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絕望【二合一】 遮青怎麽會是慕清衡?……

第84章 絕望【二合一】   遮青怎麽會是慕清衡?……

沉默, 大段大段的沉默。

日光正好,明晃晃的金燦之色将桌面上的紙張晃得更白,畫面上的人物鮮活, 仿佛更添一層亮色。

這場無聲的驚詫, 好像持續了很久, 但好像也不過短短幾息。

慕蒙也有些恍惚,腦中完全沒有時間的概念, 直到她聽見路照辛的聲音第一個響起:

“嗯……天族之事, 總歸有蒙蒙這個天族公主在此,在下就不多摻和了。蒙蒙, 我先告辭。”

他說完眉眼含笑, 十分得體地做了個揖,直接轉身回房間了。

緊接着,月流天也掩飾般地撫了撫衣襟,一向風流神采的眉目流露出幾分正色,“鬼王大人說的不錯,蒙蒙,若還有需要我幫忙之處你盡管開口,現下我便也先回避了。”

月流天丢下這一句, 便也行禮後退幾步回了客房。

這兩人心思通透又善解人意, 場面話說的漂亮, 走的更是幹脆。

慕蒙對他們兩人的離去心中十分有數,剛才他們的目光都落在畫中那個最為俊美無俦的男子身上, 大家都看得出這是天帝年輕時的模樣——這件事情既然牽扯到天帝,無論情況具體如何,總歸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他們不願意看見她為難, 便自發回避,選擇隔絕這秘辛。

當然他們卻不知道,實際上這張臉并非天帝真正的容顏,而慕清衡父親的模樣。

一時間,在場之人只剩下慕蒙、遮青、逢息雪,還有剛剛放下畫筆的虞笙。

逢息雪并沒有回避,畢竟虞笙在這裏,他哪裏舍得轉身離去。再說一來他本就是局外之人,又并非鬼界或妖族的高官,不存在避嫌一說;二來這裏邊的彎彎繞繞,當日他在天倉境是一起聽了的,甚至他曾經就在上屆魔尊麾下效力,所以也沒有什麽可避諱的。

遮青大概也差不多。

不過,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畫作之上,久久挪不開眼,甚至神色有些古怪。

Advertisement

慕蒙注意到了,卻沒太往心裏去,想來遮青應該是想到了當時在天倉境聽來的那些事吧。

虞笙擱下筆很久,見大家一直都不說話,神色有些淺淺的不安,小聲地問慕蒙:“蒙蒙姐姐,我是不是畫錯了什麽……”

“這倒不是,你畫的很好,”慕蒙伸出手,在畫中人的模樣上一一撫過,“笙笙,你現在跟我們說說當日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你看見了什麽,又是誰傷害了你?”

說完,慕蒙略一思索,為了虞笙敘述方便,依次指着畫上的人向她介紹道:“這個人叫慕歌川,是三人中的大哥,這人叫慕辭月,排行老二,這個人叫……”

她看了眼遮青。

遮青亦看向她,薄唇微啓,最終只緩緩的點了下頭。

慕蒙便說下去,“此人排行第三,叫慕歸城。笙笙,你說的時候便直接說他們的名字便是。”

虞笙都記下了,望着自己畫上的三個人,聲音清甜娓娓道來:“那日我見到他們三人是在一處懸崖上,那處懸崖地勢很高,西邊是一片枯木林,林中有不少怪石,南面是陡坡,東面……東面沒有注意看。”

枯木林,怪石,陡坡,懸崖向北。虞笙初生在玢左十三州,這個地界有這幾樣關鍵信息的懸崖根本不做他想。

慕蒙不着痕跡地與逢息雪對視一眼——無盡崖,人界劃屬的無盡崖。

虞笙繼續道:“當時我在崖邊樹叢中,看見他們三人似乎起了争執,”她低頭看畫,按照慕蒙剛才介紹的名字,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我當時隐在枯林中,看見這位行二的暮辭月跪在地上一直道歉,神色十分內疚悔恨。因為他聲淚俱下十分激動,所以聲音很大我聽得清楚,他說他是失手殺了父親,并一直為此解釋。但是,他的大哥和三弟神色十分嚴肅,無論他怎樣說都不為所動。”

慕辭月?

他……殺了父親?

在樓氏父女的敘述中,慕辭月胸懷坦蕩,仁義無雙,是一個正直的翩翩君子,就算是失手殺人吧……可他能對養父動手麽?

慕蒙有些疑惑,低聲問道:“笙笙,你确定是慕辭月?”

虞笙很篤定,微微一笑點頭道,“自然确定,他的容貌實在出挑,在三位兄弟中,遠遠勝過其他二人,我不會記混的。”

這倒也是,慕蒙點點頭,目光溫和地鼓勵她繼續說。

“後來,大哥慕歌川從懷中拿出了一樣诏書,并痛斥慕辭月巧言善辯,并非如他所說那般過失殺人,而是蓄意已久。他鬼迷心竅,為奪位不惜謀害父親的性命。後來他的聲音就低沉許多,我沒有太聽清……大概是他不屑于帝位之尊,若二弟直言他大可讓位于他,但卻沒想到他如此心狠手辣等話。”

“那位三弟慕歸程,想是極為疾惡如仇之人,罵的比大哥重多了。總之他們二人都不聽慕辭月的求饒,定要将他繩之以法,交由……由九天審判。”

虞笙的聲音清軟甜美,但聽在慕蒙耳中,不亞于炸開一聲聲驚雷——她的意思是,當年先帝真正傳位之人是慕歌川,是她的父親,而暮辭月出于嫉恨之心,便将先帝殺害并……篡改了诏書。

而他們起争執的地方,偏偏又在無盡崖,慕蒙隐隐有些猜到事情接下來的走向。

果然,虞笙嘆了口氣,聲音中有些不忍:“接着,大哥和三弟就拿出了一捆漆黑的鐵索要綁了慕辭月,但是慕辭月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手中憑空幻化出一把利劍,趁兩人不備直直捅進大哥心髒之中,三弟大驚失色還沒來得及幫忙,慕辭月又是全力一掌,直接将他打下了懸崖。”

慕蒙有些不可置信:“慕辭月暴起殺人,可那兩人應當靈力不弱啊,他們難道沒反抗嗎?”

虞笙神色有些黯然:“他們兩人雖然嘴上的話說的重,但神色中仍有餘情,應當沒有想到慕辭月殺心如此堅決,下手又毫不留情吧。”

“然後……然後慕辭月又對着他大哥心髒連捅了數劍,接着将他也丢下了懸崖。”

慕蒙聽得渾身發冷,這件事太過毛骨悚然:一時之間慕歌川與慕辭月善惡陡轉,她百般茫然,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握遮青的手——遮青強大而溫暖,碰到他自己便能汲取些許力量,聽完這個殘忍的真相。

然而慕蒙甫一握住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遠遠比自己的還要冰冷刺骨。

——仿佛是死人一般毫無生氣,感受不到任何一點點的溫度,甚至冰冷中生出源源不斷的絕望之感。

慕蒙不知他是怎麽回事,但此刻也無暇關切,只能用力握緊遮青的指尖。

逢息雪見虞笙停頓了良久,便知接下來的事情于她而言是噩夢,更是明白她為何會遭到毒手,霎那間眸心湧現疼惜與憐愛,低聲說:“不用怕,他再也不可能傷害你了。”

虞笙對他感激地笑了笑,定一定神繼續說道:“當看見慕辭月捅了他大哥第一劍時,我便在地上撿起了一片枯葉,應是施了什麽法術,将接下來的畫面都記在那枯葉上面。此人行事心狠歹毒,我擔心那兩人冤屈身死永無昭雪之日,所以才想着定要打聽出他們的宗族将此事告知,但是……”

但是什麽,已經不必再說了。所有人都明白——虞笙一只小花妖,親眼看見了慕辭月行兇殺人的畫面,她雖力量弱小卻正義凜然,想為那兩人讨回公道。但她卻不知道對手有多強大,妄動了妖術,即便她再小心,慕辭月第一時間未曾發覺,怎麽可能一直不發覺?

逢息雪幾乎想要伸手将她攬進懷中,但還是咬牙忍耐下來,漆黑的眼眸極陰暗,沉眸寒光徹骨,想必如果慕辭月還在世,他必定會将他千刀萬剮,一解心中之恨。

虞笙想了想,又望着慕蒙認真說道:“不過,蒙蒙姐姐,雖然暮辭月重重打了我一掌,但也不能完全說他就是下詛咒的兇手,此事我自己也要負一些責任的。”

此話怎講?慕蒙忙問道:“為什麽?”

“我當時吐了很多血,應當轉眼便活不成了,但我似乎對自己施展了什麽法術——只感覺混混沌沌,魂魄被抽離在外,那個時候我能感覺出自己并未咽氣,而慕辭月以為我死了,并未多查看便走了。但……之後的事情我就再不知道了。”

慕蒙目光流露出心疼之色,不由得擡手撫了撫她柔順的烏發。

随即,她看向逢息雪,沉聲道:“是應天咒。”

逢息雪目光陰沉的點頭。

應天咒是極其特殊的詛咒,只隸屬于天族,而且并非是直接下咒,而是間接形成——天族奉行天道,反過來,他們本身也是天道的傳承。所以當一個天族人修煉到一定境界,他們做的事從一定意義上來講,等同于天意。

慕辭月對虞笙出手,代表着天要亡她,但當年的虞笙應當既聰慧又有天賦,當機立斷舍去自己三魄,便直接掉落人界輪回,撐住了一口氣以做後觀。但這樣也導致了她沒有順應天意,她逃脫了死亡,間接形成了應天咒。

虞笙當年之所以會選擇這樣做,除了不甘心赴死,想必還有想将真相公諸于世的決心吧,只可憐她受了這麽多輪回之苦——但好在,她的心願終有一日達成,将隐秘的真相重見天日。

此刻,慕蒙也說不出自己心中的感受,她将亂糟糟的心事稍加整理,定了定神對虞笙道:“笙笙,今日辛苦你了,只是,這個傷害了你的兇手,他已經……”

“已經不在人世了,是嗎?”虞笙看出慕蒙的為難,微微一笑道,“沒事的蒙蒙姐姐,雖然這些是真正發生過的事,可是對我而言,方才在回憶時已經沒有許多主觀感受了,像是看別人的故事一般。既然兇手已死,那便沒什麽放不下的——只是那兩個枉死之人,屈死的真相可大白于天下了麽?”

慕蒙勉強一笑:“你放心,我會處理的。”

虞笙長舒一口氣,乖乖點頭。

逢息雪的目光一直溫柔憐惜地落在她身上,長睫輕顫,先轉頭看了眼遮青,随即又落在慕蒙身上:“慕蒙,笙笙剛剛恢複妖族身份,又說了這些事情,身體怕是吃不消,不如先讓她休息吧。”

這是自然,慕蒙溫聲跟虞笙叮囑了幾句,便打算拉遮青離開。

誰知第一下遮青紋絲不動,似乎僵硬成一座石像般,慕蒙不明所以,又拉了拉他的手,小聲道:“遮青,我們走吧,讓笙笙好好休息。”

遮青這才如夢初醒,他僵硬的輕輕轉動脖頸,對上慕蒙溫柔關切的目光,才反應過來失神落魄的點點頭,臉色蒼白的如同提線木偶般,任由慕蒙牽着走了。

他們二人走後,房間內就只剩下虞笙和逢息雪了。

虞笙純澈幹淨的大眼睛望着屋內僅剩的男子,心中有些茫然奇怪,不知他為何還不走,而且方才他話語中竟然稱呼自己“笙笙”,這些實在太親密了……

但雖然如此,虞笙卻并未緊張害怕,實在是因為對方的目光太脆弱可憐,明明他比自己高上許多,卻仿佛在仰望她、祈求她垂憐一般。

虞笙小聲問道:“逢大……逢哥哥,你還有什麽事嗎?”

逢息雪不着痕跡的深深呼吸,嗓音有些啞,低沉卻認真:“傷害你的那個人暮辭月,他早就已經死了。但他唯一的兒子還活着,你若委屈,我現在便把他殺了。”

“別——不要,”虞笙吓了一跳,甚至顧不得禮數,下意識地去抓逢息雪的袖口,拼命地搖頭,“你怎麽能這樣想?做壞事的人是慕辭月,和他的兒子有什麽關系?他的孩子是無辜的,不要這樣做。”

逢息雪的雙眼一點一點紅起來。

還不等虞笙再說什麽,忽然他微擡手指,指尖靈光一閃後虞笙眨了眨眼睛,下一刻便眼皮沉重的睡去。

逢息雪忙不疊穩妥地抱住她嬌弱細瘦的身軀,随即将她緊緊攬在懷中。

他知道自己不該欺負她,不該趁她安穩睡去時唐突她,可是他真的再也再也忍不住了。

——早在方才、早在她叫自己逢哥哥、早在找到她隔門遙遙一望的時候,他就想這樣抱住她了。

他空寂了幾千年的胸膛,終于又重新暖了一次。

逢息雪心裏很清楚,當笙笙将真相講完,他手刃仇人将他千刀萬剮的心願便無法達成了。至于遷怒旁人父債子償,一來并非他本心,二來笙笙這般乖巧善良,定是不肯的。

可是這顆歷經煎熬飽受折磨的心,卻不得不需要一個發洩口——讓他抱一下吧,只抱一下。

逢息雪低頭望着虞笙安寧甜美的容顏,粗粝的大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她的肌膚格外柔軟,連帶着他鮮血淋漓的心都治愈了一瞬。

逢息雪眼眶酸澀,很快形成一層晶瑩的水膜,他珍惜小心的将虞笙抱緊,下巴輕輕抵在她發頂上。

兩行滾燙的熱淚倏然隐沒在她濃密的烏發之間。

……

慕蒙方才就覺得遮青神色古怪,剛剛走至外間,本想關心一句,誰知遮青先她一步停下來,猛然間一偏頭,“噗”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遮青!”慕蒙連忙扶住他胳膊,手忙腳亂的按在他腕脈上,查看他身體狀況——早上明明好好的呀,看起來健康的很,怎麽忽然間成這樣了?

慕蒙驚駭又着急,分神的想,難不成是因為聽見剛才的那些事?可是這和遮青又有什麽關系呢?

正想着,遮青慢慢将手抽回,他慘然一笑:“沒事,蒙蒙,你不要再擔心我了。”

慕蒙怎麽能不擔心,她皺着眉,溫聲問:“遮青,到底怎麽回事?是……剛才的事情刺激的嗎?可是……”

遮青沉默了很久,神情像是有些呆滞,好半天,他才笑了一下。

但那笑容并非是開心愉悅之笑,那笑容凄厲,簡直比哭能讓人看出他的絕望。

他短促地笑了一聲,而後停下來,神色有些茫然地四下看看,像是不知道為何發笑一般,很快,他反應過來,微微向上仰頭,再一次低沉而絕望的笑出聲。

這一次他笑了很久,于無聲處的癫狂和慘烈,任誰看了都忍不住揪心。

慕蒙一把扳過他肩膀,沉聲道:“遮青,你看着我!到底出什麽事了?”

“曾經……曾經天魔大戰,天帝親率天兵攻襲魔界,神姿英武,所向披靡,”遮青望着慕蒙,含笑帶淚,像是受到了巨大刺激不認識眼前人一般,有些神經質一般喃喃,“那時我還是一個仰慕天帝的少年,他在我心中是天,是神,是這世間最光明勇敢的存在,他是我的信仰。”

遮青頓了頓,又沉沉地低笑出聲:“哈哈哈……可嘆我有眼無珠……有眼無珠……”

他分明是笑,但卻能讓人看出他的靈魂在哭,那眼淚沒有從眼眶流出,而通通流進心裏,如毒液一般腐蝕着心髒與血脈。

慕蒙有些心疼,她倒不知遮青心中的情感,今日的事他聽在耳中,該是何等的痛苦難捱。信仰崩塌,只怕比砍他幾刀還要難受。

可是這也不能如此自苦啊,慕蒙輕輕拉過他的手:“遮青,你別太難過了,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遮青呆滞的搖搖頭,頓了片刻,靜靜的開口:“蒙蒙,我想起慕清衡。”

慕蒙愣愣的望着他,不知他怎麽突然提到慕清衡。

遮青的唇角綻開凄絕的笑意:“慕清衡,他真是——他真是枉做小人啊……”

慕蒙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眼中可以流露出如此絕望的情緒,甚至她都不知該從何安慰他。想了想,她握住他顫抖不已的雙手:“遮青,你心中有什麽憤懑痛苦都可以告訴我啊,不要自己一個人這樣難過,是不是……是不是慕清衡曾經傷害過你?你跟他有莫大的仇恨?”

“是。”遮青聲線緩慢,一字一頓,“我恨極了他。他實在愚蠢,實在可笑,他不過是他那個披着人皮的惡魔父親留下的孽種,當年你爹爹就該将他一刀殺了……何必留着他,讓他成為這世間最令人作嘔的笑話,他死的太便宜,太容易了……”

他渾身發抖,慕蒙忍不住皺眉,她算是知曉遮青究竟有多恨慕清衡了,她從未見過這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有這般辭色鋒利的時候。

她想勸慰遮青,卻不知該如何說——慕清衡當年年紀尚小,比澤兒也大不了多些,父親就是他的一片天空,整個世界,他哪裏會知道這些曲折真相?

可是現在如果用這些話來勸遮青,他必定是聽不進去的。

終于,慕蒙輕輕嘆了口氣,溫柔的摸了摸遮青的頭發,低聲說:“斯人已逝,何堪再辱。”

遮青猝然閉眼。

他微微仰着頭,仿佛被一場大雨澆了個透,整個人虛弱絕望的只剩一抹蒼白的游魂,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角飛速滑落,沒入鬓角消失不見。

……

慕蒙看遮青的狀态這般不穩定,便先讓他回房休息,輕聲細語叮囑他不要多想後,才不怎麽放心的離開。

一直到晚上,遮青都沒有踏出房門一步,慕蒙心中擔憂,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勸他,更沒法問他和慕清衡究竟結過什麽梁子,萬一又是什麽傷心之事,她哪裏舍得再惹他難過。

百般愁緒下,只好去找路照辛說話。

路照辛過的倒是惬意,他晚間的時候去外邊買了不少好吃的,還給自己帶了一壺酒,此刻正支着一條腿,坐在桌邊連吃帶喝。

見慕蒙來,他笑吟吟的招手:“蒙蒙,這個時候你竟然會來找我?真是奇了,既然來了就快坐下,吃點喝點。”

在路照辛的觀念中,此刻這宅院內應該只剩他獨自快活了——逢息雪一顆心已經放下了,虞笙妖丹穩固,恢複的也不錯。慕蒙這丫頭就更別說了,眼瞅着遮青來了,她做什麽都帶着一層喜色,遮青那悶葫蘆更是,嘴上不說,怕是也喜歡蒙蒙喜歡的要命。

人家兩對歡歡喜喜,他自然該喝酒吃肉撫慰自己,卻不成想慕蒙竟然會登他的門。

真是匪夷所思。

慕蒙走過來坐下,果真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喝了。

“怎麽了?這麽煩?難不成天帝陛下真是傷害虞笙姑娘的兇手啊?不至于吧,若真是他,你應該不會是這副表情,”路照辛賤兮兮的,一邊摸着下巴,一邊眯着眼評價,“看看,臉上毫無愧疚之色,那事絕對不是天帝陛下幹的。”

他下了結論,又眉目含笑的湊近:“怎麽回事兒?來都來了,跟我說說呗。”

慕蒙斜着眼睨他:“你白天不是懂事地跑挺快嘛,怎麽喝了點酒原形畢露,倒打聽起來了。”

“不說算了,不稀罕聽。”

“說,說,”慕蒙不輕不重地踹了路照辛一腳,“我跟你說,你坐直了,正經點。”

路照辛從善如流,手中的酒杯也放下了。

慕蒙便将白日中發生的事以及後來遮青的異常跟他說了,“就是這樣,遮青雖然看上去勉強壓抑自己,做出平靜的樣子,但我看得出來,他應該痛苦的要發瘋了。”

路照辛摩挲下巴:“雖然沒有親眼看見這個場景,不過聽你說來也太誇張了吧?是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呢,慕清衡已經死的夠慘了,他怎麽還嫌不夠啊?”

慕蒙不說話,整個人籠罩在一股淡淡的愁緒之中。

路照辛打量她兩眼,輕輕一哂,其實天帝做過什麽他無所謂,遮青有多難受他也不怎麽在乎,但看慕蒙愁眉苦臉,他搖頭笑了笑,又開始一貫胡言亂語的哄:“也是哈,看遮青把慕清衡罵成這個樣子,慕清衡得是怎樣的得罪過他?遮青那麽溫厚良善的性格,也不是這麽放不下的人呢……哎蒙蒙你說,會不會他就是慕清衡本人呢?哈哈哈哈……”

他說完笑,還煞有其事的給自己展開解釋:“你看他的名字——遮青,遮有遮掩的意思,慕清衡的名字中也有一個清字,這說明什麽?這就說明——他在遮掩自己就是慕清衡的事實啊!”

慕蒙翻了個白眼。

就知道最後的走向會變成這樣,路照辛幫着分析分析,商量些好主意出來是不可能的,他萬事都能哈哈一笑,為了哄她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

她面無表情的看着我路照辛:“拜托,能不能認真點?遮青這個名字不是當初在北疆蛇窟我給他取的嗎?我記得您老人家當時也在旁邊吧。”

路照辛仰頭看着天花板,哦了兩聲:“是哦,扯過了。”

“哎,我說你也別煩惱了,人跟人嘛,感受是不一樣的,”路照辛總算正經了點,“咱們都知道遮青是一個心事很多的人,誰也不知道他過去經歷過什麽,但看他這副飽經風霜的樣子,也明白肯定過得不容易。但據我觀察,他是個鐵骨铮铮的男人,就算這件事帶給他的沖擊和挫折很大,但也終究會過去的。你呀,就是因為太上心才忍不住胡亂擔憂的。”

他嘿嘿一笑,指了指遮青房間所在的方向,“與其在我這擔憂他,你都不如直接敲他的門,好好關心關心。我知道你近鄉情更怯,怕自己說不好做不好的反倒壞事。哎——我只告訴你一句話,你就放心吧,無論你說什麽,他都會開心的。”

是這樣嗎?慕蒙眼珠微微一轉,若是尋常的事,她也不會這麽擔憂,可是今天遮青的狀态,甚至連她都吓了一跳,她去勸他,他真的會聽嗎?

不過也對,自己與其擔憂,還不如在他身邊,哪怕什麽都不說,只陪着他也好啊。

想通這一關節,慕蒙翹了翹唇角,人又活泛了:“我知道了,多謝鬼王大人提點,你慢慢喝,我先出去了。”

路照辛笑嘻嘻道:“去吧。”

慕蒙腳步不似來時沉重,轉身走了。

路照辛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背影,直到她關上門,同時也帶走了恍然如夢的淺淺香氣。

他默默一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飲下。

……

慕蒙腳步輕快地往遮青房間走,外面起了一陣微風,吹拂在身上引起肌膚細小的戰栗。

她不由得加快了些腳步,奔着那亮燈的房間徑直而去。然而,還有十幾步距離時,忽然腦中一個念頭閃過,慕蒙的腳步漸漸慢下來。

直至停止。

她緩慢的回頭,看向自己剛剛走過來的方向——路照辛剛才說什麽?

“會不會他就是慕清衡本人呢?哈哈哈哈……”

天方夜譚。

異想天開。

遮青怎麽會是慕清衡?

慕清衡怎麽可能活着?

可是……

一瞬間,腦中的往事如被風吹拂到狂亂的書頁,一樁樁一件件争先恐後地浮現在眼前。慕蒙又慢慢的轉過頭,動作有些機械,僵硬的仿佛聽見胫骨發出清脆的微響。

如果呢?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