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天才白硯之
天才白硯之
“爹爹,昨日——”
“哦,好了,我還有事要處理,你的事暫緩罷。”
“呃,哦,哦……那爹爹何時有時間?”白府三公子此時還是個娃娃模樣,瞧這個子,似是三四歲。他巴巴地望着自己爹爹的背影。他的爹爹沒再回一句話,只是走到屏風後面,坐下了。
次日一大早,白府三公子便站在門前等着,白慵剛打開門,他便迎上來。生怕爹爹再有其他事,張口便直接點題:“爹爹,我是黑牌。”
白慵第一次在他面前停下腳步,他正要慶幸爹爹終于要看到自己,後面的詞都想好了。白慵卻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前:“噓,你可有将此事告與旁人?”
白楊笑着搖頭,“爹爹可把心放到肚子裏,硯之從國師那裏聽說後,便只與爹爹說過此事。前日我去街上玩耍,國師在街頭叫住我——”
“噓,那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再有他人知曉,明白麽?”
白楊怔住,還未曾說什麽。白慵拍拍他的肩頭,“好孩子,如今不是你大放異彩的時候。既知如今有這能力,往後便不再愁苦。現如今正是藏拙之時,只可私下韬光養晦,不可過分招搖。等待時機,自有所成。反之,怕是會跌落九泉,死不瞑目。我剛想起還有些事情未做,你自己先玩耍去罷。記住我方才所言便可,去罷。”
白楊不懂爹爹吐的那一堆話,便想着回屋問娘親。不曾想路上絆着一塊滑石,膝蓋正好碰到滑石前方的尖石,一下劃傷了膝蓋。他用牙咬下自己袖子內層較為輕盈的紗布,用紗布圍着傷口,系住。
他原想着自己草草包紮的,定然是沒有娘親包紮得細致,剛想讓娘親幫忙包紮,順便詢問一下娘親對于自己是黑牌有何看法……
只是他一推門,她已經懸梁自盡。哪怕是他急匆匆跑過去将她從椅子上放下來,可也為時已晚,她從未睜開過眼睛,也再未動過一下。他好像知道了,知道爹爹的意思了……
可他不懂,為何要以娘親為代價?他更不懂,爹爹與娘親如此相愛,為何至死,娘親不曾等到爹爹一面?哪怕是下葬之時,都請不來正在書房忙碌的爹爹,什麽事?究竟什麽事,比得上自己心愛之人的生死?
他要看看究竟什麽事!白楊為自己的娘親憤憤不平,他擅闖父親的書房,推門而入的那一刻,他又怔住了。
白慵放下書籍,仿佛不知道他娘親死了一般,還沖他笑,“李賀,真不愧被稱為詩鬼。好一句,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好一個詩鬼,好一個李長吉,好曲,好曲啊!”
“爹爹……我娘親,懸梁自盡了……”他擔心爹爹真的不知道,忙說句。
他仿佛聽不見似的,自顧自的說起來:“還有歐陽修的那首……”
白楊這才明白過來,爹爹什麽都知道,爹爹,只是不想知道。他低下頭,退下後随手關了門。
白慵只是看着書籍,撫摸着上面的字: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白慵依然摸着那些字,嘴裏喃喃着:“夫人,倘若有來世,你還願做我白逍凡的賢妻麽?”……
白楊聽他爹爹的,獨自在小屋中韬光養晦。一有空閑就在屋中練習,他的冰凍能力從本來的小範圍被他練習得甚至可以冰凍整座白府,簡單的冰凍能力容易習得,卻不容易控制,還極易遭到反噬。漸漸的,他明白冰凍能力在自己無法控制的情況下,是不可多用的。
于是,在每日的練習中,在每次控制冰凍時的稍加留意中,他發現了屬于黑牌……目前是獨屬于他的,另一種只需稍加控制,便可以比冰凍更廣範圍,更易多次使用,還能毫無反噬的另一種能力—寒體壓制。
黑牌的寒冰氣場過于強大,每每使用,除使用者以外的周圍人都會感受到一股寒氣。這股寒氣陰冷,霸道,過盛則讓人不得動彈,不敢動彈。之前有過幾任黑牌,但他們都未曾想過從這方面發展。一來,修煉絕對的壓制別人的寒氣,需要足夠的寒冰氣場。他們幾任黑牌中,連能控制自己能力的都少有,自然不敢妄想會把寒冰氣場練到極致。二來,比起用氣場壓制人,他們還是更喜歡用寒冰直接把人凍住。
白楊不一樣。白楊自小體弱,無法遭受寒冰盛開的反噬,每每反噬,他都要承受寒冰原本傷害的雙倍痛苦。更何況,每到月圓之夜,寒冰之氣受到冷月寒氣的激發,便會迸發出超出使用者承受能力範圍內的雙倍攻擊力。而使用者後來,便要承受原本傷害的四倍痛苦……
從他發現自己是黑牌那刻起,他便開始練習寒冰;從他開始練習寒冰那刻起,每練一次,他便要承受以往寒冰不受控制時的雙倍痛苦。每到月圓之夜,他便要承受四倍痛苦。他早就快撐不住了,可每次都只是快,每次都是差一點撐不住……其實無數次,他都希望自己可以被反噬到死亡。可每次都差點。
國師突然告老還鄉,現在人人都說他是廢物。白慵在外放出消息,說白府三公子練不得武,習不得文,故請無數名醫相看,皆說怕是得在家吃一輩子白飯。傳得人盡皆知。卻不曾想,他在學堂受盡委屈,被人欺淩、辱罵之事常有……
白楊每夜練習之時都在想,将來他若是有機會在世人面前将這一身本領展示出來,旁人會如何說?這傻子,這廢物,怎麽突然這麽厲害了?怎麽成黑牌了?無緣無故的,還是至尊境态黑牌,還整了個寒冰壓制,怎麽一夜之間成了天才?中邪了?還是被附身了?他們肯定各有各的說法,但絕不會想到,是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在長大成人時的每日練習中得到的應有的成果……
他每夜想到,都會笑出聲,是冷笑,是苦笑,亦是嘲笑。笑的是他自己。他笑将來一眼能預見的那份‘重生’,其實,才是真正的,嶄新的死亡。
白楊睜開雙眼,仿佛方才所見只是一場夢境。白楊試圖在體內喚醒原本的白硯之,結果卻發現,原本的靈魂已經不在這具軀殼之中。白楊猜想他大概會去自己娘親的墓邊罷。剛要去尋,開門發現天色已晚,這才發現自己的屋子連窗都沒有,完全整間封閉,住的還是偏房……
過了不知幾個時辰,天剛蒙蒙亮。他所謂的爹爹拿着書籍邊看邊‘匆忙’趕來,連個笑臉都沒給:“醒了?那便好,事情我已然安排了,這幾日學堂不再去,在家休息罷。”然後又轉身離開,一套操作下來一刻鐘都沒有。
白楊打着哈欠看着關上的門,聽他說完,忙打量自己一番:“所以這是……白楊七歲的時候。按照原劇情,半月後白楊将在竹林養傷時遇到自己的第一個貴人,未來的斷梓宮宮主言逑。”
此時的白楊打算在床上躺幾天,然後按照原劇情走,唯一的任務就是在此之前找到白硯之。他絲毫沒有料到,往後的劇情會跟着白硯之一起,完全不按他的想法走。
就像現在剛到墓地的他沒有料到白硯之不在墓地一樣,只有疑惑和驚訝。
“啊?”怪了,那他會去哪兒?白楊幾乎找遍了整座白府,也沒能找到白硯之。這不免令他驚奇起來,“原劇情中,不對……”什麽原劇情?他突然醒悟過來,他怎麽可能會成為白楊呢?他應該會像穿進漸入絕境一樣,有一個旁觀者的神巫身份啊!他怎麽可能會成為角色呢?
怪不得,怪不得白硯之會不見蹤影。他占了白硯之的身體,白硯之當然會不見,可也不能憑空消失啊。他怎麽想也想不到白硯之會去哪,可如果不找到他,這書中的世界又會發生多大的變化呢?白硯之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他的安危倒是不用擔心,不過這麽天才的人,這麽天才的靈魂,會用自己這番智慧做什麽呢?
“哎!”白楊正在擔心白硯之,卻沒想如今已經有人找到自己頭上來。門外的小童傳話給院內總管,院內總管叫來一個小厮,小厮火急火燎地跑過來,“三公子,三公子。府外站着幾名學童,說是您的朋友,與您在一個學堂的。總管讓我來問問您的意思。您若是見,月牙子陪您一起。您若是不見,月牙子這就去跟總管回話,讓門前的小童給他們攆了去。”
白楊想了想,揮揮手,“攆走。”
月牙子剛走沒一會兒,白楊覺着自己還是得出去走走,指不定這世界變成什麽樣了。他得先提前了解一下,不論多少,先看看。結果剛走到門前,便聽到門外小童正在傳剛剛的話,吓得他急忙躲到樹後。這幾個小屁孩兒真難纏,居然還沒走,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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