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騙子

第17章 第 17 章 騙子

沒等相渡南做出什麽反應他就自顧自地離開了人群。

二樓的陽臺剛好可以看見室外的夜景,江流不息,兩岸高樓燈光內透,有着商業城市獨有的魅力。

他站在金屬欄杆前,對自己的舉動感到好笑。

其實他早該料到錢餘會出現,不是嗎?

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不在他身上,自然就在別人身上。

只是……被那兩道和諧到刺目的背影灼了心口。

桑也擡了擡頭,避免自己一時情緒失控,作出丢臉的事情。

今晚所見,若是他告訴淩星,淩星肯定會撸起袖子說走我們去找他們幹架。

這就是他和淩星的區別。

可相召南真的和錢餘有超出界限的關系嗎?如果有,相召南是什麽态度,要和他離婚嗎?如果沒有,他問了,相召南會不會生氣?

他總是優柔寡斷,顧慮太多,明明是別人的錯,卻總在反思自己。

他的成長環境注定了他的性格,在滿懷愛的群體中,人們是很難指責其他人的。而現在,環境變了,人沒變,于是他難以适應。

——不,現在,或許不一樣了。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悄然改變,等待某個時間,破土而出。

“你什麽都不懂,來這裏做什麽。”相召南的聲音在他背後不遠處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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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也沒有回頭,只隐隐聽見了有人離開的腳步聲,可能相召南有話要和他說吧。

類似的質問他并非第一次聽見。

他控制不住信息素,拿不穩碗,不在公司工作,就足以讓相召南給他貼上“什麽都不懂”的标簽。

也許他說得對。

也許是桑也已經失去了辯駁的力氣。

他什麽也沒說,沒有否認,沒有質疑,也沒有回頭。

“你怎麽來了。”相召南走到他身邊停下,投射下來一片陰影。

桑也不能當鹌鹑裝聽不見,“那下次不來了。”

身邊的人沉默了兩秒,“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将左手手腕放在欄杆上,七位數的江詩丹頓與欄杆碰撞發出聲響,但它的主人沒有絲毫心疼,只是用手臂撐着身體,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

“你看見錢餘了?”

“老師讓我帶他學習學習,我總不能把他随便丢給誰去帶。要是教不好,就是我能力的問題。”相召南心中也煩悶,本來公司就業務繁忙,還得想着安排磨練老師的孩子,最後他補了句:“算了,你不明白。”

“好。”

“桑也。”相召南突然叫他的名字,斂眉:“少和相渡南來往,他不是什麽純善的人,別被他騙了。”

自己和Omega親密是迫不得已,他和Alpha聊幾句就是心懷不軌。桑也突然笑了,他轉頭望向相召南,白色的燈光挂在他半張側臉上,挺翹的鼻尖和圓潤的眼眸如山似海。

他笑意盈盈:“南哥,我很好騙嗎?”

肉眼可見相召南的眼神有一瞬的晦暗,“你說什麽?”

他轉身,道:“酒會沒什麽意思,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随後就擡腳走了。

似乎完全不擔心桑也有不跟上的可能。

桑也的目光收回來,看了一眼人流湧動的江景,說了句“是沒意思”,也朝着停車庫的位置走去。

相召南先一步到車前,司機已經在駕駛位等候了。

“先送他回去。”

“好,相總。還是江清府嗎?”司機确認了一下。

此話一出,相召南和桑也都站住了。

桑也品了品這三個字,“江清府。”

相召南揉了揉太陽穴,拉開了主駕駛位的車門。

“今天不用你了,下去吧。”

司機大驚失色,又不敢說什麽,神色慌張下了車。

相召南要親自開車送他回家,說實話,桑也并不是很信任他,當初被丢在馬路邊上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酒駕不安全,還是司機來吧。”

“我沒喝酒。”相召南已經系好了安全帶,手握住方向盤,見桑也沒動,又重複了一句:“我不喝酒。”

桑也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腔似乎都要被吸進去的氣擠爆了,酸酸的。

原來那天被丢下甚至都不能以醉酒腦子不清醒作為理由來安撫自己。

他坐進副駕駛位,對相召南說了句:“別為難司機。”

“我不是那種人。”

片刻後,相召南似乎還在放不下司機意外說出口的那句話,解釋道:“江清府——”

“當初錢餘看我日日加班,以為是因為郊區太遠才留宿在辦公室,勸我在公司附近買套房,又說他剛好有個朋友要出國,有套房子想出手。我不想聽他多唠叨,就接手了。前段時間有場酒局,他說要鍛煉酒量,結果喝醉了,我又不好把醉成爛泥的人送回他爸那,就讓助理送他到江清府歇了一晚上。”

“這樣啊。”桑也回複。

車輛跑在車水馬龍的內環快速路上,桑也怕暈車,閉着眼,燈光時明時暗,穿過眼皮射入他的眼球中,在他的腦海裏形成各種各樣的畫面。

也許這就是學繪畫人的天賦,即使眼前什麽都沒有,只是一點燈光的變化,他都能想象出刺激精彩的畫面。

像經常在短視頻上能看見的地鐵跑酷。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突然聽見一句:“你不适合藍色。”

霎時間平和的心情被打破了。

相召南一句沒頭沒腦的點評讓桑也頓時感到沉悶,對于這句評價,他是在難以說出“謝謝”二字。

“你看見我發的消息了?”

相召南沒有立馬回答,好一會才說:“當時在忙。”

“大忙人。可惜,已經穿上了。”

桑也随口一說。

車輛一個急剎。

要不是安全帶系好了,桑也恐怕會直直飛出去。

車停穩了,心卻安寧不下來。

如此相似的一幕。

事情又要重演了嗎?

他的目光移向相召南,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收緊,青筋突起。突如其來的靜寂讓桑也心裏一緊,他看見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的見面大多赤身裸體充滿暴力,他不由得想,相召南要對他動粗嗎?

然而比這種疑慮更讓他感到哀戚的是——如果真的發生,可能他連那分秒的粗暴都會珍惜,像饑餓的流浪漢收到赈濟一樣吸食Alpha外溢的信息素,如獲至寶。

因為那令人窒息的信息素依賴症,片刻的肌膚相親都讓他心曠神怡,哪怕是暴力。

他已經被信息素依賴症折磨瘋了。

一秒。兩秒。三秒。

綠燈亮起,車輛重新起步。

桑也才小小松了口氣。

然而心跳還沒平穩下來一分鐘,在車輛不急不徐行進時,左側傳來相召南的聲音:“你在怨我?還是怕我?”

相召南聽出來了?

桑也擡眸,緩緩轉動眼球,在長方形的後視鏡中看見那雙狹長的黑色眼眸,只短暫的一眼,他便觸電般收回目光。

他的反抗太隐秘,隐秘到被人發現都讓他感到心虛。

心髒再次劇烈跳動起來,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貫穿了他的胸腔,捏住那團軟肉用力擠壓。

桑也聽見震耳欲聾的心跳聲,腺體不由自主地松開了閘門,甜滋滋的柑橘味信息素在車內密閉空間四處游走。

他不敢看相召南,甚至不敢去揣測相召南現在的神情,只是蜷縮着上身,捂住自己的腺體,試圖擋住釋放的信息素。

可是信息素溶于空氣,不是什麽能被擋住的東西,短短幾秒,柑橘味瞬間布滿了車室。

害怕,緊張,擔心。

好在,一絲冰霜味信息素幽幽傳來,瞬間被柑橘味信息素吞噬。

桑也稍稍安心了些。

像是得到了什麽許可書一樣,他閉上眼,靠在椅背上舒展身體。

二十分鐘左右,車輛停下。

桑也半夢半醒,在熟悉的信息素包裹下,他睡得很熟,醒來有種渾身舒暢的感覺。

解開安全帶,拉車門。

——沒拉開。

桑也意識到什麽,手仍還停留在門開關上,回頭看向相召南。

只見相召南雙腿敞開,整個人靠在座椅上,因為長手長腳,還能把手搭在方向盤上。流暢的身體線條和勃發的肌肉在昏暗的停車場燈光下蒙上了一層朦胧的色彩。

“桑也。”

“不要随便對着ALpha發情,是什麽很困難的事情麽。”

桑也呼吸一滞。

信息素……

他下意識咬了咬下唇,下唇霎時失去血色,又随着咬痕的加深,逐漸濡濕泛紅。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控制不住。他也不想的……

桑也小幅度地搖頭,輕聲道:“我沒有……”

相召南瞬間俯身過來,粗粝的手指鑽進襯衫領口內,用力按壓了一下嬌嫩的腺體,實在算不上憐惜。

像是柑橘被用力擠壓爆出果汁,柑橘味信息素瞬間百倍釋出。

“是麽,它不是這麽說的。”

桑也低着頭,只看得見相召南胸口鼓起的黑色西服。

車座緩緩放平。

相召南打開抽屜,在裏面摸了兩下,卻沒摸到想要的東西,不耐煩地啧了一聲。

……

旖旎的氛圍在昏暗的燈光下更加醇厚。如雪般的肌膚透着醇香的粉色,耳根,手肘,膝關節。車庫溫度低,桑也□□,卻不覺得寒冷,甚至還沁出了絲絲薄汗,蘊着甜膩的信息素。

直到觸及那一抹滾燙,桑也才意識到信息素的作用不只對他起效。

一個半小時過去,他渾身都酸脹無比,還是堅持着等相召南結束。

在關鍵時刻,他挺起胸膛,嘴唇貼在相召南的耳根,呢喃:“南哥,我愛你……”

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

相召南一邊從抽屜裏摸出手機,一邊抽了兩張餐巾紙擦拭,兩下三就拉好了拉鏈。

“什麽事。”

“知道了,半個小時到。”他挂斷電話,從身邊拿出剛才層層剝落的桑也的衣服,丢在他身上。

相召南什麽都沒說,但桑也聽見了電話那邊錢餘的聲音,他擠出一個僵硬的笑,拿了兩張紙簡單擦了一下,把衣服褲子迅速套上,扣子都扣亂了。

又要走,甚至連樓都沒上。

桑也說不出心裏什麽感受,只能說習以為常。

他下了車,車輛立馬掉頭,開出去幾米突然又倒回來,主駕駛位的車窗搖下來。

“記得吃藥。”

“……好。”

好半晌,他站在電梯門口,突然回神發現自己還沒有按下電梯按鈕。

進電梯之後,他一個人站着,借着電梯金屬的反光面整理衣服,突然感到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大腿下意識收攏。

好在華潤灣屬于高檔小區,各類設施長期處于過剩狀況,不會被人看見他的窘迫。

做Omega做到他這樣,也算是給Omega群體抹黑了吧。

桑也苦笑。

卻看見自己模糊的臉笑得難看,連笑也不敢笑了。

他懷疑相召南學過心理學,每次見面把他搞得不愉快,随後晾在一邊,晾個十天半個月,他就會十分配合地忘掉不愉快,又滿懷欣喜地奔赴下一次見面。越是難受,越是忘不了那天在禮堂外面,吃到的糖。周而複始。

騙子。

相召南你就是個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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