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竹林相聚談笑風生
竹林相聚談笑風生
白楊看着面前抱住自己的夕源,滿頭霧水地推開他:“我怎會突然回到自己的身體中?”自己方才分明和衛空竹在院中飲茶,眨眼之瞬怎會發生這般變化?
夕源整個人頓住,眼中盡是失神,控制不住似的往後退:“白硯之……”他想向眼前之人确認,可那神情已經證明一切。分明剛放下的石塊,怎麽這心中又如此沉悶?
一身紅衣的他,落寞地轉身離去,步步走不紮實,像是黑夜中的孤魂。
不知覺間走來冷宮,望着那棵梅花樹二次失神。白月挂在上面,除去寒冷感受不到其他。他本應回去才是,可他卻坐下來,透過梅花枝芽望向白月,眼睛這一夜竟忘記合上。
不知道張公公來問過多少次,他什麽都不記得,只知道回神之際,紅衣被染得斑白。他原想破口大罵,可又想着或許是誰家孩童頑皮,化開濃濃愁思後用凍紫得雙手撣去身上的灰,灰塵沾上他的雙手。狹長的眼睛湊過去,坐在冷宮梅花樹前的紅衣男子不禁笑出聲,說話時氣化作白霧,愈升愈高:“我當是哪家孩童頑皮。誰料竟是梅樹之上的白月想要懲罰我,降下這銀霜。”
白硯之站在他身後,亦是深感惆悵。“我時常與白楊論起你的不是,他從未計較。如今我好容易看到你的長處,想聽聽他的見解,竟成了奢望。”
夕源本想站起來,不知雙腿早已麻木,只站到一半,整個人因支撐不住而趴倒在地。他并沒有站起來,而是趴在那銀霜上,像死人一樣喃喃自語。“我若是知道,他們兩個會一起走。就是賠上我這條命,也斷然不會讓王敢發現一絲蹊跷。”
白硯之本想拉他,可又覺得不妥,猶豫良久只好作罷,就是這氣怎麽也嘆不夠。
可惜兩人并不知道,他們此刻與楊泊越僅餘一牆之隔。楊泊越坐在梅花樹對面最高的房頂上,目光停留在銀霜長廊中那一抹紅上,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與他一齊賞景之人身穿褐色長袍,面孔是隊長。“恐怕你得入局。”
楊泊越扭頭,“你不入局?”
他匆忙搖頭,十分抗拒:“畢竟不是我寫的,我可不想演戲。我只是警察,又不是影帝,肯定露餡兒的。何況我還得記筆錄。”
楊泊越吸氣間點點頭,起身時嘆出一口氣:“好,我入此局。”
“為什麽感覺你這麽痛苦?你不是喜歡他嗎?”
“我是喜歡他。可我也知道,他是系統靈。我是楊泊越。”入此局,得雙雙歡喜。可既是局,早晚會破,出局時又該如何?何況是查案這種随時出局的事。
“哦。那如此,你是不是就不記得了?”隊長話音剛落,楊泊越皺眉看過去,只見那筆記本上赫然寫着一行字:楊泊越不知夕源是系統靈。
楊泊越搶過筆記本剛要劃去,拿起鋼筆的手卻頓住,腦海中有三個字:要劃嗎?
又是一陣猶豫,然後原原本本還給隊長,他擡頭望向那抹紅,苦笑中摻雜着僥幸的欣喜:“那就……再陪他最後一次。”
栖梧。今日的栖梧似乎是在過節,街道上人流不斷,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小攤。有吹笛舞蛇的外客,也有腳下踩着輪子,手上玩灼火的鄉民。孩子們嬉笑成一團,相互追逐。
夕陽打開從訣幽傳來的信,看完直罵夕源不争氣。“在其位謀其利。他如今萬人之上,卻不想要這位子了。就因為楊泊越的離開?當真是荒唐!他不要,我要。當這王位是互相傳遞着玩的麽?”氣得臉紅脖子粗,一怒之下叫人備上馬車,連夜趕往訣幽。
不過還是等到三個月後,夕陽選完黃道吉日,舉國歡慶時實行繼任大典後方才登基。
着實令他們想不到,這些年間唯一一次正式繼任,竟是一代女皇。
夕源退位後遠離朝堂,霎時間衆說紛纭,可答案卻猶如雲層之外的天空,無人知其真。
而在清心谷的小木屋中,客人多到快要擠不下。夕源執黑子,看一眼執白子正觀棋盤的祈朗寧,又看一眼圍在身邊的阮墨玉、胡智萦、尤遷、夕柚、衛空竹、白硯之、松針等人,一時間竟忘記如何嘆氣。
躺在床上用火爐子取暖的言逑卻是睡得正香,合計除他之外,再無人記得這屋子是誰的呗?
夕源随意下一黑子:“哪位先到的?”
胡智萦輕咳兩聲,掩飾尴尬,“我與墨玉。”
“先前不曉得這屋子有人?”
阮墨玉打開折扇,“誰料到你會放着皇位不坐,跑來這木屋?”
衛空竹與白硯之倒不是想與他們一塊擠着,主要楊泊越說是去街市買炭火,在竹林的空地上做熏肉吃。他們這才來的,沒曾想這裏圍着這麽多人,眼瞅着這頓熏肉搶也未必能搶到手,兩人心裏都很不是滋味。
夕陽原以為夕源退位是因為楊泊越的離開,直到她連夜趕往訣幽,楊泊越親自迎接……
夕源眼看局勢要輸,無奈無法逆轉,只好硬着頭皮下。“奇怪,墨玉不是受王敢之命,屠殺清心谷麽?怎麽你們還能在一起?”
阮墨玉聳聳肩,倒也不跟他計較,如實回答:“你能私下包庇,我就不能暗中偷運?”
“整個清心谷,至少百號人。你如何個偷運法?”夕源只覺得新奇。
胡智萦笑着抱臂,“你倒是真信。他讓我們整個清心谷的人躺地上裝死。簡直比偷運還不靠譜。”
阮墨玉看向她,滿眼皆是笑意。
夕源看兩人一眼,視線再次回到棋盤上,“剛還稱奇。原以為你不計較,想着你當真是菩薩心腸,身為谷主之女,言逑曾經的師姐,竟能做到在清心谷被屠谷之後依然和顏悅色地與兇手在一處。沒想到,竟是私下留了一手。”
胡智萦刀他一眼,“那自然與你不同。”
“……”
松針沒聽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但是這名字一出,他個聽八卦的有些耳熟,腦子也不轉,張嘴便問出來:“阮墨玉?莫非是萬毒門門主?原聽說如今是個女人,曾經是個男人,也不知是真是假。今日本人在此,也好問個真切。”
屋中瞬間安靜,倒也沒有人看向墨玉,卻是全愣在原地。随着時間的流逝,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看向提出問題的松針。打量他一番,都是嘆氣加搖頭,墨玉倒是搖着頭直接說出來,“這孩子實誠,卻沒救了。也罷,你若真想知道,說說也無妨。坊間傳聞雖有佐料,可你所言卻是事實。如此,沒有疑問了?”
阮墨玉卻是沒想過自己會為這一提問付出代價。松針見他不在乎,真又問了一個:“那你妹妹明晗,林家小姐雪瀾,萬毒門前門主您的父親,皆是被你所殺?”
“是又如何?怎麽,你要為他們抱不平?”随口答道。
“這倒不是,我就是有此心,也沒有那份能力啊。可是為何呢?為何殺了他們?”
阮墨玉故意打兩個呵欠,“這孩子兩句話将我問得極困,我要躺旁屋那張床休息一番,可不許打攪我。走了。”
胡智萦挽住他的胳膊跟上,兩人有說有笑地去了旁屋。
夕源再下一子,“那哪位是第二來呢?”
祈朗寧一子定乾坤,笑道承讓。悠閑收子:“其餘幾人皆是一趟來,受楊泊越之邀。那這第二,自然是我與歸年。原先我與歸年是在山腳下連通集市的木屋生活,今日也不過心血來潮,想回這清心谷竹林看一看,怎料正好與幾位打個照面。方才唠嗑時,不知誰說漏嘴,将熏肉一事說入我的耳朵。那我與歸年只好明日再走,也好解解饞。你是當過皇帝的人,小小熏肉當是不計較的,如此便多謝了。”
夕柚倒是心急,“贏我哥哥一局不說,還要争着吃熏肉?與宮主老大一起時,如何不見你這般厚臉皮?”
白硯之與衛空竹見果真是來搶熏肉吃,也急着與夕柚化為一列,“何況你那搭子,如今還睡着。這裏是木屋,你那也是木屋,倒不如你們回去自己做,也省得在這裏争搶,豈不兩全?”
祈朗寧笑着搖搖頭,“幾位莫要心急,這熏肉啊,我與歸年吃定了。”
“莫要心急,熏肉這便來。知道人多,刻意買下十幾斤來。吃不完也可送鄉裏鄉親。”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夕源直接将棋盤留給祈朗寧,起身跑出屋內。連楊泊越穿什麽衣裳都沒看見,便興沖沖地挽上他的胳膊。與曾經師父挽他的心境又不同。
除祈朗寧在屋內收拾棋盤,言逑在床上睡覺,其餘人皆出來幫忙将熏肉卸下,布置烤架,準備碗筷。
待言逑醒來時,熏肉已經被裝上烤架。幾人聊天的聲音将他引過去,看到幾人中間的火架,他這才上前坐下。
言逑一直看着楊泊越,倒是将楊泊越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使得楊泊越率先發問,“宮主大人何故看我?莫不是我臉上長了野花?”
言逑搖頭,“只是從未見過,可你與他們又相談甚歡,覺得驚奇罷了。”
楊泊越恍然大悟,也是,自己是以現代的靈魂重新來到書中,用得是自己在現代的面孔,他自然沒見過。“楊泊越,好久不見,歸年。”
言逑握上他伸出來的手,“言逑,言歸年。”收手後方才詢問,“你新尋的一副身子?”
“可以這麽說。不過,這是我真正的身體。不出意外,往後再不會變化。”
言逑點點頭,低頭繼續烤火。“那便再此恭喜了。”
祈朗寧把手伸在言逑雙手旁邊,“将手與我并齊便好,過于往前,過會兒風向轉變将濃煙往此處吹時,怕是不好躲。”
言逑并沒有動,依然是那樣近,“那便等煙來罷。我先烤上一會兒再說。我來之前,你們聊得那樣歡快,怎麽此時不繼續了?我這人也是愛聽故事得緊,你們繼續說,我聽着便是。”
楊泊越笑着附和,“說的極是,快些繼續啊。空竹與硯之如何相識之事,我可還被吊着胃口呢。可萬不能像硯之曾經那般講故事,一聽便知是得往常的說書先生之真傳:吊起你的胃口,然後便請聽下回分解了。”
幾人聞言,立即起哄。各自說上一句調侃的話,衛空竹這才搖着頭道出事情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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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