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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小魚拉開窗簾, 發現外面又下雪了。她從衣櫃裏找出來去年康媽媽給她買的衣服換上，仔細把頭發全部紮上去，一根發絲兒都不落下。她對着鏡子仔細打量了一會兒，才下樓。

康家和陸沉禾家坐公交要在中途倒車，總共得花掉接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所以康小魚一大早就出門了。她下了車，沒有直接去康家, 而是用零花錢去附近的市場買了水果、魚肉。康家住的是沒電梯的老式樓, 在五樓。康小魚拎着幾個沉甸甸地袋子爬上樓, 在門口喘了好一會兒, 等稍微平息了才去摁門鈴。

門很快就打開了。

“哥？你今天也回來了呀。”康小魚看着給她開門的康行一有點驚訝。

康行一看了眼康小魚雙手拎的東西，急忙接過來，才說：“我愛啥時候回來就啥時候回來呗！”

“呦, 小魚怎麽又買了這麽多東西。”康爸爸在廚房探頭。

康小魚擔心爸爸以為她亂花錢，急忙說：“是上學期獎學金的錢。”

“外面冷, 快進來。”康爸爸說着, 又繼續在廚房忙活。

房門剛關上, 康媽媽就從卧室裏走出來, 她穿了身睡衣，臉色有點憔悴，她笑着朝康小魚招招手, 說：“怎麽感覺好幾個月沒見了，快過來。”

“媽媽，沒有好幾個月呢。我過年的時候還回來了的。”康小魚急忙小跑過去，動作自然地扶住她。

康媽媽上下打量了一番康小魚, 拍了拍她的手背，說：“跟媽媽說說最近好不好？學校裏的課程能不能跟上？分科以後這課業就難了，要是跟不上別硬撐。媽媽找老同事給你補補課。”

康家老兩口都是初中教師，不過康爸爸仍在學校，康媽媽已經提前退休了。

“雖然也經常做錯題，但是還是能跟得上的！學校的老師講課講得特別好，真的！”

康媽媽點點頭，說：“也是，明雅中學的升學率是不錯……”

她擡頭看向杵在一旁的康行一，皺眉說：“傻站着幹什麽呢，快給你妹妹拿水果。”

“知道啦。”康行一撓着頭去洗水果。

“我也去幫忙。”康小魚站起來。

“別，媽媽有事問你。”

康媽媽拉住康小魚的手腕，康小魚又坐了下來，問：“什麽事兒呀？”

“我今天早上聽你哥說你要當歌手？還要和一個大明星成立個什麽組合？”

康小魚瞪了一眼康行一的背影，她回過頭來，偷偷看了眼康媽媽的臉色，才說：“沒有，是有一個明星在我們學校念書，還在我們班裏。但是我沒有要當歌手，也不會弄什麽組合。我還要學習呢。”

康媽媽滿意地笑了，她拉着康小魚的手腕到沙發坐下，說：“媽媽知道你從小喜歡唱歌，但是什麽年齡段該幹什麽事兒。你現在得好好學習，不能分心了。不僅是唱歌的事兒，就連交朋友也一樣。交朋友要适度，要把學習放在第一位！記住了？”

康小魚微微怔了一下，趕忙說：“記住了，都記住了。”

康行一端着兩碟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幾上，笑哈哈地說：“媽，你的教導主任職業病又犯了！”

康媽媽白了康行一一眼，不滿意地說：“你這小子，敢說老媽犯病！再說了，難道我說的不對？”

她轉過頭來問康小魚：“小魚說媽媽說的對不對？”

“對！媽媽說的都對！”

“是你哥沒大沒小不懂事兒，對不對？”

“對！是哥哥沒大沒小不懂事兒！”

康媽媽這才樂了，拍着康小魚的手背，樂得前仰後合。

廚房裏的康爸爸回頭看了一眼，也跟着笑起來。

“別跟着傻笑了，什麽時候能吃上飯？小魚又趕早班車了吧？”康媽媽說康爸爸。康爸爸樂呵呵地繼續炒菜。

康媽媽又像想起了什麽，“诶？小魚，你現在還經常不吃早飯嗎？”

“吃了，我吃了早飯才坐車過來的！”康小魚面不改色地撒謊。

“就這對了，你得記住了，中午飯和晚飯能不吃，早飯可不能不吃！不吃早飯有害健康，知道嗎？你現在可能沒覺察，可等你上了年紀又要吃苦喽。還有啊，小魚你千萬不要為了減肥不吃飯，你很瘦了，不許減了！千萬別學你姐姐……”

康媽媽說到這兒停下來，嘆了口氣。她心裏有點難受。

康小魚給康行一使了個眼色，想讓他想法子逗逗媽媽。

“媽……”

康媽媽擺了擺手，笑着對康小魚說：“有空你也勸勸你姐夫，你姐夫是個好人，眼下放不下能理解，可你姐姐在天之靈也不想他孤獨終老。聽說他家裏想給他安排相親，如果有合适的，別錯過了。你姐啊，和他沒緣分……”

康小魚低聲“嗯”了一聲。提到姐姐，她情緒明顯低落了些。

“哎呀，不說這個了。小魚你跟我來，哥有好東西給你！”康行一把康小魚從沙發裏拉起來。

他直接把康小魚拉進他的房間，問：“猜猜，哥送你什麽好東西！”

“我猜不到。”

“你根本就沒猜！”康行一瞪大了眼睛，又不高興了。

康小魚環顧四周，想找找蛛絲馬跡。不太大的卧室一眼望到頭，她打量了一圈還是什麽都沒發現，對康行一搖搖頭，“我猜不到……”

康行一看着她嘟着嘴的樣子火氣倒也沒了，丢下一句“沒勁”，轉身拉抽屜，把一個筆記本電腦丢給康小魚。

真的是丢。

康小魚慌忙接住，生怕摔了，“哥！你怎麽又這麽毛毛躁躁地扔東西！”

“你還沒告訴我你喜不喜歡呢！”康行一插着腰。

康小魚這才反應過來。

“給、給我的？你為什麽要送我電腦……不是……我的意思這個真的太貴了呀，我不能要！”康小魚慌忙把電腦放在一旁的書桌上。

康行一“哼”了一聲，“不要就從我卧室滾出去！誰稀罕給你！”

康小魚站在原地沒動。

康爸爸在廚房裏喊：“行一，好好說話！”

康行一又“哼”了一聲，生氣地轉過頭去。

“小魚，你哥哥給你買的，你就拿着吧。查個資料也方便。”康媽媽站在卧室門口。

“哦！”康小魚這才把筆記本電腦抱起來，“謝謝哥哥！”

康行一翻了個白眼，直接擦着康小魚的肩，大步走出去。

康媽媽笑着搖搖頭，說：“小魚，你哥就這個脾氣，你別跟他計較。把筆記本電腦先放那兒，咱們該吃飯了。”

“好。”康小魚把電腦放到書桌上，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書桌對面的大白牆。那上面用鉛筆畫了兩個手拉手的小孩兒。

這是康小魚小時候爬到桌子上在牆上畫的，為了這個事兒姐姐還打了她屁股。

康小魚低下頭，望着長長的書桌，忽然就想起來和姐姐一起坐在這兒寫作業的日子。

忽然有點難受，康小魚逃也似地離開康行一的卧室。在康行一被找回來之前，她和姐姐一直住在這間房間。這間屋子裏充盈了太多太多她和姐姐的回憶。

康小魚出去立刻擺出笑臉，和康行一一起端菜。

吃了飯，康媽媽又拉着康小魚說了好一會兒話。傍晚的時候，她囑咐康行一送康小魚回家。回去的公交上，康小魚抱着懷裏的筆記本，幾次望向身邊的康行一。

“你老看我幹嘛？”康行一偏過頭來。

康小魚彎起眼睛，甜甜地說：“謝謝哥哥。”

康行一不甚在意地低下頭繼續玩手機。

·

康行一把康小魚送回家之後才趕回學校，幾乎是踩着宿舍關門的時間跑進去。他一口氣跑上樓，在走廊裏正好遇見舍友虞逸晨。

“今天的籃球賽你怎麽沒來啊？系裏好多女生知道你沒來可失望了。”虞逸晨問。

“回了趟家。”

虞逸晨挑眉，問：“你妹回家了？”

康行一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

虞逸晨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他搖搖頭，也不說話，朝宿舍走去。

“你等等！你剛剛那話什麽意思！”康行一追上去。

兩個人走到宿舍裏，發現宿舍裏的另外兩個舍友都睡着了。康行一用胳膊肘兒撞了虞逸晨一下，繼續用眼神詢問他。

虞逸晨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問：“你是不是喜歡上你妹了？”

“怎麽可能！她可是我妹！”康行一一聲吼，睡着的兩個舍友翻了個身。康行一立刻閉了嘴。

“反正又不是親妹。”虞逸晨笑笑。

康行一握着拳頭，忽然又想打架了。

虞逸晨搖着食指，指點似地說：“康行一，哥教你。脾氣不能總這麽臭，沒哪個女生喜歡脾氣這麽臭的男生。也不能動不動握拳頭打架，除非是為女生撐腰打架，要不然女生都不喜歡。”

“不是……你跟我說這個幹嗎？”康行一努力壓抑着聲音。

虞逸晨攤了攤手，随意道：“你當我随口說的吧。”

他說完，打着哈欠爬上床鋪睡覺。

十點半了，宿舍準時熄燈。獨留康行一在一片黑暗裏，他在宿舍正中央的地方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去衛生間洗漱。

他用手機的手電筒照明，看着鏡子裏自己的臉，冷哼了一聲：“我喜歡那個笨丫頭？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