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情人,, 吵架

第25章 情人,, 吵架

陳亦青不懂方晚。

以前他還能說上幾分, 現在是半點摸不透了。

依照過去的經驗，方晚近期的種種冷淡肯定是因為他做錯什麽事了。

于是陳亦青開始複盤。

男生和女生的思維常常是不一樣的。男生注重結果，女生注重過程和細節。

陳亦青尋根溯源, 聯想他們最後一次正常對話的情形, 仍是沒有個合理的結論。

李雲揚試探性提醒：“陳總, 會不會是車的事？”

“方小姐當時一直想和您換車, 但您沒同意。方小姐會不會就是因為這件事生氣的？”

陳亦青恍然大悟。

于是他讓李雲揚去準備了過戶資料，多年前解除領養關系後，他們不是親人，所以辦起來稍顯麻煩。

從車管所出來時, 方晚仍覺得不太清醒。

陳亦青突如其來的示好讓她不适應，更何況幾百萬的東西, 他居然說轉就轉, 簡直比送大白菜還幹脆。

明明上一秒他還在計較她一分鐘浪費他多少錢，下一秒就做出這種事。

方晚拿捏不準陳亦青的脾氣，畢竟他們都分開五年了。

五年，人生有幾個五年呢？誰能知道他在這五年裏究竟變成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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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晚坐在主駕駛座，陳亦青很快适應了這個身份, 幹脆地坐到副駕駛去。

手機震動, 來電提示是周川柏。

方晚瞥了眼陳亦青, “我男朋友打電話, 我接一下。”

“随意。”

方晚接起來，“喂。”

“方晚，你今晚有空嗎？”

“有空，怎麽了。”

“我媽媽今晚在X商圈吃飯，聽說你的新家就在那附近，想想請我們吃頓飯。”

“你媽媽？”方晚重複了遍這兩個字, 反應過來身邊有人，佯裝不經意地掃過去。

陳亦青沒什麽反應，低頭系安全帶。

他對此無動于衷，亦或是，完全沒放在心裏過。

方晚和周川柏媽媽只在視頻裏見過面。沒人想留給男方媽媽不好的第一印象，她最近工作疲憊，臉色慘淡，完全沒有時間去保養，遑論周川柏完全沒提前通知她。

周川柏總是這樣，在學校的時候也是。

什麽事情都是臨時，都是捱到DDL才去做。

他沒法站在她的角度思考，被他知道她拒絕的理由，興許還會覺得沒什麽所謂。

方晚琢磨着如何拒絕，可身邊人的存在感太強烈，迫使她無法集中精力。

她在想。

如果陳亦青知道她會和周川柏媽媽一起吃飯，他會是什麽反應呢？

方晚深吸一口氣，“好吧。”

“地址發我。”

……

通話大概持續了快十分鐘才結束。

方晚挂斷電話，把手機放到操作臺中央。

陳亦青：“走吧。”

“先把早餐吃了，不然一會兒冷了，吃下去對腸胃不好。”

他扔了兩個塑料袋過來。

袋子裏裝的是牛肉包和豆漿，她以前最喜歡的口味。

方晚盯着袋子看了許久，“陳亦青，你到底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

“你突然送車給我幹嘛？之前不是還計較我浪費你的錢，浪費你的時間嗎？這臺車的錢恐怕比我一輩子的實習工資都要高很多吧。”

“而且我什麽也不會給你，車撞壞了到時候也要你來處理。”

陳亦青：“無所謂，已經習慣了。”

“我做的這些比不上方小姐的男友。”

“想想還是方小姐的男友體貼，知道你和他的家人關系好，路過都特地聯系你一起吃飯。對方小姐的打扮自由也給予了最大支持。”

陳亦青盯着她的鞋，“就算方小姐開車穿高跟不習慣，不舒服，也能無動于衷，随你折騰。”

方晚皺眉，“你好端端扯到周川柏幹嘛？”

“而且他不是無動于衷，只是單純地不知道。”

不知道。

他喃喃地念着這幾個字。

“你們私底下不聯系嗎？”陳亦青緊緊地凝視她，“不一起開車出去兜風，約會嗎？”

“他上次才來過你家，當時你已經購置了新車。你們這麽恩愛，依方小姐的性子，恐怕早就和他聊過了。”

他說的言之鑿鑿，每個字都在蠻橫地迫近她的心。

一陣電流竄過，方晚頭皮發麻。

她看着他，“陳亦青，你為什麽這麽在意周川柏的存在？”

陳亦青一怔，瞬間攻守易變。

方晚：“你為什麽這麽在意他的存在？”

“你為什麽擔心他對我好不好，關不關心我。”

“他不關心，你又想怎麽樣呢？”

“我們高高在上的陳總，難不成還要做點別的事，替我報複他嗎？”

方晚慢慢走近，呼吸在過近的距離流動，交融。

刀光劍影，軍馬銅鑼。

他們汲取彼此口中的氧氣。

陳亦青眸色微暗，“英國的空氣是有什麽自戀因子嗎？”

“……什麽？”

陳亦青撥弄鑰匙，好似漫不經心，“我做這些當然出于實際判斷的。長期來看，換車是件好事，可以提高你我的效率，減少不必要的争吵。而且這車并不是免費的，是有代價的。我需要方小姐配合。”

“別把自己看得太高，方晚。”

陳亦青這句話意思很明顯。

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陳亦青就是陳亦青，還是那個視財如命，斤斤計較的男人。

他對她沒意思，做的一切也全是出于利益的考量。

胸口一陣抽搐，劇烈的刺痛從心髒傳來。

五年，不知不覺間，他們之間已然達到如此鴻溝。

明明她兜兜轉轉說了這麽多，最想問的只有一句。

——陳亦青，你想追我嗎？

——你送我這麽多禮物，是想追我嗎？

可這一句如鲠在喉，不管用多少語言來鋪墊，她都沒法說出口。

兩個人就像鬥獸場的困獸，獨占一方，還演變成如此下場。

“別再跟我鬧了。”陳亦青說，“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試試你的新車。”

“哪裏新？這不是你開剩了不要的二手破車嗎？”

陳亦青：“庫裏南訂購需要等半年。”

“你難道又想把我逼瘋，躲我半年？”

距離他們上次心平氣和地說話已經是三天前了。

3天，182.5天。

這兩個數字光是靠攏就足夠觸目驚心。

方晚一哽，原先因為錢和他拉扯不清燃起來的火，因為他這一句又突然熄滅了。

逼瘋。

什麽逼瘋。

逼瘋也得是他在意的人才能逼瘋他。如果那個人對他來說不重要，他怎麽會介懷對方做什麽呢？

他在意她嗎？

……陳亦青在意她嗎？

方晚別開臉，心沒來由地跳得很快，“誰逼你了，陳亦青，你說我自戀，那你自己能不能別這麽自以為是？”

“說吧，你要我用什麽來換什麽。”

成長的代價是很殘忍的，陳亦青已經給她上過一課了。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無緣無故的好，就連曾經最信任的親人都有可能會背叛自己。

可握着方向盤，心裏又克制不住地湧起久違的酸痛。

只是一個玩笑，他居然都能如此當真。

甚至也真的在考慮訂購新車，不是單純敷衍她。

那他向她要錢，還有撒謊，還有剛剛的吵架，又是為了什麽呢？

陳亦青端方清正，道德準則極高。涵養和閱歷不允許他如此，有時候只是小小的辯駁都足夠讓他心虛不适。

因為她随口一句就破壞自己多年苦心經營的人設，這實在不符合方晚對他的認識。

……不，不對。

他明明演技高超，這麽多年來一直欺瞞自己，裝作好哥哥，好兒子，對自己簡直快到了掏心掏肺的地步。剛剛那個吵架的陳亦青才是真的陳亦青。

方晚冷笑，她被騙了一次又一次，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清醒？

陳亦青沉默片刻，他盯着陽光在臺前投射的陰影，“你能給我什麽？”

“就按照當初約定的吧，交換。”方晚望着窗外，“你把你的庫裏南轉給我，我也把我的法拉利轉給你。”

“你讓你的助理拟份合同吧。”

助理。

陳亦青皺眉，“我們走的不是轉贈，是過戶。你當時合同都沒看清就直接簽了？”

“而且你和李雲揚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這麽信得過他？連合同都放心讓他拟？”

方晚一頓。她搞不懂陳亦青在說什麽。

當時簽約她确實沒仔細看，腦子裏混混沌沌，一直在想別的事兒。草草簽約也完全是基于對陳亦青那點零丁的信任。現在一看她确實太天真了，誰知道這個人面獸心的男人會不會像五年前那樣，突然背刺她呢？

而且明明在讨論轉增過戶的事兒，他無緣無故扯到李雲揚幹嘛？

方晚詫異他今天的态度，動不動就提別人，存心氣她。

而且她和李雲揚也就點頭之交，有時候在公司見到都不會打招呼，這算哪門子“放心”？

方晚是知道怎麽讓他不舒服的，回嗆，“嗯怎麽啦，就是信得過，不行嗎？”

“我的車你到底要不要？說話。”

順着他的話把球原封不動地打回去，反而成功讓陳亦青無話可說了。

他似乎在思考，又似乎處于争執過後的放空狀态。腦子裏不斷閃回李雲揚當時向他揭秘的神色。

原來是這樣。

他的助理原來這麽了解她。

陳亦青冷着臉，把手裏的文件從袋子裏拿出來又重新整理。每個邊角都對得整整齊齊，一個不放過，一直到幾十頁的資料都融成一張才勉強罷休。

他拉開抽屜，把文件塞到裏面。

然後猛地一砸，聲音大得駭人。

方晚：“？”

這老男人又在發哪門子瘋？

她惹他了？？

車出了交管所，他們駛上高架，原路返回。

辦完事出來已經十點了。

這個點算是錯峰出行，路上車明顯比之前少了很多。

不過更明顯的，還是車裏的溫度。

方晚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許久不語的陳亦青忽然開口。

“回去以後先把飯吃了，樓下有家早點鋪，有牛肉包和黑豆漿。”

“還有，轉贈要多交一大筆稅，沒必要。”

“多學點法律知識吧。”

說罷陳亦青抽開車門，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