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占蔔 “我的小羊羔，你真是讓我好找呢……

第11章 占蔔 “我的小羊羔，你真是讓我好找呢……

“轟隆隆——”

下雨了。

薇薇安仰頭看着天空，伸出手去接滾落的雨滴，一滴雨砸在她的頭頂，人偶連忙撿起身旁巨大的樹葉舉過頭頂，暴雨中金發人偶正踩着水窪蹦蹦跳跳，看到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薇薇安，她毫不客氣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

好一陣子雨才停，當梅林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兩只濕淋淋的人偶，聽到開門的動靜，兩雙眼睛“唰”的一下看向他，梅林蹲下身子，讓兩只人偶爬到自己的肩上，愛麗絲甩了甩頭，水滴濺到梅林的身上，原本幹淨整潔的魔術師瞬間變得狼狽起來。

梅林将帽子摘下，放到地上，薇薇安好奇地探出腦袋，看到了微微蕩起漣漪的水面，人偶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她看看帽子又看看剛剛還戴着帽子的魔術師，忍不住想他是怎麽做到的。

愛麗絲扔了只石子進去，激起了一陣浪花，梅林蹲下來，兩只人偶都趴在帽檐上看裏面的“湖泊”。

薇薇安将手伸進去，冰涼的液體浸沒了人偶的關節，梅林按住了兩只好奇心旺盛的人偶，微笑着說道：

“我們來做個占蔔吧。”

“占蔔？”

愛麗絲像是明白了什麽，她眉飛色舞起來，“團長的占蔔可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而且團長上次占蔔還是五十年前了……”

人偶歪了歪頭，并沒有因為這數字而露出什麽意外的表情，她似乎依舊不了解這個世界，也沒有嘗試去融入它，她有時會露出讓愛麗絲不能理解的表情。

“占蔔什麽呢？”薇薇安問道。

“什麽都可以。”梅林伸出一根手指，手指被水流淹沒，他輕輕地攪動了一下，水面上出現了一個細小的漩渦。

他鼓勵地看向兩只人偶，愛麗絲躍躍欲試，她将手放進帽子裏，似乎想從水裏撈出什麽，可是什麽都沒有撈出，等到梅林說“好了”她才收回手，金發人偶迫不及待地看向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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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水面逐漸浮現了一副場景，陰森的城堡，無頭的屍體，漆黑的棺材……水面震蕩起來，一切場景都消失了。

愛麗絲有些失望，但似乎早有預料，她應該不是第一次占蔔了。

輪到薇薇安的時候她遲疑了一下，人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水面，水面毫無動靜，過了大概好久，久到薇薇安都覺得這次占蔔失敗了，水面忽然震蕩起來。

——那是一顆星星。

一顆從天而降的流星，它劃破天穹，高速墜向人間，大地幹戈四起。

薇薇安看向梅林，等待他的解釋，梅林垂眸，沒有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魔術師輕輕嘆息，他在嘆息什麽呢？薇薇安并不明白，她懵懵懂懂，似乎有所明悟，但又不是那麽在乎。

愛麗絲也看向梅林，她對薇薇安的占蔔結果非常好奇，兩只人偶都等待着他的解釋。

梅林說：“我們該離開了。”

不知何時出現的黑甲騎士包圍了這座小院，為首的是一個身着盔甲的高大人影，他有着一頭火焰般的長發，他騎着戰馬，逆光而來，身形隐藏在半明半暗之中，蒼藍色的眼睛流露出了興味的光芒，猶如某種盯住獵物的猛獸，正在伺機等待着獵物露出破綻。

帝國的鐵血執政官親自前來捉拿通緝犯。

魔術師重新戴上帽子，他不緊不慢地将兩只人偶塞進自己的袖子裏，他拿出一面鏡子，伸出手輕輕地在上面一抹，将鏡子也塞進了袖子裏。

做完這些，他才擡頭看向紅發的帝國執政官，魔術師發出一聲極輕的嘆息，仿佛在感慨這不可更改的命運。

狹小的院子很快化為灰燼。

……

薇薇安從天上掉了下來。

人偶摔得七葷八素，她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陌生的環境，薇薇安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之前的經歷——她好像，摸到一面鏡子。

“你被抛棄了。”

星星冷不丁開口，它鮮少如此直白地與薇薇安說話。

薇薇安沒有理睬它，她躲在茂密的草叢裏，睜着眼睛看那不屬于小城鎮的黑甲騎士，他們沉默地在城中巡邏，仿佛在尋找着什麽。

一隊騎着戰馬的騎士從草叢前經過，好在這草叢足夠茂密，足以藏住一只人偶的身體。

等到外面的t馬蹄聲消失，薇薇安才從草叢裏擡起頭來，她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她來到這個世界的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梅林的身邊，或許人偶都沒有意識到，她依賴着他。

星星察覺到了，但它依舊保持沉默。

“他們……為什麽要抓梅林呀？”

“你應該問他們去。”

薇薇安有些沮喪地環住雙膝，她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麽，正如她也不了解梅林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星星等了許久，見薇薇安還是呆呆的一動不動，于是它說道：“你應該找個地方躲起來，雖然那些騎士的目标不是你，但一個會說話會動的人偶被人看見會被送往聖殿審判的。”

人偶這才有了動作，她小心翼翼地扒開草叢，細雨蒙蒙，薇薇安從藏身的草叢裏走了出來。

她的動作略顯遲鈍，走到一半星星突然開口催促道：“快！躲到那棵樹後面去！”

薇薇安照做了，她剛剛躲起來，就身體一僵，人偶擡頭，在朦胧的視線中看到了那輪銀白的滿月。

在愈發靠近的腳步聲中，黑發少女咬緊了嘴唇，赤裸的後背緊緊貼住樹皮。

腳步聲停在了她面前。

薇薇安被發現了。

“出來。”

騎士說道。

沒有回應。

騎士耐心等待了三秒，下一刻，手中大劍猛然劈下。

大樹後方，空無一人。

黑發少女被包裹在鬥篷裏，她渾身發熱，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半精靈少年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沒有繼續向下看去，他将昏迷的少女背起，屬于精靈族的敏捷讓他輕易躲過了城內搜查的士兵。

凱爾緊抿着嘴唇，亞麻色的頭發被雨淋濕，他本想送她回去，但肩上的少女忽然驚醒，她掙紮着說道：“不……不要回去。”

凱爾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燙得驚人，他沒有猶豫多久，背着少女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少女在發熱。

半精靈少年意識到了這一點，可他陷入了難題，精靈族的體質強大，他們鮮少生病，即使是半精靈也如此，因此凱爾并沒有多少生病的經歷。

他有些無措，盯着薇薇安的側臉看了會，将少女安放在自己隐蔽的住所裏，走出了房門。

過了大概有一會兒他才回來，少年的手裏拿着一株草藥，辯識植物是銘刻在精靈們血脈深處的東西，他将草藥嚼碎吐出，精靈的體.液擁有一定程度的解毒與治愈功能，他掰開少女的嘴唇，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但動作沒有停下。

薇薇安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憂郁的雙眸，她看着半精靈少年，目光哀傷。

半精靈少年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他盡量平緩着語氣說道，“發生了什麽？”

“你能帶我去找梅林嗎？”她懇求道。

薇薇安要去找他，她并不理解此刻心中回蕩的是何種感情，她只是單純的想要見到魔術師。

凱爾避開她的眼眸，半精靈少年的耳朵根部燃起了一團小小的火焰，他保持着冷靜的語氣，然而在他想好怎麽回答之前言語已經從口中脫離，他聽到自己說道：

“好。”

薇薇安沒有注意到少年暗暗懊悔的神色，她從床上起身，鬥篷從身上滑落，少年瞬間背過身去，他沒有問她為何變回了人類，亦沒有詢問她為何會被騎士追殺。

“我沒有別的衣服，你穿這套吧。”

半精靈少年将自己的衣服借給了她，少年身材修長纖細，有着精靈族的美感，他的衣服對薇薇安而言并不合适，薇薇安笨拙地穿戴，少年聽着身後“沙沙”的動靜，尖耳朵紅了一片。

寬大的衣袍垂到了地上，少年忽然聽到了她的驚叫，凱爾瞬間回頭，薇薇安躺在床上痛苦的呢喃。

“好痛……”

明明已經服食了草藥，可是她蒼白的臉頰還是騰起一片紅潮，凱爾猶豫了片刻，将她翻過面，衣袍滑落，露出底下雪白的肌膚，還有那漆黑的印記，此刻印記正散發着驚人的熱量，少年被燙得縮回了手。

“這是什麽？”

痛苦的少女無法解答他的疑問，她緊緊咬着下嘴唇，嘴裏吐出幾個破碎的語句。

“阿斯……莫德……”

仿佛激發了某種咒語。

滿是邪惡氣息的印記驀然亮起紅光，烏雲遮住了滿月，靈界通道被強行撕開，背生羽翼的魔鬼大公從深淵歸來。

他哈哈大笑，每走一步就有漆黑的羽毛掉落，凱爾警惕地望着這長着黑色犄角的男人，他深紅的眼眸環視一周，很快發現了床上痛得打滾的少女。

魔鬼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容，他欺身至少女的身前，看都沒看半精靈一眼，随意地揮手，少年便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的小羊羔，你真是讓我好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