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告白2
告白2
裴矜立刻坐直了身子,“你爸真的打過你!”說話的語氣要比宋晚南剛剛表現的還要焦急。
宋晚南連忙拉着他安撫,“這不是很正常,普通人家的小孩子小的時候誰沒挨過家裏的打,你別着急。”
“那你挨過幾次打?打的哪裏?”
“一兩次吧,小時候淘氣考試不及格挨過幾次,不是很疼。”
宋晚南淡淡說沒有過多的解釋,裴矜似乎看出了些什麽,“寶寶,有什麽你都可以跟我說的,你不用多想,只要你說的,我都願意聽。”
如果說宋晚南和裴矜兩個人有什麽地方是出奇的一致,便是兩個人都不怎麽提起自己的家庭。裴矜不提是因為他覺得沒什麽可提的,他自己尚且對那個家沒有多少感情,又有什麽值得對宋晚南說的呢。從前他沒有注意這些問題,現在他已經發現了宋晚南的敏感和沒緣由的缺乏安全感,他思來想去有自己的原因但是想來也有來自家庭的原因。
以前宋晚南不提他也便沒有問,現在他既然打算掏心置腹的和宋晚南好好談一談,有些事情他就必須得問。以他對宋晚南的了解,他不主動問宋晚南是絕對不會主動說的,聽他剛才的話,以裴矜對他的了解剛才他說的話裏有多少水分裴矜心裏是有個大概的。
“寶寶,怎麽不說話?”
宋晚南沒有出聲,他不知道怎麽說,或者說他不知道該不該說。有些事情不光彩,就算是在他們家裏內部也很少拿到面上在陽光下讨論。
裴矜見宋晚南不肯說話,就把人抱在懷裏輕輕的哄着,他在宋晚南耳邊厮磨着,哄着他說。
宋晚南被裴矜抱在懷裏,漸漸的也放下了戒心,也有了一些傾訴的欲望,有些事情埋在他心裏太久可是這些年裏她從來沒有合适的傾訴的對象只能讓那些記憶和傷痛藏在心裏。他把頭埋在裴矜懷裏,低着頭,用手摟着裴矜的腰,這才慢慢跟裴矜傾訴。
宋晚南的祖父曾是江南一帶有名的藝術大師,早年間也是見識過大世面的人,可是人的命運總是難以捉摸的,在時代洪流的裹挾下曾經名震江南的大師也搖身一變成了個無名無份需要四處讨生活的普通人。宋晚南的父親年少時經歷了自己的父親從人人追捧到四處求人一夜之間樹倒猢狲散的變化,生活的巨變給他留下的難以磨滅的陰影。他也曾和命運鬥争反抗卻最後臣服于命運,抑郁不得志成了宋晚南父親後半生的主線。
在宋晚南的記憶裏父親每次在醉酒後都會跟自己提及他少年時意氣風發的事情,每當這個時候宋晚南都能從父親激動的神奇中窺見曾經那個驕傲的少年,可是無論曾經擁有多少都已經是過去了變成了只能留存在記憶裏的圖景。記憶越是美好越是襯的現實可悲,宋晚南的父親從來都沒有從過去中走出來,他還停留在自己意氣風發的記憶裏,他不滿現實卻也無力改變,他想努力卻無能為力。這種無力感讓宋晚南的父親變的暴躁,每每醉酒他便在家裏摔摔打打,一遍遍的呵斥怒罵着命運的不公。
宋晚南小的時候最怕的一件事就是醉酒回家的父親,他記憶裏父親第一次家暴母親也是在一次醉酒過後。事業生活的不得志讓這個被命運壓倒的男人變的越發敏感多疑,他不滿自己美麗的妻子周圍總是有很多人,他給妻子安上莫須有的罪名然後家暴妻子。小小的宋晚南在他幼年的時光裏經歷很多次這樣的事情,醉酒暴躁的父親,無助哭泣的母親,耳邊是夾雜着酒話的怒罵,凄慘的哭叫。這樣的事情直到宋晚南上中學時才慢慢消失了,沒了暴躁的争吵而是變成了沉默,詭異的家庭氣氛一言不發的母親,和突然暴怒的父親。長大了的宋晚南必須學着去安撫每一個人,他讨好着家裏的每一個人只為換來暫時的平靜。
“其實很多事情我已經忘了,我之前看書上說,人為了自我保護大腦會自動删除和隐藏一些讓他們覺得很痛苦的回憶,我應該就是這樣。你現在讓我去想五六歲時的事情我都想不起來。”宋晚南語氣輕快,半開玩笑似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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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矜看着宋晚南的樣子心裏難受的不行,他不知道宋晚南有這這樣的童年,在他的眼裏宋晚南總是充滿好奇心對未來充滿信心,提起自己父母時總說,“他們會支持我的!”。他原以為宋晚南一定出生在一個和自己截然不同充滿愛意的家庭裏被家人千嬌萬寵着長大的。
“寶寶,以後我會代替叔叔阿姨去愛你的,會比他們更愛你。你相信我!”
宋晚南抓着裴矜的腦袋在他額頭上大大的親了一口,“好,我相信你!你可以定要說到做到!”
裴矜點點頭,“寶寶,你難過嗎?”
“難過什麽?我父母嗎?”
裴矜點點頭。
“不難過。”宋晚南看着裴矜,眼神裏沒有意思遮掩很是清明,“我沒有騙你,或許你不相信,我知道我父母不好,但是他們沒有不愛我。”
“我知道。”
“哎呀,我沒有騙你。”宋晚南怕裴矜不相信連忙解釋,“我在國內讀大學的時候,因為是第一次離家上學很不習慣,那時候我跟舍友鬧了很多矛盾,後來我受不了了,就私自休學鬧着要出國。我爸我媽沒有多問和怪我,順着我的意思給了我錢送我出國讀書。”
裴矜不以為意,“供孩子讀書受教育是為人父母應盡的責任與義務,哪裏值得誇贊了。”
“你個不缺錢的大少爺當然不懂了。”宋晚南撇撇嘴,用手指戳了戳裴矜精壯裹滿肌肉的腰,“對普通人家來說花個小一百萬上學不是說上就上的,我在國內有不錯的學校上,本沒有必要出國,況且我出國的理由又很私人不是為了什麽理想抱負,你以為有多少家庭舍得和願意花這個錢。”
裴矜趁宋晚南不注意翻了個白眼,小聲“切”了一聲。
“我爸我媽不是多麽合格的父母,但在支持我這件事情上他們做的很好。”宋晚南靠着裴矜語氣變的釋然,“我以前也讨厭他們,讨厭我爸爸,雖然我現在也沒多喜歡。但這些年我逐漸明白了一件事,我的父母也有他們的不如意,他們有我們無法改變的過去和無法撫慰的創傷,與其記恨不如放下。”
裴矜親了親宋晚南的耳朵,“你想的這麽開?”
“不是想得開。”宋晚南擡起頭給了裴矜一個溫柔的回吻,“我以前也放不下,一個人的時候常會想為什麽我要生在這樣一個家庭,為什麽我不能有一個脾氣好的爸爸,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是後來我慢慢發覺,無論我怎麽怨恨怎麽不滿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任何變化,但我的生活仍要往前走,所以我決定去放下,去好好過我的生活。我爸爸放不下他的過去,所以他的人生永遠停留在過去的悲劇裏,我想要幸福的未來就必須放下。”
“那你放下了嗎?”
“部分放下。”
“哪部分?”
“嗯,應該說全部放下了,但從過去中走出來還需要時間。”
裴矜把宋晚南摟地又緊了緊,“以後我陪你,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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