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閑談 ......

第42章 閑談 ......

鄙視完了, 金獅就開始着急。

酒神的頭上有這些人盯着,他無論做什麽都逃不了這些人的眼睛,怎麽才能說動酒神隐姓埋名呢?

一夜過去, 朝陽照耀着大地,正在屋子裏睡覺的大夏聽到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在柴門前停下,大夏睜開眼睛,随後又閉上了。這腳步聲她熟, 也不知道這位大師什麽毛病,總喜歡打擾人家睡覺。

門前站着的金獅手裏正在撥弄佛珠, 等了一會不見大夏來開門,他手裏的兩顆珠子輕微撥弄,碰撞聲在大夏耳邊響起,大夏翻身坐了起來怒氣沖沖地說:“三十年過去了,大師敲門的方式一如既往。”

聲音傳過院子到了門外,金獅嘴角挑起, 表情很愉快。笑着回答:“尊神還是那樣喜歡賴床。天光大亮,您也該開門迎客了, 讓客人久等不是待客之道啊。”

大夏出門, 路過院子裏睡覺的紫石金睛獸忍不住在他腦門上點了一下:“都是你亂跑才把你主人招來的。”

大夏板着臉打開門,金獅雙手合十微微颔首:“尊神,又見面了。”

大夏對着金獅上下打量了一眼:“大師, 每次見面你都受傷, 是不是在你跟前我不該被稱作酒神,而是黴神啊!”

金獅皺眉:“沒想到被您看出來了,您有一雙慧眼。不過您也別多想,以前受傷是因為別的事兒,這次重傷遲遲不能痊愈才是因為您。能喝杯熱茶嗎?我手指太涼, 山中太寒。”

大夏側身:“請進。”

這時候紫石金睛獸已經在大夏身邊站好,一副乖寶寶的模樣,看到金獅進來讨好地上前蹭了蹭。

金獅按照劇本罵了一句:“再亂跑就扔了你!”

他就沒演過戲,也不知道這劇本怎麽樣,還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如何,更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相信,畢竟酒神不是個笨蛋。

大夏已經進廚房了,聲音從廚房裏傳來:“春有百花,大師喝花茶嗎?”

金獅立即回答:“客随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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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次來找大夏沒以前那麽自然,以前大夏的院子裏沒座位他能給自己變出來,這一次在院子裏站了一會才發現沒地方坐。

等到他念動咒語變化出桌子凳子的時候,就聽見大夏罵了一句:“讨厭鬼!”接着就是一聲求饒。

金獅立即折身疾行來到廚房門口,看到廚房裏面大夏的手指捏着一個胖乎乎侏儒的耳朵,把整個侏儒都給提了起來,這侏儒兩腳離地,正呲牙咧嘴的掙紮哀求。

大夏咬牙切齒地問:“你是不是想偷吃!”

這侏儒是民間的竈王爺,也是天庭的竈神,他嘴上忍不住說:“您講點理啊,您這裏什麽都沒有,我怎麽貪吃!”

“我昨天還剩下半個羊腿呢!”

竈神指着外面:“是那只龍不龍狗不狗長得像獅子還有一點像貔貅的東西吃了。”

大夏往外看,金獅立即轉身,站在金獅身後的紫石金睛獸努力把自己的大腦袋胖身體藏在瘦瘦的金獅身後。

大夏松開手,冷冷地說:“哦,這麽說我冤枉你了。”

竈神一副膽小如鼠的模樣,忍不住抱怨:“尊神,俗話說神不為難神,你我都是神,你怎麽就對此對待小神?您都沒在家裏擺小神的神位,小神也不往您這裏湊,您怎麽還是隔着這麽遠把小神從中土給薅來了?”

大夏就是生氣之下往竈臺裏面一抓而已,把竈王爺一把從千裏之外給抓了出來。

大夏冷着臉:“這麽說這是一場誤會!”

“是一場誤會,您下回別這樣了,小神與人相交整日和和氣氣,也沒見過您這樣……不說了不說了,告辭告辭。”

竈神對着大夏拱手,又趕緊對着金獅拱手:“大師,幸會幸會,告辭告辭!”

大夏一把扯住他:“你既然說你不住在我家,為什麽我還丢了半只羊腿你就能知道是在紫石金睛獸的肚子裏?”

金獅眉毛一挑,立即明白大夏早就知道有人盯着自己的衣食住行,之所以這會發難就是為了不讓天庭知道兩人要談什麽。

竈神支支吾吾,大夏冷笑:“你也說了神不難為神,這次饒你,你日後別在我們家廚房進進出出,要是再讓我抓到你,我先對你開膛破肚再去找老君玉帝盤盤道!”

“是是,下次再也不敢了。”說完竈神鑽到竈臺裏消失不見。

大夏冷哼了一聲。

金獅看向她,大夏說:“你來了之後這老頭就出現了,他以為他躲得妙我就發現不了,其實我就是不想和他們計較,這些天庭的神仙真讨厭。”

說完就從桶裏舀水準備煮茶,金獅一邊摸紫石金睛獸的腦袋一邊說:“尊神上次走得匆忙,還有些茶具留在我那裏,回頭我給你送來。”

大夏想起來了,立即說:“好啊,那可是很多年的老物件了,我也舍不得扔,多謝大師了。”

金獅嘴角挑起,下次再來就有理由了,他已經打算好了,下次故意落下兩個杯子,這樣還能再來一次。金獅盤算好了之後就領着紫石金睛獸往小桌子那邊去。

大夏從廚房的一個罐子裏抓了一把花瓣扔到陶罐裏煮水,水開了之後就倒了兩杯茶端出去。

要是按照劇本,金獅這時候就該先為自家的坐騎道歉,然後把這件事定性為意外偶發的事情,合理化自己上門的動機。金獅正準備說這些,突然被大夏問道:“你那件金光燦燦的衣服呢?每次見你都是打扮得挺富貴的,今兒見你穿麻布就覺得有點不習慣。”

大夏心想,這乍暖還寒時候的時候穿麻都不知道怎麽想的,不知道麻不保暖嗎?但是又想起來現在棉沒有被大範圍推廣,心裏再多的吐槽也說不出來了。

金獅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劇本一下子被打亂,他有些慌,就立即皺眉想着該怎麽補救。

大夏聽不到回答看了他一眼,瞬間想起來了:“哦哦哦,你那件衣服在天庭的時候廢掉了,我想起來了。”

大夏随後就硬氣地說:“大師,我是不會賠你的,這都是你自找的,你不攔着我你衣服就不會破。你也不會遲遲不能痊愈。”

金獅不想聊自己的袈裟被劍氣割成碎片的事,但是劇本已經沒法續上了,只能端茶喝了一口,問:“看來您對天庭盯着您這件事不太在意?”

大夏擡頭看了天上一眼,問道:“你昨日不是和他們說了一天的話嗎?你看着昴日星官怎麽樣?”

金獅正想解釋自己昨天的行徑,避免讓大夏往不利于自己的方面想,聽到這個問題又不知道該怎麽狡辯,點頭回答:“昨日因為找紫石經過這裏和特曼聊了幾句,我看着昴日星官挺好的,他雖然受傷卻也早已痊愈。”

金獅在心裏想着自己剛才為自己開脫的理由不知道大夏會不會信,就聽到大夏說:“真的?看來這位星君沒把我的肉吃下去。”

金獅皺眉,聽着這話裏有很多意思,也顧不得自己心裏的劇本急忙問:“尊神怎麽說這樣的話?”

大夏皺眉:“你不知道?”随後想了想:“你大概是不知道的,畢竟你師父出頭的日子都比較晚。

老君罵我們殘暴貪婪并沒有罵錯,他帶人追殺我們也确實沒殺錯,我自己也覺得大部分六天故氣該死。我不知道跟誰說過,我說這個世界是後者反抗前者又被後來者反抗的世界。反正我自己也做了兩件該死的事,頭一次是不知道,後一件就很不理智。”

金獅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同類相食,你說的是這件事吧。”金獅聽說過一些,但也就是短短幾句話而已,更深的就不知道了,因為天庭高層和佛門高層都不想讓後來者知道這些事。

大夏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很痛苦,她說:“我不是土生土長的神,神不是神聖的,就是一群怪物,先民們對這種怪物很畏懼,又不理解,更不知道來歷,對這些怪物統稱為神。

我當初第一次出來游歷,當時天地之間還不是這個樣子,我們山上距離大海很近,我來到海邊玩耍,看到一群漁民在吃鱿魚,他們看到我就邀請我一起吃,我就跟着一起吃了。”

大夏當時欣然加入,因為她做人的時候就很喜歡吃鱿魚,什麽鐵板鱿魚,鱿魚絲,零食裏面還有袋裝的鱿魚仔,看到一群人在烤鱿魚口水都要流出來。只不過這些人在吃鱿魚之前還要圍着篝火又唱又跳,大夏以為是什麽部落儀式,雖然不會唱,但是跟着蹦蹦跳跳是能做到的,在圍着篝火蹦跶之後人家給了大夏一條鱿魚須,大夏沒想太多,連忙道謝吃了一條鱿魚須,吃完之後她才知道亂吃東西的後果是什麽。

“唉,那根本不是鱿魚,是深海的一個神。我看到的那群人也不是什麽漁民,也是一群神,他們聚在一起吃掉深海裏的神,就是為了奪取深海神的能力。并不是所有人吃了之後都能得到被吃者的能力,我誤入其中,儀式做的最潦草,卻在吃完之後腿就變成了腕足得到了這個能力。這個過程不只是身體上難受,我心裏也難受!通過吞噬而得到對方的神通,那就證明将來有一日我也會成為人家的盤中餐。”

大夏接講:“我變化後吓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哭着回去找師父,被師父哄了好久,可惜變不回去了。後來通過師兄們和師姐們口中才知道外面并非民風淳樸,三皇五帝之前也不是互幫互助聖人輩出的年月,相反大部分地方都是……都是野蠻血腥殘暴又虔誠的扭曲模樣。

師父對我很好,但是師姐他們都覺得我膽小懦弱被師父寵壞了,連門都不敢出,聽到外面的事兒都要抱着腦袋大哭不止,總之後來被他們嘲笑了,再後來,他們也被吃了。”

金獅皺眉:“被吃了?你師門應該不會坐視不理,而且你本事這麽大,他們應該也本事很大啊。”

“所以我師父才經常說‘神通不敵業力’,每個人出門前他都交代了,讓他們不要理會外面的是是非非,要潛心修煉,要日行一善。大家出門的時候都乖巧地答應聽話,心裏也确實想聽師父的話,師父比親爹都好,我們每個人孝敬師父的心都是一樣的。

可是出去後免不了被現實裹挾,就如我師弟悟空,他以前也就是個好顯擺要面子喜歡聽人家誇他的猴子,後來認識這一群妖王,別的沒學會,一堆糟粕全被他學完了,神通再大有什麽用,神通不敵業力,三十年前鬧天宮跌了個跟頭,相信他日後會學乖的。”

這時候廚房裏的水開了,大夏站起來:“你還要不要喝水?我再去倒一杯。”

“我和尊神一起去。”

站在廚房門口,金獅把杯子遞給了大夏,問道:“您剛才問昴日星官,是想問他有沒有吞噬您的那一絲肉從而得到您的神通?”

大夏倒了花茶,把杯子遞給他,搖頭說:“不,我是想知道他吞了我的肉有沒有折壽。”

冬蟲夏草就是草從蟲子的屍體上長出來,蟲肉處于死亡狀态。大夏的狀态很奇特,是蟲子死了草是活的,草死了蟲子是活的。雖然每年輪回一般的死了又活,整體來說,無論蟲還是草都是死的,因為大夏早先的壽命只有一年,是道法逆天而行,換大夏長生不死。

再直白點,成精的是真菌,蟲和草都是載體,換句話說,死了很多年的蟲肉有毒,畢竟是藥三分毒啊!

大夏這套娃一般的生命分三層,表象是蟲草,實際上蟲草的宿主是真菌,但是真菌被大夏這個人的靈魂奪舍。

這也是為什麽大夏能在大逃殺一樣的神吃神中活下來的最根本原因。

真菌是大部分狀态下寄生或者共生才能活下去的物種,但是蟲草處于生生死死之間有劇毒。別的神吃下有毒的蟲草被毒死後,一絲真菌随着宿主的完蛋也完蛋了。

昴日星官沒病沒災,只能說他沒吞噬那一絲蟲肉,也沒被寄生,更沒被毒死。

金獅不知道這裏面的彎彎繞繞,就問:“要是按照尊神的說法,豈不是六天故氣裏面沒有好神了嗎?”

“不是啊!娲皇和伏羲神王就不是這樣的,再厲害的比如羲和、望舒這些日神月神也都很不錯。說真的,他們人不壞,但是也犯過很多錯,比如造人,女娲造人也是失敗了很多次的,那些失敗的全被她銷毀了,那些都已經是生命了,都活下來了,她還是毫不猶豫都給銷毀重造。對待她心愛的造物,她很有耐心的,比如說教先民們觀星,比如說為這些弱小的人族補天。”

“他們後來呢?都死了嗎?”

大夏含着一口水搖了搖頭,喝下去後才說:“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渺小如沙礫。”

金獅點頭:“三千世界,我知道。”佛門對這個有過辯論,金獅曾經在如來的指點下感悟過諸多世界。

大夏問他:“三千世界是虛指,未必是三千,但是指的都是這一方宇宙。我問你,這三千世界之外有什麽?”

金獅沒回答,雖然他能根據經書上的內容回答,但是經書的內容沒法被他證實,他也不知道。

大夏就說:“三千世界之外有更遼闊的宇宙,我……我不能說太多。當時女娲伏羲他們都想去看看,而且他們也清楚,一旦出去後再回來是千難萬難,極有可能回不來了,反複考慮了之後他們還是打算離開,跟着他們走的神不多。

當時他們也問我了,我很堅定地告訴他們我要留下來,理由有三,首先是這裏有我師父和我的朋友,其次,有一位大賢不讓我離開。最後是我有不離開的理由。

他們走了之後,無論是神還是人都很癫狂,那時候是夏商兩朝,真的不把奴隸當人,人殉人祭非常猖獗,甚至把祭祀的奴隸當菜,最後靠着老君等少數人振臂一呼獵殺六天故氣,又通過人間确立禮法抹去人殉人祭才有了現在的局面。”

大夏總結:無論神還是人,都沒有完人更沒有聖人,都是私心甚重。

站在廚房門口,兩個人喝完了兩杯茶,金獅免不了在心裏想:尊神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他就直接問了:“尊神說這些有什麽用意?”

大夏就說:“就是讓你轉告你師父,我雖然和老君不對付,但是我也不會時刻準備把天庭砸了甚至是逼着玉帝退位。老君做事的方向是對的,我是認可的,就是手段有點……一言難盡。所以我是不會和你師父走在一條路上的。”

金獅嘆氣:“尊神,我确實是為了紫石而來,和我師父無關。”

大夏看着他:“真的嗎?你這麽費盡心機,真的不是為你師父而來。”

金獅點頭:“我……我自己來的。”

“難得啊!我印象裏你師父說什麽你就做什麽,沒想到你也有自己能做主的一天。”大夏沒多想,紫石金睛獸是金獅養的,為了坐騎還是為了他自己,在大夏這裏都是一樣的。

大夏上下看了看金獅,就說:“為大師這份改變,不如再喝一杯?”

這時候紫石金睛獸的肚子叫起來,棚子裏小牛也叫了一聲。

大夏立即說:“妞妞,馬上吃早飯,不要叫了。”

金獅看着牛棚裏的牛,再轉身發現大夏在忙忙碌碌地抱草料,仔細發現這就是一頭凡牛,問道:“這是尊神要養的坐騎?”

成牛出行的神有很多,金獅就是往坐騎這方面想的。畢竟這會他自己的坐騎都不争氣地跟着大夏,為了一口吃的已經咬着水桶等着讓大夏給小牛換是食槽的水了。

“不是,這是我的寵物。”就是個頭大了點。

“寵物?”金獅有些不理解,但是慢慢地坐了回去。

大夏喂了牛之後開始忙了起來,進進出出的開始做飯,金獅在大夏絮絮叨叨的忙亂中覺得整個人都心靜了,一瞬間覺得天很藍風很柔,春天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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