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好像在與他刻意劃清界限

第14章 第 14 章 好像在與他刻意劃清界限

第14章 第 14 章 好像在與他刻意劃清界限

身子未受太多折騰,裴芸這覺睡得還算舒坦,只太子離開後不久,她便被書硯書墨喚了起來。

今日元辰,除卻文武百官要進行朝賀大典,後宮妃嫔,各家命婦,皇子皇孫皆要參與朝賀。

裴芸坐在椅上,任由書硯為她梳妝,書硯時不時瞥向自家主子,見她心情甚好,到底忍不住道:“娘娘,奴婢怎覺得太子殿下今早,似是不大高興……”

裴芸渾不在意地扯了扯唇間。

不高興就對了。

想必昨夜來了那麽一出,太子往後當是沒什麽興致再碰她了。

前世便是如此,但幸得太子這人還算是個君子,倒也沒因此報複冷落于她,每月亦會在琳琅殿留宿兩三晚,不過僅僅只是歇息罷了。

裴芸想着,當是太子這人好體面,即便心中對她有怒,也不願外頭傳出太子與太子妃不睦的傳聞來。

更衣梳妝罷,拾掇齊整的李謹也來了。

谌兒尚小,自是還參與不了這般朝賀,裴芸只能帶着長子去了高貴妃的永安宮。

後宮無後,太後又在千裏之外的昭簾山佛寺中修行祈福,諸般事宜便只能由高貴妃來帶領主持,待慶貞帝在太和殿接受群臣朝賀罷,便移駕至乾清宮,參加內廷朝賀。

後宮嫔妃,各家命婦,還有皇子皇孫們輪番上前拜禮,禮儀流程瑣碎冗長。

及至申時,裴芸方才得了清閑。

太子尚需陪着慶貞帝在承乾宮,與群臣一道用宴,故而晚膳是裴芸與兒子李謹一道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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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兒用罷,陪弟弟玩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道今日需臨摹的字帖還未完成,先回去了。

方才年初一,哪家孩子不想着玩,裴芸開口留他,說這字帖放放也罷,不必着急,謹兒卻是堅持要回硯池殿。

裴芸也只能允了。

她看得出來,謹兒想回去,一則的确是因着好學,但其二興許是有所憂慮,憂慮她有朝一日又重新變回那個嚴苛無情的母親,故而不敢有一絲懈怠。

裴芸心下陣陣發苦,谌兒他還好彌補些,可謹兒,她卻是真真切切毀了他本該最天真無憂的童年歲月,才害他成了這般謹小慎微的性子。

她原以為他們母子教之從前已親近許多,但如今看來,她要走的路恐還很長。

年初二,一大早,方才用過早膳,書墨便取來一封自宮外遞來的信箋。

裴芸拆開掃了一遍,不由得揚起了唇角。

書硯好奇道:“是得了什麽好消息,才讓我家娘娘高興成這般。”

“自是好消息了。”裴芸收了信,起身行至書案前,飛快地寫下幾行字,封入信封遞給書墨,“送出去吧。”

書墨颔首應聲,将信收入懷中,疾步出了琳琅殿。

裴芸又看向書硯,“你去澄華殿一趟,讓盛喜公公禀報殿下一聲,便說我後日要回趟國公府。”

書硯遲疑了一瞬。

從前這種事,她家娘娘不都親自去告的嗎。

但她到底沒多嘴,道了聲“是”,亦領命出去了。

書硯雖未言,但從她的神色,裴芸都猜到她在想什麽。

慶貞帝雖放了群臣幾日假,但太子向來是閑不住的,此時定是在澄華殿書房處理政務。

她也不必為了這點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小事特意去擾他了,左右他也不會不答應。

且指不定經過昨夜那事,太子都不願見着她,她還是識相些,莫去礙他的眼為好。

那廂,澄華殿書房。

盛喜疾步入了殿內,見太子埋首在案牍之間,一時不好出聲打擾。

他求助般向自家師父投去一眼,常祿登時會意,悄然換下太子手邊涼了的茶盞,關切道:“殿下,您已看了一個多時辰了,不妨休息片刻,仔細壞了眼睛。”

李長晔聞言微微擡眸,很快便注意到了在不遠處候着的盛喜。

“何事?”

盛喜忙趨前道:“殿下,太子妃娘娘适才派人來禀,道後日要回趟國公府,想是去探望夫人和老夫人的。”

李長晔聞言劍眉微蹙,不禁往隔扇門外看了一眼,疑惑她為何不親自來。

但轉念就想起,她那太子妃還在同他置氣。

他默了默,對着盛喜道:“太子妃此番回去,你幫着她挑選庫房中最好的物件,教她這回不必拘着,頭面首飾,織緞藥材,文玩字畫,務必樣樣齊全。”

盛喜略有詫異,因得他家殿下從不曾這般囑咐過。

看來是對太子妃此次回府省親上了心。

但稍仔細琢磨這話,盛喜發覺他家殿下似是生了什麽誤會。

他遲疑片刻,緩緩道:“殿下,太子妃娘娘以往回國公府去,從不曾動過東宮庫房……”

李長晔方才提起的筆一下凝在半空,淩厲的眸光掃去,嗓音裏夾雜了幾分冷意,“那她攜的禮從何而來?”

以他對裴氏的了解,她絕不可能空手回國公府,李長晔心下隐隐有了猜測,果然,緊接着就聽盛喜如實禀道。

“皆是娘娘私庫中的物什。”

盛喜戰戰兢兢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繼續道:“只除卻上一回,娘娘急需一株百年人參,或是私庫中沒有,這才命書墨前來讨要,不過,說是讨要,更像是交換了,娘娘令書墨拿國公爺送來的靈芝來換,奴才不好不收,只得收下了靈芝,并一副紅寶石耳铛……”

聽着盛喜越來越低的聲兒,李長晔面沉如水,捏着筆杆的手微微用力,“緣何不曾同孤說過此事!”

盛喜哪裏不清楚太子的脾性,此時的他看似平靜溫和,并未大發雷霆,可從神色語氣,顯然已是怒極。

他慌忙跪下磕頭,“殿下恕罪,是奴才一時疏忽。”

一旁的常祿曉得此事也不能全然責怪盛喜,他到底還是維護這個徒弟,稍加思忖道:“殿下,娘娘向來心思細致,不願私自動公庫物件,或是怕落了旁人口舌。”

李長晔擱下筆,若有所思。

恰如常祿所言,裴氏向來很是明禮,這倒也符合她的作派了。

只是……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在李長晔心頭再次隐隐冒了尖。

裴氏似是太明禮了些。

就好像與他這個夫君刻意劃清界線一般。

他沉吟片刻,面色稍霁,對跪在底下的盛喜道:“起來吧,将庫房的單子取來。”

琳琅殿。

裴芸反複翻看琢磨着手上的私庫單子,她私庫中的物件并不豐,多是慶貞帝、太子、先皇後及各宮娘娘們明言贈予她的。

先頭她已然将頂好的鹿茸予了她那祖母,此番回去,只怕再無成色那麽好的藥材了,她思索許久,手指正欲落在一株相對差些的人參上,卻聽得宮人入內來禀,道盛喜公公來了。

裴芸擱下手中的單子,便見盛喜快步入內,在她面前躬身施了一禮。

“奴才見過太子妃娘娘。”

裴芸想着莫不是太子有所吩咐,還未詢問,後頭跟進來七八個小內侍,将一個個沉甸甸的紅漆木箱擱在裴芸眼前,直放得內殿幾乎落不下腳。

書墨書硯面露詫異,裴芸亦蹙了蹙眉,“盛公公,這是……”

“回娘娘,殿下聽聞娘娘後日要回國公府去,親自從庫房中挑選了這些個禮物,好讓娘娘帶回去。”盛喜擡手命人打開箱蓋,“殿下還說了,讓娘娘好生查看一番,若有什麽缺了短了的,盡管吩咐奴才,奴才立馬給娘娘添上。”

裴芸望着眼前琳琅滿目的物件,不禁有些錯愕,一時拿不準這太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從前她每次欲回國公府去,向他禀報,他也只是道句好,再囑咐常祿派人好生護她回去,并未多說什麽,怎的這回……

她朱唇微抿,只草草掃了幾眼,笑道:“足夠了,煩請盛喜公公替我謝過殿下。”

“奴才遵命。”

臨走前,盛喜又道,“娘娘,殿下特意吩咐奴才轉告娘娘,往後若是回國公府,盡管取公庫中的物件便是,不必顧慮什麽。”

裴芸聞言怔忪了一下,點了點頭,命書墨将盛喜送出去後,方才起身細細查看起太子賜下的這些禮來。

其中有好幾件眼熟的,皆價值不菲。

裴芸思來想去,只能解釋為逢年過節,太子不欲讓她丢了東宮的臉,這才賜下這些個東西好帶回去撐撐場面,也算是全了禮數。

至于最後那句……

太子最惜聲名,太子妃每回都帶自個兒的東西回娘家,說出去終究不好聽。

且不管太子如何想,但看着裏頭上好的鹿茸,倒是解決了裴芸的一大煩惱。

她把東西将将查看過一遍,拿起其中一個箱子裏擱着的緞面紅錦盒,摩挲着裏頭那只雕刻精致,活靈活現的白玉小兔,莞爾一笑。

這般可愛的小玩意兒,她家嬿嬿定然喜歡。

回國公府當日,天還未亮,裴芸便起了,倒不是因着睡不着,而是谌兒醒得早,鬧着要吃乳,裴芸只得跟着起來,讓書墨喚來乳娘給谌兒喂奶。

她也順勢更衣梳妝,拾掇罷,早膳已然備好,谌兒也吃飽了,他竟是不困,反是精力充沛,一直伸着手哼哼唧唧欲讓娘親抱他。

裴芸只得接過孩子,握着他的小手笑:“谌兒這般黏人,倒讓母妃舍不得丢下你了。”

可雖過了年,外頭仍是天寒地凍的,她不好帶孩子出去,再則,今日的國公府只怕也不适合帶谌兒前去。

将将吃了些早膳墊了墊肚子,把孩子重新哄睡下,裴芸才離開琳琅殿,鑽入出宮的小轎。

小轎颠簸了一陣,又穩穩停下,裴芸便知已出了宮門,要換馬車了。

很快轎簾一掀,自外頭伸入只手來,裴芸自然而然搭在上頭,起初還未覺出不對。

直到那手收攏,一下包裹住她,掌心厚繭的粗粝感傳來,裴芸微微一愣。

轎外的天光迎面而來,裴芸眯着眼擡首看去,便望進男人如深淵般漆黑不見底的眸子裏。

他薄唇微啓,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裴芸耳畔響起。

“孤今日有閑,随你一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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