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朱妙琳的好意

0060 第六十章 朱妙琳的好意

乞巧節又稱女兒節,古來傳統便是女子們向天上仙子乞求巧手的日子。

長公主的乞巧宴也有個十分應景的環節名為“賽巧”——實際上就是為各位閨秀們準備的一個施展才藝的機會,吟詩、作畫、撫琴起舞、甚至可以展示女紅……

才藝最為出衆的小姐可得到榮臻長公主親賜的“彩頭”,也許是名貴字畫、珍世古琴,又或許只是一些玩物擺件。

是什麽彩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彩頭的女子必定會獲得盛京才女的稱號。

自然,賽巧并不強求,全憑自願,不過極少有姑娘們願意錯過這個機會。

那邊內閣學士府的小姐已經頭一個開始撫琴,而言清漓卻絲毫無心去欣賞才藝,一顆心都系在了慕晚瑩方才與她說的那句話上。

“奉子成婚?……這傳聞可當真?”言清漓艱難的扯出一絲笑意,試圖讓自己表現的雲淡風輕。

——清兒妹妹,你一定不知道吧,這一年來,子陽早已發現了我的好,他其實早就厭倦了你。

——你不會天真的以為,就憑你的身份能做上武英候府的世子妃吧?

蘇凝霜宛如一個獲勝者站在她面前說過的那些話,此刻如同洪水傾襲而來。

即便言清漓曾親眼目睹裴澈迎娶蘇凝霜的那一幕,可她心底仍有個聲音在隐隐同她說——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做出背棄她的事,定是有什麽緣由。

可那個六歲孩子的出現卻突然像一記驚雷,将她心中那一點僥幸瞬間震的粉碎,讓她忽然覺得自己萬分可笑。

慕晚瑩也對賽巧什麽的興致缺缺,見言清漓對武英侯世子夫婦的傳聞感興趣,便與她興致勃勃的聊了起來。

“當不當真不好說,只是那時武英候府傳出世子妃早産的風聲,以至于小世孫自打下生就身體羸弱,可後來又有接生産婆傳言其實世子妃并非是早産,胎兒是足月生産的。”

說到此處慕晚瑩才注意到周圍已經有幾位小姐紛紛用異樣目光看向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般口無遮攔的談論婦人生産實在有傷大雅。

雖她自己從不認為這到底哪裏不雅,但她生怕這位剛親近起來的小表妹會被她吓到,便偷瞄了她一眼,發現言清漓神色未變後,才松了口氣。

同時她又更加覺得這位小表妹與那些的恪守規矩的深閨大小姐不同,性子倒是難得與她有些相似。

慕晚瑩稍稍壓低聲音道:“據說裴世子于大婚當日就披甲上陣前往了蒼陵,你想啊,若是如此,他與世子妃哪裏來得及行周公之禮?所以後來才會有傳聞稱他二人早就暗通款曲,世子妃早在成婚前便有了身孕,恐是怕身子越來越大才那般匆忙的成了親。”

言清漓在慕晚瑩這一番話中捕捉到了其中一句,“你說……裴世子大婚當日就披挂上陣前往了蒼陵?”

當初她不想被寧天麟知曉她與裴澈的過往,便從未向他打聽過任何有關裴澈與蘇凝霜的事。

六年前盛家尚未傾覆之時,寧朝半數兵權都掌握在盛國公手裏,武英候府并沒有太大實權,裴伯晟比起當年的老侯爺,能力也稍顯平庸,昌惠帝待武英侯府遠不像如今這般看重。

那時的裴澈雖也展露出一些将才天賦,可畢竟還是個尚未及冠的少年,又從未上陣領過兵,收複蒼陵這等重要之事昌惠帝怎會放心的交由他去做?

慕晚瑩被言清漓問住了,她也不知這其中因由,只知裴世子英勇無比,自大婚當日遠赴蒼陵後,一去就是近六載寒秋,期間從未回來過,也從未向朝中求過援,硬是獨自扛了多年終将東陽人趕跑、收複了蒼陵後才榮歸盛京。

“小表妹,你說這武英侯世子妃也是夠可憐的,若我新婚夫婿敢于成婚當日就抛下我一走五年多,中間兒一次都不回來看望我與孩兒,那我定要與他鬧個不死不休!”

慕晚瑩向蘇凝霜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頗為同情:“這世子妃不愧有溫柔才女的盛名,當真好性子,這麽多年獨守空房竟也毫無怨言,堪稱賢妻典範了。”

言清漓聞言淡淡一笑。

蘇凝霜還是一如既往的會僞裝,若不是她親眼見過蘇凝霜的真面目,想來也同慕晚瑩這般,被她的表象蒙在鼓裏。

蘇凝霜暗暗戀慕裴澈十年都忍了,如今終于如願以償的做了他的世子妃,再多等上區區五載又有何難?

只是言清漓想不通,裴澈為何要選擇在大婚之日急着前往蒼陵?

她知曉裴澈自年少時就胸有遠志,誓要做捍衛寧朝的熱血兒郎,可他不是愛上蘇凝霜了嗎?怎會在蘇凝霜有孕之時一走了之近六年之久?

言清漓思來想去,只能姑且認為是六年前的形勢所迫。

那時盛家剛倒,龐大的兵權散落,正是武英侯府在昌惠帝面前立功争權的最佳時機,難怪裴澈寧願豁出性命也要領下那般艱難的任務。

呵,看來裴澈不倫是對她亦或是對蘇凝霜,在家族利益面前,情愛都是可以抛之腦後的犧牲品,可笑的是她當初竟傻傻的沉淪在他虛僞的情深海誓之中了。

也許蘇凝霜說的沒錯,裴澈當初應該就沒想過要娶她,畢竟她只是一介太醫之女,哪裏及得上兵部尚書的嫡女能為武英侯府帶去更大的利益呢?

盡管分析的已如此透徹了,可不知為何言清漓心中總還是梗着一根刺,讓她無法咽下這口氣。

她不甘心自己曾付出過的真心就那般輕易的在負心人心中被抹去,也不甘心蘇凝霜得償所願的做着高高在上的世子妃。

她發過誓的,要讓蘇凝霜失去所有,要讓蘇家滿門傾覆。

主坐席中,一身黑袍的俊逸男子忽然察覺到一道萬分冷冽的目光,他神色一凜,擡眸看向某一處,卻看到了一個清麗女子。

可當他看過去的時候,那女子已将目光移開,正與旁人談笑,仿佛剛剛那道目光只是他自己的錯覺而已。

裴澈微微蹙了下眉,低下頭又将杯中酒一口飲盡。

寧天文湊到言琛身旁始終在與他說話,言琛冷着臉有些不耐,并未注意到言清漓方才的目光所及,可寧天麟卻将那道目光收進了眼底。

寧天麟雖與其他皇子們同坐在一起,可他回京後始終低調,又因是個“廢人”而不受昌惠帝重視,故也無人上前與他攀談。

且太子當初的死與他母妃盛貴妃有關,榮臻長公主也對這位四弟不是很熱絡,寧天麟倒是落得個清靜。

方才他察覺言清漓向這邊看來,起初還以為在看他,結果卻發現她目光幽冷的盯着武英侯世子看。

寧天麟不動聲色的看了那黑袍男子一眼,見他身旁的小世孫正仰着頭勸他飲酒傷身。

杯盞于手中慢慢轉動一圈,寧天麟又将目光移向裴澈身旁的三皇子寧天弘。

方才阿漓眼中的恨意那般明顯,大抵是在看寧天弘吧。

“諸位小姐們果真是才貌雙全、淑質英才,實在是令本公主大開眼界、欽佩不已,可還有哪家小姐願意一展所長?”榮臻長公主将手臂搭在一名面首的腿上,那名面首便自覺的為她按揉起來。

不知不覺間,已有許多小姐們都展示了自己的才藝,還剩下一些性子內向的,坐在坐席中紅着臉猶豫不決。

長公主倒也不強人所難,見始終無人再出頭,便打算與幾位皇子與诰命夫人們商議今年的彩頭該花落誰家。

就在此時,朱妙琳忽然站起身,衆人詫異的看向她,方才朱妙琳不是已經撫過一手秒如天籁的好琴了?

朱妙琳嫣然一笑:“公主殿下,妙琳鬥膽,倒是想推薦一位妹妹,我這位妹妹出身顯貴、才貌俱佳,今年也是第一回來參加乞巧宴,想來是有些害羞,我便替她讨個機會吧!”

長公主饒有興致,懶懶的撐着頭:“哦?是哪家的小姐?我這乞巧宴向來随意的很,無需這般拘束。”

言清漓靜靜坐着,盯着舌燦如花的朱妙琳,隐隐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朱妙琳轉過頭在諸多小姐們中間尋到她,眉眼一彎,向她招呼:“漓妹妹,之前京中流傳諸多對你不好的謠傳,不如借着這個機會證明一翻?”

朱妙琳神情關切,似是真的在為言清漓着想,真情實意的道:“如此一來,那些謠傳便可不攻自破,今後再無人敢論你是非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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