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016 “除非王妃傳喚,誰也不得進去……

第16章 016 “除非王妃傳喚,誰也不得進去……

夜晚的燭光有種春水般的溫柔, 又像最最輕盈的薄紗毫無重量地罩在了姚黃身上。

姚黃又想起了選秀前的日子,家裏的武夫爹把她當寶貝疙瘩,凡是姚黃想要的想玩的, 爹就是要花掉他辛辛苦苦藏的私房錢也要給她買。哥哥對她稍微比爹差一點點,那麽老沉的身板真敢讓她背,但哥哥給她當馬騎的時候更多,她要摘外祖父家的柿子時, 常常踩着哥哥的肩頭扶着樹站起來。

娘算是對她最嚴厲的人了,姚黃小時候貪玩天黑也不回家,急得直哭的娘能抄起燒火棍打她的屁./股,可姚黃照樣敢把娘的一些命令當耳旁風, 該溜出去還是溜出去,直到她漸漸懂得道理, 變成個知道不叫爹娘擔心的半大姑娘。

就這麽一個不服管教的姑娘,嫁了人, 竟是王爺夫君叫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王爺既沒有用強硬的命令語氣,也不是爹娘哄她吃藥似的軟聲央哄, 簡短的二三字平靜溫和,偏因為他的腿, 叫姚黃生不出拒絕的心。

王爺叫她往上挪, 姚黃慢慢蹭了上去,直到碰到床頭板, 王爺叫她擡左腿擡右腿, 姚黃乖乖擡,王爺讓她放下手,姚黃就不敢再捂臉,眼睛緊緊地閉着, 兩手不安地攥住名貴綢緞做成的褥單。她動了個小心眼,故意将褥單攥出一角擰出花,好讓王爺知道這樣子她有多難熬,但凡他有點良心就別再折磨她了吧?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攥花的拳頭,慌得她手一松,花散了。

姚黃努力并攏着雙腿,用哭腔道:“王爺,你到底要做什麽啊?”

趙璲還是那句話:“你自找的。”

前兩晚她一直在拱火,早上在院子裏也口沒遮攔,他沒直接帶她去竹院已經夠克制了。

姚黃委屈極了,也是再也受不了這份煎熬,她蝦米一樣折了身子,頭從他撐起的手臂下鑽過去,從後面緊緊抱住他,利用他的身體藏住自己,兩條腿側疊成一線往下壓,盡量減少能被他看到的地方。躲好了,姚黃小聲地講起道理來:“是我先朝王爺抛媚眼的,勾着王爺選我做王妃,可王爺親口承認你不嫌棄我家官位低,還喜歡我的長相,這幾天咱們也過得好好的,我哪都沒得罪王爺,王爺為何要這樣羞我?”

趙璲低着頭,看着纏住他的柔白水蛇:“我沒有羞你,我只是想仔細打量我的王妃。”

姚黃:“……那也沒有這麽打量的,王爺真想看,可以看我的臉。”

趙璲:“你怎知別的夫妻不會這麽打量?”

姚黃确實不知,正要耍賴,王爺擡起了他的右手,他的動作是那麽方便自然,倒像姚黃主動送上的門!

姚黃眼巴巴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床沿,只要她的膽子再大一點,她完全可以泥鳅般滑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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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能把廢了雙腿的王爺丢在床上嗎?能仗着自己腿腳靈便欺負他動彈不得嗎?

姚黃幹不出這種事,只能抓住他這邊的被子往自己頭上拽,随便王爺怎麽看吧,她看不見就行。

.

次間,阿吉鋪好了自己的鋪蓋,瞅瞅內室的門,想到上次她守夜時等了兩刻鐘左右王妃就叫水了,她便先去了堂屋,坐在一張椅子上等。王妃那樣的聲音,像貓尾巴似的在她心口撓癢,還是不聽為妙。

惠王府太大了,明安堂離左右鄰居都很遠,沒有來自街坊家的大聲吵鬧或狗叫,夜裏便顯得十分幽靜。

明明多隔了一道牆,阿吉竟然還是聽到了王妃的聲音,好在比在次間聽着輕多了,阿吉掏出提前準備好的棉花捏實了塞進耳朵,基本就得了清靜。

王府有很多小巧方便的漏壺,阿吉把漏壺也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距離兩刻鐘還差一點,阿吉取出棉花,剛拿下來,裏頭就傳來一聲甚是清晰的……

阿吉吐吐舌頭,趕緊又把左邊的棉花塞了回去,右耳朵空着,因為她怕王爺王妃已經到了快結束的時候,萬一她錯過了王妃的傳喚,王妃不會跟她發脾氣,王爺就不一定了。

阿吉這一等,就又等了兩刻鐘。

阿吉都心疼王妃了,她不清楚其中的具體滋味,可王妃的哭裝不了假,就算不難受但也不會多舒服吧?

阿吉悄悄地抱着漏壺回了次間,做好進去的準備。

內室,姚黃被惠王禁锢在懷,等她終于能聽到周圍的聲音,王爺的呼吸已經恢複如常。

回想她的種種狼狽,姚黃氣不過,抱起王爺的胳膊,咬上他的手腕。

頭頂傳來一聲悶笑。

姚黃咬得更加用力。

趙璲沒覺得疼,只覺得她的嘴唇很軟,忽地,他意識到她此時可不光是嘴在咬着他。

趙璲掙開了她根本沒什麽力氣的手。

姚黃确實還沒出夠氣,可堂堂王爺真的主動把手指送過來讓她懲罰,姚黃又不好意思了,按下他的手指哼道:“剛剛不聽我的,現在裝好人有什麽用。”

趙璲聽完她的抱怨,繼續送上手指。

姚黃嫌棄地別開臉:“髒死了,我才不咬。”他忘了他這只手都碰過哪裏嗎?

趙璲倒是願意擦幹淨再給她,可床邊這邊沒有備水,有水他也無法在這個時候轉身。

快五月了,姚黃出了一身的汗,被惠王爺抱在懷裏就像一張爐子挨着另一張爐子。就在姚黃準備叫他下去時,她難以置信地僵住了:“你……”

趙璲什麽也沒說,只用右手抱緊她。想歸想,并不急,這麽躺着就好,歇一會兒再來。

讓姚黃選,她真想收拾一下就睡了,但一想到明天開始王爺會連續四晚不過來,姚黃就覺得她還可以堅持。

門外站了好一會兒的阿吉:“……”

.

阿吉真正把兩桶溫水提進內室,都快二更天了,進屋時拔步床兩重帷帳低垂,王妃并沒像剛嫁過來那晚站在外面。

沉甸甸的水桶落地,發出兩聲悶響。

帳內,姚黃強打精神,叫阿吉可以出去了,明早再來收拾。

阿吉走後,姚黃先穿上中衣才手臂發軟地坐了起來,一旁的惠王早已靠坐在床頭,居然還拿起了之前放在一旁的書,眉眼沉靜心如止水地看着,仿佛前面的一個時辰他并沒有叫她做那些難為情的事,更沒有一而再再而三地弄哭她!

再看看她自己,頭發亂得不成樣,中衣皺巴巴的,就連該穿在裏面的小衣也為了救急被……

姚黃氣鼓鼓地搶了他手上的書。

趙璲看看她,視線漸漸下移。王爺王妃的寝衣用的都是最上等的綢緞,夏季的輕薄透汗,王爺的多是白色,王妃的就鮮豔多了,像今晚姚黃穿的就是一件正紅色的,領口袖邊繡了纏枝花,姚黃又不怎麽講究,想着等會兒還得清理,她只是随便系了系,搶書搶得太用力,領邊都松了。

姚黃順着惠王的視線低頭,這下子更惱了,忙把書塞回去,寧可他裝模作樣看書也別看她。

确定王爺沒亂看,姚黃背過去穿好褲子,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她發現綢緞做的褥單有幾處破了絲,有一處則是濕漉漉的,姚黃紅着臉邊檢查範圍邊回憶,竟也分辨不清源頭到底來自誰。

“怎麽了?”趙璲見她呆坐不動,放下書問。

姚黃仍然背對着她,賭氣地拍了拍破絲的地方。

趙璲看了,再去看她的指甲:“下次備條手帕給你抓。”

姚黃:“……你肯輕點,我也不會這樣。”

趙璲繼續看書。

姚黃下了床,指着輪椅道:“你先下來,我要換條新的褥單。”

趙璲掃眼輪椅,道:“湊合睡一晚,明早讓丫鬟換。”

姚黃:“好啊,你睡裏面。”

她不像那麽嬌氣的人,連幾處破絲也受不了,趙璲再去檢查裏面的褥單,終于發現了那團濕漬。

養尊處優的惠王爺不想吃這份苦,當然也不會委屈他的王妃,對着書道:“你先去洗,洗完再換。”

姚黃:“我去給你拿巾子。”

趙璲默許。

巾子交給他,桶也提到床邊,姚黃提了另一只水桶去了裏面。

她用的時間更久,出來後趙璲已經收拾好了,穿着他并未沾染到多少汗水的中衣坐在輪椅上,床上的被子堆在角落,那條褥單被他扯了下來,還給疊了疊。

姚黃小聲嘀咕:“浣衣房的丫鬟不知道要怎麽想……”

趙璲:“都學過規矩,不會亂嚼舌根。”

姚黃再瞪他一眼,将褥單丢到竹簍,去衣櫥裏翻了一條新的鋪好,總算可以熄燈睡覺了。

這一覺姚黃睡得很沉很香,只是做了一個羞人的夢,夢見王爺又挨了過來。

當姚黃猛然清醒意識到這不是夢時,王爺都快成了。

姚黃很困,忘了自家夫君的王爺身份,一邊推着他一邊往裏躲。

她掙脫了王爺無力的腿,卻沒逃開他有力的臂彎,趙璲随手一撈,棉花似的王妃就滾回了他懷裏。

“最後一回。”趙璲在她耳邊說。

姚黃恢複些理智,睡眼惺忪地看着黑暗中王爺的身影,半推半就地應了,但也是有條件的:“不許再那麽久。”

王爺說好。

然後姚黃就一直哭到了第一縷晨光透進窗紙。

嗚咽得最兇時,趙璲哄她:“接下來幾晚就沒有了,這幾天随你做什麽,我不會再過來。”

姚黃昏昏漲漲斷斷續續地說胡話:“你當然不用過來,我都要死……”

趙璲拿手捂住她的嘴。

天徹底地亮了。

趙璲替王妃蓋好被子,從脖子到腳都蓋得嚴嚴實實,才叫了青霭進來。

坐着輪椅離開內室,趙璲跟阿吉五個丫鬟說了大婚後對她們說的第二句話:“除非王妃傳喚,誰也不得進去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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