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039 “王爺自己看吧,我是大俗人,……

第39章 039 “王爺自己看吧,我是大俗人,……

姚黃這一覺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清晨惠王爺離開後, 沒有丫鬟敢進來打擾王妃好眠,南邊的窗依然關着,擋住了大部分光線。

姚黃并不着急起來洗漱, 發酸的腰腿也容不得她那麽精神。

對着帷帳發了會兒呆,姚黃改成平躺,擡起右手,慢慢伸出四根手指。

這王爺, 是把接下來幾晚的都給提前睡了嗎?腿廢了還這麽能折騰,他要是沒廢……

姚黃都不敢往下想,同時越發慶幸惠王爺只逢五逢十過來的安排,他真天天來, 姚黃也得廢。

口渴得厲害,姚黃叫阿吉進來給她倒水。

王妃喝水時, 阿吉瞅瞅王妃身上藕荷色的素绫中衣,奇怪問:“王妃昨晚沐浴後, 不是穿了新做的睡裙嗎?”

哪壺不開她提哪壺,姚黃沒好氣地瞪過去。

阿吉想到什麽, 偷眼去瞧放在拔步床外面的竹簍,果然在裏面發現一團熟悉的顏色。

阿吉不震驚王爺王妃親熱的次數之多, 她心疼的是那上好的紗羅, 她摸一摸都要小心翼翼的珍貴料子,怎麽能跟粗布似的卷成那樣?

阿吉救人似的走過去, 姚黃低頭喝水沒瞧見, 等她擡起頭,就見阿吉一手提着那條睡裙的領邊,一手在輕輕抖着皺巴巴的裙擺,嘴上還嘀咕着:“王爺不知道愛惜東西, 王妃怎麽也這麽舍得了,瞧瞧都皺……”

說到一半,話卡住了,因為阿吉終于看到了被撕爛的上裙邊。

阿吉的雙手高高提着裙肩,使得中間的那兩半截紗羅無力地垂落下去,這要是還挂在王妃的身上……

阿吉被燙般将這條睡裙放回了竹簍,水汪汪的杏眼心虛地瞧向自家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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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黃:“……這是好料子,別送去浣洗房了,你帶回去洗洗,洗完縫縫自己穿,晚上能涼快不少。”

阿吉還不習慣這樣的浪費,勸道:“春燕女紅好,我洗她縫,縫好了王妃再繼續穿啊。”

姚黃:“我不想再看見這條。”

如果可以,她連王爺的那把紫檀大輪椅也不想再看見。

阿吉明白了,想到王妃衣櫥裏還挂着四五條紗羅做的睡裙,阿吉高興道:“那我就占回便宜了,正好我這裏比王妃小好多,把爛的地方剪了再改改也能合身。”

姚黃暗暗咬牙,可能就是因為她的不夠小,才招了惠王爺的青睐,果然母親說得對,貴如王爺見了她也難移開眼。

甩開腦海裏那些說出去別人都絕不會信惠王爺能做這種事的畫面,姚黃要沐浴了。

洗過澡,渾身清爽,吃完“早”飯,姚黃也有了力氣,把郭樞、曹公公、柳嬷嬷都叫來,讓郭樞派人去買幹蒲草,讓曹公公派人去請鄧師傅。

“蒲草城裏可能賣的不多,可以去附近村鎮看看。”

“鄧師傅那裏,如果他有事讓他明日再過來也行,并非什麽大急事。”

郭樞、曹公公都走了,姚黃才有些尴尬的對柳嬷嬷道:“您去繡房說一聲,就說之前送過來的紗羅睡裙已經夠用了,再做睡裙還是改用绫吧。”

經過昨晚,姚黃決定那幾條紗羅睡裙都留着王爺不來明安堂的時候穿,他來了,她只穿绫衣給他看。

柳嬷嬷笑道:“是,最近繡房正在為王妃趕制外穿的紗羅襦裙,再過兩日就能送來給王妃試穿了。”

單層紗羅過于薄透,多加幾層便有了如煙似霧的朦胧感,足夠蔽體又清涼舒适、華麗尊貴。

绫羅綢緞四樣,羅最為昂貴,京城的頂級貴婦們,夏日若沒有幾套紗羅裙,出門做客都會面上無光。

姚黃身為親王妃,每年除了能得一筆王妃爵祿,绫羅綢緞胭脂水粉也都有定額的份例,一人用的話綽綽有餘。

姚黃不擅女紅,更不知道那些名貴的衣料怎麽做成衣裙更好看,便叫宮裏出來的柳嬷嬷多費心。

到了下午,姚黃要的蒲草預備齊了,鄧師傅也來了王府。

姚黃跟他提了自推輪椅與打造輕便輪椅這兩件事。

鄧師傅瞧着王妃從外面買回來的簡單輪椅,道:“做幾把這樣輕便的輪椅不難,能自己推動的,草民家裏跟木頭打了幾代的交道,也從未聽說啊。”

姚黃瞧着鄧師傅一臉的愁容,笑道:“我就是提個想法,并不是非要您必須做出來,您有空的時候多琢磨琢磨,能做出來最好,不能也沒關系的。對了,我推過輪椅,知道咱們外人推都費力,讓您琢磨自己推的,也不是要您做出來的能跟被人推一樣走得那麽容易,其實只要能自己推着在屋裏簡單轉轉就行。”

她拍拍眼前這把榆木輪椅:“王府侍衛就能自己推動這個,只是太過吃力,您瞧着給改進改進,最好在輪子邊上給王爺加個能推動的手柄,就跟紡車似的,我只要轉動手柄,連着的輪子自會跟着轉動,這樣王爺的手就不用被輪子弄髒了。”

鄧師傅沒用過紡車,但王妃解釋得足夠清楚,他一下子就有了幾種做手柄的思路。

自推自推,一來得有個能推的東西,二來就是琢磨如何省力,王妃已經想到了一樣,鄧師傅忽然覺得他一個老木匠,多花花心思,肯定能想出省力的辦法。

“王妃放心,草民回去就着手此事,有進展了再來報與王妃。”

姚黃:“去吧,等您做出成品了我再跟王爺提,您不用有負擔,多想想我給您預備的賞錢就行了。”

鄧師傅一聽,肩頭果然輕了一半,就怕王爺日日夜夜都在惦記他這裏,怨怪他沒用!

送走鄧師傅,重新回到明安堂的姚黃忽然想起一件事:“昨晚我坐的那把榆木輪椅呢?”

阿吉:“早上王爺走的時候,飛泉公公給推走了。”

姚黃一猜就是惠王的主意,看來王爺也喜歡這把輕便的輪椅,所以帶回去用了。

竹院。

青霭、飛泉照舊留在前院待命,裏面,趙璲看了一會兒書,撐着延伸到後院的兩排護欄,挪到了他讓飛泉擺在這邊的榆木輪椅前。

昨日他就想嘗試了,但當時王妃在,他沒有合适的機會。

坐好了,趙璲分別握住椅身兩側的大輪,用力往前推。

輪子艱難地朝前滾去,帶着趙璲的手也往前移,移到不好施加力氣的位置,趙璲重新握住上面的輪子位置,再往前推。

這般走一下停一下的重複着,累到趙璲額頭冒汗雙臂發酸時,他成功地将自己推出了十步左右。

他回頭看看,再看向自己的掌心。

竹院前後院鋪的都是石板,雖然青霭飛泉會時常清掃,但石板上仍會有些掃帚掃不走的細小沙粒,木輪碾壓石板時,沙粒被壓進木輪,随着他的手推動木輪,有些沙粒又硌進了他的掌心。

那是一雙從掌根到指腹都被磨出一層厚繭的手,厚到前幾日趙璲持筆做畫時都覺得手生,厚到他才輕輕拂過王妃的肩背,她都會控制不住地顫抖。

王妃只感受到,不曾見過,若是見了,定會不喜。

趙璲一一撥掉了那些沙粒,休息片刻,嘗試轉彎而失敗後,他繼續慢慢地将輪椅推向對面牆根下的兩排護欄。

不知不覺就到了黃昏,而今日竹院的木門一次都沒被人叩響過。

趙璲可以讓郭樞将王妃的一切動向都報給他,看她有沒有買蒲草,有沒有跟鄧師傅商議新輪椅的做法,有沒有忘了這些又出去玩了,但趙璲并不願意這樣。

王妃來了,他會見她,王妃不來,他也不去過問幹涉。

.

昨天下午姚黃就看到了郭樞派人買回來的蒲草,鋪滿一輛平板騾車的四大捆幹草,夠她給惠王爺編兩條大席子了!

惠王爺不需要,姚黃也沒那個耐心,只打算先給王爺編個輪椅用的蒲團,試過覺得好用,她再給他編個書房椅子用的。

當時姚黃叫人取了一部分蒲草清洗掉草籽泥沙,再放在涼水裏浸泡一夜,吃過早飯叫人拿過來一看,韌性剛剛好。

再準備好剪刀、蔑刀、絲線、細繩、氈墊等物,姚黃帶着阿吉将一堆東西抱到竹林,大大的氈墊鋪在竹林小道靠近竹院的這頭,忙完了,姚黃叫阿吉先回去,她自去敲門。

飛泉湊過來後,姚黃不用他開門,道:“你跟王爺說,我帶着蒲草過來了,就在外面路口編,他什麽時候出來看都行。”

說完,姚黃退回氈墊旁,脫了鞋子,盤腿坐在氈墊上,挑揀那些長得太寬的蒲草先行剪成條。

這些東西放在屋子裏編亂糟糟的,明安堂的院子又不如竹林這邊涼快,所以姚黃也很願意配合惠王爺的提議。

才剪了幾根寬蒲草,青霭推着惠王爺出來了,坐的是那把紫檀大輪椅。

姚黃瞥見個影子就趕緊收回視線。

輪椅停到氈墊對面,與席地而坐的王妃隔了一片蒲草,趙璲看看蒲草的數量,示意青霭先別走,問王妃:“大概要編多久?”

姚黃頭也不擡地道:“我的手沒有外祖母那麽快,可能得兩三個時辰吧。”誰讓他的輪椅還那麽大!

趙璲了然,對青霭道:“把我書桌上的書拿來。”

青霭往返一趟,把書遞給王爺,見王爺沒有別的吩咐,他去竹林外面守着了,飛泉則虛掩上竹院的門,他在裏面候着。

姚黃前後看看,心想惠王爺還真是喜歡清靜,殊不知整個王府的下人都怕他,誰敢沒事往這邊跑。

瞅瞅手做粗活的自己,再瞧瞧背靠大輪椅居高臨下盯着她的王爺,姚黃嘀咕道:“好像鎮上的地主大老爺。”

趙璲:“聽不清。”

姚黃:“我是問,王爺手裏拿的什麽書?”

趙璲舉起書皮給她看。

藍皮的,字不大,長長的一串,姚黃伸長脖子辨認了一會兒,才通過中間的“佛”、“菩薩”判斷出這是一本佛經。

姚黃稀奇道:“王爺看這個做什麽?”

惠王爺沉默片刻,答:“前幾年殺孽太重。”

姚黃愣了愣,然後才明白他指的是他在戰場殺敵犯下的殺孽,不由地道:“王爺那是保家衛國,是庇佑咱們大齊朝邊關的百姓不被敵兵搶掠殘殺,這是能成仙的大善功,百姓都誇王爺的,濫殺無辜才是造孽。”

趙璲自然懂這個道理,他看經書其實是為了修身養性,克制腿疾引起的煩躁戾氣。

姚黃:“你這本佛經講什麽的?”

趙璲盡量給她往淺顯了解釋。

不等他說個明白,姚黃連連搖頭道:“得了,王爺自己看吧,我是大俗人,聽了想睡覺。”

趙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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