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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獨發

最後加到九千兩的時候,秋寶鯨已經有些退縮了。

他不願意再加了。

買那只七彩鳥才花了三千兩,兵部尚書知道秋寶鯨如此敗家後還狠狠罵了他一頓。眼下再花九千兩買只鳥籠回去,只怕能把秋長宇給氣暈過去。

但睿王這厮三番兩次和他搶東西,一點都不給他面子,秋寶鯨早就懷恨在心。對方如果不是皇帝之子,他一定得想辦法把人給弄死。

秋寶鯨想算了罷了,又不想吃這個大虧,他知道睿王的性格,又往上加了些錢:“一萬兩!”

沈家手上有肥差自然不差錢,他們不會虧着沈貴妃生的這兩個兒子,對睿王來說一萬兩雖多咬咬牙也能拿出來:“一萬一千兩。”

秋寶鯨叫到一萬四千兩,等對方開出“一萬五千兩”的時候,他拱了拱手道:“我不加了,睿王殿下讓人回家拿錢去吧。這籠子價格昂貴,你別叫個價就跑了。”

睿王面色有些僵,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覺自己被秋寶鯨給坑了一把。

他覺得秋寶鯨還是比他陰險些。

旁邊的人都竊竊私語:“一萬五千兩啊!”

“就一個鳥籠,要說闊綽,還是睿王殿下闊綽!”

睿王出門不可能帶這麽多銀票,他就想随便給張老板幾千兩,過段時間讓張老板上睿王府讨賬。到時候給還是不給就看他的心意了。

秋寶鯨猜出了睿王的想法:“睿王府離這裏也不遠,難道睿王殿下手頭緊張想賒賬,等以後再還?”

一旁滟滟姑娘楚楚可憐的看向睿王:“殿下的銀子還夠麽?奴家倒是有些積蓄,可以拿出來給殿下用。”

睿王是個好面子的男人,滟滟這樣說之後他不可能不給了,況且四周有這麽多人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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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下不來臺,叫了一名侍衛回去拿銀票。

秋寶鯨也不走了,他非得看到睿王把銀票交到這位張老板的手中才離開。

寧環本在最上層的精致包廂裏喝茶,茶被滾燙的水流燙過之後便散發出一陣濃郁的茉莉香氣,他穿着一身銀紅衣袍,這次做男子打扮,上半張臉被一張精致的銀色面具遮擋,露出精致尖俏的下巴。

寧環抿了一口茶水。

外面的楚何壓根沉不住氣,他一會兒出去聽一聽金籠加到什麽價錢了,一會兒和酒樓夥計讨論這個鳥籠到底值不值幾千兩,最後問寧環:“都是皇親國戚,太子妃覺得誰能拿下來?”

寧環低頭喝茶,袅袅熱氣将他纖長的眼睫毛打濕了許多。

楚何從口袋裏拿出一枚銅錢,這枚銅錢價值三文,正面和背面完全不一樣:“都不是什麽善茬,一個被貴妃視若珍寶,一個被太後捧在手心,我扔一下銅錢吧,反面朝上就是睿王勝出,正面朝上就是秋公子勝出。”

寧環道:“不用扔了,是睿王的。”

楚何不信,他扔了一下,這次是正面朝上:“秋公子。”

他出去又等了一刻鐘,最後聽說睿王拿下了。

睿王府中小厮很快就回來了,帶着一萬多兩的銀票。饒是睿王壓根不缺錢,這些銀子花出去也能讓他心疼一年了。

但在滟滟姑娘和一衆圍觀的人面前,睿王想賴也不能賴,他将銀票給了張老板。

張老板歡天喜地的把鳥籠交給了睿王。

一旁秋寶鯨失了顏面,自己冷笑了幾聲就要走。

睿王又想起方才秋寶鯨故意擡價坑他。睿王心裏特別不舒服,低頭瞧瞧這個鳥籠,鳥籠精致異常,看起來大概值這個價錢,裏面裝的一對做成鲲魚狀的鳥食罐也精美異常。

秋寶鯨字季鲲,睿王看到這個心裏更加不高興,他也想故意氣一氣秋寶鯨,睿王打開籠門捏出了這對鳥食罐:“籠子雖然很好,這對鳥食罐看了卻糟心,我家鳥兒見了定然不肯吃食了。”

說着他挑眉對秋寶鯨笑了笑,當着秋寶鯨的面把鳥食罐扔在了地上,擡腳踩了踩。

紫檀木做的鳥食罐特別硬,睿王踩了幾腳沒有踩碎,他腳底被咯得生疼,一腳踢到了老遠的地方。

自己心愛的東西被奪走也就罷了,對方還當着自己的面糟蹋。秋寶鯨瞬間就怒了,這裏人人都知道他的字,睿王踩的是鳥食罐嗎?睿王踩的是他的臉。

他身上的血“噌”的一下竄到了頭頂。

寧環一邊慢慢的喝茶,一邊翻看下面幾個賬本,楚何怕寧環看不過來,想要給他找一個算盤來算算賬,結果寧環一目十行,很快的就一頁接一頁的看下去了。

片刻後寧環将茶盞放下,從袖中拿了一瓶藥給他:“下面怕是要打起來,你讓人幫襯一下秋寶鯨,別把他給打死了。如果受傷太重讓人喂他幾粒這個。”

楚何覺得稀罕:“太子妃猜出睿王買下鳥籠也就罷了,怎麽知道秋寶鯨會被打?他落敗了應該是要打人的那一個吧。”

寧環先前在太後跟前就套了一些秋家子弟的信息,後來又在市井之間打探了更多。

秋寶鯨比睿王要伶俐一些,懂得及時止損,兵部尚書家裏也比不上皇家富貴。鳥籠再好,超出一定價格他肯定會放棄,放棄之前應該要擡一擡價格去坑睿王這個冤大頭。

秋寶鯨年輕氣盛又嬌生慣養,即便放棄心裏也咽不下這口氣。睿王不夠圓滑,鳥籠裏放着一對鲲魚狀的鳥食罐,他得了鳥籠說不定要當面給秋寶鯨難堪。

秋寶鯨身邊往往只跟了一名小厮,剩下的都是其他人家的公子,和他一樣的無用纨绔。睿王皇室出身,沈貴妃又溺愛他,生怕刺客把他怎麽樣了,所以睿王身邊往往是一群惡仆。

真要是打起來,秋寶鯨身後的纨绔不敢得罪睿王,他們打不過這群惡仆,應該跑得比誰都快。

果不其然,秋寶鯨在睿王臉上打了一拳,睿王大怒,揮手讓身後的人上去:“給我打他!狠狠地打!”

滟滟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哎呀——殿下,您把人打死了怎麽辦?”

“我的母妃是當朝皇貴妃,他有什麽?太後整日燒香拜佛六宮都是我母妃幫忙協理。”睿王在女人面前當然要逞強,“打他!本王給你們兜着!”

滟滟姑娘捂住眼睛往後退:“奴家看不了這麽血腥的事情,就先離開了。”

張老板早就拿了錢走了。其他圍觀的人走了大半,剩下的基本都是膽子大愛看熱鬧的。

睿王手下的人知道秋寶鯨身份,雖然刻意輕點去打,但他身體弱,一腳踩下去內髒都要碎了。秋寶鯨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奇恥大辱,一時之間怒火攻心吐了口血暈過去了。

這些人還要繼續打下去,酒樓的老板突然過來攔住:“別打了!別打了!”

睿王滿臉怒容:“你敢插手本王的事情?”

老板帶着一群夥計趕緊阻止打的人,他對睿王道:“殿下,這位秋公子不是籍籍無名的人,在我們酒樓裏出了事情不大好——哎呀,秋公子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被打死了?”

睿王心驚肉跳。

他只想教訓教訓秋寶鯨,壓根沒想把人打死。平常他調戲調戲大街上的婦人揍一揍不長眼的路人還好善後,如果秋寶鯨真出了什麽大事,太後和兵部尚書肯定不會放過他。

睿王心裏已經慌了,他打量一下四周強忍鎮定:“有沒有活着?”

一名下屬摸了摸:“還有氣息。”

睿王道:“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我們回去!”

他趕緊提了鳥籠進宮找沈貴妃給他善後去了。

秋寶鯨身邊的小厮也被打了一頓,酒樓搖了搖頭,給昏迷不醒的秋寶鯨和小厮喂了幾粒藥丸:“快去通知秋家,就說秋家的小公子被打暈了。”

已經有消息傳去秋家了,片刻後便有一名留着山羊須的富貴男子帶一群人過來,這是秋寶鯨的大哥秋寶麒。

秋寶麒陰沉着臉什麽都沒有說,他後面家養的大夫趕緊上前探一探秋寶鯨的鼻息。

大夫道:“五少爺還活着……大少爺,我們把五少爺擡回去吧。”

秋寶麒打量了一下四周,陰沉沉的道:“事情在你們店裏發生的,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以後也別想做生意了!”

一旁酒樓老板大呼冤枉:“對方是睿王,小的實在攔不住啊。睿王一進酒樓就針對秋小公子,他搶了秋小公子的鳥籠,數名惡仆在旁邊站着,就算我們有心幫秋小公子也幫不了啊!大公子,剛剛小的還把家裏祖傳下來的一瓶回命丹喂了小公子五顆。”

秋寶麒臉色一變:“你給我五弟亂喂什麽東西?”

老板趕緊把這瓶藥拿出來,一旁大夫倒出來一顆聞了聞:“确實是好東西。”

秋寶麒臉色緩和了一下,他後背一涼,突然覺得上面似乎有什麽人在看自己,秋寶麒是一名高深敏銳的習武之人,他擡頭看了看,從他進來起看熱鬧的都退了,二樓空空蕩蕩并沒有人。

他也沒有把這瓶藥還回去,直接帶秋寶鯨走了。

這件事情并不是什麽小事,秋家雖然說不如從前,不像當初權傾朝野人人畏懼,但太後還在,随随便便一個王爺也不能把他家嫡出的小公子給打個半死。

太後勃然大怒,宮裏傳出消息說沈貴妃被叫到了永壽宮裏,太後當着宮女的面給了她兩巴掌。太後是皇帝生母,沈貴妃被打後也不敢頂撞。

當初太後那麽厭惡皇後都沒有親自動手打過皇後。沈貴妃膝下有兒有女,兩個兒子都被封王,在後宮素來都是橫着走,眼下遭遇了這一出,她的臉上也沒有什麽光彩。

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大臣們就此事議論紛紛,擁簇沈家和岳王的官員禍水東引,只說是外來的商人敗壞了京城風氣,帶來了一些奇怪東西引人争搶,導致京城奢靡之風盛行,一定要管治一下他們。

岳王也求情說睿王年齡小不懂事。

秋家非要給秋寶鯨讨一個公道來,人是睿王打傷的,如果不嚴懲睿王,他們心頭之恨難滅。

皇帝顧念大局,只好廢黜了睿王的王位。睿王被廢黜之後,就算太子以後被廢了,太子之位也不會落到他的頭上。他犯下了這樣的大錯,除非有能力舉兵造反強取皇位,否則不可能再成太子。

大洛和外面貿易往來很多,最後皇帝整頓的也不是京城裏的商人,而是奢靡揮霍的王公貴族。睿王花了一萬五千兩買了一個鳥籠在民間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少百姓都在議論此事。正常人家一年的支出才二十兩銀子左右,睿王居然一口氣拿出了一萬五千兩買籠子,百姓一致認為睿王貪了不少。

這次惹出的風波足以讓皇帝厭惡睿王。

北境又傳來了好消息。

太子慕錦钰領兵踏平了楓丹王城,楓丹被滅,楓丹王被擒。楓丹冒犯大洛多年,他們搶奪大洛邊境百姓的糧食、金銀、婦女,殺了無數無辜的百姓,大多數大洛官員都認為楓丹人骁勇善戰難以打敗他們,太子卻直接擒了楓丹王,這次的戰勝讓大洛各地軍心振奮。

楓丹王宮被搶掠一空,他們的國庫裏放着很多從北境掠奪的寶物,還有很多是從西邊其他小國掠奪的寶物。

......

大門緩緩打開,慕錦钰率着親兵進入。

他在國庫裏發現了一枝玉桃花,墨玉為枝幹,紅玉為桃花,姿态柔美卻不妖媚,湊着夜明珠的光輝可看到鮮紅的桃花瓣透着些許瑩潤,永不褪色。

寧環的來信只說他上一封寄錯了,只是拿他名字練字卻不小心寄了出去。未寄錯還好,那是刻意寫給他的。倘若是寄錯了,無緣無故寧環為什麽寫他名字?

王師平滅楓丹,南下回朝,滿載而歸。京城的春天都過去了,北境的春天才來,嚴寒盡散沿途也有稀疏一兩棵野桃花在風中搖曳。

所以寧環許久之後沒有收到回信,他只收到一枝玉桃花。它不像鮮血起初豔麗後續便成了暗紅,這抹顏色永遠不會褪去。

京城已經入夏,傍晚窗戶開着房間裏還是悶熱一片,暮色四合房間裏最先暗下來,丫鬟進來關窗點上燈火,原本以為房間裏無人,卻見寧環穿着薄衫坐在窗邊,他手中握着一枝桃花,不知道靜坐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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