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複生 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第8章 複生 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趙觀停一聲慘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撐着地連連往後蹭着後退,牙齒打戰得話都說不清了,一臉驚悚:“你你你你你——我我我我,你你你——你是誰啊!?”

衛停吟心裏罵了句草你喵比,揚手打了一下墓碑:“你他大爺的來掃墓,結果死的是誰都不認識了!?趙四兒你腦子讓門擠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趙觀停就肉眼可見地一僵。

随後,他胸膛一提,倒吸的一口涼氣肉眼可見地卡在了嗓子眼裏,接着一翻白眼,日的昏過去了。

衛停吟:“……昏什麽——”

他氣極,撸起袖子就要過去把他弄醒時,突然一聲急匆匆的“趙兄!”從遠處傳過來,還伴着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衛停吟停在原地,擡頭一看,是方才那位“顧兄”從遠處跑了回來。

顧兄突然頓在原地,瞪着衛停吟,也露出極為驚恐的表情。

随後,此人也兩眼一翻,咚地倒到地上了。

衛停吟:“…………”

有病吧!!

*

趙觀停做了個夢。

夢裏,烏雲厚重,雷風滾滾,江恣又在飛升。

漫天天雷轟然而落,把整個平原炸成了焦原。

空中烏雲滾滾,雷團在雲中時不時地發亮。

趙觀停皺眉望着天空,和在雷劫裏揮劍的那道身影。

天上又劈了一道雷下來,趙觀停隐隐感到不安。

而他師兄在他身邊笑了一聲。

他轉過頭,見他二師兄走出了一步去。

趙觀停心裏一慌。

他想叫住他,喉嚨裏卻發不出聲音;他伸出手,指尖卻恰好與師兄的袖角擦過。

他說不出話,拉不住人,于是只能看着他師兄飛到雷淵邊上,高聲喊了一聲江恣的名字,一如既往地帶着笑意,舉起劍,橫在脖頸邊上。

他一劍自刎,落入雷淵。

趙觀停猛地睜開眼。

忽然一切安靜,震耳欲聾且源源不斷的雷聲戛然而止。

輕柔的雪花落在他鼻尖上,四周空留風聲。

夢裏的一切都消失了,可他仍然遍體生寒。

“喂。”

聲音從身前傳來,趙觀停擡頭。

有個一身粗布麻衣的人站在他面前,正撐着他的傘,傘面向他傾斜着。

“沒事兒吧你。”

這人向他挑挑眉,臉上是和他夢裏同樣的不屑不羁,滿臉随意,好像對什麽都不在乎。

衛停吟。

趙觀停呆滞地望了他片刻,擡手,猛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衛停吟:“……”

衛停吟無語:“你幹嘛呢?”

趙觀停:“沒,我覺得我是做了夢中夢……”

“套娃嗎你。”衛停吟伸出手,扯住他的臉,使勁兒把他往上拽,“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我是你師兄!”

“哎哎哎哎哎——”

趙觀停臉都被拽紅了,在他手裏發出陣陣哀嚎痛呼聲:“別拽啊!哎哎哎疼疼疼——”

衛停吟松了手。

趙觀停捂着自己紅了的半張臉,痛得兩眼含淚,難以置信地望着衛停吟。

靠,真的很痛。

他想。

既然這麽痛……那……

這就不是夢……?

“師兄?”趙觀停不敢相信,瞳孔顫抖地打量他,“真的是師兄?”

“廢話,我上哪兒給你找個假的去。”

他說話還是這麽不招人喜歡。

趙觀停卻沒有生氣,他臉上的難以置信逐漸變得驚愕,而後,一抹紅暈出現在他臉上。

他漸漸興奮起來,又頓覺委屈,眼睛裏立刻盈滿淚水,又哭又笑地就要喊:“師——”

突聽身邊一聲大吼:“趙兄!!!”

趙觀停一激靈。

衛停吟也一抖。

那位“顧兄”突然垂死病中驚坐起,一個鯉魚打挺就翻了過來,驚慌地左右一回頭,見到趙觀停就在自己旁邊——是衛停吟在他倆被吓昏過去的時候,把他們倆搬到一起來了。

這位顧兄抓住趙觀停的肩膀,猛烈地搖晃他:“趙兄!大事不好了!我看見你師兄,我看見你師兄顯靈了!!”

“一定是他在天有靈,看不下去自己被江恣禍害了,才來找你——……”

話說到一半,“顧兄”感覺到了什麽,偏頭一看。

衛停吟水靈靈地站在他面前,朝他挑了挑眉。

“……這是誰。”顧兄呆滞。

“我師兄。”趙觀停說,“好像活了。”

顧兄呆滞幾瞬,噶的一聲,又白眼一翻,暈過去了。

看着他翻着白眼倒在雪裏的模樣,衛停吟沉默片刻,才評價:“他怎麽還是這個德行。”

趙觀停哈哈幹笑兩聲。

這位顧兄名叫顧驀,打以前開始就這麽咋咋呼呼的。

“那……師兄,”趙觀停抹了兩把眼淚,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真是師兄?”

“不然呢?”

趙觀停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也伸出手,捏了捏衛停吟的臉。

軟乎的。

雖然很冰,但确實是軟乎的。

趙觀停剛被打斷的委屈立刻又湧上心頭。他嘴一癟,眼睛一紅,幾滴眼淚立刻啪嗒啪嗒地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他憋不住了,哇地一嗓子嚎了起來,撲上來抱住衛停吟的腰,張着大嘴就嚎啕大哭:“師兄!!!”

趙觀停哭得像水壩被炸了,嗷嗷個沒完,衛停吟很快感覺到腰上濕了一片,全是趙觀停的淚水。

衛停吟無可奈何,撸了兩把他的頭發,拍了拍他的後背。

趙觀停哭得更兇了。

哭了小半天,趙觀停收拾好了情緒。

他用帕子擦幹淨眼淚,然後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睛,又把衛停吟上上下下盯了好長時間。

鬼使神差地,或許是他還是不太敢信,總之他又伸出手,又捏了一把衛停吟的臉。

還是軟乎的。

“我嘞個親娘啊,”趙觀停松開手,目瞪口呆道,“他居然真做到了?”

衛停吟莫名其妙:“啥?”

“江恣啊。”趙觀停說,“師兄,你不知道吧,你死以後阿恣就瘋魔了,天天抱着你那屍身不撒手,說要逆天改命把你複活,可這世界上哪兒有使人複生的法子。”

“師尊就好言好語勸他,說沒有的,不行的。可他不信,這麽多年了,聽說還在找辦法。我天,我還一直心說他把自己弄死都找不到辦法呢,別哪天沒人給他收屍,到時候我還得拖着個棺材找到魔界去給他收了。沒想到啊,他居然真找到了。”

衛停吟:“……”

“哎師兄,”趙觀停又捏捏他的臉,稀奇極了,眼睛冒光地問他,“你咋複生的,你知道不?”

“我不知道。”衛停吟拍掉他的手,“我問你,這些年到底發生什麽了?我怎麽聽說,好多人都想弄死江恣?”

“那必然想弄死他啊!”

一說這個,趙觀停就一拍大腿,氣得不行,“你看看你家那阿恣成什麽樣兒了,他也不管管自己手底下的魔修,大夥兒能不想弄死他嗎!”

“……什麽我家的,咱倆是一家的好不好!他也是你家的!”

趙觀停說:“那他不是你拉扯大的嗎!”

“你也是我拉扯大的啊!”

“我又沒當魔尊去!”

衛停吟突然無言以對。

“算了算了!”衛停吟揮揮手,不跟他掰扯這茬了,“總之你告訴我,如今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趙觀停沉默片刻,道:“事情有些複雜。”

*

七年前,衛停吟自刎落淵。

江恣放棄飛升,禦劍飛向雷淵,在雷淵裏抓住了他。

雷淵之內,魔氣肆虐。

據記載,雷淵裏,是一個人間煉獄,最底下離岸上足足有十萬八千裏。

傳聞,最下沉的地方,有刀山火海,油鍋血池,伴着四周的雷聲滾滾,山崖底下幾乎集齊了十八層地獄的光景。

使進入之人,無不受盡折磨而身死,魂飛魄散而無來生。

雷淵是雷劫時會偶然被天雷劈出來的——當然,也有江恣這樣雷靈根失控,自己劈出來一個的例外。

但總之,進了裏面就別想出來。

“他當時進了雷淵以後,把你抓住了,然後想爬上來。可是師兄,你也知道,一旦掉進雷淵裏面,就別想再回岸上。”趙觀停說,“雷淵的裂縫間和岸上,會憑空出現一道結界。那結界為天雷所化,有天道之力,根本沒人能破。”

“裏面的人破不掉,得外頭的人才能破。所以他就喊師尊,他想讓師尊救他。”

“畢竟那雷淵不是天雷劈出來的,是阿恣自己劈出來的。所以淵的結界或許沒有天道之力,能破開。”趙觀停頓了頓,“可師尊沒去。”

“從沒有人破過雷淵的結界,那裏面盡是威力可比雷劫的魔氣。若是有了個口子能出來,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阿恣那時是門中的天之驕子,許多門外的人都來參見他的天劫。人多,師尊不敢冒險,也沒有上前。再說了,雷淵這麽威力巨大的東西……若裏面的東西真出來了,師尊怕是也沒辦法處置。師尊……也是為天下蒼生着想。”

“阿恣就被關在裏面了。”

“裂開的淵口重合,兩邊的地面慢慢又合在一起,我們所有人看着他被一點點關在裏面。”

“……”

衛停吟臉色很不好看。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話到嘴邊也沒說出來,最終只是嘆氣。

趙觀停也沒有再嘻嘻哈哈地耍寶,他也惆悵着:“我知道,我們對不起阿恣。”

“雷淵合上,最後就剩下一條裂縫。可吓人了,那裂縫裏,還有阿恣掌心裏的黑血滲出來,他應該還在裏面掰了很久的淵口。”

趙觀停擡頭看他,“後來三年裏,我們都以為你們死了,死在雷淵裏面。”

“畢竟入了雷淵,與死無異,至今沒人從雷淵裏出來過。”

“所以你們還曾經是仙修界的一段佳話,許多人為你們唏噓。哎,還有人寫過話本呢,師兄你看不?我買了好幾本。”

“去你爹的。”

衛停吟照他腦門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巴掌,“繼續說,別扯沒有用的。”

趙觀停挨了打也沒生氣,反倒嘿嘿樂了兩聲,乖乖地繼續說:“總之,雷淵閉合之後,大夥兒都以為你和阿恣都死了。”

“師尊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在山上為你們兩個立了碑,每七天就去祭拜一次。”

“結果第三年,阿恣的飛升之地突然引來天雷。”

“沒人飛升,但是天雷來了。”

“我們趕到的時候,天雷劈開了雷淵。”趙觀停說,“雷淵結界大破,他抱着你,從裏面跳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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