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055 “……非禮勿視
第55章 055 “……非禮勿視。”
輪椅一動, 姚黃的視線登時被扯了回來,落到惠王爺用力推動輪椅而暴起青筋的白皙手背上。
姚黃忙接管輪椅。
她這裏用了力氣,大輪一滾, 趙璲只能松開手。
姚黃低頭瞧瞧,惠王爺板着臉,已經不是簡單的死氣沉沉了。
姚黃擡頭,發現再過兩家鋪子, 斜對面便是“廖氏醫館”,醫館門上挂了鎖,但外面搭了一座涼棚,棚子裏擺了幾條長凳, 留給來看病的百姓們坐着等候。
姚黃便将惠王爺推到棚子下,讓惠王爺面朝長凳, 她再坐過去。
短短一段路,惠王爺的臉又從不高興變回了死氣沉沉。
姚黃朝他伸手:“帕子給我。”
趙璲從右袖取出帕子, 放到她的手心。
帕子還是潮的,姚黃随手抖摟開, 就要去抓惠王爺被大輪弄髒的手。
明白她的意圖後,趙璲搶過帕子:“我自己來。”
他擦手時掌心朝下, 姚黃見了, 又想幫忙,可手才伸過去, 惠王爺就避開了。
姚黃只覺得好笑, 對着那張人人誇贊的俊臉小聲道:“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直勾勾盯着你的時候,我只為自己的夫君長得俊而得意,半點都沒覺得她們在占我夫君的便宜,怎麽我看兩眼別人, 人家都沒察覺計較,你反倒氣上了?”
趙璲:“……非禮勿視。”
姚黃:“平民百姓家才沒那麽多規矩。”
惠王爺終于直視自己的王妃了:“你現在是王……”
姚黃緊張地捂住他的嘴,前後看看,瞪着他道:“小心點,別被人聽見。”
趙璲:“……”
姚黃收回手,顧及他出身皇家講究多,服軟道:“好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盯着別的男人看,要看也只看你。”
說着,視線還在惠王爺被長衫束縛的上半身轉了一圈。
趙璲:“……回去吧。”
姚黃:“還早呢,來都來了,看看前面還有什麽鋪子。”
解決了剛剛的小別扭,姚黃繼續推着惠王爺往前逛,路過炒貨鋪子,姚黃買了原味、五香味的炒瓜子各五斤,裝在兩個小麻布袋子裏。
店家将麻布袋子遞給姚黃,姚黃轉身就把兩袋瓜子塞惠王爺懷裏了,惠王爺連她都抱得動,抱十斤瓜子絕對累不着。
前後逛了半個多時辰,姚黃終于推着惠王爺回新宅了,這時天還亮着,進門前姚黃還朝對岸的婦人堆揮了揮手。
前來開門的飛泉假裝沒看見王爺懷裏的兩個麻布袋子,迅速無比地關上大門。
姚黃扶着輪椅問:“有沒有兩個孩子來送狗?”
飛泉:“送了,廖……我爹仔細檢查了一遍,金寶是吧,金寶身上沒長虱子,也沒得其他病,就是個頭小吃食一直沒跟上,看着瘦瘦弱弱的。大哥剛給它洗了兩遍,放在西院晾毛呢,我現在就給抱過來?”
姚黃:“去吧。”
飛泉躬着腰,請示地看向王爺。
王爺默許了。
飛泉便知道,王爺暫時沒有什麽不方便讓王妃照顧的需求。
飛泉走後,姚黃推着惠王爺去了後院。她屋裏随時都備着一盆清水與一壺清水,打濕巾子,姚黃走到惠王爺身邊,先将那兩袋瓜子放到桌子上,再晃晃手裏的巾子:“二爺自己擦,還是我幫你?”
河水只是看着清澈,肯定不如井水幹淨,無論惠王爺沾過旁人口水的臉還是推過輪椅的手都得重新擦擦。
趙璲接過巾子,等王妃轉身去洗帕子了,才覆到臉上。
姚黃去外面晾好帕子,回來時惠王爺已經擦好了。
姚黃給兩人一人倒碗水,然後坐在他旁邊,從麻布袋子裏抓出一小把瓜子,學着惠王爺只用手剝,剝好一顆将瓜子仁遞到他嘴邊:“在外面二爺給我剝了那麽多,該我喂你吃現成的了。”
趙璲:“不是特意給你剝,我确實很少吃這種閑食。”
姚黃:“很少吃,是因為體面講究什麽的,還是因為二爺不喜歡吃?”
男人事多,坐個墊子都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坐,可能也怕吃閑食被人議論不夠端莊正經?
趙璲沉默。
姚黃懂了,笑着将瓜子仁塞進惠王爺輕抿的唇瓣中間,趙璲只好張開口,等王妃再遞過來的時候,他便用手接。
連着喂了幾顆,飛泉、阿吉一起過來了,無論王爺在不在後院留宿,阿吉都會在西屋給王妃守夜。
飛泉抱着被皇家專門服侍王爺的青霭大公公親自洗過澡的金寶,小狗崽也怕生,可憐巴巴地瑟縮在飛泉懷裏,除了轉動一雙水汪汪的黑眼睛觀察四周,可謂是一動都不敢動。
姚黃接過金寶,飛泉、阿吉便退了出去。
金寶到了王妃懷裏,照樣不敢動。
姚黃一邊摸它毛茸茸的腦袋一邊笑它:“怎麽這麽膽小?我告訴你,我是天底下福氣最好的小官之女,你便是天底下福氣最好的普通小狗,遇到二爺你就只管好吃好喝的享福吧,你同窩的那四個兄弟姐妹日子過得再好也都比不上你。”
金寶聽不懂,但它能感受到新主人手上的溫柔,比原來的小主人們摸得還舒服。
惠王爺就在一旁安靜地看着。
姚黃把手伸到金寶的腹部摸了摸,圓鼓鼓的,看來在高娘子那裏吃了一頓飽飯。
姚黃自己稀罕夠了,問惠王爺:“二爺要抱抱嗎?青霭洗得很幹淨,全是皂角的香氣。”
趙璲:“不用。”
姚黃故意道:“二爺該不會真的怕狗吧?”
趙璲看向金寶,忽然喚道:“小黃。”
金寶豎起耳朵,顯然更習慣這個舊名。
姚黃:“……”
她幽幽地瞪向惠王爺:“王爺再這麽戲弄我,我以後都不要跟你說話了。”
趙璲:“你先的。”
姚黃:“那我也沒給王爺起綽號啊,從小到大,只有巷子裏那幾個讨我厭的孩子才會故意叫我小黃、黃黃、阿黃,王爺也想叫我惱你厭你嗎?”
趙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伸手摸了摸金寶的腦袋,對着這只狗崽道:“得王妃為你賜名,确實是你的福氣。”
拐彎抹角的,姚黃嗔了他一眼。
窗外暗了下來,趙璲還要推拿與沐浴,叫飛泉推他去前院,臨走之前,惠王爺看看王妃懷裏的金寶,道:“叫阿吉把金寶送去西院吧,明早再送過來。”
在惠王爺眼裏,貓貓狗狗都是主子們喜歡了才抱過來逗弄一番,其它時候全歸下人照料。
姚黃笑道:“不用,就讓它在我屋裏睡吧,正好給我做個伴。”
趙璲多看了兩眼王妃,有些懷疑她是不是在暗示什麽。
然而王妃又在摸金寶了,滿眼都是喜歡,實在不像借狗訴情的樣子。
惠王爺離開後,姚黃洗漱一番,讓阿吉去西院尋了個小籃子過來,在籃子裏面鋪上一層當引柴燒的幹草,按實了給金寶當狗窩,就擺在姚黃的床邊。
金寶是它這窩裏最小的狗,自出生後一直被另外四只欺負,吃奶吃飯都只能吃剩下的,這才膽小怯弱,白日還好些,今晚突然換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住,半夜醒來找不到一直陪着它睡的大狗,小家夥便奶裏奶氣地叫了起來。
姚黃睡得香,金寶叫了七八聲才給她吵醒,迷迷糊糊地趴到床邊,伸出一只手進狗窩,一邊摸一邊敷衍地哄:“好了好了,別叫了。”
被按趴在窩裏的金寶感受着那只手上的溫度,果然不叫了。
這時,阿吉從外面推開門,探頭問:“夫人,沒事吧?”
姚黃按住又想翻起來的金寶,含糊道:“沒事,金寶想家叫喚兩聲,你去睡吧,再聽見它叫也不用過來。”
阿吉:“還是抱我那邊去吧,別耽誤夫人休息。”
姚黃:“不用,快睡。”
阿吉倒是想睡,剛走到西屋門前就聽游廊那邊有人敲門,阿吉趕緊跑過去,隔着門聽見飛泉悄聲問:“夫人怎麽了?”別是有蛇啊耗子什麽的跑進去驚到夫人了吧?
阿吉解釋了一番。
飛泉放下心,再去王爺那邊回話。
趙璲的腦海裏浮現出王妃明明很困還要哄一只狗崽的畫面,又是月事在身。
當惠王爺第二次被後院輕微的狗叫聲吵醒後,他喊來飛泉,問:“什麽時辰了?”
飛泉看看漏刻,道:“剛過子時。”
趙璲:“點燈。”
阿吉知道王妃喜歡狗,小時候養過一只,足足七八年呢,後來狗生病沒了,王妃哭得可傷心了,被老爺太太帶去望仙樓吃了一頓席面才哄好,所以王妃堅持自己帶金寶睡覺,阿吉便沒再去搶活。
金寶沒叫多久,阿吉都快重新睡着了,窗外竟然傳來飛泉的聲音,叫她開門。
阿吉猛地驚醒,小門只有兩把鑰匙,前院一把後院一把,夜裏只有王爺過來,飛泉才敢動用鑰匙。
匆匆忙忙穿好衣裳,阿吉用最快的速度開了門。
淡淡的月色下,門外果然有一把輪椅。
阿吉低着頭讓到一旁。
飛泉摸黑将王爺推進東屋。
姚黃先是感受到金寶不安的動作,才意識到有人進來了,輪椅骨碌碌的,還是王爺。
姚黃不想動,繼續安撫着金寶問:“二爺怎麽來了?我這裏沒事。”
趙璲:“吵到我了,讓飛泉抱它去西院。”
姚黃自己不嫌苦,卻不能耽誤王爺休息,只好看着飛泉連着狗窩一起提走。
深更半夜的,惠王爺既然來了後院,自然不會再回去。
姚黃将輪椅推到床邊,惠王爺自己撐坐上來。
姚黃習慣地靠到他懷裏,嘀咕道:“二爺耳朵怎麽這麽靈,我還以為你聽不到呢。”
趙璲拍拍她的手:“睡吧。”
大概因為摸了太久的金寶,将睡未睡的姚黃抱了一會兒王爺,竟又去摸王爺的胸膛,薄薄的绫衣下是一片明顯的肌肉隆起,雖然沒有鋪子裏打鐵的鐵匠那麽誇張,卻也結結實實,用點力氣還能微微按下去。
被摸的惠王爺:“……不想睡?”
越摸越清醒的姚黃連忙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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