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買糖是拿來哄你的 “我好看嗎?”……
第11章 買糖是拿來哄你的 “我好看嗎?”……
那個探測器在路兆三哭二鬧的請求下,賀子祎終于答應把探測器帶回自己家。
理由是,路兆家裏管得嚴,看到他在學校不好好學習花錢買這玩意兒,肯定抽出皮鞭子追着他打了。
賀子祎和裴淮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夏風燥熱,吹在臉上特別悶,像蒙在不透風的塑料布裏呼吸上一口氣。
賀子祎書包單肩背着,轉身的時候提了一下,問:“前面小賣鋪有賣冰糕的,你吃嗎?”
他就是自己吃東西的時候習慣問下身邊人要不要,随口一說,也沒想裴淮能說出個什麽。
裴淮果然沒回複,就在賀子祎打算自己去買的時候,對方突然道:“你給買嗎?”
賀子祎:“啊?”
好一個伸手黨。
他冷哼一聲,“你自己——”
與此同時,裴淮低垂着眼眸,“我沒帶錢。”
賀子祎快要脫口而出的話卡嘴邊了,轉悠一圈沒說出來,囫囵咽下去。
算了,跟這個傻逼計較什麽。
他嘆了口氣,語氣有些認命,“吃什麽?”
兩分鐘後,二人站在冰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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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想吃的口味在最底下,他彎腰去夠,賀子祎随意靠在冰櫃邊緣,扒拉手機回消息。
倏地他注意到一束很不舒服的、被人緊緊盯着的視線。
他擡眼朝那處望去,和那人來了個對眼。
男人帶着棒球帽,身上穿着灰色襯衫,臉上有道從眼尾到下颚的長疤,眉眼間和裴淮有些像。
但又不像,因為同樣冷的單眼皮,在裴淮臉上是生人勿近的神聖感,在這個男人身上就是賊眉鼠眼。
賀子祎在心裏不自覺把二人做比較,輕輕啧了聲。
還是裴淮看着順眼點。
男人錯開視線去拿貨架上的東西,賀子祎手指扒拉手機,眼睛卻看着男人,确定人不會冒昧過來後,他才把目光放在手機上。
裴淮拿好冰糕起身,“好了。”注意到賀子祎的視線,跟着往後一扭頭。
……沒扭成。
因為賀子祎突然伸出手,好哥們似的攬住人肩膀,二人距離一下拉近,能清楚看到臉上的絨毛。
賀子祎在對方又想扭頭去看的同時,手掌放在裴淮臉側,把頭又扭轉回來。
裴淮平日淡漠的臉上貼着溫熱的手掌。
二人視線重新對上。
在刺眼的白熾燈下,賀子祎眼球是琥珀色,亮晶晶的盛在眼眶中,像有價無市的寶珠。只是寶珠本人語氣有些生硬,咬牙說出的一句難以啓齒的話。
“我好看嗎?”
少年無疑是好看的,紅到滴血的耳垂讓人忍不住想要觸碰,白皙的臉上帶微不可察的羞澀。他本人是能打架絕不拐彎抹角的性子,卻在這束直白的打量目光下,視線躲閃變得不自在,反差交織更為勾人。
裴淮喉結上下滑動兩下,聲音微啞,道:“好看。”
“哦。”賀子祎眸光微微一掃注意貨架旁的男人動向,他楷楷鼻子,“好看你就多看會兒。”
話剛說完,手腕上被冰了一下,賀子祎劇烈抖了下。
就見裴淮剛剛收好作案工具,雪糕被裝進袋子裏,鴉羽似的眼睫擡起,“不去結賬?”
賀子祎看到那個男人就在收銀臺,他不想讓裴淮見到那人,所以要把他們二人見面時間岔開。
賀子祎:“怕你沒看夠。”
“好。”
不過幾秒後,賀子祎有點後悔自己沒找個別的理由了。
他忍不住呲牙,“你看着我啊,目光亂飄是怎麽回事?”
“讓你盯着我的眼睛,你沒一會兒就往下看是什麽意思?”
“你到底會不會看人啊!”
此時的男人已經算好賬出門了,賀子祎沒好氣瞪了裴淮一眼。
“走了!”
裴淮聲音淡淡的:“不繼續了嗎?”
繼續個屁,你見誰對視不一會兒就往對方嘴巴上看的?!
禮不禮貌啊你。
結完賬出門的時候,玻璃上倒影出二人的樣子,賀子祎落後一步趁着人沒回頭,飛速對着玻璃呲牙。
沒有菜葉。
那狗東西在看什麽?
賀子祎剛出門,冰糕還沒撕開包裝,就聽到有人起身朝他們這邊走來。
“小淮,怎麽這麽不懂事,見到爸爸連招呼也不打。”
賀子祎手裏的冰糕差點捏碎。
他就是不想讓裴淮和他爸見面所以才一直躲着,裴繼鳴還明目張膽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餘光觀察着裴淮神色,發現對方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好像沒聽到他裴繼鳴的話一樣。
裴淮問:“還買別的嗎?”
賀子祎下意識搖搖頭。
“那走吧。”裴淮抓住他的手腕,打算帶着離開。
裴繼鳴卻不依不饒,甚至走到賀子祎跟前,裝出一副長輩的和藹模樣,“這就是你賀叔叔的兒子吧,人乍看還行,就是身上戾氣太重了。”
裴淮冷冷飛過去一個眼刀,把賀子祎往自己身邊護了下,擋住那道不懷好意的視線。
裴繼鳴不在乎,“這個年紀都是這樣,你們還小。”他擡起手就要拍拍賀子祎肩膀。
賀子祎眼神嫌惡看着那只手,後退一小步,心想這手今天要是敢碰他——
還沒想完,眼前又出現一只白皙手掌,如冬日檐上雪,一把抓住向他進攻的那只手。
裴淮聲音淬着冰,和以往說話語氣完全不一樣,帶着股狠勁,“你別碰他。”
裴繼鳴臉上的假笑差點在手腕被桎梏的強悍力量下維持不住。
“把你的髒手拿開,你這個個晦氣的東西!”另一道十幾歲少年的聲音由遠及近,像只撲棱蛾子帶着風聲極速跑來。
期間還撿起塊石頭朝他們扔來。
不過沒砸到裴淮,砸到了賀子祎小腿上,又被反彈到地面。
後者盯着那塊石子看了幾秒,扯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
然後涼涼擡起眼皮,嘴角笑意漸收,“砸我?”
那個男生被這個眼神吓到,跑到跟前不敢向前再走,梗着脖子用語言攻擊,“誰讓你站那的,我要砸的是裴淮。”
裴淮現在已經收回手臂,他在衣服上擦幹淨手才去拉賀子祎,“走。”
賀子祎知道他不想在這待着,雖然有一肚子氣但還是跟着邁開腳步。
身後那男生以為他們怕了,底氣越足,朝他們喊:“欸,那個卷毛!”
賀子祎知道是叫自己的,停下腳步,但沒回頭。
男生得意洋洋繼續喊:“你不知道吧,你身邊這位可是有爹生沒爹養的雜種,小學開家長會別人都有家長,就他一個人在那跟傻逼一樣坐着。”
男生笑得越來越大聲,裴繼鳴叼着煙也笑得直不起腰。
賀子祎能感受到握在他手腕上的手驟然收緊,但下一秒像是怕他疼一樣,又松了下。
男生:“你別看他現在拽得誰都不理,小時候我可是親眼見到他爸媽離婚把結婚照撕了時候,他一個人蹲在地上一個個拼起來,邊哭邊拼,诶呦,那樣子真跟條沒人要的狗一樣。”
裴繼鳴笑着不疼不癢踢了男生一腳,“多少年的事了你還記着。”
握在手腕上的手都在抖。
裴淮低着頭拽拽他的衣袖,聲音裏帶着不易察覺的啞,但他什麽都沒說,只叫了他名字,“賀子祎。”
他爸出軌,母親離婚,這件事過去很長時間了,他早不在意,換作以前他們在他面前鬧這出他連一個眼神都不會分過去。
他本可以自己好好護着這層疤,不讓人看出來它下面的血淋淋,但偏偏有人不讓他好過,當面揭穿。
還當着賀子祎的面。
在喜歡的人面前被人毫不留情戳開這些不堪回首的回憶,任誰都會覺着窘迫。
他忍不住想去看賀子祎此時的表情,但又不敢去看,怕從他眼裏看到鄙夷,就連簡單的意外都會成為重傷他的利劍。
所以裴淮對外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只是唇抿得更緊,手裏攥着賀子祎買的冰糕,上面袋子出現好幾層褶皺。
他的感官卻一直放在身邊的少年身上,對方的一舉一動都能牽扯他的心。
後面的男生還在猖狂笑,“要我說你還敢跟他玩,他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也就在你們面前裝出一副學霸樣子,實際就是個自私偏執的缺、愛、鬼!”
裴淮手裏的冰糕在悶熱的夏夜漸漸融化,包裝袋上出現道道水痕,他的手指捏在上面,水珠順着滴答下來。
他第一句沒出來音,又說了遍,“我——”
賀子祎轉過身,冷冷道:“閉嘴。”
裴淮心髒驟然一縮,鴉羽似的睫毛劇烈一顫,閉上嘴。
男生一見裴淮這樣,更是得意,像在展示什麽商品一樣激動,“欸對對對,他當年就是這樣,跟條狗一樣。你看吧裴淮,誰在乎你呀。”
裴淮拉着賀子祎的手心裏出了點汗,他胳膊上青筋暴起,看得出來是在極力忍着。
忽然,手腕從他手裏撤出去,裴淮下意識去抓住,但還是撲了個空,手心空落落的,好像他從來不曾抓住過什麽。
地上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他的懷裏也被扔過來件物品。
裴淮薄薄眼皮斂住大半眼眸,遮住裏面的落寞以及別的情緒。
男生:“你沒有爸爸我有,就連你的朋友也是不管……啊!你打我?!”
清脆的巴掌音和男生的驚呼,在裴淮腦海裏如絢爛煙花般炸起。
他下意識擡頭,就見賀子祎卸下好學生的書包,校服被脫下來扔在地上,勁瘦的身形擋在他面前,抓住男生衣領惡狠狠道:“說了讓你閉嘴聽不懂嗎?”
賀子祎長相清秀,往那一站不像是會打架的樣子,但渾身氣質慵懶随性,真要打起來這種氣質就變成了随便打打都盡在掌握,生動诠釋了什麽叫“人不可貌相”。
賀子祎眉眼間都是怒火,但不面目猙獰,死死盯着男生,手上力道慢慢收緊。
男生幾乎是被拎起來,脖子上的衣服攥得他呼吸困難,他狼狽喘氣不斷拍着賀子祎的手。
賀子祎語氣陰森,“沒爸只是他曾經的遺憾,不是他的缺點,你沒資格去指點。而且就裴繼鳴這德行,真的,我非常慶幸裴淮不是他兒子。”
裴繼鳴趕過來,怒罵:“你這個狗——”
賀子祎偏頭冷冷看着他,像随時能撲倒人一口咬斷脖頸的兇獸。裴繼鳴被這眼神震到,将說的話全忘了幹淨。
賀子祎看着這二人道:“我就提醒你們這一遍,以後不要出現在裴淮面前,要是讓我知道了,就不是今天這樣了。”
他猛地松開男生,男生一時腿軟癱在地上急切呼吸。
賀子祎一根根擦着手指,在他們二人敢怒不敢言和看鬼的眼神下,擡眸眯眼,緩慢道:“意外什麽,你們以為我是什麽好人?”
那二人走了,當然走遠了還扯着嗓子罵了裴淮好幾句,不過這次加了個賀子祎,十句有五句都是罵他的,那爺孫倆也算雨露均沾。
賀子祎彎腰撿起來他的書包拍了拍,重新背上去,注意到裴淮目光一直随着他動,但一句話也不說。
他在他眼前動作懶散揮揮手,“被吓傻了?你這也太慫了……”
話還沒說完,他的手就被抓住了。
裴淮抓着他的手,将冰糕袋子滴落下來的水珠用手指沾取,轉圈抹上去,随後用自己衣服擦幹淨上面的髒痕。
從頭到尾裴淮都是一言不發低着眸,認真的模樣。
賀子祎手指微蜷了下,明明轉圈塗抹的動作已經過去了,他的心卻還沉浸在剛才那幾秒的觸感裏,癢癢的。
裴淮确定手上幹淨了後,才松開,“剛才髒了。”
賀子祎剛才淩人的兇狠氣勢好似也被手指擦幹淨,他背過去手,在身後用手指搓了兩下癢處,人機般點點頭,“哦,好的。”
裴淮收回手的時候,指尖還帶着水珠在動作間滴落下去幾滴。
不過這次孤零零的水珠被地上的敞開懷抱的綠草穩穩接住。
賀子祎注意到他的冰糕都快化完了,沉默了會兒說道:“我再給你買一個吧。”
進店後,賀子祎心不在焉地直往冰櫃前走,在裏面翻出最後一根同款冰糕。
豁。
裴淮這狗東西運氣可以。
“媽媽我想吃多少都可以買嘛?”收銀臺前站着對母女,幾歲大的女孩仰頭眨巴雙眼問女人。
“當然啦,我們圓圓想吃多少就拿多少,不用想着替媽媽省錢。”
女孩開心點點頭,踮起腳尖從桶裏夠出來好幾個,手心裏都是抓滿的糖。
等她們走後,賀子祎上前掏出付款碼結賬,餘光瞥到花花綠綠的糖桶。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炙熱,老板熱情推銷,“這個糖小孩子特別喜歡吃,銷量也都不錯的,需要要來點嗎?”
手機快要黑屏,賀子祎滑動了下屏幕重新亮起,他道:“那拿一……”
老板手速很快,連忙伸手從裏面去夠,開玩笑問:“一個還是一百個。”
賀子祎低頭付錢,“一桶。”
老板怕自己聽錯了,“小夥子,這一桶可不少啊,确定全拿?”
“嗯。”賀子祎付過去錢,扭頭從門口看向外面。
裴淮坐在臺階上,撕開化掉的冰糕袋子小口,仰頭将冰糕水喝下去。
清瘦的背影看起來倔強又清冷。
“小夥子買這麽多,是幹批發的還是零吃?再怎麽也得注意牙齒啊。”
賀子祎收回視線,抱起那一桶,“都不是。”
他道:“拿來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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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