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長長久久
長長久久
沈氏集團今天可熱鬧了,熱鬧的中心是他們的老板——沈總。
首先是他們那個冷面老板上班時身後跟着一只疑似寵物的鳥,然後就是天天最後一個走的工作狂老板竟然在下班時間準時準點下班了。
一路上都有員工偷瞟他們沈總旁邊的人,眼神是克制不住的八卦好奇。
宴清禾對這些灼熱視線熟視無睹,只是偶爾看兩眼身邊面容冷峻的沈意。
沈意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看什麽?”
宴清禾笑笑,感嘆了句:“沈總,好威風啊。”
沈意眉頭動了動,沒說什麽,只是看着似乎不怎麽高興的樣子,一路沉默地帶着宴清禾上了車。
宴清禾說餓了,沈意才會帶着他準時下班,說去吃飯。本以為沈意會随便帶自己去個餐廳,沒想到,他竟然直接把自己帶回家了。
飯菜很豐盛,卻大多清淡,不太符合記憶中沈意的口味。
宴清禾問了句:“你換口味了?”
沈意“嗯”了聲,沒有多說的意思,只是道:“吃飯吧。”
一大桌子菜,兩個人吃不了多少,更何況沈意不知是心情不好還是沒有胃口,沒吃幾口就放下碗了。
沈意吃飯斯文優雅,講究細嚼慢咽。
以前兩人一同吃飯時,都是宴清禾率先放下碗,然後看着沈意吃飯,今天卻調過來了。
沈意靜靜看着宴清禾,心裏在想些什麽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待宴清禾吃得快差不多時,沈意從旁邊拿起一瓶酒,倒了兩杯。
他将其中一杯推到兩人中間的位置,然後端起另外一杯,微舉:“陪我喝兩杯。”
宴清禾放在桌上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指微微一顫,很快反應過來。
他回道:“我的榮幸。”
兩人相對而坐,一如他們在一起吃過的每一頓飯時那樣,好像從未改變。
只是現在故人依舊,舊人……已非故人。
沈意隔着兩人之間那段不過三十多厘米的距離,遙遙舉杯,一飲而盡。
醇香濃烈的酒并未讓沈意臉上産生任何變化,只是唇色被酒水潤濕,似冰雪初化,讓人不由心生好奇、想要多看兩眼。
宴清禾也将酒杯抵至唇邊,盡數吞咽、一滴不剩。
沈意拿起酒瓶,将二人的酒杯添上酒,再次舉杯,似有不醉不歸的趨勢。
宴清禾托着酒杯,透過裏面晶亮剔透的液體看沈意。
液體讓人影略顯扭曲,連五官都有些模糊了。
宴清禾說:“你不想問我點什麽嗎?”
沈意喝酒的動作暫停,語氣淡淡,只道:“現在沒有想問的了。”
然後将剩下的酒飲盡。
見沈意看着自己、一副等自己喝酒的模樣,宴清禾有些無奈,只好将未完的話咽下,端起酒杯。
冰涼的液體像是一條細小黏膩的蛇,從滾熱的吼腔進入身體內部,刺激得皮膚冒出一些細小顆粒。
燈光似乎暗了些,不如先前明亮。
宴清禾看到沈意又拿起了酒瓶,給二人的杯子裏倒酒。
只是這次倒完酒後,沈意沒有像先前那樣、端着就喝,而是說起了話。
沈意的眼神盯着不知名的一點,緩緩道起了往事。
他說:“宴清禾,之前在醫院那回,我問你對我是哪種喜歡,你讓我自己悟,結果沒等我悟出個什麽來,你就不見了……”
宴清禾略顯費力地強打着精神,想要聽清沈意的話。
沈意沒有看宴清禾,似刻意回避。
他繼續道:“後來我找了你許久,沒有你一點消息,倒是有了些空閑時間。在這些空閑時間裏,我一直在悟,悟了好幾年,總算悟出個名堂了……”
腳步聲起,停至身後。
宴清禾感覺到一只冰涼的手在撫摸他的臉,有個人貼着他的耳朵在說話,說話時冒出來的熱氣像是透過皮膚進入了骨髓,讓人顫栗。
“你……”
還未來得及聽清聲音的主人說什麽,分分合合的眼皮再也撐不開了、終于合在一起。
伴随着緊閉眼皮的,還有向手掌傾倒的頭。
沈意托着宴清禾的頭,幫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動作輕緩。
“…你喜歡我,是想跟我一輩子在一起、長長久久的那種喜歡。”
屋內一站一趴兩個人,趴着的那個人似是身體不适、睡着了,無人注意。
唯一能注意到的人……端着一杯未飲的酒,眼裏是放肆的瘋狂,臉上的微笑表情大概是因為許久未做,看起來怪異無比。
“第一杯恭喜我們再次見面。”
“第二杯願我們再不分離。”
“第三杯……”
聲音到這兒一頓,片刻後才響起。
“第三杯,那就祝我們長長久久吧。”
細微的吞咽聲在此時顯得格外突出。
紅色的液體被心急的主人不慎從嘴角溢出,蜿蜒而下,隐于衣領間。
似雪中紅梅,瑰麗又荼靡。
“可惜你睡着了,這第三杯還沒喝,該怎麽辦呢?”
略微苦惱的聲音像是做題遇見困難的小朋友,只是對上那雙興奮神經質的眼,恐怕無人敢真拿他當小朋友。
唯一拿他當小朋友的那個人,早已閉着眼倒下了。
“既然你睡着了,那我就代勞吧。”
一只手端起桌上那杯紅酒,對着桌上空杯的方向舉杯示意。
“宴清禾,我們會長長久久的。”
燈光映着還未來得及收拾的餐桌,空蕩與淩亂兩種對立的場景融在一起,倒也算和諧。
像是久無人居住的房屋,終于迎回了它的主人。
宴清禾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床上。
床很軟,房間很幹淨,他腳上的鏈子也很精美。
他身上還有淡淡的沐浴露味道,衣服也被人換了,應該是有人給他洗了個澡,順便還給他換了身衣服。
他并沒有思考很久,就明白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大約是被下了藥,或是在昨晚吃的菜裏,又或是在酒裏,這都不重要。
下藥的人明顯是沈意,至于他給他洗澡換衣服的…肯定也是沈意。
想到這裏,宴清禾眼裏閃過一絲趣味。
小朋友果然是長大了。
宴清禾動了動腳上的鏈子,沒有上手試圖去解的意思。
畢竟要是能用手解開的話,沈意就不會單單只栓着他一只腳了。
他懶得去想沈意這麽做的原因、抑或是什麽時候放了他之類的,而是就着躺在床上的姿勢,開始回憶自己昨晚藥效上來前、聽到的那些話。
他聽到沈意說的最後一句是:“…你……”
我?我什麽?
沈意到底說了什麽?
因為思索無果、宴清禾臉上不慎流露出些許煩躁之色。
天花板上挨着吊燈的一處細小黑色孔洞将一切納入眼中,送往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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