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行善【二更】 “你站遠一點,別把裙擺……

第55章 行善【二更】   “你站遠一點,別把裙擺……

戴廣白猛地側頭, 不可置信地望着慕蒙。

他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剛才那話是慕蒙說的?

沒等他反應過來,慕蒙瞬間抽出腰間匕首, 腕脈一翻快如閃電, 直直刺向戴廣白的咽喉。

戴廣白驚詫一瞬, 有些狼狽的側身避過,他并非沒有準備, 只是完全沒想到慕蒙的手法居然可以如此之快——劍長一寸命多一分, 她只不過拿一柄匕首,頃刻間如寒星輕點, 将他逼的如同闖進密網的獸, 慌慌張張勉強突出包圍。

路照辛只看了幾招,便笑眯眯地抱着手輕松觀戰,他瞥一眼身旁的男人,懶洋洋笑道:“放松點兒,你還看不出誰要倒黴嗎。”

不知道是不是他說的太輕飄飄了,遮青臉上并未出現任何神色變化,依然緊蹙着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打鬥兩人, 好像只要發現一個不對勁, 随時要沖上去幫忙。

路照辛張張嘴, 想了想又閉上。他看的很分明,遮青明顯就是在擔心, 但是苦于剛才蒙蒙說了她要自己解決,他不敢輕易逾越。

他們蒙蒙就是太招人喜歡了,算了,随他去吧。

慕蒙十幾招便将戴廣白逼至角落, 一邊看他漸漸亂了招數,一邊冷笑:“戴廣白,我還沒用靈力對付你呢,你就這麽點能耐?要不是想活捉你,此刻你還有喘氣的機會嗎?”

剛剛戴廣白伸出一根手指搖頭說她“真的不算什麽”的畫面還仿佛映在眼前,慕蒙微微眯了眼睛,下手更快更狠。

倒是要讓這條蛇見識見識,她算他姑奶奶!

她一刀劃下,仿佛一挽流星,亮光點點飄逸靈妙,戴廣白卻慘白了臉色,左支右绌,再不複方才的氣焰。

直到退無可退,戴廣白身體已經挨上後邊的石壁,慕蒙反手一刀在他臉上豁出一道長長的血口,厲聲問:“誰是醜八怪?!”

路照辛第一個破防笑出聲來,虧他這些年以為蒙蒙越來越理智成熟,剛才看她把戴廣白打得落花流水,那般帥氣,結果第一句問了個這。

怎麽跟小孩子似的,什麽場子都往回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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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頭看了眼遮青:不過也能理解,如果罵的是他,他只當對方吐了狗屎,但遮青卻是那般性子。

蒙蒙再怎麽變,心地還是極善良的。

遮青薄唇微動,親眼看着慕蒙在戴廣白臉上劃了一刀,和她那句厲聲問話,他漂亮的鳳眸微微睜大了些許,仿佛一汪淺淺的清水,流動着璀璨細碎的光芒。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他不着痕跡地撫了下心髒。

慕蒙聽見路照辛毫無形象的大笑,不耐煩的回頭瞪他:“別笑了!安靜點!”

她轉過頭,又是一刀劃在戴廣白臉上,連帶着掀掉好幾塊蛇鱗,“問你話呢,誰倒胃口?!”

她這一刀兩刀的,再不說話不知還要幹什麽,戴廣白立刻嗫嚅道:“我,我醜,我倒胃口。”

路照辛肩膀一抖一抖,撫掌笑道:“蒙蒙幹的好,再劃他一刀!他居然沒認出來我是鬼王!我堂堂大名,該死的英俊,他剛才居然只是随意的掃了我一眼?這是哪裏來的落後老妖,果然北疆是窮鄉僻壤的破地方,真是一點見識都沒有。”

慕蒙沒應路照辛的聒噪,單手揪住戴廣白的衣襟,狠狠一拽,他一個趔趄,被慕蒙丢到遮青面前。

“道歉。”慕蒙沉聲道。

戴廣白不敢相信的瞪大雙眼,擡頭望着她怒道,“慕蒙,要殺要剮随你招呼!這難道是什麽講道義的地方?你以為這是你們天族?”

道歉?還道歉?呸!他這輩子跟誰低過頭?

戴廣白極不禮貌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遮青,“我會跟他道歉?”

他把“他”這個字咬的很重——開什麽玩笑,若真是栽在天族公主和鬼界鬼王的手上,他跌了份兒就算了,但這男人——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看他如此抗拒,慕蒙便不再說第二遍,直接伸腳狠狠踩在戴廣白的後腦勺上,只聽“砰”一聲,戴廣白的額頭直直砸向地面。

慕蒙踩實,擡頭看着遮青。

“他現在也給你磕磕了,剛才這張臭嘴裏說出來的話,你就別往心裏去了。”慕蒙一手指着被她踩着腦袋的男人,對遮青輕松的說道。

她姿勢很狂妄,但語氣特別溫柔,甚至有些像哄小孩兒一般的細心照顧。

折青忍不住翹起唇角,随即抿了一下唇,但抑制不住笑容,嘴唇仍然不聽話的彎着,“我知道。我原本就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拉倒吧。

無錯都要強認自己三分錯的人,戴廣白說話那麽傷人,他能不往心裏去?

若戴廣白罵的是路照辛,或是其他什麽別的人,她也不至于煞費苦心給他掙回面子。

總之,看遮青的樣子就知道他心裏是歡喜的。只見他躊躇了一會兒,又低聲道了句,“多謝姑娘。”

路照辛提醒:“什麽姑娘,是公主殿下。”

看遮青正要改口,慕蒙連忙擺了擺手,“行了,這些虛禮就免了。”

她放開戴廣白,瞥了他一眼,“你打算躺着回我,還是站着回我?”

戴廣白倒也不笨:“我蠱害人命,你最後不會容我的,無論我答不答你的問題,你都一樣會殺了我。”

慕蒙一甩手,匕首倏地擲出,狠狠釘在戴廣白垂在地面的手腕上,在他連連慘叫中,慕蒙點頭:“明白了,那你就是想躺着回我的話。”

“你們蛇蠱一直在北疆夾尾巴做人,這段日子倒是風光起來啦?不知是傍上了哪路神尊,能否給我引見引見?”

慕蒙慢悠悠地蹲下.身,垂眸瞥着還在不停慘呼的男人,“戴廣白,我們別浪費時間。本來你們這攤爛事兒天族可管也可不管,但你們不敬月太子在先,将天族小公子抓來在後,這麽拼命的想和天族扯關系——現在我人到了,你要是顧左右而言他,別怪我耐心不足。”

戴廣白痛的直抽氣,他咽了口口水,強硬的梗着脖子:“好啊,你想知道,我告訴你也無妨。慕蒙,其實有時候無知比知道要快樂多了,至少你不會時時生活在恐懼之中。”

他冷笑,“別以為你現在殺了我,滅了所有蛇蠱就有什麽了不起的,你等着吧,自會有人為我報仇。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這條命,很早以前就被人盯上了。”

說到這兒,他喘了口氣,竟然陰冷的笑出來,“慕蒙,你有什麽好張狂的,不就是生來帶了一顆赤心丹嗎?你只不過命好一些,有這樣無上的寶貝罷了。但是福禍相依,焉知這是不是你的災厄呢?你信不信……”

“信不信終有一天,你這顆引以為傲的赤心丹,會連同你的心髒一起,被人生生剖出來……哈哈哈哈哈哈,”他神色癫狂的笑了半天,挑起醜陋的眉毛得意道,“你一定很好奇他是誰吧,告訴你,他就是——”

遮青眼神一厲,銀質面具上反射的寒光竟比不上他的目光淩厲,他面沉如水,緊緊盯着戴廣白,身側的手慢慢握拳,只等着他的答案。

而與此同時,戴廣白忽然喉頭一哽,渾身劇烈的抽搐幾下,嘴裏竟慢慢湧出一絲黑血。

“我去……”路照辛連忙奔到他身邊,翻開他的衣領看了一眼,咒罵一聲,“什麽鬼東西!他被人下了暗咒,這種鎖喉之咒能在千萬裏以外随心所控,這破地方居然一直被人盯着,奇了。”

他站起來,張望了四周一圈,眼見之處皆是黑漆漆的洞府,卻不知是何人及時地滅了戴廣白的口。這麽一想,頗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

路照辛倒不緊張,雙手叉腰:“真是奇了,這世上的高手真是越來越多了。”

慕蒙不死心,拿起地上的小樹枝捅了捅戴廣白兩下,見他臉色灰白,蛇鱗漸漸冷冰冷堅硬,知道這人死透了,只好扔了樹枝站起身,“走吧。先把囚在這裏的人族救出來放了。”

遮青沒有立刻動。

慕蒙轉身看他:“怎麽啦?”

他一言不發徑直走過去,看了地上死去多時的戴廣白兩眼,俯身用靈力探查了他的屍體,又翻看了他的胸口,手腕,耳後一些可能存殘存靈咒的地方。

他似乎微有不甘,想尋找蛛絲馬跡辨認下咒之人的身份,慕蒙笑着勸道:“別找了,既然是滅口自然不會留下線索,那人真是沖我來的,以後必定會出現的,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不知道戴廣白的靠山究竟給他許了什麽好東西,讓他在北疆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甚至不惜駁己族太子的面子,擄走天族小公子,一個勁兒的引起天族注意,應該是為了她吧。

戴廣白剛才也說了,那人要剖她的赤心丹。

不過他應該想不到,他只不過是一顆最不起眼的棋子,那人不過利用他來探自己的底罷了。

遮青自然明白慕蒙說的有理,他翻看之後,也只能低低嘆了一聲,“是我太大意了。”

“哎——你,你又往自己身上攬啦?”慕蒙嘆為觀止,無奈地扶額笑,“他身上的可是一道暗咒,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你上哪知道去?就算知道,人又怎麽能解開他人的暗咒。”

遮青似乎有些疲憊,捏了捏鼻梁,終于不再管地上的屍體,利落地站起身身:“走吧,先救人。”

……

遮青辦事很穩妥,他這把靈火仿佛有思想一樣,只燒該燒的地方,阻隔了人類被囚的那個洞穴,那裏幹幹淨淨,沒有任何焚燒的痕跡。

粗略一數,大概有七八十人,清醒的不多,很多已經被蛇蠱深入,有些半妖化了。

慕蒙走進來大略一掃,心中便有底了。她快步上前,走到距離她最近的一個婦人身邊,伸手輕柔地掀了掀她眼皮。

還好,他們這些蛇蠱雖然張狂了一陣子,但下蠱的手法還是老樣子,墨守成規,早就被人破解了多少年了。幸虧他們沒有推陳出新,這些蠱毒倒好解決。

慕蒙一邊想,一邊抽出腰間的匕首,冷不丁側裏沖出來一個人,指着她大叫道:“你是天族公主!”

慕蒙瞥過一眼,見對面的人雙目圓睜,正面色不善地望着自己,聯想到之前路照辛的叮囑,心裏明白怎麽回事。

她并沒有理會,從懷中抽出一條幹淨的絲巾,漫不經心的擦了擦匕首的刀刃。

她不理會,男人卻開口道:

“我們不需要天族人來救!天族枉為世間大道,自诩是正義之輩,實際上颠倒黑白,濫殺無辜!你們沒有查明便妄定罪責,冤枉了好人,你們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太子殿下怎會做出那等事情?”

他抿着唇,咬牙道,“就算——就算他做了,這些年他戰功赫赫,立下多少汗馬功勞!天族有什麽好名聲,多少是他一個人為你們掙來的?有什麽錯事難道不該功過相抵,公平而論?你們為何只論過,不論功?怎能用如此殘忍的方式要他的命?他無牌無位無陵,到現在,屍首還在無盡崖下懸空而落!難道僅僅因為血脈就能抹殺掉一個人嗎?天族是否太過高人一等?我了解太子殿下,他不是你們所說的那樣的人,我知道他不……”

“勞駕,借過。”

男人慷慨激昂正說到激動處,忽然被一道淡淡的聲音打斷。

仿佛是一盆澆滅烈火的冰水,瞬間将焦灼的狀态拉入平靜,遮青聲音低沉而沙啞,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從男人和慕蒙中間穿梭而過。

慕蒙心下覺得有些好笑,又忍不住泛起一絲絲柔軟——這洞穴這麽大,他從哪兒不得過?偏偏要擠到他們兩人中間來過。

眼見着男人被遮青這一舉動打斷了話頭,一下子正愣愣地不知從何說起,慕蒙得到機會搶白道:“看閣下的配劍,應當是下陵陳家的修仙之人吧。陳家在人界頗有名聲,我素有耳聞。陳公子,你若是并未中蠱便幫忙救治其他傷者,此刻我要救這位姐姐,你應當并無理由攔着吧?”

男人冷笑了聲:“這位是賤內,我們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并不需要天族的幫助。”

“是麽,”慕蒙點點頭,彎腰從面前昏迷的婦人衣襟中抽出那露了一角的絲帕,慢慢展開,盯着角落裏那秀氣的小字,“陳家佩戴的劍墜上刻有名名諱,但我見你的名字,卻與尊夫人所思之人并不相同。”

慕蒙彎唇,冷着眼将手帕一把甩在他身上,“陳公子口口聲聲說了解慕清衡,敢問了解到什麽程度?可曾與他見過面,說過話,共過事?你連你枕邊人的所思所想都不清楚,怎麽好意思說了解一個陌生人?”

男人神色隐隐震怒,面色難看的将手帕抖開,待看清角落中的字後,又是一怔,有些茫然的擡頭看慕蒙。

慕蒙舔了舔嘴唇,笑容俏皮而頑劣,“我哄你的。尊夫人對你一心一意,何來什麽他人的名字?我只是想借此機會提醒陳公子,改一改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的毛病。你我不過初次見面,你便能如此聽信我的話,反而懷疑自己原配結缡的妻子。你這樣的人,讓你心中所奉之人的清白又有人能信?”

男人徹底說不出話,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終于抿了唇轉過頭去,不再看慕蒙。

慕蒙便也沒追着教訓,重新拿起匕首擦幹淨,一邊擦一邊思索:慕清衡在北疆竟有如此盛名,實在比她想象的還要為人信仰。

但想想也是,如若沒有前世,如若他沒有傷害姐姐,她必定也會這般維護他的。

慕蒙搖了搖頭,拿着匕首對準自己纖細雪白的手臂,正要下刀,卻被一把拽住:“蒙蒙,不用了。”

回頭,看見路照辛,他一手抽出自己的匕首,從旁邊的方向努努嘴。

慕蒙順着望過去,才看見遮青手中捧着一片寬大厚實的樹葉,折成鬥碗狀,裏邊盛滿了新鮮的血液。

此刻,他用未曾受傷的那只手蘸取血液,以血作為靈引,靈力深入那些中蠱之人的額頭,一個一個的為他們解蠱。

竹棍被他靜靜的擱在地上,如此一來,行動就變得緩慢許多,但身姿依舊挺拔如竹,溫潤飄逸。

他做起事來神色認真而專注,為人解蠱之後,還會低聲詢問幾句,得到言謝後只搖搖頭,便又去看下一個人。

慕蒙連忙挽了挽袖子,從路照辛手中奪回她的匕首,一邊往遮青那邊走,一邊還回頭數落他:“你怎麽不幫忙啊?”

路照辛委委屈屈:“我怎麽沒幫忙,你沒見這洞府此刻有多亮。”

這倒是……難道他只能在這種事情上發光發熱?算了,洞府各處放了十幾團發光的鬼火,把這照得亮堂堂,記他一功吧。

慕蒙跟他沒話說,快步走到遮青身邊,要從他手中接過葉子:“你身上帶傷,之後的血用我的吧。”

然而捧過葉子才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沒有用武之地了——誰讓他一次放這麽多血的?

遮青看慕蒙呆滞了一下,彎了彎唇角:“不用了,我放的血足夠用,你把匕首收起來吧。”

這……慕蒙覺得有些沮喪,早知道先不理會那姓陳的了,她揚起小臉,認真問道:“那……那我還能幫你幹點什麽?”

“你站遠一點,別把裙擺弄髒了。”

哦……慕蒙眨眨眼睛,不知覺地又跟遮青走了兩步,看他給下一個人解了蛇蠱。這人中蠱不深,很快便睜開眼睛,他認真與遮青道謝後,目光落在了慕蒙身上:

“小殿下。”

慕蒙微微挑眉:“您認得我?”

這人容貌滄桑,若換算成天族的壽命,大概能與她爹爹差不多大。

“嗯,在下陳關也,是如今陳家的掌門。剛才我雖昏昏沉沉,對外邊的事卻聽見了些。我那小徒一向被溺愛慣了,說話口不擇言,請公主殿下勿怪。”

慕蒙笑笑,眉眼彎起:“不怪不怪,他雖出言不遜,我也不遑多讓,我倆扯平。”

她落落大方,笑吟吟擺了擺手,遮青在一旁眉目柔和,他手上不停,卻側對着她,慢慢揚起一個笑。

“多謝小殿下.體諒了,您不知道,當年漠殺之亂,太子殿下……嗯,我這樣稱呼他,希望您不要介意,”陳關也神色頗有些局促,見慕蒙滿不在乎地搖搖頭,讓他直說無妨,才繼續說下去,“那場仗打得不容易啊,北疆的人們吃苦,他亦吃苦。若沒有他,這裏早就是白骨茫茫,又何來如今的繁衍生息呢?當然,在下提及此事并不是責問小殿下,我知道許多事情并不是外人能置喙的,只是……”

陳關也擡頭,言辭懇切:“只是,太子殿下他沒有死,他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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