,畢竟是年紀還很小的孩子,正是需要父母的時候。

前些日子仆從帶從思出門去放風筝,回家路上撞上了旁人家的喪儀,烏泱泱一片白衣白帽的人。孩子年紀小,有些被吓到,回來後便發起了燒。

裴煦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兩天,從思燒得迷糊,恍惚中抓着他的衣袖喊他爹爹。在這種時候強行糾正一個病中需要父母的孩子的稱呼顯得太過殘忍,于是那時裴煦沒有否認。

從思病好之後,就越發喜歡黏着他了。

裴煦到東廂房時,那孩子已經乖乖把自己塞在被子裏了。

他走到床邊坐下,摸摸孩子的頭發低聲問他:“怎麽了?為什麽不在自己的房間睡,是不喜歡聽竹院嗎?”

從思搖頭,眼巴巴望着他:“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大概是剛受過驚吓,不敢自己睡吧。

裴煦道:“只允許這一次,以後都要乖乖的自己睡。”

孩子點頭。

于是裴煦在床邊那側躺下了,輕輕給孩子拍着背:“睡吧。”

孩子嗯了聲,窸窸窣窣靠到了他懷裏。

懷裏一個軟乎乎的小孩,裴煦心情很好。他有些困了,合上眼要睡,就聽到懷裏的孩子小聲問他:“我真的不是你的孩子嗎?”

“不是喔。”裴煦輕輕給他拍背,“你四歲,我十九歲,我不可能在十五歲的時候生下你。”

孩子哦了一聲,有些失落:“可是你對我很好。”

“因為你是個很聰明讨人喜歡的孩子。”裴煦溫聲道,“而且我和你爹爹是朋友,我答應過他好好照顧你。”

“那我爹爹呢。”孩子繼續問,“他為什麽不來接我?”

“他現在有很多事很忙,等他把事情都忙完了,就來了。”裴煦摸摸他的頭發,“快睡吧,再不睡要長不高了。”

孩子乖乖閉上眼睛,裴煦也閉目睡了。

隔日,大皇子又來了府上議事。

“我是誠心來談合作的。”大皇子眯起眼睛笑着,“我安插在太子府上的探子遞來消息,太子對于三弟打的這幾場勝仗忌憚的很,唯恐三弟班師回來後會動搖他的太子之位。”

“他正在四處募集死士,似乎……”大皇子拖長了聲音,“有密謀造反的意思。”

裴煦看向他:“那大殿下的意思是?”

“我來提供太子府上具體的動向和行進消息,你們出人鎮壓,到時候護駕功勞平分。”大皇子微笑,“這要求不算過分吧。”

裴煦心知他要的絕對不止這些,但如今确實需要大皇子提供的消息來輔助行動:“大殿下覺得應當如何安排?”

“若沒有意外,他應該會在一個月後的萬壽節,動手逼宮。”大皇子道,“屆時周将軍守在城外的守軍分成兩路,一路入宮救駕,另一路安插在各處城門口,将出城之路封死,以免有餘孽趁亂逃出城去。”

他說完,看了看裴煦,又看了眼坐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周恃明:“兩位意下如何?”

裴煦道:“沒什麽問題,只是眼下還有許多細節尚不能确定,不如等消息更确切些之後,再詳細安排。”

談完事,周恃明起身離開時,姬淙款步跟在了他身後。

走出幾步,周恃明回頭看他:“你跟着我做什麽。”

“不做什麽,只是想多和你待一會兒。”他一主動開口,姬淙就湊了上來,“我知錯了,我向你賠罪,你別生我的氣了,多和我說兩句話好不好?”

周恃明不回答他,自顧自往前走。

“是我不好,讓你傷心了。可是我從小見到的就是那樣,我父皇和叔伯們都是三宮六院妻妾成群,我以為我只要一個妻子鞏固勢力已經做的比他們好了……”

“我不知道那樣會讓你難過,我真的知道錯了。”哪怕周恃明不出聲,姬淙也依舊跟在他身後說話:“我不太明白怎麽對待心上人才算合格,你來告訴我好不好?我絕不會再犯了。”

周恃明短暫停下步子,眼瞳裏盛着看不清的思緒回頭看他:“我已經沒法再信你了。”

“最後再信我這一次,好不好?”姬淙望着他,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真誠,“我這次真的想和你好好的過一輩子,等太子這件事一過,我就用這次的功勞去向父皇求旨賜婚,我身邊再不會有別人了,只有你。”

周恃明看着他臉上虛浮的誠懇,以及埋在這層虛情假意下興奮的算計,他笑了下。

“好,我再信你最後一次。”他說,“但如果你又說謊,那你往後活着的幾十年,身邊都只會有我一個人。”

姬淙見他笑了,只以為他被說動了,微不可查的松下一口氣,全然沒在意他所說的話,只試探着去碰他的手:“那我現在可以牽你的手了嗎?”

周恃明沒說話,只由他牽着。

“你像塊木頭一樣。”目的達成,姬淙舒心滿意之下假話裏摻上了兩句真話,“可我見你第一眼,心裏就開始喜歡了。于是不得已撒了些謊……不然你恐怕不會和我玩到一處。”

“為什麽?”

“可能是因為從小就被罵心術不正,朽木不可雕?所以格外想看看別人口中純粹剛正的棟梁之木是什麽樣的。”他頓了下,“也難怪別人會誇贊會喜歡,我也喜歡。”

姬淙沒說他一開始只是好奇這樣冷冰冰的人被哄到手以後是什麽樣的,想着玩兩天新鮮過了就散夥。但後來他真的開始喜歡這人之後,這人反而因為那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再也不肯見他了。

“別說那些舊事了,你今日還回營地練兵嗎?”姬淙眼睛彎起,對他笑,“把我也帶上吧,我在一旁看着你就好。”

……

“則懷,則懷?”

裴煦朦胧睜開眼,發現是宣存禮坐在他對面輕聲喊他。見他醒來,對面的人對他笑,“我只是走開了片刻,你怎麽在這裏撐着下巴就睡着了。”

“師兄見諒。”裴煦有些抱歉的笑了下,撐着有些發酸的腰坐直起來,“可能是春日将近,天氣回暖,近來總是有些困乏。”

“從前你是最勤勉的那一個,如今竟也會在白日裏打盹犯困了。”宣存禮垂眸斟着茶,正欲笑着再調侃兩句,但他不知忽然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止住,忽然望向他。

裴煦被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師兄,怎麽了?”

“我上次見你時,你就沒什麽精神的模樣。”宣存禮斟酌着開口,“除了困倦,身體還有沒有別的不适?傍晚會不會覺得有些輕微的發熱,暈乎乎的想睡覺。或者腰背酸痛,惡心欲嘔?”

裴煦怔了下,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麽,神情霎時間變得有些空白無措:“我沒有想吐,反而食欲很好,但是其他的……好像都有。”

“別怕,別怕,沒事的。”宣存禮看出了他的緊張,語氣和緩安撫他,“你們府上的大夫呢?将他叫來給你探探脈。”

“廿七。”裴煦長長呼出口氣穩下情緒,将暗衛喊來,“不要驚動其他人,去将住在安栖院的那位道長請來。”

上次道士回來後就暫時在王府住下了,看着一時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裴煦自然也沒催他,任他住着了。如今請他過來倒是也方便了。

道士被請過來時頭發打着結亂蓬蓬一團,像是剛被人扯着頭發打過一頓。他捂着一邊側臉坐下:“你的人來的正是時候,再晚一點過去,我就要被人打死了……對了,喊我過來什麽事?”

裴煦卷起袖子将手腕露出來:“有勞道長為我探一下脈。”

“怎麽了這是,又生什麽病了。”道士摸上他的脈搏,“我來看看,啊……”

道士習慣性眯着的眼睛睜開了些,轉頭看向他:“怎麽都兩個半月了,才想起來叫我探脈?”

“你心真是大,最不安穩的前兩個月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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