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只魚

第11章 十只魚

晏之瑜聞言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的驚奇之色愈發濃烈，好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人魚哥…哥哥？”

人魚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朝晏之瑜輕輕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晏之瑜雖不知他是何意，但還是小步小步地挪動到了他的跟前。

沒想到晏之瑜剛站定，人魚就擡手揉了揉她的頭和…耳朵。

！

“很可愛。”

晏之瑜的眼驀地亮了起來，原本萎靡地耷拉着的耳朵也跟着支楞了起來：“真的嗎？娘也說瑜瑜的耳朵很可愛！可是他們…他們都說我是怪物。”

說着，晏之瑜的聲音也越變越小，甚至還帶着點哭腔。

“當然是真的，你不是怪物。”人魚繼續輕輕地摸着女孩的腦袋，細聲哄着。

“謝謝人魚哥哥！人魚哥哥以後可以叫我瑜瑜，娘也是這麽叫我的。”晏之瑜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魚魚？”人魚指了指自己的魚尾，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不是小魚兒的魚，娘親說是‘瑾瑜’的瑜！”

“好，我知道了。是‘瑾瑜’的瑜，瑜瑜。”

“嗯嗯嗯！”

女孩一張白嫩嫩的小臉肉嘟嘟的，圓溜溜的杏眼亮晶晶地看着人魚，惹得人魚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

晏之瑜被捏得皺了皺眉卻并沒有躲開，人魚松手後她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開口道：“瑜瑜該回去了，不然娘親要擔心了！”

“嗯。”人魚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卻并沒有說些什麽。

反倒是正準備撒腿離開的晏之瑜突然回過頭來，嫣然一笑：“今天真的很謝謝人魚哥哥，瑜瑜明天晚上還能來這裏找你嗎？”

“當然可以。”人魚眼中的失望一掃而空，也回了女孩一個笑，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不要跟別人告訴關于我的事情哦，包括你娘親。”

晏之瑜聞言點了點頭，用手做了一個把自己嘴巴拉上的動作，然後捂住嘴，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兒狀。

“再見。”

“嗯嗯嗯，人魚哥哥明天見！”

女孩清脆的聲音裏滿是快樂，她重新戴好鬥篷和兜帽後，便一蹦一跳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

來到家門口的晏之瑜小心翼翼地推開院門，心中還抱有着自己此次溜出去沒被母親發現的美好幻想。

然而，她才剛一推開門就看見了自己母親焦心重重的臉。

完蛋了。

晏之瑜垂下頭，做出一副乖巧任罵任罰的模樣。

晏若蘭又煉完一爐丹才發現自己女兒偷溜出去了，正準備出門尋她，便瞧見她已經跑了回來。晏若蘭本還很生氣女兒到處亂跑，但見她那副乖巧的小模樣還是不由心下一軟，嘴上卻依舊毫不留情：“現在裝得這麽乖有什麽用，早幹什麽去了？走，跟我回房把事情說清楚。”

晏若蘭轉過頭就往裏屋走，看也不看晏之瑜一眼。晏之瑜見賣乖無用，只得垂頭喪氣地跟了進去。

一進屋，晏若蘭就把晏之瑜套在外面的鬥篷脫了下來，卻見她身上憑空多了幾道傷痕。本來想好好教訓女兒一頓的晏若蘭瞬間洩了氣，忙擔心地問道：“這是怎麽了？”

晏之瑜只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不過隐去了人魚救她的那件事，只說是那群孩子踢倒她後就跑了。

聞言，晏若蘭心疼地将她抱到床上，一邊小心地給她上藥，一邊還沒忍住說了兩句。

“下次還敢不敢出去亂跑了？”

“……”

“嗯？”聽見女兒不回話，晏若蘭又将目光從傷口移到了女兒的臉上。

“娘，為什麽瑜瑜會有耳朵？為什麽瑜瑜出門一定都要裹得嚴嚴實實的？”晏之瑜強忍了一晚的恐懼與委屈在此刻終于爆發了出來，哭着問自己的母親。

“對不起瑜瑜，是娘沒用，是娘對不起你……”

晏若蘭何嘗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何嘗不想報複那群孩子。可是兩拳終難敵四手，面對半妖整個村子都會同仇敵忾，她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在護着女兒的情況下對上全村人。

小小的晏之瑜見母親也落了淚，連忙止住哭聲。她用手随意抹了抹自己的淚眼，然後就掏出手帕輕輕地給晏若蘭拭淚。

“娘你別哭了，是瑜瑜不好，瑜瑜下次一定注意不會再讓別人看見我的耳朵了。娘，你別哭了。”

“好，娘不哭。我們家瑜瑜最好了，娘最喜歡瑜瑜的小耳朵了。乖，我們都不哭了，好不好？”

“好。”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就已經不早了，晏若蘭抱着晏之瑜上床，準備哄她睡覺。

這時候，晏之瑜突然小聲地對晏若蘭說：“娘，瑜瑜明天學完《靈草集》還能出去玩嗎？”

“那娘帶你去，好不好？”晏若蘭遲疑了一瞬，而後柔聲同女兒商量道。

晏之瑜想着明天去見人魚，人魚又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的事，便又開口道：“瑜瑜…瑜瑜想一個人去。”

發生了這樣的事，晏若蘭實在不放心放任女兒獨自在外。但一番交流溝通後，發現她仍是态度堅決，便只好妥協。

晏若蘭從儲物手镯中取出幾張符箓遞到晏之瑜的手邊，溫聲道：“那你答應娘親，半個時辰內一定要回來。遇到危險就撕開一張符箓，娘會立刻去救你，聽到沒有？”

“嗯嗯嗯，娘最好了！”晏之瑜忙不疊地接過符箓，然後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翌日，又背了一天《靈草集》的晏之瑜在和晏若蘭打過招呼後，便又獨自一人溜到了昨天的那個角落。

“人魚哥哥，人魚哥哥，你在嗎？”晏之瑜站在海邊小聲地喊着，眼底滿是期待。

可是人魚卻始終沒有出現，時間一點點過去，晏之瑜眼中的神采也越來越暗淡。

人魚哥哥不會不來了吧……他明明答應了她的。

就在這時，晏之瑜突然感覺自己的右臉被幾顆水滴砸中，她連忙扭頭看向右側的大海。

果然，是人魚來了。

“抱歉，我來晚了。”人魚又出現在了一塊礁石之上，正眉眼溫柔地望着小小的晏之瑜。

“人魚哥哥你終于來了！”晏之瑜歡快地驚呼，三步并作兩步地湊到了人魚身邊。

“瑜瑜很聽話哦，什麽都沒有告訴娘親。”

“嗯，瑜瑜很乖。”人魚眼中笑意漸濃，尚還稚嫩的臉龐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平添了幾分出塵之色。

“人魚哥哥，瑜瑜之前怎麽都沒聽說北冥海有人魚呀？你這麽好看，大家一定都會喜歡你的。”

“因為家裏人都不敢從深海裏出來，也不讓我來海面看看，說是陸地上的人都很危險。我看也不盡然，瑜瑜不就很可愛嗎？”

“所以，人魚哥哥也是偷偷跑出來的嗎？”晏之瑜甜甜一笑，也和人魚分享起自己的小心思，“瑜瑜昨天也是偷偷跑出來的，想找找看夜裏會發光的葉蘭草，可惜一直沒找到。”

“瑜瑜回去太晚還被娘親發現訓了一頓呢，人魚哥哥回去後有沒有被訓？”

人魚的眉梢微微上揚，難得調笑道：“我可不像某個叫瑜瑜的小女孩那麽笨，才不會被發現。”

“人魚哥哥你！瑜瑜才不笨！”晏之瑜偏過頭不看他，向人魚表達自己的不滿。

“好啦好啦，我錯了。瑜瑜剛才說沒找到葉蘭草，那我帶你去看好不好？別生氣了。”人魚又捏了捏女孩的側臉，輕聲哄道。

晏之瑜本就沒生氣，聞言立刻将頭轉了回來，滿心歡喜地問：“真的嗎？”

“當然。”人魚縱身躍下礁石，投身海中，魚尾擺動間激起雪白的浪花，好看極了。

“跟我來。”

人魚在海岸線的一側游動着，确保晏之瑜在岸上跟着後，就繼續向前。

許是為了照顧晏之瑜的速度，人魚游得很慢，還一邊陪着她聊天。

“瑜瑜是怎麽想到要看葉蘭草的？”

“我想學煉丹，娘親就讓我背《靈草集》，《靈草集》上說葉蘭草晚上會發光很好看，就想自己找找。但一直沒找到，還好現在有人魚哥哥你帶我去看。”

“瑜瑜不怕我把你拐走吃掉？”

“不怕，我知道哥哥是好人！”

“…………”

“…………”

好在葉蘭草生長的地方離晏之瑜和人魚之前所在的位置并不遠，即使人魚刻意放緩了游動的速度，二人也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夜色融融，月色如銀，眼前的葉蘭草如同一顆顆光點點綴在礁石間。微弱而柔和的微光從它們純白色的葉片中散發出來，仿佛是星空中飄落的繁星。微光相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璀璨的光海，照亮了礁石周圍的一切。

晏之瑜眼中滿是驚豔，忍不住又向前湊近了幾分，還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葉蘭草的葉片。幽光在她的觸碰下微微晃動着，像是在她的指尖舞動。

“喜歡嗎？”人魚清冽的聲音中含着笑意，面上一派溫和之色。

“喜歡！謝謝人魚哥哥，瑜瑜真的特別特別喜歡！”

女孩轉過頭看向還站在原地的人魚，笑語盈盈。她兩頰微微泛紅，小小的酒窩若隐若現，在葉蘭草幽光的渲染下顯得分外嬌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