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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獨發

堅王有意與慕錦钰交好。慕錦钰是當下的儲君、未來的天子,堅王不可能不想巴結。他唯一後悔的就是不能把自己女兒帶來,郡主生病受不了長途跋涉,所以才帶了曲從南進京。

倘若慕錦钰喜歡男子,堅王雖看不上這個,也樂意将曲從南許給他。那天晚上曲從南在宮裏未曾勾搭上慕錦钰,一直都念念不忘放在心裏,在堅王面前提了多次。

說實話,曲從南容貌不錯,雖然個頭不高,卻唇紅齒白俊俏無比。他性子活潑一些,來京城短短幾日就和不少人打成了一片。

寧環将一折密報放在了火上,火舌吞吐着點燃紙張,寧環道:“太子近些時日少與堅王府的人來往,他若有意交好,看清楚局勢再考慮,堅王可能同時讨好你和岳王。”

慕錦钰自然也知道這一點。

他煩躁的道:“近來楊泰那個老家夥數次彈劾孤,因為宴上多喝了幾杯酒就指責孤品行不端,不配當儲君。倘若孤與堅王府來往過密,他豈不是要彈劾孤妄圖造反?”

“楊泰?”寧環眯了眯眼睛,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他夫人出身于文國公府,女兒嫁給了沈貴妃的外甥?”

慕錦钰挑了挑眉:“你對這個怎麽如此清楚?孤以為你只知道他是個戶部尚書呢。”

寧環道:“楊泰出身微寒,如今卻權勢滔天居萬人之上,着實不容易。”

楊泰在朝野中的地位超然,他擔任戶部尚書一職,最近還隐隐有消息傳出說他要兼任丞相。

寧環拿了另外一個冊子過來,狼毫筆蘸了蘸墨水,垂眸道:“本朝戶部尚書歷來都是高門貴族出身的官員擔任,最不濟的一位祖上三代也當過小官。楊泰出身貧寒,靠着科舉中了探花,被文國公看中做女婿,有文國公這個靠山,他才平步青雲步步高升,一路進入戶部,有人說他要做百官之首了。”

慕錦钰道:“傳的這個消息沒錯,下個月他就要兼任丞相。”

寧環用筆在冊子上圈了一下:“殺了楊泰,把這個人提拔到楊泰的位置。”

慕錦钰愣了一下:“你當你夫君是皇帝,想殺誰就殺誰?就算當了皇帝也不能随意殺這些三品以上的官員,他們犯了事頂多貶谪到南邊去。”

寧環對慕錦钰的轉變感到驚訝:“哦?太子當了皇帝也不随便殺這些人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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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錦钰曾經是有殺光一切的念頭……現在仍舊有,不過寧環不喜歡血腥,他連那只成天找寧環撒嬌的蠢貓都殺不了,也就不成天想着殺人了。

把大臣殺光了,之後誰還簇擁他當皇帝,他還怎麽命令人給寧環造金屋。

“當了皇帝再說。”慕錦钰道,“太子沒有殺尚書的權力。楊泰背後有文國公府幫扶,如今又和沈家成了姻親,整個戶部都是他們的人,暫時動不了。”

慕錦钰也厭惡楊泰這個老家夥,楊泰與沈家結為親家之後就偏向了岳王,近來在朝堂上頻頻針對太子一黨。

前段時間沈家和秋家起了摩擦,秋家之後就偏向了太子,秋家掌着兵部,皇帝卻有意分兵部尚書的權。

寧環聲音很輕:“太子且等着。”

慕錦钰看向他:“你有什麽辦法?”

寧環用毛筆在冊子上又圈了一個名字:“太子與中書令可熟悉?”

慕錦钰臉色一黑。

中書令賈廷是個老古板,從前慕錦钰做的荒唐事太多,他沒少上彈劾的折子。

“熟悉,一個老東西。”慕錦钰恨恨的道,“等孤當了皇帝第一個宰了他。”

這個職位其實應該太子去擔任,但皇帝對于慕錦钰并不信任。賈廷雖然性格古怪惹人讨厭,常常發表一些讓人厭煩的言論,皇帝對他十分信任。

寧環清楚這位是個忠臣,賈廷不喜歡慕錦钰這般離經叛道的儲君,所以與慕錦钰有摩擦。

他與慕錦钰分析了一下:“賈廷雖然惹人厭煩,做出不少功績,當年在外任職修河堤濟貧民也得百姓尊崇。他不喜歡你并不代表他就喜歡岳王,假如你表現好一些,他更推崇你這個嫡子。這次從北境回來,他是不是少找你麻煩了?”

慕錦钰冷哼一聲。

寧環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賈廷和楊泰兩人之間的恩怨?賈廷多數時候只針對事情,并不針對某個人,對楊泰卻是例外,他喜歡針對楊泰。”

慕錦钰道:“什麽事情?”

“前兩天京城裏還有伶人表演滑稽戲,演了這一出。”寧環喝了口茶潤潤唇。

“二十年前楊泰娶了文國公的女兒,短短時間就被提拔成了從六品員外郎,他左右逢源頗得其他大人喜歡。當年賈廷依靠着家世和皇家的關系成了大理寺少卿,比他官高幾級。有次兩人見面,楊泰見賈廷衣擺上有灰塵,忙上去彎腰低頭擦拭,賈廷黑着臉離開,回頭見人就說楊泰奴顏屈膝不配為官。”

這件事情在京城裏到處流傳,百姓們也喜歡津津樂道官員的事情,慕錦钰想起自己從前确實聽過。

“楊泰的人品你也知道。”寧環把茶湊到慕錦钰面前,“典型的小人,口蜜腹劍,不擇手段往上爬。賈廷為人太正,家世背景又雄厚,他再怎麽報複都殺不了賈廷。賈廷也知道楊泰這小人處處針對自己,對楊泰也恨之入骨。”

慕錦钰也喝了一口寧環手中的茶水:“他倆這麽多年的仇恨,賈廷能對楊泰動手,早就動手了。”

“有他落井下石就夠了。”寧環把茶喝完,漫不經心的道,“戶部被楊泰這樣的小人把持多年,內部早就有了問題。前幾年前河泛濫,皇帝派戶部尚書宣慰赈災,太子不會覺得裏面沒有一點差錯吧?再有賦稅征收,楊泰提議改了新的稅法,下面實行的如何,百姓反響如何,太子都清楚嗎?”

寧環琢磨了許久,才覺得從楊泰身上着手最好。話本裏的慕錦钰就是先拿他開刀的,不過那是很長時間之後了。

寧環之所以想要最近動手,是因為最近還會有一個關鍵性的人物出現。

......

雖說少與堅王府的人來往,但堅王近來卻在頻頻生事,他常常主動邀請旁人來他在京城裏的府邸。

慕錦钰事務繁多,堅王居然主動過來拜訪了。

堅王三番兩次過來,慕錦钰前兩天沒空,這天下午親自招待了一下。

婀娜的舞女在面前起舞,絲竹管弦樂聲響起,慕錦钰并沒有什麽興趣,只淡淡掃了一眼。堅王被這些美人迷了眼睛,贊嘆京城水土養人,人也一個比一個漂亮。

曲從南主動在旁邊給兩人倒酒。慕錦钰對曲從南有點印象,這人一來京城動靜蠻多,據說岳王也對曲從南有些興趣,頻頻與之往來。但慕錦钰看不出曲從南哪個地方好,他覺得曲從南容貌普通,談吐一般,看着就不像有謀略的男人,又不是身高九尺能上戰場的壯士,壓根入不了慕錦钰的臉。

唯一好的可能是機靈又溫馴,能在旁邊倒着酒說一些巧話,可這個活兒——阿喜也能做。

堅王笑眯眯的道:“我也有一個郡主,小女性情賢淑,家裏王妃和嬷嬷把她教養得不錯,倒也知書達理,可惜她體弱病了,沒有帶來京城,不然就能和太子見一面,看能不能入得了太子的眼。”

慕錦钰笑笑:“孤已娶妻。”

“小女就算做側室,也會安分守己。”

說實話,假如能與堅王聯姻,确實多了一股力量幫扶。但慕錦钰并不想這樣。

他難道就人盡可夫麽?為了一個狗屁皇位,把有權有勢的人女兒都娶來睡一遍?假如這樣才能當皇帝,他肯定不樂意。

慕錦钰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他不想做的事情,別人也不能按頭讓他去做,哪怕前方有再多的利益誘惑。

慕錦钰道:“孤的太子妃妒性大,恐怕郡主來了之後在太子妃手中讨不了好,孤也很難保全郡主。人若在太子府沒了,孤以後怎麽再見堅王?”

堅王臉上笑意淡了淡。他聽說過太子妃——京城第一美人嘛。據說皇帝賜婚給兩人的時候,太子還一點也不情願。

聽太子對寧環的描述,堅王也覺得太子妃是個棘手的。

酒過三巡兩人都有點醉意,這是堅王從堅州帶來的酒,酒性尤其濃烈,慕錦钰手一抖酒潑在身上,不小心把衣服都給弄濕了。

他去了旁邊的房間換一身衣服。

曲從南給堅王一個眼色:“父王,我過去看看。”

堅王有些猶豫:“你別過去了,太子看起來就不喜歡男人,方才你一直看他,他理都不理,想必不知道男子之間也能眉目傳情。聽聞他性情暴戾,假如揍你一頓怎麽辦?”

“放心,我從未失手過。”曲從南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十分可愛,“不會有男人對我粗魯。”

堅王又想說“聽說太子妃是醋壇子成了精”,話未說出來曲從南就已經溜了。

慕錦钰剛剛把外衣脫了,他還有幾分酒醉,往一旁椅子上坐了下來。

曲從南一進來就看到太子頭上的紫金冠摘下,墨發垂散在身後,一張俊美的面容無可挑剔,鼻梁如險峰,眉眼深邃如墨海,雖然帶着三分戾氣,給人感覺更多的卻是他身體的鮮活與欲念。

這兩天岳王也有示好曲從南,但岳王這張臉實在不如太子,曲從南只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所以嚴詞拒絕了。

慕錦钰看到來了人,來人身量不高,體型略有些瘦小,醉眼朦胧裏他覺得對方是哪個下人。

曲從南道:“太子,我給您更衣。”

慕錦钰眼睛輕輕閉上,嗓音低沉:“好。”

窸窸窣窣的聲響,下一刻曲從南的手覆蓋上慕錦钰中間,想要用手挑逗一下對方,慕錦钰驀然睜開了眼睛,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慕錦钰大怒,一腳把他踹開,臉色陰沉得能夠滴出水來,眼睛裏滿是戾氣和厭惡:“你居然摸孤?”

曲從南本來就瘦弱,窩心一腳被踹來,他覺得自己骨頭都要斷了,“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

阿喜從外頭回來,他聽到裏面的動靜吓了一跳,趕緊讓人把太子妃請來了。

慕錦钰被氣得臉色鐵青,他恨不得殺了曲從南,但他理智尚存,知曉對方是堅王的兒子,假如因為這點小事殺了堅王之子,堅王顏面掃地肯定要惹出大事來。

但就這麽放了曲從南他又覺得不甘心。

曲從南被吓得頭腦一片空白,他整個人都忘了身上疼痛,只有無盡的恐懼,慕錦钰的目光實在太吓人了,陰冷狠毒,簡直不像一個正常人有的眼神,更像是一個瘋子或者一個兇殘無人性的野獸。

哪怕慕錦钰這張臉再好,曲從南也不敢有什麽心思了,誰敢向往一個瘋子啊。

曲從南半躺在地上,費勁的往後退。慕錦钰給他的窩心一腳實在太痛以至于曲從南胸腔裏壓根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眼睛裏滿是恐懼:“別、別殺我……”

這個時候,門簾被挑開了,一道冷淡的聲音傳來:“太子在做什麽?”

慕錦钰暫時放棄了将曲從南掐個半死的念頭,他冷哼一聲,眼睛裏滿是厭惡:“這個男人居然敢觸碰孤,惡心至極。”

寧環進來才看到曲從南的慘狀,曲從南還在吐血,看着胸口骨頭似乎也要斷了。寧環道:“阿喜,太子喝多了腦子不清楚,你帶他去休息一下。”

曲從南滿眼驚懼,口中一直嘟囔着“別殺我”。

等慕錦钰這尊煞神離開了,曲從南的情緒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寧環冷冷淡淡的看着他:“心滿意足了?”

曲從南想崩潰大哭,他知道有些男的特別厭惡此事,沒想到慕錦钰也是如此。

嬌生慣養這麽多年,曲從南還是頭一次被傷成這樣。

他的胳膊在落地時被弄得脫臼,寧環給他裝上胳膊:“走吧,去見堅王。”

堅王見曲從南完整無缺的進去,淚流滿面的出來,胸口還吐着許多血跡,整個人狼狽不堪,再看旁邊站着太子妃,只當太子妃吃醋把曲從南打成了這樣。

堅王臉色并不好看:“這——”

寧環淡淡的道:“貴公子在太子府亂闖,沖撞了正在更衣的太子,太子酒後脾氣大,誤傷了貴公子。這事傳出去堅王府的名聲也不好聽,貴公子的名聲更被毀了,本宮希望外面不要有任何流言蜚語。”

堅王看了曲從南一眼,曲從南驚魂未定,還在旁邊哭。

堅王道:“犬子不懂事,還望太子妃海涵。”

“本宮自然不放在心上。”寧環道,“這件事情說大也不大。太子與貴公子都年輕,京城年輕人之間也常有矛盾,彼此打一架就算了,第二天照樣一起玩。”

堅王還犯不着為了曲從南被踹這一腳而記恨慕錦钰。

倘若慕錦钰接受不了男人,曲從南受點傷也在意料之中。堅王拱了拱手:“一點小摩擦,堅王府并不放在心上。犬子沖撞了太子殿下,也希望殿下不要介意。”

寧環道:“稍後我會請太醫去堅王府上給貴公子療傷。”

“多謝太子妃。”

等從太子府出來,曲從南在馬車上捂着胸口哭了半天。堅王忍不住道:“是太子揍你還是太子妃揍你?”

堅王不好男色,他覺得一個男人勾引另一個男人被打一頓很正常。現在好南風的多了,堅王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倒是不正常的了。

“太子。”曲從南一想起這個就膽寒,“他說我惡心。”

堅王拍了拍曲從南的肩膀:“男兒有淚不輕彈,沒事,養幾天就好了。世上那麽多如太子妃一般漂亮的女子你不喜歡,偏偏喜歡男人,從前在堅州我們最大,所以你想要誰要誰,在京城出現這種事情在所難免。”

他不可能因為曲從南這個庶子而和太子府交惡,所以只能緩和緩和曲從南的情緒。

但曲從南徹底恨上了慕錦钰,今天的事情讓曲從南覺得難堪,他顏面掃地又受了重傷,心頭恨火難消。

寧環安排人将所有東西都收拾了,順便讓疊青去太醫院請位熟悉的太醫去堅王府,讓太醫打聽打聽堅王如今的情緒。

等安排好一切之後,他才回了住處。

寧環略有些疲勞,擡手揉一揉眉心,慕錦钰方才的話語言猶在耳。

他吩咐人做了醒酒湯,等做好後端着去了內室。

慕錦钰還在睡覺,一屋子的酒氣。寧環在香爐裏放了一把檀香,他拍了拍慕錦钰的肩膀:“太子起來喝點東西。”

慕錦钰不耐煩的睜開了眼睛,看到寧環之後才突然摟住,把臉埋在了寧環的頸窩裏:“你身上好香。”

頸窩一片濕熱,寧環被噬咬得不舒服,略微皺了皺眉:“太子今天怎麽回事?”

慕錦钰伸進了寧環衣服裏:“他非禮孤,孤身上沒帶刀,不然砍了他的手。”

他說這些的時候理所當然,寧環前兩天本以為他性子轉變了,眼下聽慕錦钰用平淡的語氣說這些,一時心緒不寧:“太子,你行事太沖動了。”

他知道慕錦钰未廢曲從南,并不是因為沒帶刀,而是因為他還不是皇帝,如今只是太子,身在各種限制之下。一旦慕錦钰上頭沒人,無所畏懼,他沖動之下什麽事情都可能做出來。

慕錦钰把寧環壓在身下摸索:“孤應該怎麽做?不砍了他的手難道讓他一直摸下去?你知不知道孤有多麽惡心他?”

慕錦钰越想越覺得憤懑,手上力氣更大了一些:“孤才是吃虧的一方,你難道不應該哄一哄孤?”

慕錦钰的手指堵住了寧環的嘴,寧環壓根說不出話,被弄幾下後臉頰上不由自主的泛了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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