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禦狀

第二十四章 禦狀

街上恢複了人來人往,捏糖人的攤主也得了重金賠償,正歡歡喜喜的收拾攤子。

言清漓站在方才那輛黑色馬車停留的位置上,覺得眼前所見之物都在繞着她轉圈,耳中也仿佛塞了一團棉花似的,周圍的嘈雜聲都離她很遠很遠,取而代之的,滿腦子都是蘇凝霜的聲音。

這一年來她從沒有一日像此時這般清晰的感覺到恨意,此刻,她幾乎要被仇恨淹沒了。她的仇人剛剛與她近在咫尺,而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言清漓愣愣的盯着地上那一點點淺淺的車轍,在心中發誓:“等着吧,蘇凝霜,我必要揭開你僞善的外皮!将你狠狠踩進泥潭,讓你親眼看着自己失去一切!永無翻身之地!”

“小姐,你怎麽了?你說說話啊!”玉竹急的快要哭出來,方才言清漓從馥容莊出來後,就一直站在這裏發呆。

玉竹在言清漓與文心說話時就去了門外守着,是以她并不知道蘇凝霜剛剛出現一事。

言清漓苦澀一笑:“沒事了,玉竹,我們該去做正事了。”

言清漓冷靜的可怕,讓玉竹覺得方才那樣恍惚的她只是一個錯覺。

兩人打道回客棧,在拐過路口時,發現了剛剛那個挨打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蜷縮在一條深巷中的牆根底下,捂着肚子,嘴角的血跡已經擦幹了,她将自己藏進了陰影裏,若不是玉竹眼尖的看了一眼,還真不容易發現她。

那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一身破衣打滿補丁,長的很瘦,但臉蛋兒卻嬰兒肥,顯得青春飽滿,眼睛也很靈動,怪不得會被張朝瞧上。

言清漓靜靜瞧着她,她也靜靜瞧着言清漓。

“你父親呢?”言清漓記得這姑娘是有個爹的。

小姑娘動了動眼珠子,在言清漓與玉竹身上警惕的打量一番,覺得她們無惡意後,才撇開眼毫無感情的說道:“跑了。”

言清漓挑了挑眉。

跑了?她可記得那男人是準備将這姑娘送去青樓賣了的。

那小姑娘看出言清漓所想,便補充道:“我被打的不輕,他怕給我瞧病的銀子還及不上賣了我賺的,就跑了。”

言清漓在心中冷哼,果然這世上的男人都這般絕情無義。

她慢慢向前走去。

那小姑娘見言清漓走來,忍不住向牆角縮了縮,眼睛緊緊盯着她,如一頭機警的幼獸。

言清漓在她前方幾步遠的位置停下腳步,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放在了地上,又拿出一張銀票壓在了瓷瓶下面。

“外傷用這藥膏擦,內傷自己去找大夫吧。”

那小姑娘有些錯愕,随即立刻拿起藥瓶與銀票追着言清漓而去。

“等一下!”

陽光下,言清漓和玉竹才看清這小姑娘傷的确實很嚴重,不過是跑了這麽幾步,就又捂着肚子開始嘔血。

言清漓淡淡瞧着她:“還有何事?”

小姑娘擦了把嘴上的血,緊緊捏着手中的藥瓶和銀票道:“你給了我銀子,我要給你做婢子。”

瞧瞧,這理直氣壯的。

言清漓秀眉輕挑:“我并沒有買你的身,你無需給我做婢女。”

那姑娘別過眼:“你是好人,給你做婢子,總好過去青樓當妓子。”

話說倒是說的實在,只可惜她如今自顧不暇,帶着玉竹進言府已經極限,根本無法帶着這樣一個不知根底的病丫頭。

言清漓垂眸想了想:“你若真想做我的婢子,便等病好後自己想辦法混入言國公府吧,等你能做到這一步,再言其他。”

說完,她就轉身帶着玉竹離開。

她不是開善堂的,身邊不留無用之人。

-

傍晚時分,張朝被人擡着送回了府,一見着自己的老爹老娘,立刻痛哭了一場,又将裴淩仗勢欺人一事添油加醋的告知了府中二老。

張侍郎氣的當即連飯都不用了,換上袍服就馬不停蹄進宮去告禦狀了。

張侍郎老來得子,就張朝這麽一個兒子,打小就疼去了骨子裏,如今愛子被人這般欺負,他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可偏偏欺負他兒子的不是別人,而是武英侯府的小霸王。

……這狀,除了向當今聖上告,也沒有其他人敢受理。

禦書房中,昌惠帝身着明黃龍袍,一邊漫不經心的翻閱奏折,一邊聽着張侍郎跪在地上痛訴裴淩的惡行。

“皇上,那裴淩着實欺人太甚!且不說将我兒門牙打落了兩顆,還當街扒了他的褲子,最後竟……竟……”張侍郎一張老臉憋的通紅,又羞又憤:“竟還逼迫我兒向他叫爹!”

張侍郎叩首跪拜道:“求皇上懲治了那裴淩,還犬子一個公道啊!”

昌惠帝聽得心煩,與立在下首的朱蓬源沉聲道:“朱相,你瞧見沒,這一個燕召、一個青時,通通不讓朕省心!昨日吳禦史才來向朕告狀,稱青時那小子醉酒将她女兒當成妓子調戲,今日張侍郎就來告燕召當街毆打其子,朕這裏何時成了京兆尹了?還要給你們斷案不成?”昌惠帝将手上的奏折重重一放,臉色陰沉。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張侍郎見昌惠帝面色不悅,又說出這麽一番話,當即就知曉,此事怕是又要吃啞巴虧了。

如今寧朝文重武輕,又戰事不斷,武英侯府是為數不多的武将世家,皇上需多方倚仗,事事總會偏袒幾分。可近來工部将差事做得極好,又得了昌惠帝的稱贊賞賜,張侍郎還以為皇上會給上幾分薄面,不過現在看來,這點薄面依然撼動不了武英侯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早知如此,便不該聽自家那無知婦人的哭鬧而沖動進宮了,平白讨了皇上心煩!

張侍郎于心中懊悔。

被昌惠帝點到名的朱蓬源忙上前打圓場:“皇上息怒!張大人也是愛子心切,想來是近來工部忙碌,張大人忙糊塗了才會沖動面聖,還望皇上勿要怪罪張大人。”

朱蓬源縱橫官場多年,做事圓滑,而如今二皇子與三皇子又都在争相拉攏工部,他便想借着這大好機會賣張侍郎一個人情。“皇上,依老臣所見,此事不過是小輩之間的玩鬧,倒不宜弄得人盡皆知。”朱蓬源又嘆息了一聲:“不過這裴小公子也的确是傷了人,臣建議不如就讓裴小公子親自去給張家公子登門道個歉,取得張公子的原諒便算了。”

他這番話說的面面俱到,既給了皇帝臺階,又令張侍郎心裏舒坦。且他只不過是建議裴淩去給張朝道個歉,聽起來好像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這盛京誰人不知裴小霸王的脾氣?讓他去道歉?簡直難上登天!只要裴淩拒不低頭,張侍郎便會對武英侯府産生更大嫌隙。

張侍郎此時已經摸清了昌惠帝的想法,心裏就算再不忿,也得暫且将憋屈咽回肚裏,他立即順着朱蓬源的話道:“是是是!是老臣一時糊塗!老臣萬不該因此等小事驚擾聖上!還望皇上贖罪!”

昌惠帝沒說話,反而轉頭看向一語不發的言琛,神色和緩道:“言将軍,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言琛本是來同昌惠帝回禀容陽暴亂與疫症之事,結果就遇着張侍郎鬧這麽一出。他剛回盛京不久,對裴淩與張侍郎之子都不甚了解,更無心摻和其中,但昌惠帝問了,便是想探探他們言府更傾向于哪一方。

想了想,言琛道:“臣以為,如今只是張大人的一方之詞,具體因果還需再調查一翻,若當真是裴統領以公謀私去打人,再按律處罰也不遅。”

這番話倒是公平公正,不偏袒任何一方,昌惠帝算是滿意。他是有意讓言國公府幫着老二的,若言琛真替老三的人說了話,那他反倒覺得難辦了。

“行了,那便容後再議吧。”昌惠帝一揮手,便是不想再談論此事。

張侍郎離開後,言琛又将容陽知府董城玩忽職守一事如實秉明,但昌惠帝也并未做太多表态,反而提及了他與朱蓬源之女朱妙琳成婚一事。

“之恒,雖你如今未承襲爵位,可也是我寧朝赫赫有名的鎮西大将軍,朕打算賜你将軍府邸,待日後你與妙琳完婚,便可關起門來過你們的小日子了。”

昌惠帝難得對臣子如此體己,可見言琛的确是受天子器重。

一旁的朱蓬源早已樂得合不攏嘴,連連贊同。

言琛微一皺眉,卻是當即婉拒了:“臣謝過皇上好意,只不過西川如今仍不太平,微臣随時都要遠赴疆場,大丈夫當以國為重,成婚之事……臣以為不急于一時。”

昌惠帝與朱蓬源皆是一愣。

雖然言琛此話說得大義凜然,可言下之意竟是對成婚之事有了抗拒?不然為何之前無異議,反倒如今突然想要推遅?

言琛與朱妙林的婚事乃是昌惠帝親賜,天子之言,斷無推翻的可能,昌惠帝自然是未同意,只命言琛不必時時繃緊,成婚也是當務之急,仍需按期完婚。

朱蓬源大大松了一口氣。

從禦書房出來後,言琛沉着臉走向侯在宮外的馬車走去,意外的見着兩日前他派去跟着言清漓的屬下。

那日言清漓雖拒絕了他派人幫忙尋親的好意,但他之後也暗中派了人跟着,想着言清漓一介女子初到盛京,人生地不熟,若是遇到什麽麻煩也可幫着解決。可如今,那屬下竟自己回來了,言琛的第一反應便是言清漓出了什麽事。

果然,那屬下見着他,立刻焦急的前來禀報:“小公爺,顧公……顧姑娘認親去了!”

言琛心頭一松,冷斥那屬下:“認親有何大驚小怪。”而後似有想到什麽,問道:“她……是何人家的女兒?”

那親随為難的看了言琛一眼,小心翼翼道:“您、您家的……”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