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逼不得已苦服離情霜

逼不得已苦服離情霜

夕源眯起眼睛死盯着黑袍人的後背,像是要把他的後背盯穿:“七哥這是何意?”

“字面意思。你真正的七哥是如今的蘇蠱,過段時間會回歸他本身的身體,也就是祈朗寧。你只要保他不死,關鍵時刻任他調遣,他就能保你坐上龍椅,成為這訣幽一帝。”

“不,你誤會了。我對這些問題不感興趣,你方才說……白楊注定會協助你,注定會跟随你,此為何意?”在黑衣人轉過身的間隙,夕源松開攥緊衣角的手。

黑衣人步步緊逼,夕源一步都不曾後退,盡管他知道他無法與之為敵,可他的眸色中從不曾流露出一絲恐懼,盡管剛剛過完生辰的他只有七歲。

“你不感興趣?不感興趣,卻問我白楊之事?呵!”黑衣人戴着面具,可夕源知道,對方的面具之下此時肯定是一副嘲笑面孔。“夕源,你莫不是真把白楊當成哥哥了罷?”

夕源不明白:“有何不妥?”夕源面上一副懵懂的模樣,心底卻早已盤算好一切,只要對方情緒上稍稍有一點失控,他就能根據失控所展現的真實反應推測出對方與白楊究竟是什麽關系。正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對方既然無敵,那就從對方的身上找可以下手的弱點。根據他現在所掌握的消息,雙方不是曾經互為好友,就是曾經互為愛人。

在夕源盤算之中的,黑衣人情緒失控。但在夕源意料之外的,黑衣人竟然直接捏住他的脖子:“有何不妥?你莫不是在挑戰我?你這一身反骨,怎麽偏就生在這時辰?白楊教你的?”

“咳咳咳咳,你若敢殺我,白楊必會恨你一生,若是不信,今日你就掐死我。”夕源拼命用鼻子呼吸,可卻怎麽都吸不到體內。不只是呼吸不上來,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臉部正在充血,嗓子啞得像皇宮裏陪他玩耍的鳥兒。面前沒有鏡子,可他卻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臉。必然是有些黑紫的感覺,他想。

黑衣人憤怒地将他甩在地上的時候,他知道他賭對了,他也知道從這一刻起,他易主了。并非祈朗寧,并非黑袍人,雖非他自己,可也是白楊。

白楊正坐在樹枝上,守株待兔。還沒坐一會兒,‘兔子’就來了。小溪前站着一名青衣女子與一名白衣腰間系着黑繩的女子。白楊知道兩人分別是世靈仙與神樹聖女。白衣女子是世靈仙,性子孤傲,從不輕信于人:“你将我叫來做什麽?不會是想假借師傅名義,行欺辱之實罷?”

“師傅?”譏諷她的正是青衣女子,“你眼裏還有他這個師傅?我倒還想問問你,莫不是想假借買藥之名,行仇殺之實?”

“什麽仇殺?我不明白。”

“不明白?呵,你不明白?藥店師傅草草叮囑兩句話,你從山下為蘇蠱買藥回來,這般路程兩句話能忘?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鬼主意,你想害他。你想借言逑之手害他,因為你若是害他,你便不好向師傅交代。我警告你胡智萦,哪怕師傅不在這裏,蘇蠱也有我罩着,想害他,除非先殺死我。”

“說的好笑,我為何要害他?不管怎麽說,我也是他師姐,你又是他的誰,他又何須進你的保護罩?”

白楊突然想到什麽,用黑牌之力一瞅,剛好看到正在奔跑的言逑,不過瞧他那架勢,似乎要放棄。急忙用黑牌之力将聲音私傳與言逑。“再往前跑幾步,你便能尋到她們了。”

言逑向上望去,卻沒見人:“你是何人?”

白楊知道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再不去,就什麽都晚了。”

白楊眼瞅着對空氣鞠躬道謝的言逑,差點笑出來。這言逑小時候果真是個乖孩子。

青衣女子懶得與她過多争論:“起碼師傅是讓我助力他與言逑,而不是你。反正只要有我在一天,你那些小動作趁早收起來,否則若是哪天我看不下去了,可能直接就告到師傅那裏去也說不準。”

“我真是不明白,那黑袍人有什麽好?你對他竟這般死心塌地。我們衆人合力,未必打不過他,怎麽你們竟都不想反抗?你們這般聽話,又能得到什麽?何況他對我們并不好。”

“沒什麽不能明白的,時間久了你自然知道,再者,我們衆人合力,也根本打不過他。你簡直無異于癡人說夢,也許你覺得我說大話,可我只能說,時間久了你自然明白。”

白楊看着終于趕到的言逑,搖搖頭,還是晚了。

胡智萦緊皺眉頭,“所以……你同蘇蠱是一夥的?”

神樹聖女釋然一笑:“不,我與自己是一夥的。”說完就走了。留下站在原地懊惱的胡智萦,她轉身看見言逑的那一刻,世界仿佛靜止了。

胡智萦以為他聽到所有的對話,剛要解釋,卻被他打斷:“師姐,麻煩你先代我照顧蘇蠱罷,我想靜一靜。”言逑簡直要累死,有誰明白他差點跑了半個山啊?累得他一句話都不想說,只想閉上眼休息。

可他這一打斷,讓某人更加心虛,直接就去幫忙照顧蘇蠱,一個反抗的動作都沒有。

白硯之看着大屏幕,一臉嫌棄:“他會不會過笨了些?”實則內心是另一番滋味,因為他深知自己聰明得不似同齡人。

白楊聽出他話中的羨慕,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樹下的言逑,結果發現對方正在樹下望着自己:“你是何人?”

白硯之嘆氣:“他怎麽老想知道我們是誰?知道又能如何?他在山中,我們在星都,難不成知道了以後還能見上面麽?傻兮兮的。”

白楊知道白硯之說玩笑話,但他也不想直接報上名姓,幹脆什麽也沒說。只是望着樹邊波光粼粼的小溪,仿佛小溪之下藏匿着耀眼的寶藏。

而此時的夕源正溺在這條藏滿寶藏的小溪中,他拼命往上游,卻怎麽都游不到岸邊,盡管這條小溪并不深。岸邊站着黑袍人,看來真兇顯而易見。夕源知道,他絕不能死在這裏,如果有一線生機,他絕不能死在這裏……

“廿遠!”

夕源睜着滿是血絲的眼睛,一邊在水裏撲騰,一邊往黑袍人旁邊看去。叫他名字的正是他的娘親—淑嫔。

淑嫔正要跳下來,被旁邊的黑衣人攔住:“你瘋了麽?你要對抗我?”

淑嫔再顧不上什麽娘娘形象,禮儀舉止,幾近瘋狂地朝他怒吼道:“你才是那個喪心病狂的瘋子。那是我兒子!那是我九月懷胎拼下半條命生下的孩子,那是我的命!”說着又要跳。

黑衣人雙手拉住她:“我看你真是瘋了,你肚子裏還有個孩子呢,你肚子裏的孩子萬一有個好歹怎麽辦?”

她拼盡全力掙脫,雙眼紅得像惡魔,開口露出‘獠牙’:“如果我連一個孩子都護不住,那另一個生下來又有什麽用呢?我是一個母親啊,他們哪一個不是我的命呢?你在說玩笑罷?!”轉頭跳下水,游到水中央,游到夕源身後,一點一點将夕源從水中推上岸。

黑袍人面具之下是一張正在微笑的臉,他已經明白淑嫔娘娘會如何選擇。兩個都是她的孩子,為保公主降生後還能存活,那瓶離情霜夕源非吃不可。

他看眼正在淑嫔娘娘懷中吐水的夕源,轉身在夕源最後能看見的視線中,留下一眼被黑袍侵襲的黑暗背影。然後消失在竹林中,消失在夕源的眼中,這時夕源才敢暈倒,他已經精疲力竭了。在最後殘存的意識中,還聽見兩句“廿遠,廿遠,”……

淑嫔娘娘已經無法再信任這片竹林,抱起夕源極速收拾東西,讓一名侍衛去竹林将白楊喊回,不等白楊發問直接坐上馬車走人。

白楊坐在馬車中,看着熟睡中的夕源好奇發問:“小源的發絲為何是濕的?莫不是去水中嬉戲了?”

淑嫔娘娘不知如何向他解釋黑袍人的事件,随便說了兩句搪塞過去:“廿遠不習水性,但是那小溪中又有一條很紅的鯉魚。他年紀小卻又好奇,一時便落入小溪中,幸好我——的侍衛在暗中緊緊跟随着,否則怕是會釀成災禍。這其中緣由,便是他告知我的。”

白硯之滿臉問號:“你覺得,這是夕源的作風?”

白楊倒不覺得哪裏奇怪:他年紀尚小,見到我的飛機照樣稀奇,對紅色的鯉魚好奇倒也不怪。“多虧娘娘身邊之人眼光長遠,硯之真是好生敬服。”

白硯之嘆口氣:“實則是你天真。”

白楊盡量不讓娘娘看出端倪,在心中簡直要笑出聲:怎麽你說話總是這般老成?你不過七歲幼童,為何每每與我說話皆是一副老叟戲頑童的模樣?分明說來,我年齡要比你大些才是。

白硯之只是微笑:“放心,你這般優柔寡斷做事,往後自有屬于你的災難出現。而且在你的世界裏,我怎麽說也是古人,本就是老叟戲頑童,何來模樣一說?至于夕源,以後定有你後悔的時候,無妨,我陪你一起等着報應降臨便是。”

白楊向來說不過他,對方給個臺階便下:行,我們好生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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