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四次直播前奏

第14章 第四次直播前奏

夜半,月光如水。

寶釵無法成眠,索性披衣起來,趿了一雙緞面繡鞋,推開門,站在屋外冷冰冰的石矶子上。

身後,她的丫鬟莺兒從夢中驚醒,迷迷糊糊地道:“姑娘,姑娘,小心着了涼。你剛剛才吃的藥……”

寶釵心道:怕什麽着涼?就是要再“冷”一點才好。

她從胎裏帶來一種熱毒,靠吃“冷香丸”壓制。這幾天因薛蟠的事,寶釵自覺心浮氣躁,病勢難抑,便又取了冷香丸出來,要壓一壓心裏那股無名之火。

此刻她回頭,輕聲對莺兒道:“這沒你的事,睡去吧!”

身後便再沒聲了,不一會兒,細細的鼾聲傳來。

“好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啊——”

寶釵忍不住凄然苦笑:自己若也能這般沒心沒肺,是不是就不必忍受如許折磨與苦楚?

想到這裏,寶釵揚起頭,望着那片如墨的夜幕。就是在那裏,天幕曾經出現,仙子現身,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薛家那個最大的膿包——薛蟠。

薛蟠所犯之案直抵天聽,皇帝陛下親自下旨查辦,薛家便再無任何騰挪打點的餘地。連一向交好的幾家親友,都紛紛與薛家做了切割。

寶釵心裏清楚:這個時候,親戚家沒有落井下石,已算是仁義。

可是,寶釵自覺心頭那一股無名之火,就連慣常服用的“冷香丸”也壓抑不住。

“老天——”

寶釵很想問:老天爺,明明都是一時瑜亮的閨秀,你因何獨獨如此偏向那姑蘇林黛玉?

天幕上的仙子一開口,林黛玉便被生父接出榮府。近日林如海更是用心推動衆官吏偵破舊案,緝拿拐子,解救孩童,因而得了聖上褒獎。前些日子那些降職罰俸的處罰一概都撤銷,許是日後還要加封。

林家眼看就是一路榮華,林妹妹更是被仙音親口稱贊的“才情第一”。

而她薛家呢?

先是薛蟠有龍陽之好——這也罷了,畢竟連薛蟠自己都絲毫不在意,只是讓母親和妹妹蒙羞,成為親友口中的笑柄而已。

随後仙音就說破了馮淵一案。薛蟠還算有點腦子,在天幕開口的那一刻,就潛逃出京,成為逃犯。薛家母女在京,立即成為逃犯親屬,一舉一動都被嚴密監視。

至此,寶釵入宮參選的希望完全化為泡影。

不止如此,薛蟠一日不落網,薛家一日無法消停。薛家本領着內府的帑銀錢糧,采辦雜料。但日前內府傳出話來,說薛蟠的案子一日不結案,薛家的生意就一日不能繼續,眼看就要坐吃山空……

想到這裏,寶釵忍不住長長吐了一口氣。

她沒有資格怨天幕,畢竟天幕上揭露的一樁樁惡行,都是真實發生的,薛蟠是自作孽不可活。既然那是天上仙音,那麽自然該替天行道。

只是……

就像那天鳳姐說的,男人在外頭闖下的禍事,為什麽最後都讓家中一無所知的女人來承擔後果?

如今外人說起薛蟠,都說他是好好一個男兒,只因母親“溺愛縱容”,才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連這都要怪女人?

就沒有一個人能這時候站出來罵薛蟠一句:你天生就是個壞種嗎?

寶釵一時滿心凄涼,心道:寶釵啊寶釵,你就是這個壞種的親妹妹啊!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念頭突然冒出,寶釵也被自己這個念頭驚到了。

她……其實可以親手結束這一切。

她可以讓薛蟠落網,縱使內府收回薛家的采辦之職,但薛家的大半家財大致可以保住……而她可以徹底剜掉家中那個已經被戳破、爛透了的膿包,她可以自己走至臺前,自己掌握一切。

這意味着一輩子都背負着良心的負擔,一輩子都被人指着脊梁骨被罵不念親情……

但那又如何?

她從此不必再做那個只留心針黹家計的聽話女孩,她将迎來完全不同的人生——

這念頭一起,就再也抹不去

即便有“冷香丸”,也無法壓制寶釵心頭的那股熱切,終于在這個寒涼的秋夜裏,燃成一片熊熊烈焰。

榮國府,賈母因見飯桌上有那螃蟹肉做餡兒的小餃子,便問身邊站着侍奉的王熙鳳:“這個在南邊常吃,進了京便見得少了。怎麽,近日得了好螃蟹?”

王熙鳳看了一眼王夫人,方答道:“是薛家大姑娘送來的。說是她們家當鋪裏有一個夥

計,家裏田上出上好的肥螃蟹,便送了幾斤來給老太太嘗嘗鮮。”

賈母聽見一個“薛”字,眼皮便是一跳,已經舉起的筷子馬上放了下來,問道:“薛家哥兒的案子如今怎麽樣了?”

王熙鳳便老老實實地答道:“薛家哥兒在南邊被拿住了,刑部與大理寺會審,聽說被判了流刑……”

賈母追問:“拿住了,怎麽拿住的?”

王夫人在旁趕緊發話:“是薛家大姑娘大義滅親,将哥兒的行蹤告知了老爺,老爺通知的刑部……”

“原來是這樣。”賈母思忖片刻又問,“那薛家其他人如何了?”

王夫人忙道:“大理寺都審清了,其他人都不相幹的,就薛家哥兒同那幾個刁奴受了刑罰。內府那邊,薛家幾項采買之責都被收了回去,只留了一項給薛家在金陵的隔房本家接着做。但薛家在京裏的多數産業,還是保住了。

“薛大姑娘,竟然有這樣壯士斷腕的決心!”賈母聽說薛家的近況,出神喃喃地道,“往後若是薛家由這姑娘主持,往後未必會衰落到哪裏去。”

賈母是愈老愈精,她知道薛寶釵這是賣了一份相當可觀的人情給賈家,彌補了薛蟠一案給賈家帶來的影響。人家已經做到這份上,榮府若再拒人于千裏之外,就也說不過去。

于是賈母點點頭,道:“可憐見的,上次見她,就知道是個實心眼的好孩子。往後薛家沒有男人主事,老二媳婦,若是能幫襯,就幫襯一下她們孤兒寡母。”

至此,王夫人總算将一顆心完全放下,忙使了個眼色給鳳姐。

王熙鳳會意,頓時臉上堆笑,道:“廚房那頭還有好些螃蟹,剛剛蒸出來的。老祖宗若是耐煩那些殼子啊腳的,孫子媳婦就給您掰上幾個,再燙一壺熱熱的黃酒……”

賈母聞言笑道:“誰要你掰來了?這東西當然是自己掰着吃香甜。”

她回頭看看寶玉三春等人,便點頭笑道:“既是應景兒,就別只顧着我,盛上來讓孩子們也嘗嘗鮮。順便你們也好下去歇歇,自個兒掰兩只團臍的……”

鳳姐見賈母興致不錯,一疊聲地應了,就讓廚房送蒸好的螃蟹上來,另外還吩咐人去燙黃酒。

誰知就在此刻,聽見外頭一陣躁動。

“是天上仙子……天上仙子好像也在吃螃蟹……”

王熙鳳身邊的陪嫁丫鬟平兒趕緊進來報訊兒。

賈母不敢怠慢,一疊聲地打發人出去打聽,看看是不是全京城的人都能看見這天幕——上次天幕放給普天下之人觀看,直接将薛家打入萬劫不複之境地。賈家學乖了,先去打聽有多少人能看見,再細聽那天幕上會不會講到什麽犯忌諱之事。

就聽熟悉的女聲響起:

【哈喽大家好,歡迎來到“蘭蘭的紅樓直播間”,我是蕭蘭蘭。】

賈母等人螃蟹也顧不上掰了,紛紛走到室外,望着天幕。大小丫鬟們飛快跑去給寶玉探春等人準備條桌紙筆。

衆人一瞧:真的,天上那位仙子真的也在吃螃蟹。

只見她面前擺着一只熱氣騰騰的蒸籠,籠屜敞着,裏面放着兩只色澤金黃的大螃蟹。蒸籠旁邊,放着一只筷架,架着一雙烏木鑲銀的筷子。旁邊是一個錦盒,盒裏是一組亮晶晶的黃銅蟹八件。

桌上另外還有幾只碟子,分別盛着姜醋、紫蘇葉,一只烏銀梅花自斟壺,另外還有一個小小的海棠凍石蕉葉杯。

寶玉對着那天幕看了又看,伸手指着天幕上一角,道:“上回沒看見這個!”

衆人看時,見那是一個盾牌形狀的徽記,徽記上似乎還有什麽字跡,因天幕離得太遠,看又看不大清。

就聽那仙子自己回答:

【上次在植物園直播,情緒可能有點兒小激動,蘭蘭心裏很忐忑。誰知大家都沒嫌棄蘭蘭,你們的留言都好溫暖啊!對了,大家看,這是上次直播之後,平臺方獎勵的‘替天行道’徽章,雖然它有一點兒子‘水浒’氣質,但你們應該不會介意我把它挂在直播間裏吧?】

賈母等人都大吃一驚。

上次那仙音在天上大發一通憤慨,在人間引出這許多變故,竟然還得了天庭的獎賞嗎?

賈母連忙念了一聲佛,帶着阖家人靜靜細聽,看看這回仙子們又說什麽。

【這一次呢,雖然沒有糖兔子,但蘭蘭還是努力嘗試,複刻了榮國府裏的“螃蟹宴”。】

賈母一呆,表情十分錯愕。

天上仙子竟然說:她這是學着榮府的樣兒做了一席螃蟹宴?

不過這也不奇怪:上次兩位仙子都在的時候,做的那些小吃,也都說是按照榮府的樣子做的。

【說到榮府螃蟹宴,你們會想到誰?是魁奪菊花詩的林妹妹,還是諷和螃蟹詠的薛寶釵?……亦或是,被抹了一臉螃蟹黃子的鳳姐兒呢?】

薛林兩位都不在,榮府院兒裏現只剩下鳳姐一個。所有的眼光便都往她這裏聚過來。

【沒錯兒,今天蘭蘭想和大家聊的就是這位:讓我們又愛又恨的,王熙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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