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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獨發

寧環一覺醒來自然好多了。雖然身體仍舊虛弱無力,至少退了高燒不頭疼了。

他睜開眼睛,入眼是男人修長的脖頸,慕錦钰的喉結很大,十分明顯的露出來了,入睡的模樣倒少了幾分陰鸷感,至少沒有那麽難以接近了。

寧環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嚨,他的喉結還不明顯。不過随着時間的流逝,應該也會讓人看出來。

慕錦钰十分警覺,他察覺到懷裏的人有所動作,自己也迅速睜開了眼睛。

寧環被箍得不舒服,他摸到了自己腰上的這只大手:“松開。”

慕錦钰知道寧環有點起床氣,但他不怎麽願意松開。冬日的清晨格外寒冷,雖然這暖閣裏是溫暖的,但炭火不如昨天晚上時旺了,也有些寒氣侵了進來。

這就顯得被子裏是多麽暖和。

慕錦钰不願意撒手:“熏爐裏的炭可能滅了,我們再睡一會兒。”

寧環把手從被子裏伸出去,也發覺外邊有一點點涼意。大概昨天半夜慕錦钰被凍到了才鑽進自己被子裏。

兩人先前睡覺時,慕錦钰不喜歡把外面的床幔給拉上,仿佛拉上之後旁人會懷疑他們在裏面做什麽似的,今天床幔攏得緊緊的,床幔內一片昏暗。

寧環也不知道當下是什麽時辰了。他還是不太習慣和別人一起睡覺。

寧環知道自己朋友有幾個年齡相仿的從小就同吃同睡,幾個少年人在外面玩累了也愛歪七扭八的睡在一起,他卻不怎麽喜歡。小時候午睡時不小心睡到了三哥床上,人高馬大的三哥壓根沒有注意到寧環也在床上,一屁股坐下去差點把寧環半條命都坐沒。後來在莊子裏和大哥睡一個房間,寧環半夜被踢到了床底下。

慕錦钰的個頭看起來比他哥哥還要猛些,一開始寧環要床的中間空出那麽多,不僅僅是因為不想和陌生人睡太近,也擔心慕錦钰睡相不好踹他一腳,慕錦钰這個暴君晚上發瘋殺人也是有些可能。

昨晚卻睡得不錯,可見慕錦钰睡覺時十分安分。

寧環不想再睡下去了,他輕聲道:“身上的傷口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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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着慕錦钰這兩天不怎麽咳嗽了,雖然身子骨還是單薄,卻比前幾個月好很多。

慕錦钰以為寧環說的是自己頭上,他擡手摸了摸被紗布裹着的額頭。

寧環的手卻伸進了過去,輕輕松松把他衣服給拉開了,猙獰的傷口仍舊是明顯的,明年應該就好了。

傷疤已經在愈合了,他用手指按了按結痂的傷疤:“疼不疼?”

慕錦钰握住寧環的手:“傷口處沒感覺,應該快要好了。”

寧環唇角勾了勾,一把掀開了被子:“該起來了,這段時間你還是不能受寒,酒也別喝了。”

慕錦钰躺在床上,他身體恢複了大半,哪怕他如今已經很瘦了,肌肉仍舊是明顯的,身上更充滿年輕男子的力感,整個人生機勃勃無比鮮活。

寧環掃了一眼便移走了視線。毫無疑問他是羨慕這位太子殿下的,哪怕慕錦钰先前沒了求生欲百般折騰他自己,只要稍微吃點藥醫治一下身體又會變得強健無比。

不像寧環,寧環娘胎裏帶的弱症,生來就單薄孱弱些,後天無論怎麽好好調養,冬天裏出去吹一陣風就會染上風寒。

慕錦钰又把他撈了回來:“不準下去。”

他将寧環按在自己的疤痕上,寧環聽到蓬勃有力的心跳聲,溫熱的臉頰摩擦過慕錦钰已經結痂的粗糙疤痕,被疤痕磨得有些發紅。

墨發散在了慕錦钰的衣襟上,寧環頭發多且濃密,比尋常人的頭發都要多,因為衣食.精細所以養護得絲緞一般細滑。

慕錦钰眼底發紅:“寧環,我難受。”

寧環知道慕錦钰哪裏難受。可這件事情他也不能幫對方解決。

按照話本中那意思,慕錦钰在這件事情上似乎有瘾,一旦開了就戒不了。寧環生性又幹淨,也只要幹淨的人。慕錦钰這般後期喜歡四處開後宮管不住下面這根東西的男人不适合他。

寧環裝作無知,淡漠的眸眨了眨:“把趙太醫請過來給你把把脈?”

被子被掀開了,涼氣也進來了,寧環說話時呼出的暖氣落在慕錦钰的身上。

慕錦钰聲音沙啞的道:“不是,他治不了。”

他抓着寧環的手,粗糙指腹在手背上暧昧的摩挲了片刻,又入了寧環的指縫間,與他交疊手指,在他大手掩蓋之下,寧環露出的一點指尖仿佛白雲捏做的:“你的手好軟。”

慕錦钰再次強調:“特別軟。”

如果是關系不錯同吃同睡可以互換姬妾的兄弟,互相幫忙疏解一下欲望也沒有什麽問題。

但寧環卻不可能随随便便幫他。倒也不是寧環鄭重,如果寧環喜歡女子也就罷了,事情的關鍵在于寧環天生就喜歡男子。

所以這件事不可能幫。尤其不能穿着女子的衣物以女子的身份去幫。

寧環眯了眯眼:“太子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慕錦钰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知道寧環是個聰明人,眼下寧環卻沒有會意,他便低頭在寧環指尖上輕輕一吻:“沒什麽意思。”

寧環也不願意打擾他後續好事,慕錦钰一個正當青年的男子早上有這反應再正常不過了,沒有反應才不正常。

他從床上起來,整理了一下散落的長發,将床幔又攏上了。

疊青好奇的道:“太子殿下還沒有起來?要不要叫他一聲?”

寧環用楊柳枝蘸了細鹽,窗戶打開了一些,清晨凜冽涼風吹了進來,他淡淡的道:“不用。”

慕錦钰從裏面出來的時候,寧環還沒有刷好牙,他詫異回頭看了對方一眼,似乎沒有想到對方居然這麽短暫。

可能因為身體還沒有恢複的緣故吧。不過天生就這麽短暫也不是沒有可能。

細鹽擦過的貝齒瑩白如玉,更襯得薄唇顏□□人,寧環偏頭:“太子,你的身體還好麽?”

“……非常好。”

慕錦钰當然沒有讀懂寧環神色裏的意味。他即将離開京城,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給下屬。

有關皇後服用阿芙蓉的事情也被安排下去調查了。慕錦钰眼下不能直接和皇帝對抗,也只能從暗處把獻藥的人揪出來殺掉。

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事也安排了下去。太子府死士不少,效忠于他的人大多隐藏在京城市井間。這些人基本都在前些年受過慕錦钰的恩惠。雖然這兩年慕錦钰的狀态不佳,他們也沒敢起過異心。

阿喜看太子殿下坐在上首,手中捏着一枚翡翠鎮紙,眉頭緊鎖臉色陰郁,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事情,他趕緊提醒了一句:“太子殿下?”

慕錦钰淡淡的道:“孤離開之後,你們要确保太子妃的安全。他如果有什麽動靜記得彙報給孤,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也在暗中幫他一把。”

“是。”

十二月,太子車駕從京城出發,北上讨伐楓丹,寧環與京中衆人送至城外。皇後身體不适便沒有過來,寧環想起皇後,一時間也覺得棘手。

雖然皇後在話本中筆墨描寫不多,但來了這裏之後,寧環發覺很多矛盾都是皇後引起。如果能夠利用皇後來解決這些矛盾,一切都會簡單許多。

至少慕錦钰登上皇位會少很多阻力。

慕錦钰越早當皇帝,寧環就越早完成任務。

寧環所在的朝代也有服用阿芙蓉上瘾的,他家裏便有一個。雖然書中把這種美麗的花卉誇得百般好,但在見識過至親犯瘾時的猙獰情态,寧環怎麽都對它生不出欣賞來。

他在京城四下調查了一下,發現阿芙蓉在大洛朝更加罕見,這是從海外一百多年前傳來的東西。

寧環原來的地方會有人經常煮罂粟粥,做罂粟餅,京中卻沒有這樣的食物。它只存在于藥鋪中,且價格昂貴。

未提純的阿芙蓉就已經很難得,提純成皇後服用的藥丸更加難得。只有王公貴族才能用得起這樣的東西。

寧環在京中沒有打聽到哪裏有提純後的阿芙蓉藥丸,他覺得這個東西最可能出現在禦藥房裏。禦藥房專門儲藏和配制皇帝需要的藥品,這裏戒備森嚴,等閑之輩不能随意進出這個地方。

寧環只能先從其他地方下手了。

秋太後回京之後沒有露過幾次面,一直都在永壽宮裏。秋家在朝中有一定的勢力,這次慕錦钰在北境九死一生也有秋家的手筆——倒不是秋家想害慕錦钰,而是為皇帝做事,皇帝有這個意思。

寧環去永壽宮給太後請了個安。

後宮這些人物筆墨描寫較少,寧環短時間內花出去了上千兩銀子才把各宮的主子和關鍵下人給了解清楚了。

秋太後厭惡皇後,恨屋及烏也不喜歡太子,加上太子這些年實在荒唐,她看到太子更沒有一點好臉色。

太後身邊的徐嬷嬷進去傳了消息:“太後,太子妃來給您請安,您見不見?”

秋太後沒有什麽心情,一聽到太子妃就想起了太子,再從太子聯想到皇後,最後再聯想到自己慘死的大兒子,心裏越來越堵。

可她還沒有見過寧環,對方頭一次來請安,也不好直接拒之門外。

秋太後點了點頭:“先前聽說過她,據說和皇後一樣長得十分招搖妩媚。”

徐嬷嬷笑着道:“奴婢剛剛看了看,太子妃倒有一番風骨,不是那種狐媚子。”

“讓她進來吧。”

片刻之後,寧環跟着永壽宮裏的宮女進來了。永壽宮裏一股淡淡的檀香,大概是因為太後之前出家信佛的緣故。

太後體型豐潤,看起來十分富态,哪怕信佛身上也沒有半點出家人的氣息,一雙銳利的眸子掃過寧環。

寧環行了一禮:“前段時間聽說太後身體微恙,便不敢再來打擾,這兩天打聽了一下,聽說太後身體好了一些就來給您請安。”

他在宮中打探消息的事情當然瞞不過太後,太後雖然不常在宮中,眼線卻處處都有。

秋太後冷冷開口:“起來吧。”

寧環又道:“昨天晚上抄了佛經給太後祈福,還望太後收下。”

秋太後是皇帝生母。大洛朝最重孝道,皇帝殺了親哥哥自然感到愧疚,所以千方百計的彌補秋太後。秋太後的永壽宮外觀富麗堂皇,一看就是最新修繕過的,宮裏還能看見三尺高的珊瑚樹、熊皮做的墊子,自然不會缺什麽好東西。

秋太後很少見到給自己抄佛經的,她也覺得驚訝:“哦?拿過來讓哀家看看。”

宮女趕緊獻上來了。

寧環抄的是《地藏經》,用小篆寫的,秋太後一眼掃過就知道抄經的人的确用了心思,字跡漂亮勻整,圓渾流麗,墨中也摻了金粉,比一些書畫名家抄寫的經書都要漂亮。

秋太後有些不相信:“這真是你寫的?太子妃,莫要拿他人寫的東西來诓騙哀家。”

話本中提過,秋太後喜愛書卷氣的年輕人。兩個兒子之中,她偏愛溫和柔弱的大兒子更多一些。慕錦钰性情暴戾,皇後生他的時間又很古怪,秋太後認為他肯定不是先帝的種,種種原因交織在一起,她也不喜歡慕錦钰。

自然,話本中太後的結局似乎也不太好。一切和慕錦钰作對的人結局都不好。

秋太後也喜歡書畫,在這方面也有些造詣。定遠侯不是什麽才華橫溢的官員,定遠侯夫人也沒什麽特長,寧環作為定遠侯之女怎麽可能練出這麽好的字?就連幾個閣老家知書達理的千金都寫不出這麽好的來。

寧環擡眸道:“太後若不相信,一試便知,這件事情并不好隐瞞。”

秋太後對一旁嬷嬷道:“去拿筆墨紙硯來。”

她經歷了那麽多事情,可不是什麽容易糊弄的小老太太,一點面子都不會給人。

徐嬷嬷趕緊拿了過來。

寧環提筆便寫了四個字:“松鶴長春。”

紫毫筆劃過紙面,力透紙背入木三分,字跡寫得極為流麗,讓人移不開眼睛。

常言道“字如其人”,看到這手好字,秋太後的臉色也緩和了一些。既然沒有騙她,便是認真抄寫了一整部經書。

她凝視了片刻,之後開口道:“說什麽松鶴長春,哀家倒是不願意長春。”

“你與太子的婚事,是皇帝定下的吧?”秋太後道,“哀家都聽說了。”

有關寧環在京中的一些事跡,秋太後也有所耳聞,眼下看到之後,卻覺得寧環和傳聞中的不一樣。

多數大家小姐都會在背後偷偷唾棄寧環心機僞善,成天使用一些小手段去勾引不同的貴族男子。

但在這些男子的眼中,寧環單純善良又天真,性情純真無邪,猶如天上的神女一般。

男人和女人的話語一對比,太後當然是選擇相信女人的話語。

現在看到之後,她對寧環好感多了不少:“在定遠侯府經常讀書?都愛看什麽書?”

除了醫書之外,寧環自然愛看輕松爽快的話本,看着話本中的主角一路升級登上巅峰,雖然不切實際,看着卻比枯燥的經書要愉快多了。

眼下卻開口:“經常在祠堂中抄佛經,得空也會看看四書五經。”

太後點了點頭:“讀過書的到底聰慧些。”

她又同寧環探讨了一下心經,交談之間發現寧環肚子裏确實有點東西,并非臨時打聽了自己的喜好突然學了來迎合。

時間也不早了,寧環道:“臣妾待得太久了,不打攪太後休息,改日再來和太後請安。”

秋太後倒有幾分舍不得。

她平日裏孤苦無依,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敞開心扉和她說話。

她褪下手中的镯子給了寧環:“頭次見面,哀家便賞給你這個吧。”

寧環哪怕穿的是女子衣服,身上也不愛戴什麽首飾,他放在了袖子裏。

寧環道:“謝過太後了,前兩天岳王殿下還來了太子府,他說您賞賜給他一串佛珠,在太子面前炫耀了一番。太子面冷心熱,等岳王離開之後便有幾分惆悵,他說他自幼便想親近太後,覺得太後和他很親,可惜太後不在宮中,他也不敢靠近。”

秋太後一時愕然。

寧環無奈的笑了笑:“因為陛下賜婚,我與太子關系不算親近,當時太子酒後說了這些,我也有些吃驚。”

秋太後知道一些事情的——譬如太子這次出征,大概率是有去無回了。興許是太子這些年做的事情太荒唐,皇帝也容不下他。

她一直都不願意理這些人之間的關系,先帝的死是太後永遠的痛。她那麽年輕的一個兒子,因為一個女人被另一個兒子給殺了。

現在卻忍不住懷着一絲隐秘的希望去想,皇帝容不下太子,或許因為太子是先帝的孩子呢?不然以皇後那個受寵的勁頭,皇帝怎麽可能舍得殺他和皇後的孩子?皇後現在年齡也大了,不大可能再生一個出來。

說實話,太後很久沒有見到慕錦钰了,她對慕錦钰的印象基本都來自于宮人們的交談。依稀記得這孩子兩三年前眉目俊美,和先帝有幾分相似。

太後賞賜的镯子是羊脂白玉的,這是白玉中的極品,通身溫潤無瑕,細膩滋潤。寧環認真看了看,內外都沒有什麽标識,對太後來說就是随手戴上的一個镯子。

生藥庫的官員哪裏見過這麽好的東西,他趕緊接過來:“太子妃突然賞賜這個,倒讓下官受寵若驚了。”

寧環勾了勾唇,笑意冰冷:“受了本宮的東西,倘若辦不好事情,或者走露了什麽風聲,你就只有驚,沒有寵。”

這名官員叫做楊弛,楊弛再三保證道:“太子妃放心,下官的嘴巴嚴實得很。這事如果傳出去下官也要丢腦袋,肯定不會亂說。”

楊弛是生藥庫副使,這可不是什麽有油水的差事。但生藥庫管得極嚴,一不小心還有可能會掉腦袋,每個月兩石米的月糧什麽都不夠用,他在這個地方都快瘋了。

近些天太子妃不知道怎麽就瞄準了他,其他人都不接近,唯獨問了他許多事情,還給了他不少銀子。

生藥庫和太醫院,禦藥房來往都緊密,楊弛知道這兩個地方不少事情。有錢能使鬼推磨,在利益的誘惑下他把自己知道的大事小事全都吐露出來了。

這次太子妃是要生藥庫這一年藥材消耗和領用的情況。楊弛拿到這個也不難,而且他覺得這也不是什麽特別機密的事情,一個成色這麽好的羊脂白玉手镯足夠交換了。

他估摸着這只手镯能賣五百兩銀子。

五百兩銀子足夠在京城買一個不錯的宅子了。

寧環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冊子,等到傍晚的時候,他去了自己在京城的當鋪。

果不其然,手镯到了楊弛的手中,又很快進了當鋪裏。當鋪的老板只用了五百兩就把這個手镯給買下來了。

物歸原主,寧環撫摸着這只手镯,眸子也微微眯了眯。

他看了一下,阿芙蓉在大洛朝種植很少,生藥庫的阿芙蓉基本都是一個叫做金朔的地方進貢的。金朔的土司這兩年都會進貢大量的阿芙蓉,他們那個地方似乎是大洛朝最早種植阿芙蓉的地方,所以金朔每年都會進貢上百斤阿芙蓉。

寧環一時之間覺得金朔這個名字耳熟,大概話本中提起過,應該筆墨描寫不多,所以寧環也忘了具體寫它什麽了。

阿芙蓉主要用來止咳治痢疾,但它價格高昂,可以代替的有很多,宮裏也沒有那麽多貴人得咳嗽痢疾,今年宮裏消耗了不少,基本都是太醫院用掉的。

既然皇後用的阿芙蓉來路正當,寧環也就吩咐手下的人不必在京城裏繼續查探了。

當鋪中的人員這段時間被寧環換過不少,其中一名偷偷的對寧環道:“小姐,昨天我在一個藥鋪打聽了一下,一個掌事的說您需要阿芙蓉的話,可以給您弄來提純的,不過價格高昂,一兩金子一兩藥。這個掌事的也有點來歷,聽說親戚在惠民藥局當官。”

寧環點了點頭:“私下裏買一些來。”

馬上要過年了,距離除夕只剩下兩三天,寧環估計慕錦钰已經到了北境,他寫了一封信過去。

慕錦钰的确到了瀚州,他比寧環想象的更早抵達,趁着北境一場大雪,他帶兵偷襲了楓丹族霸占的義倉,這座糧倉囤積了大量的糧食是楓丹軍隊主要的糧食來源。

瀚州當地官員陽奉陰違,同慕錦钰從京中帶來的官員基本都是皇帝的心腹,除了一名叫做王均的将領一心支持慕錦钰外,其他将領都反對慕錦钰的決策。

不過慕錦钰并非善類,多數人也知道他獨斷專行性情暴戾,一到瀚州就殺了幾名有過錯的官員立威。

京中傳了不少書信過來,基本上每天都會有書信傳來,無論大事小事,慕錦钰的下屬都會禀告給他。

阿喜在旁邊安靜侍立着。

慕錦钰若有所思:“寧環也在調查阿芙蓉一事,很快就要調查到韋肅的頭上了。”

阿喜也知曉此事,猶豫了一下,阿喜道:“您不在京中,太子妃大概是為您分憂解難。”

寧環行事十分隐蔽,各方面都打點得十分周到,若他不是身在太子府,頻頻動作引來了太子府中密布的眼線注意,慕錦钰也很難知道。

不管如何,這起碼證明寧環不是皇帝的人。若他是皇帝的人,不會大費周章來調查這個。

慕錦钰每天都抽空看京中來信,有兄弟陰陽怪氣的問候,有下屬的密信,可遲遲沒有等到寧環的來信。

往下翻終于看到了一封,他臉色微微一變,趕緊把信打開。

慕錦钰從頭看到尾,都沒有看到寧環說想他。對方只平白直敘了他調查阿芙蓉一事,讓慕錦钰在北境放心。

讀完之後,他又看了一遍。

最後,慕錦钰對阿喜道:“假如一個人并不剖白,只是做一些對你好的事情,還照顧你的家人,誇你長得好看,阿喜,你覺得他是什麽意思?”

阿喜神色複雜:“您是說太子妃麽?”

慕錦钰點了點頭。

阿喜道:“奴才覺得,太子妃肯定愛慘了您。但他生性內斂,不喜歡将愛慕表達出來,只用行動來證明此事。您要知道,女子大多都很害羞。”

慕錦钰閉上眼睛。

可寧環是個男的啊,他害羞什麽?

慕錦钰道:“給楚何寫一封信,讓他聽從太子妃的吩咐,協助太子妃的所有事情,如果太子妃想用宮裏的眼線,就讓楚何幫他。”

楚何也是慕錦钰的心腹之一。

阿喜原本沒認為慕錦钰當真,就算對方當真了,動了感情,也不該将自己的心腹交出來給太子妃用。

萬一太子妃有異心——

阿喜不知道怎麽說,他小心提醒道:“殿下,倘若信錯了人,只怕将來……”

皇帝本就不喜歡慕錦钰,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慕錦钰眼睛仍舊閉着,如果寧環真的背叛了他,或許他就有機會把寧環好好綁起來修理一頓了。

至于死——活着一點都不好,慕錦钰本來就不想活太久,死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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