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 第“你就非要冤魂不散嗎?”
◇ 第54章 “你就非要冤魂不散嗎?”
談聞辛似乎沒有料到我會下樓,他看着我怒氣沖沖走到他面前,無措的掐滅了手裏的煙,“天這麽冷,你怎麽下來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大雪天的站在這裏,你是要尋死嗎?要死能不能滾遠點?”我怒火中燒口不擇言,将自己所有的憤怒釋放在他的面前。
而他只是站在原地,冰冷的手觸碰到我的掌心,垂眸道,“你回去吧。”
“談聞辛!”我氣紅了眼眶,破口大罵,“你就非要冤魂不散嗎?為什麽我都這樣了你還不能放過我呢?為什麽一定要出現在我面前,提醒我那些糟糕的過往呢?我現在只想做林野,行嗎?”
談聞辛怔怔地看着我,我仿佛看到他眼中蓄滿了淚,讓他漆黑的雙眸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光,他支離破碎般低垂下頭,嗫嚅着唇。
“我只想做林野,行嗎?談聞辛。”
談聞辛無力的松開我的手,淡淡吐出一個字,“好。”
“你先回去,我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他滿臉擔憂的看着我,我平靜下來,寒風冷的刺骨,我知道他既然這麽說就一定會做到,我看了他一眼,決絕的轉過身,就像當初在懸崖邊那一躍。
我回到家中再看向窗外,已經沒有了談聞辛的身影。
*
新年過後,許生和我都忙碌起了劇院整修的事情,他倒是沒有什麽意見,在裝修風格上都聽我的。
開業的時候很多圈內人都來祝賀,一些認識的不認識的,我想都是看在談氏投資的面子上。
春日的港城依舊有些冷,不像是冬天那麽直接,是細軟如針刺進骨子裏。我沒有料到會在春日的港城遇見謝斐,他依舊是那副模樣,像是這麽多年都沒有變過,我想他應該被周廷越保護的很好。
他手裏捧着一束鮮花,或者黑白色相間的圍巾,懵懂的出現在劇院裏,局促的和我打招呼,“嗨。”
“你也是來祝賀劇院開門的?”我擡眸看向他,他微微一愣搖搖頭,“我是來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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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他遞過來的花,別扭道,“我沒什麽好看的。”
他溫柔的笑了笑,“你在忙嗎?”
我別過頭看着許生,他朝我揮揮手,示意我不用管他。
“還好。”
“那我們去喝杯咖啡?”他看着我小心翼翼的提議道。
“好。”我點點頭,抱着花和他出了劇院,在附近找了個咖啡廳坐下。
“你怎麽會來港城?”我有些好奇,春日的港城并不适合游玩。
“周廷越出差,我聽說你在的劇院重新裝修開業,所以我順道過來。”
他眸光閃爍,一看就不是順道來看我。
這麽多年過去了,一點長進沒有。
“說吧,到底什麽事?”我挑眉直截了當的問。
他看着我尴尬的笑了笑,也不掩藏了,“談聞辛生病了。”
“哦。”我冷漠的應了一聲,他在那麽大的雪裏站了那麽久,不生病才怪了。
謝斐仔細的觀察着我的表情,像是在看我是不是真的漠不關心,我搶在他之前開口,“一直沒對你說,謝謝你當初幫我。”
謝斐一怔,搖搖頭,“你當時過的并不開心。”
我低眸沒有說話,只聽見他又問,“你現在過的開心嗎?”
我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開心嗎?
在港城生活這麽久我開心嗎?我不知道。好像開心,又好像不開心,或者更多的來說是沒有感覺,仿佛我只是這麽活着,也只是活着。
“我以為你要我幫你逃出來,會過得更開心。”他仿若在喃喃自語。
“我是開心的。”我回道。
他看着我的眼睛,平靜的搖搖頭,“可是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并沒有真正的快樂。”
“那真正的快樂是什麽?”我反問道。
這回換謝斐愣在原地了,他思索了一番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沒說話,只抿了一口咖啡,他沖我溫柔的笑了笑,“我該走啦。”
“回F城?”
他搖頭答道,“我去探店,開發一下新品。”
“再見。”這段時間已經不知道說了幾次再見了,謝斐沖我揮揮手,轉身卻停下腳步又回了頭,“談聞辛死的話你會難過嗎?”
我皺了皺眉,還沒理解他說的話到底什麽意思,他卻已經轉身離開,只就給我一個瘦弱的背影。
談聞辛要死了?腦中剛産生這個想法下一秒便被我否決,怎麽可能呢?他那麽有權有錢,想要什麽樣的治療會沒有,怎麽會死呢。
關于談聞辛到底出了什麽事,很快我就有了答案。
小鹿來港城出差,和許生對接一些工作上的事宜。在劇院門口恰巧遇見了我,她禮貌的朝我微笑點頭,我也以微笑回應。
我正欲往劇院外走,小鹿卻追了上來,“江先生下班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婉言拒絕,“坐公交就好了。”
“那我送您到公交站。”
我垂眸笑了笑,“你不用跟我這麽客氣。”從前她對我客氣不過是因為談聞辛,但如今我和談聞辛已然沒有了關系,與她而言我連朋友或許都算不上。
“江先生不打算回F城了嗎?”小鹿一邊和我往公交站走一邊閑聊着,我沒有擡頭只看着路,“嗯,是這樣的打算的。”
“港城也挺好的。”她畫風一轉,“紙醉金迷之處。”
我沒有接話,其實我并不喜歡港城,港城的風裏都彌漫着金錢的味道,我當初為什麽選擇隐藏在這裏,也是因為我知道談聞辛清楚我并不喜歡港城,他不會把尋的重心放在港城,再加上周廷越從中的幫助,我才可以隐匿在此處這些年。
“不過,知道您還活着真是太好了。”小鹿感慨的笑了笑,她仿佛是真的為我開心一般。
我別過臉看着她臉上洋溢的笑,她和談聞辛相處這麽多年,不僅僅是工作同事的關系,或許已經是家人和朋友:“為什麽?”
“因為只有您活着,談總才會活着。”她低着頭仿佛在喃喃自語。
我愣在原地,她卻依舊向前走着,我回過神快步追了上去,“什麽意思?”
她撩起垂在耳邊的頭發,“江先生,您知道有些人活着只是活着,和死了并沒有什麽分別的。”
我微微皺眉:“你是說談聞辛嗎?”
小鹿笑了笑,卻沒再接話,她看向不遠處的公交站,“江先生,我就送您到這裏了。”
我停下腳步,看着小鹿:“談聞辛生病了嗎?”
她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故作玄虛:“我跟在他身邊十幾年了,這幾年他嘴上雖然不說些什麽,但我卻知道他過的很糟糕。當然在您眼裏,我是他親近的人,說的話并不可信,我想……”她頓了頓,“您有空的話可以回F城看看他。”
我皺着眉,她卻朝我揮揮手轉身離開,我低垂着眸上了公交,照常去買菜回家做飯,好像從未聽過小鹿和謝斐的話。
可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在推着我走,推着我去F城。
之前的比賽雖然只是第二名,但獲得關注并不多,再加上被談氏注資的新聞,想要采訪劇院和談合作的人很多,原本這些都是許生去面對的,可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忙碌了,導致他得了重感冒,輸液兩天還不見好,于是去F城的事情就落到了我身上。
小唐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來F城接受采訪的事情,早早的就在機場等着我。我剛落地便接到了他給我的電話,“哥,你是不是落地了?”
“你怎麽知道的?”
小唐嘻嘻一笑避開我的話題,“我在車庫這裏等你。”
“不……”話還沒說話,電話就被挂斷了。我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取了行李後便往地下車庫取。遠遠地便看到小唐朝我揮手,緊接着小跑着朝我趕來,他娴熟的接過我手中的行李,像是很多年前一樣,我看着空蕩蕩的手心,下意識的握了握。
“怎麽了?”小唐放好行李看着我。
我望着他搖搖頭,“沒事。”
“哥,你晚上住哪兒啊?”
“在海潮路那邊定了個酒店。”
“幹嘛住酒店,不回家住。”小唐小聲的嘟囔,卻還是被我聽見了。
我裝作沒聽見并未接話,将我送到酒店後,小唐又問我要不要先去吃飯,我拒絕了他,“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會。”
小唐疑惑的看着,最後妥協的點點頭,看着我進了酒店之後才離開。
我将行李放好,收到采訪人員給我發的消息,和我敲定明天的采訪細節,我跟工作人員對接完天已經黑了。我裹着外套下了樓,準備随便吃些東西,走了一小段路才發現離我多年前常去的那家餐廳不遠,不知道那家店還在不在營業。
Jean Ges,餐廳的名字沒有變,連門口的裝飾都和多年前一樣。我微微失神,邁開腿往餐廳走去。
“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侍應生熱情的走了上來,我看着陌生的面孔,雖然餐廳沒變,但接待我的人或許早就變了。
“沒有。”我搖搖頭。
“抱歉。”侍應生滿臉歉意的看向我,“我們這邊是會員制的,您看您這邊是否需要辦理一個?”
我垂眸笑了笑,“江野,會員號是35208。”
侍應生一愣,立馬換上笑臉,拿着手中的平板電腦開始查詢,随後立刻沖我道歉,“不好意思,您這邊跟我來。”
我擡起頭,沖他搖頭,“不用了,謝謝。”
侍應生愣在原地,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有這樣的轉變,我默默地轉身離開。随便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餐廳,簡單用過餐後我想着要不要消消食,卻鬼使神差的走到了熟悉的街道。
我站在并沒有什麽變化的住宅區外,小唐說我的房子還維持着原樣,既然走到了這裏,我突然想要回去看看。
“您好,這邊登記一下。”門口保安叫住我,微微一愣,回過頭走到保安亭。
“這裏,身份證姓名手機號,去幾棟。”保安看了看我,用手指點了點登記用的板子,我拿起筆娴熟的寫上姓名。
“來找朋友?”
我頭也沒擡,點了點。登記完信息,保安才給我開了門,我走在熟悉的小道上,好似還在從前。
小唐說的沒錯,當我輸入記憶中的密碼,門被打開後,我就明白他說的是真的。
我推開門,一瞬間有些忐忑。我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才擡腳走了屋。
門口依舊擺放着我常換的那幾雙鞋,似乎真的一切都沒有變,我換好鞋,慢步走了進去,客廳的茶幾上還是那個熟悉的花瓶,我走到桌邊,手指觸碰到插在花瓶裏的朱麗葉玫瑰,它們正開的鮮豔,就好像我從沒有離開過。
我垂眸覺得眼上仿佛蒙上了一層水霧,什麽也看不清,我眨了眨眼才恢複了清明。我轉過身穿過客廳,所有的畫面和我離開前的一模一樣,就像我現在依舊住在這裏一樣。
我輕聲走到我常睡的那個房間,可到門口時卻仿佛被釘在了原地,床上躺着熟悉的人,他面色蒼白的沒有任何血色,眉頭緊鎖似乎在睡夢中仍然是痛苦的。
我不自覺地走到了床邊,明明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談聞辛仿佛被我驚醒了一樣,看到我的那一瞬間他便将我摟在懷中,喃喃道:“你回來了。”
我皺着眉,小聲的叫他的名字,“談聞辛……”
“只要一會兒,留在我夢裏一會兒。”
我雙手無力的垂下,原來他以為在做夢,可為什麽連夢都是這麽悲傷的。
談聞辛漸漸地又睡着了,我坐在床邊看着被他握住的手,為什麽我已經向前走了,他還停留在原地呢。
我緩緩抽出手,替他掩好被子,轉身離開。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住在這裏,我想這件事小唐應該也不知道的,否則不會說讓我回來住。
我裹緊衣服,将自己埋進圍巾裏,只露出一雙眼睛,夜幕已經完全的降臨,天上沒有一顆星星,逼仄的感覺壓的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走出小區站在路邊,一時間有些迷茫不知道該往哪裏去,我坐在路邊的花壇邊,不知為何眼中的水霧越積越多,最後彙聚成一滴水珠,落了下來。
我低垂着頭,眼中的水珠越落越多,我很少哭,哭的最兇的那一次大概是爺爺去世的時候,無論遇到什麽事我都覺得總會過去,總能解決,唯有爺爺去世這件事我無法改變。
就像現在,我沒有辦法改變我和談聞辛之間已經發生的一切,我沒有辦法改變談聞辛,我也沒有辦法改變自己。
“怎麽哭的這麽傷心?”
我擡起頭,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我面前的男人,他蹲在我身前握住我的手,身上只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
我看着他蒼白的臉,毫無血色的唇,但那雙依舊閃着光漆黑的眸子,仿佛他滿心滿眼都我,是那個叫江野的人。
【作者有話說】
超長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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