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談判 衛停吟跟他走了

第24章 談判 衛停吟跟他走了

衛停吟死瞪着他?。

江恣嘴角抽搐, 冷汗如雨下。

他?想起自己昨晚的行徑。

要命了,他?在雷淵裏早被逼出了瘋病來,這些年還不知道生?出了多?少?心魔, 更瘋得一發不可收拾。

別人?是被心魔折磨,他?是跟心魔互相折磨。

有?時候他?比心魔還瘋。

所以昨晚……昨晚, 他?沒幹什麽人?事兒?。

衛停吟對他?的恨火簡直都燒起來了, 明明他?沒用法力, 江恣卻莫名感覺他?渾身上下都冒着火光,簡直像個渾身倒刺的小火刺猬。

江恣縮了縮脖子,感覺自己身上都被衛停吟活瞪出兩個窟窿了。

他?心虛地飄開眼睛,幾乎不敢和衛停吟對視。

魔尊居然吃癟了。

他?這三年多?裏就沒有?像今天這樣蔫過, 柳如意只覺好笑。

她手端着一盞茶,有?滋有?味地喝了幾口。

祁三儀看起來不太高興,那?張和衛停吟相似七分的臉快皺成一團了, 有?些仇視地審視着衛停吟。

但?衛停吟瞅都沒瞅他?一眼。

沒記錯的話, 祁三儀原來不是這張臉。

柳如意放下茶盞, 心裏回?想, 似乎是江恣殺了魔尊後的某一天, 祁三儀突然就變成了這張臉。

有?傳言說,是祁三儀想接近魔尊。

“罷了,都冷靜些。”她說,“坐罷,今日是要談判的,有?話慢慢說。”

衛停吟狠狠挖了江恣一眼, 轉身走到趙觀停旁邊的空座上,氣哄哄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在氣頭上,一時全忘了自己昨晚上怎麽了, 這狠狠一屁股坐下去,脊椎骨連帶着腰間盤和某個地方立馬起了連鎖反應。

衛停吟如遭雷擊,整條脊骨都炸開了似的。他?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一手捂住自己的尾巴骨,一手摳住椅子扶手,後背一弓腦袋一低,疼得兩眼一黑,下意識想把自己縮成個球。

衛停吟差點去見他?祖宗。

瞧着衛停吟臉色青白了三個度,疼得冷汗直流,江恣也臉上一抽,神色驚慌。

糟了。

他?想,做了太對不起他?師兄的事了。

江恣向他?伸出手,讪讪:“師兄……”

衛停吟咬着牙擡起頭,又瞪了他?一眼。

江恣頓在原地,僵了動作,又讪讪縮回?手,沒敢再更進一步。

他?把兩只手絞在一起,揪起袖角來。

堂堂的魔尊,無措得像個小孩兒?。

衛停吟深吸一口氣,扶着椅子龇牙咧嘴地坐直起來。他?瞟了一眼江恣,看見他?身後那?張椅子,便朝着那?張椅子扭扭頭:“坐那?兒?!”

江恣點點頭,乖乖坐那?兒?了。

祁三儀瞪大?了眼,看怪物似的看江恣。

這瘋子就沒這麽老實過。

江恣依言坐下,這下腿也不翹了骨頭也不軟了,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兩手擱在膝蓋上,緊張兮兮地望着衛停吟,嘴巴裏直咽唾沫。

衛停吟輕吸着氣,隔着衣物揉着自己腰窩處,轉頭問道:“說到哪兒?了?”

“啊,說到魔尊是否願意管一下手底下的人?。”柳如意輕飄飄道,“如你所見,魔尊殿下,不管衛停吟是怎麽活過來的,總之,他?是從棺材裏爬出來了。”

“他?爬出來以後,便陰差陽錯地來到了我這裏。我可未曾誘騙他?随我同行,一切是他?本人?的意志。”

“自然,這場談判,也是他?本人?的意志。我昨日與?他?商談過,依他?所願,今日才有?了這場談判。”

“江恣,衛停吟也不願看你這般毫無作為。”柳如意說,“他?可以跟你回?魔界,但?他?與?我有?一個同樣的要求。”

“你得管一管這天下。”

江恣怔住。

那?張向來麻木又死氣沉沉的臉上,這會兒?居然是一片孩童般的茫然。

他?望了望柳如意,又茫然地望向衛停吟。

衛停吟沒好氣地盯着他?。他?很?不耐煩,但?也耐着性子朝江恣點了點頭。

衛停吟還願意跟他?走。

衛停吟要跟他?走。

江恣那?只麻木的血眸忽的亮起了光來。他?臉上不自覺地浮起了一片紅,耳朵都紅得像充血。

“魔尊,你意下如何?”

柳如意問他?。

“尊主?!”祁三儀忙說,語氣着急地湊上來,“尊主?不可貿然答應,這裏面一定?……”

江恣擡手就把他?推開。

也不知他?力氣究竟多?大?,就這麽輕輕一推,祁三儀立馬飛了出去,哐當一下摔到了地上。

臉朝地。

看起來很?痛。

“可以。”江恣說。

江恣板得一臉嚴肅,可過于通紅的臉和抽搐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并不是很正經很?淡定?。

“我答應你。”他?這樣說。

*

談判用的時間,連一炷香都沒有。

清衡長老在魔尊來前?,就在山宮裏點上了一炷清桃香。魔尊走時,香連一半都沒燒完。

太快了。

比從前?任何一次邀魔尊來談判都快。

“這衛停吟一出來,他?就這麽爽快。”

清衡長老坐在案前?,把摘來的藥草分好類別,放入幾個小木箱子中。

她把藥草一片片撕開來。

手上做着活,她嘴上也半感慨半嘆息地說着:“從前?吶,怎麽跟他?說都不行的。這回?衛停吟一出來,他?立馬就答應了。這衛停吟,對他?可真是好用。”

“人?總有?軟肋的。”

柳如意端起茶盞,擡起衣袖,擋着茶盞口鼻,姿态優雅地喝下去了一口茶。

放下茶盞,她說:“他?那?等走火入魔的人?,執念最是強。一旦執念有?了回?應,便不會去想別的了。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希望,都會瘋了似的要那?執念成真。”

“雖說苦了小衛,但?把他?送過去,江恣的确也會好一些。當年,蒼雪仙人?把他?教得很?好,江恣也跟他?關系親近。”

“今日也按了血書了,魔尊在這血書上摁了魔印。有?他?多?管制,天下能好一些的。”

柳如意說着,往放在手邊的、方才談判時,魔尊寫下的血書上看了眼。

血書最底下,是魔尊摁下的魔印。

這東西,便是雙方立下的契約。

仙修留仙印,魔修留魔印。

一旦誰不履行約定?,此印便會化作法術,反噬留印者。

這是這世間最毒最狠的印法了。

魔尊願意留下這個,就證明他?是真心願意的。

“他?願意摁這個,想必心裏是清楚的。”清衡長老摘着藥草說,“他?知道自己這些年,做了太多?錯事的吧。”

“這就沒人?知道了。”柳如意說。

“明知有?錯,還是去做。”清衡長老低聲說着,又問,“他?今日便帶着衛停吟走?”

“是啊,衛停吟去收拾一番,就跟着他?走。”柳如意說,“他?怎麽可能願意改天再來接。死而複生?的人?,失而複得的東西,誰會願意撒手。”

清衡長老輕笑了聲:“這倒是。”

衛停吟沒幾件東西,回?屋去簡單收拾了番,就出來了。

他?屋舍外站了許多?人?,都是來送他?的。

往日那?三個同門,仍然站得一個比一個遠。

沈如春靠着樹站着。

她很?顯然不樂意讓衛停吟跟着走,一張臉皺得像包子。

沈如春昨日就聽過了今日要談判一事。聽聞她衛師兄要被拎上臺上做砝碼,她本就很?不樂意了。

昨日她氣瘋了,找到柳如意理論,然而一句“衛停吟他?樂意”,就把沈如春塞了個啞口無言。

今日談判前?,衛停吟也來找她。他?也說自己是願意的,江恣這麽多?年為了他?這一個死人?生?裏來死裏去的,左右不會刻薄禍害他?,去便去了就是。

再說了,又不是一去不回?。

又再說了,這一切算是因他?而起。若能做些什麽,那?他?就得去做。

沈如春更說不出話來了。

所以在談判時,她一言不發。她已經又哭過一回?了,她覺得江恣這混賬又搶走了她的東西。

可是再想想,衛停吟又不是什麽物件,是他?覺得自己該去的。

衛停吟要是這樣想,那?就讓他?去吧。

于是她站在樹下,一言不發地看着衛停吟走出來。

路過自己身邊時,她說:“如果他?對師兄不好,師兄殺了他?便是。”

這話讓衛停吟一愣,停住了腳步。

然後衛停吟笑了聲,說好。

衛停吟走了,有?人?歡喜有?人?愁——不過說到底,其實歡喜的只有?江恣。

除了他?,在場沒有?一個人?是開心的。

趙觀停又掉了兩行眼淚,拉着衛停吟叫他?一定?要平安,也說江恣如果不好,衛停吟就把他?砍了以後跑回?來。反正他?又不止這一個師弟,還有?他?趙觀停。

蕭問眉站在遠處,沒有?走近過來,就只是站在那?兒?看着。但?她擰着細眉,神色陰暗,看起來也很?心情不好。

玉清山主?景無詞也來送了,她也面色不佳,沉着臉嘆着氣,叫他?一定?照顧好自己,小心江恣。

仙修衆人?皆是如此。

江恣站在外圍等着。

跟這些戀戀不舍的仙修不同,他?心情緊張但?高興,雖是無措地原地踱步了好幾圈,可那?張慘白的臉這會兒?滿面紅光的,神色好了不少?。

但?他?這邊的魔修也一個賽一個地臉色發黑。

祁三儀最甚,他?已經背着魔尊摩挲劍柄了,臉色黑得能滴墨。

衛停吟往他?身後瞥一眼,就看出這群魔修并不歡迎他?,只是不得不屈服于江恣見鬼的高強實力,才一個個都不吭聲的。

多?半日後也不會服氣江恣管教了。

但?衛停吟無所謂,他?有?的是手段。

他?聳聳肩,轉身和來送他?的衆人?揮揮手,告了別。

他?轉頭看向江恣。

這一身黑衣向來殺伐果斷的魔尊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幾次欲言又止,都沒能開口。

他?緊張又抱歉,那?只眼裏甚至還泛起了些許淚光,一看就是後悔瘋了——後悔昨晚沒認出來他?是誰。

衛停吟還是一肚子氣。

“我告訴你,”他?慢悠悠走到江恣跟前?,黑着臉說,“我答應跟你走,但?是昨晚上的事兒?,別想就這麽翻篇。”

江恣連忙點點頭:“好,應該的,應該的,是我做錯了。”

他?聲音都很?局促。

态度很?誠懇,甚至說得上是非常非常非常誠懇。

可衛停吟心中莫名越發不爽,啧了聲。

“怎麽走?”他?問江恣。

“開門走,”江恣忙說,“師兄,你那?什麽還疼嗎?要不我抱……”

旁邊還有?一堆人?,衛停吟聽了這話,怒火立刻旺了,擡腿猛踢一腳他?的屁股:“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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