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下午茶

第76章 下午茶

三天, 一天，半天。

交換人生的時間間隔, 越發短暫。

工藤新一難以控制表情的變化, 可愛的臉霎時擠成巴巴的皺紋紙。

他短促的驚詫, 比對面着急的聲音，更一反常态。

這不單是令她困擾、迷惑的問題, 而是……更難以言說的困境。

桐山千冬與沖矢昴交換，即刻能察覺沖矢昴面具下的真實：其實是在他述說中，已明确死亡、被安室透追蹤的赤井秀一。這個被百般遮掩的計劃，以格外意外的方式，猝不及防地被敗露, 變成公開的秘密。而與桐山千冬交換的沖矢昴, 将直面對他窮追不舍的安室透。

發展急轉直下，來不及更仔細地籌謀。

工藤新一飛速轉動中央處理器。

黑羽快鬥關切地瞥來視線。

他顧不及舍以眼神。

從電話那邊繼續傳來沖矢昴的, 實際屬于桐山千冬急切、語序混亂的疑問。

“我、我，本來該直接聯系沖矢桑的，但、實在太……總之，我暫時無法信任他。又不知道他手機的鎖屏密碼, 所以借了有希子桑的，給最可信的你打電話。”

安室透使用變聲器，精準地拿捏語氣，是格外焦灼的求助，又滿溢出十分疑惑與信任。

精湛到細枝末節的情緒，足以清切地傳到聽筒另一側, 打動為她着急的男孩。

亮堂的室內，被波及的沖矢昴靜靜坐定，無言地擡首，看過來。

有希子眨眨眼，驚奇的藍眸撲閃。

桐山千冬目怔口呆地睜圓眼，眼眸倒映出他實際毫無波瀾的面容。

安室透仍扣住她的手。

假若有人對他的惡作劇報以異議，那也是可以發作、質疑的部分。

這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刺探。

在來時的路上，靈光驟然突破成型。

即使是錯誤的推理，他也有合情合理的說辭。

這是對早時惡作劇的回敬，對桐山千冬和自己的維護，給男孩上的一課。

沒想到因此聽到了意外的稱呼，男孩對有希子熟稔且安定的口吻：媽媽。

安室透愣怔一瞬，輕描淡寫地掩過片刻的凝滞，扮演內裏是桐山千冬的沖矢昴。實際是內裏為桐山千冬、外表是沖矢昴、揭開易容發現是陌生的赤井秀一、因此被吓到的少女。人設相當複雜。

至于對沖矢昴的懷疑與猜忌，他從頭至尾只用暗昧不明的表述和引導，可沒有主動言明到底如何。

歸根究底，是那邊擅自誤解了。

“啊啊、啊，千冬桑。那是、你放心，昴桑絕對是好人！”對面急促地呼吸，低語。

聽到焦炙的解釋，安室透适時緘默。

“呼、關于昴桑的全部，你先問媽媽吧，或者爸爸。至于昴桑，我來聯系。你放心，千冬桑，我會将一切都理得清、清、楚、楚！”

千冬桑，而非甜甜的千冬姐姐。與桐山千冬單獨相處時，昵稱變化了。

而且，再度出現的媽媽，證明他剛剛并非幻聽或錯覺。

他難以想象嚴慎的小偵探，會在對桐山千冬要緊的叮囑上出錯。

安室透不露聲色地斂下寒光，轉移視線，落在笑容可掬的有希子臉上。

柯南的母親是今早見過的江戶川文代。工藤有希子則是柯南的遠房親戚。

如果擅長易容的有希子，等同于江戶川文代，那柯南便是有希子的兒子。但是柯南常常挂在嘴邊的工藤新一，是警視廳如雷貫耳的名人，工藤家出類拔萃的獨子。

柯南，工藤新一？

安室透在兩者間，猶疑且緩慢地塗上等號。

奇幻的程度，絲毫不亞于交換人生的返老還童；

或者說，柯南其實是工藤家不為人知的幼子。

如果是前者，那黑羽快鬥早上下意識扮作工藤新一、絕不會碰到本尊的決斷，便得到解釋了。

常在電視上露面的高中生偵探，與黑羽快鬥的相似性，以及精湛的易容技術……他的處理器疾速打轉，幾條相關聯又彼此互斥的推理線并行。

安室透微垂眉目，桐山千冬的嘴唇微微動了動。

他松開扣住的手，用食指輕觸她的口，堵住她忍不住的話語。

她嘟起兩頰，盯過來的下垂眼更透出可愛的怒意。

“小千怎麽了！”

從那邊隐約傳來與他極其相似的聲線，焦炙而關切，對桐山千冬的稱呼是小千。

安室透凝眉，與男孩走近的人，他倏地想到一種可怕的可能性。

他行若疾風。

那邊，自然也在馬不停蹄地行動。

“……繼續了。”

“诶、這次是沖矢桑？”

“啊。”

可以确定了。

交換人生的關系者中，與男孩熟識，稱桐山千冬為小千，知道沖矢昴，聲線與他相似，或者能夠與他相似，只有很可能易容成他的少年。而且兩人正處在有外人、不能恢複成少年原本姿态的場合，到底用他的身份去哪裏了。

安室透生氣地思考起來。

要以桐山千冬的身份，對這個糟糕至極的發現快速做出恰當的回應。

他掠過室內三人，桐山千冬是不滿、信任他而暫時忍受違背信條的，沖矢昴與有希子卻莫名像是戲劇的觀衆，視線專注而有趣味。分明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名字了，沖矢昴黑框眼鏡後的視線仍平靜如水，探不清虛實。

“千冬桑，你放心，一切都會順利的！啊、你記得我之前在相冊裏看到、你昨晚給我講的、那個對你影響最大的人嗎？我剛剛看到她了。”

從對面傳來鄭重而輕快的應承，随即是無關的話題。

安室透思索片刻，含糊地應：“……恩？”

“恩！我确定是本人。”有呼呼的風聲，模糊地傳過來。

男孩的語氣微喘，在移動中。

幾乎是同時，桐山千冬的手機鈴聲響起。

安室透瞧清她拿起的動作，來電顯示是黑羽快鬥。

“诶、千冬桑，我好像聽到了你的手機鈴聲？”

工藤新一飛快地穿過密密的人流，往外跑去。

身側是默契的宿敵，黑羽快鬥僅通過眼神便知曉他的想法，給桐山千冬去電，可以确認、推測對面到底是誰。

異常的感覺從接通來電時，便隐隐存在，但被急躁的擔憂沖淡了。

方才黑羽快鬥湊近作聲，工藤新一忽然反應過來，這位用母親的手機來電、自稱桐山千冬的沖矢昴，言語過于慌亂了。自認為經驗者的桐山千冬，不至于自亂陣腳到這種程度，更不會向已結束交換的他坦言煩擾。而且，有希子在家，她最先問詢的，應該會是他的父母。若向他求助，桐山千冬一定會像上次那樣，用巧妙的方式自證身份。在無人或安全的情況下，她喚他的稱呼，是工藤君，而非柯南。

意識到自己這邊的失誤，工藤新一立刻閃過諸多猜測。比如父母的惡作劇，這是最溫和的猜想。

他邊試探對方，桐山千冬昨晚坦誠的故事是諸伏景光，才不是溫柔的女性；邊示意黑羽快鬥撥她的號碼。

對方只含混地應。

工藤新一的腳步加速，啪塔、啪塔、啪塔的腳步聲，重重地落在通往校門的主幹道上。

如若是父母的惡作劇，一開始的描述應該更具體。

從與對方的通話中，隐隐約約傳來桐山千冬的手機鈴聲。

工藤新一的心瞬時砰砰作響。他可以确定了，對面的來電者。與真正的桐山千冬在一起、可以以合情的名由借用有希子的手機、又能僞裝出沖矢昴聲線的，是擁有變聲器的安室透。

呼——

冷靜、冷靜。

現狀無比混亂。

他缺失許多線索，無法構建出全貌。

雖然他倒出難以彌補的漏洞，但同樣擁有對方無法比拟的優勢。

安室透不知道他已經察覺，所以他接下來的話語，對安室透而言，仍是十分可信的。

而且，他已經知道了安室透的真實。假若安室透以情報要挾，他同樣有等值的挾制，不管不顧地甩出「可以易容成降谷零」這張兩敗俱傷的底牌。

工藤新一一瞬粗略地整理好對策。

話說，母親到底在幹嘛，為什麽會将手機毫無防備地借給安室透！

那兩個人又在籌劃什麽嗎，從之前的惡作劇開始，早上秘而不宣的談話也是，一直是費解又神秘。

急促的呼吸聲中，工藤新一聽到對方的回答。

“比起這個，對我而言，了解沖矢桑的全部更關鍵、緊要。”是安室透的口吻，毫不遮掩。

通話随即被結束，撥給桐山千冬的那邊同樣被挂斷了。

工藤新一與黑羽快鬥四目相接，眉目緊皺。

另一邊，安室透将兩支手機收在手裏，對有希子勾起春意盎然的笑，“下午茶的話題，可以聊聊我好奇的這個嗎？”

“有希子。”恰時，從內室傳來陌生男性的聲音，打斷他的問題。

“怎麽了，優作？”有希子轉頭，問起。

看來是工藤優作。

安室透噙着笑，耐心等待。

“門口好像來了很多客人，家裏的茶杯夠用嗎？”

“小千、安室桑、柯南、快鬥君，配套的茶杯就剩一只。餘下的，只能用碗招待不周了。”有希子輕巧地做出安排。

圍繞在附近的，自然是他招來的同伴。

安室透揣摩兩人對話的深意，工藤夫婦竟然一點都不緊張、慌亂，反而有招待他們的心情。

恐怖的程度可想而知。

“啊、剩下一只茶杯，就剛好留給約見我的劇本原型吧。”

“好，我知道了～”有希子笑眯眯地答。

清亮的門鈴聲又響起。

有希子請他稍等片刻，自若地去開門。

安室透輕扶着桐山千冬的肩，在沖矢昴對面坐定。她扭頭看過來，欲言又止。

他将茶幾上美味的巧克力冰淇淋蛋糕推過去，搪塞她堆積如山的疑惑。桐山千冬乖巧地拈起叉子，交彙的眸光困惑至極。安室透只笑不語，餘光注意到有希子迎進來的客人，他一瞬失了色，不由自主站直。

對面坐着安靜的沖矢昴，裏屋是男主人工藤優作。

約見工藤優作的客人，竟然是赤井秀一？

作者有話要說：　　這只安靜的昴是假的，未露面的優作也是假的，只有秀是真的（笑）

透：我贏了！

柯：我沒輸！

有希子：呼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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