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V]
47.山川風月 [V]
又是一年好春景。
臨水的禹州溫柔得像是被浸入水中揉皺的筆墨,寫意鋪陳出人力難以描摹的煙雲水氣。
午後微風拂面,路邊賣雜書的小販努力睜大了些原本耷拉的眼皮,打了個長長地哈欠,眼眶濕潤的剎那,他好像看到了一道佝偻的影子,于是他立即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原是個裹着麻布鬥篷的老太婆。
她臉色蠟黃,面上一條條溝壑好似木樁子上被拉直的年輪轍痕,花白的碎發遮擋下的眼睛卻好像還是清亮的,若是再仔細看看,便能發現她的眼白幾乎是沒有絲毫泛黃的。
但這大街上人來人往,誰又會仔細去觀察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老太婆。
“太婆,您是要買書啊?”或是見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書攤上,他便伸手抓了那本來遞到她眼前,“是想買這本?”
老太婆的反應好像有些遲鈍,小販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她稍稍擡了擡松弛的眼皮,然後慢吞吞地從腰間掏出來碎銀子遞給他。
她拿着書,拄着拐慢慢地往來的方向走,不一會兒就淹在人群裏。
在河畔的石階上坐下來,她把拐杖抱在懷裏,才終于有功夫用蠟黃的手摸了摸那深藍色的書皮。
那白底黑字赫然是《山川風月錄》。
她翻開一頁來,約莫是遲疑了一會兒,又連着翻了好幾頁。
彼時坐在不遠處的孩童手握糖葫蘆,好奇地看那個穿得灰撲撲的老太婆一頁又一頁地翻書,卻又在剎那間像個再不會動彈的木偶般,捧着那冊書,好半晌都沒動。
夕陽西下,貪玩的小孩兒都被父母連抓帶哄地帶回家去了,老太婆終于有了點動靜,她拄着拐艱難地站起來,遲緩地朝落日餘晖裏走去。
天色漸暗,長街冷清,那座院子落了鎖,大門挂着經年的灰塵,好像許久都沒有人推開過。
但偏偏此夜,有一抹微弱的燭火在院內的卧房裏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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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風上搭着幾件粗布舊衣,只身着雪白中衣的“老太婆”終于挺直了脊背,坐在梳妝臺前,用在銅盆裏浸過水的布巾敷在臉上。
那被黔樹汁生生粘出來一道道褶痕被熱敷過後軟化舒展,蠟黃的顏色幾乎染了整張布巾。
而此刻銅鏡裏再映出的那張臉便已然不同了。
白皙的面頰被熱氣熏得有些泛紅,但那赫然是一張年輕的臉,再不是那個穿着灰暗舊衣的老太婆。
軒窗外有風拂開了她擺在梳妝臺前的一卷書,她低眼,目光落在那形似女子身姿的山巒拓畫。
曾經這裏也是熱鬧過的。
那時這院子裏有四個人,一個卷毛小道姑,一個從田間獲得生機的稻草妖,一個整日醉意朦胧,衣袍殷紅的年輕公子,還有一個剛剛逃離烈雲城的她。
她曾跑遍禹州所有的書店,只是為替那公子尋一本《山川風月錄》作為新年禮,若非是城東一個秀才的母親碰巧将這書轉賣給書攤上的小販,她還買不到這緊俏的東西。
只是那時,那秀才的母親轉賣時便在十分嫌棄地嘟囔,言那《山川風月錄》是本不正經的閑書,所以那時她便以為,那還真是一本不正經的書。
可此時才見這書,便見其中山川皆作女子身形,袅娜娉婷,衣帶稍寬,書中記載所有故事也并沒有什麽出格的,反倒用拟人寫意的手法,加以文字故事敘述,令人讀來頗生趣味。
怪不得。
辛婵想起那個除夕夜,那年輕的公子聽了她那句“你還是少看些不正經的書”後,便笑個不停。
眼眶不知道何時已經有些濕潤,她按了按眉心,在梳妝臺前呆坐了好一會兒,忽覺心口窒悶,她擡頭,果然看見銅鏡裏褪去抹額的自己額頭上銀藍雙色的印記又在閃爍。
這一年多來,她時常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可她孤身一人躲躲藏藏,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為她解惑。
她只是越發心慌難熬,總覺得自己心口好似破了個洞,好似随時都會有什麽東西要掙紮着破土而出。
“姐姐,”
清甜的嗓音驀地出現在她的耳畔,可辛婵在銅鏡裏卻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她蒼白着一張臉,早已經是見怪不怪。
她藏起來的這一年,總能無端聽到蓮若的聲音。
“我不是同你說過了麽?躲起來是沒用的,該來的總會來,很快你就什麽都明白了。”
蓮若的聲音輕柔緩慢,好似惡妖編織的迷夢般,蠱惑人心。
若非是身體出現了異樣,娑羅星在她身體裏也變得很不穩定,辛婵也并不想這樣躲躲藏藏地活着,可這到底是不得已的事情。
“你殺了封月臣的新婚妻子,九宗的人,可都還記着這回事,他們遲早會找到你的。”
蓮若的聲音還在。
辛婵一手撐在梳妝臺上,鬓邊已經有了些細密的冷汗,她抿着嘴唇,聞聲便嗤笑了一聲,“是我殺的嗎?”
她半垂着眼睛,這一年多來,第一回理會蓮若,“你不是還好好地活着嗎?”
室內一瞬寂靜,
隔了好一會兒,辛婵才又聽見蓮若的笑聲,“姐姐,你好聰明啊。”
當初謝靈殊被誣陷與妖魔為伍,辛婵決定舍下一切去尋他的那時候,她在離開烈雲城之前,曾見過封月臣身旁的那名啞女。
只是那時,辛婵急于去尋謝靈殊,并沒有發現那啞女的異樣。
可這一年來,她卻慢慢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透徹。
蓮若當日化為啞女留在封月臣的身旁,便是要得到他的真心,再在濃情時制造自己死于她之手的假象,以此讓正清山與她決裂,并為其他幾宗原本就觊觎她的娑羅星的人尋了個足夠正當的由頭,讓她成為仙宗公敵。
“姐姐,不論是九重天上的那些神仙,還是他們這些在人間地頭修煉的宗門人,說到底不是些傻子,就是些貪心虛僞的家夥,你當初同他們一起除魔平亂,做了那麽多的事情,可有誰記得你的這些情分?他們啊,只想要你的娑羅星。”
蓮若的聲音好似籠着一層霧氣,朦朦胧胧的,有些不真實,“姐姐,只有我,和你才是一路人。”
“他們是為娑羅星,那你呢?你費盡心機讓我成為宗門裏人人得而誅之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麽?”
辛婵痛得趴在臂彎裏,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我嘛……”
蓮若隔着千萬裏聽到她的這聲質問,卻反而高興得像個終于得到了大人注目的小孩兒,笑聲比她腳踝的銀鈴還響。
“當然是為了讓你回到原來的家,成為我真正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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