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孤竟不知 太子妃如此賢……
第36章 第 36 章 孤竟不知 太子妃如此賢……
第36章 第 36 章 孤竟不知 太子妃如此賢……
那玉镯觸手生涼, 白玉上的點點紅沁若綻放在雪中的紅梅,很襯裴芸膚色,光看這溫潤的光澤和細膩的質地, 裴芸便知此非凡品, 她納罕地擡眉, “殿下,這是……”
“這是孤同父皇要的賞賜,是前幾日,西南一部族向父皇進獻的, 孤本欲以匕首換了這枚玉镯來給太子妃, 但父皇念孤贏到了最後, 便将這兩件都賞給了孤。”
太子語氣平靜一如既往,可裴芸曉得, 這是從前的太子并不會做的事。
特意讨了這枚镯子贈她,是在……讨好她?
可緣何要讨好。
裴芸朱唇輕咬, 一時揣摩不出太子的意思, 但既得太子都給了,她斷沒有不收的道理。
“多謝殿下。”
李長晔凝着裴芸那雙潋滟杏眸裏淡淡的笑意, 就知她是真心喜歡。
心稍稍松了些,這才接過她手上的巾帕, 徑自擦拭額間脖頸上密密的汗。
這太子太子妃說話的聲兒雖輕,但今日望星臺上的這些貴婦貴女們光是瞧着,便知是怎麽一回事, 一時不免有些眼熱。
不都說太子對太子妃冷淡,可今日竟還特意贈了太子妃這玉镯,有些事倒真是不好說了。
便是退一萬步講,太子還惦念着那青梅竹馬的沈二姑娘, 心裏并沒有太子妃,卻還對自己這正妻如此體貼關懷,那将來不論誰入了東宮,有這般溫柔的夫君,定都是有福的。
四下不少貴女偷觑着太子這廂,光是看着太子的龍姿鳳章,俊美無俦,再思及他适才在擂臺上的剛勁勇猛,哪能不春心萌動。
這廂,因得蘌林軍得勝,柳眉兒氣兒才消下去些,此時見着裴芸又出盡了風頭,不由氣從中來,替裕王抹活血祛瘀的傷藥時,手都重了一些,裕王登時疼得龇牙咧嘴,滿臉無辜地朝柳眉兒看去,不想當即教柳眉兒狠狠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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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王亦在看,打賞賜時聽他這三哥向父皇求那枚玉镯,他便知他三哥心思。
真沒想到,他平時跟悶葫蘆似的三哥竟也開了竅,曉得如何哄他三嫂高興了。
他擡首看向誠王妃,見得程思沅亦看着那邊,當即信誓旦旦道:“沅沅,明兒本王就去演武場習武,下次本王也替你求一個玉镯。”
程思沅聞言似有些感動,但還是嘟起嘴,指了指誠王身上的傷,用埋怨的語氣道:“臣妾不缺玉镯,王爺且先好好養傷吧。”
擂臺比試罷,慶貞帝更衣登上了望星臺,亦在臺上設了午宴。
今兒的午宴吃得晚,谌兒向來又習慣了歇午,到了時辰便有些鬧覺,乳娘哄不住,裴芸只得抱過來,拍拍搖搖了好一會兒,才見谌兒閉上眼睡了過去。
這邊宴席恐沒這麽快結束,裴芸只得同太後及慶貞帝告辭,抱着谌兒先行回東宮去。
八個月的孩子,又長得格外壯實,裴芸已不怎麽抱得動谌兒了,可甫一遞給乳娘,谌兒便又有要醒的痕跡,她只得撐着,在蘌花園尋了個近道,欲早些抵達東宮。
好巧不好,裴芸尋的這近道,恰是前世蓉姐兒墜井的地方。
上輩子她也未好生觀察,今兒她特意滞了步子,停下來看。
那井緊挨着一條長廊,這長廊非四面通風,而是一面堆砌白牆,白牆每隔一段距離有紋樣各異的花窗,聽人說是什麽江南樣式。
而那口井上正有一扇方勝海棠紋的花窗。
裴芸蹙了蹙眉,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怎覺得這白牆花窗,既可觀察四面狀況,又可藏匿身形,正是背着人暗暗說話的好地方。
前世,蓉姐兒墜井真的只是意外嗎?
雙臂已然泛酸,裴芸将谌兒往上抱了抱,并未多想,提步離開。
翌日一早,用罷早膳,鄭太醫便來了,是來請平安脈的。
但裴芸心知肚明,恐不止于此。
太子回京,先是忙于她兄長凱旋一事,緊接着便是太後回宮,加之裴芸中途來了月事,兩人至今還未合過房。
鄭太醫診脈罷,拱手道:“娘娘一切都好,臣會禀明太子殿下。”
裴芸點了點頭,不欲多問,左右合不合房,何時合房也非她能決定的。
命書硯送走鄭太醫,裴芸正想趁着這會子還算涼快,抱着谌兒去院子裏坐坐,卻聽宮人來禀,說慈孝宮來人了。
裴芸微一蹙眉,雖想到太後定然心急,不想竟是一日都不願多等的。
來的是太後身邊伺候多年的馮嬷嬷,她命身後跟着的兩個宮人放下手中十幾幅畫卷,畢恭畢敬道:“太子妃,這是太後特意挑選出的京城适齡的女子,您瞧瞧,可有入得了眼的,若覺還不錯,從中挑選七八人,也讓太子殿下好生瞧瞧。”
馮嬷嬷替太後傳的這話,已是萬分委婉,根本在提醒她,關于東宮添新人這事,讓她親自挑選,已是太後做的極大的讓步,若她還不願,便是不識擡舉。
前世的事就不提了,這世的裴芸可太識擡舉了,太後都替她費了大半的心思,她哪裏還會有怨言。
裴芸回以一笑,“煩請馮嬷嬷回禀太後,便說孫媳知道了,定會依太後的意思辦好此事。”
馮嬷嬷深深看了裴芸一眼,打此次回宮,她便發覺太子妃似與從前有些不同了。
先頭尚且說不出個所以然,而今才覺,是眼神變了。
從前的太子妃眼神空洞木讷,雖也是淡漠寡言,但遇事會有些畏畏縮縮。
但而今她卻會擡着下颌,大大方方同她言語。
那一雙眼眸亦從一潭死水變成了一片水波蕩漾的湖,清澈潋滟。眼眸活了,人也越發有了生氣,整個人美得若和煦春風中盛開的牡丹。
馮嬷嬷倒是更欣賞現在的裴芸,宮中苦悶,則更要自洽,看來這太子妃是尋到了自洽的法子。
她福了福身,帶着幾個宮人退下,獨留下一個,說是用以給裴芸介紹畫像上這些姑娘。
馮嬷嬷一走,裴芸便展開那些畫卷來看,裏頭竟有好些個眼熟的。
上回在谌兒百晬宴上動心思但被裴芊壞了事兒的孟琴姿也在。
然裴芸只看了一眼,就命書硯收攏孟琴姿的這幅,擱在一旁。
既得太後讓她親自挑人,她定是得選些乖巧聽話,而不是會給她惹麻煩的,不然豈非給她自己添堵。
便若這孟琴姿,再若那柳眉兒的,這京城三大世家的姑娘,個個心高氣傲,自覺高人一等,她絕不可能選入其中。
京城這三大世家,即太子母家沈家,裕王妃柳眉兒的娘家,還有便是孟琴姿背後的孟家。
三大世家因開國之功,家中男兒多在朝中為官,甚至于封侯拜相,女兒則嫁予高門聯姻,或進宮為妃,紮根幾十年,樹大根深,在朝中權重勢大,難以撼動。
譬如柳眉兒的父親為國子監祭酒,門生遍布大昭,再如孟琴姿的伯父,而今孟家家主,未至不惑,是大昭史上最年輕的內閣大學士。
故而當年,太子妃人選繞過呼聲最高的三大世家的姑娘,落到了她裴芸頭上,令不少人匪夷所思。
當時有傳言,是慶貞帝不欲三大世家為這一太子妃之位争鬥太過,甚至有說,是慶貞帝為了借此打壓三大世家的權勢。
但這些說法到底無依據,畢竟三大世家至今仍穩穩立于朝堂,不曾有所改變。
可前世……
裴芸收回拉長的思緒,垂了垂眼眸,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世上之事并無永遠長久的。
馮嬷嬷留下的宮人直到申時才離開,說是幫她,其實亦有監視的意味,想來回了慈壽宮便會同太後回禀。
晚膳前,裴芸本欲令書墨去請太子過來,但垂眸看到腕上的镯子,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麽。
前世太後未在衆人面前公然提替太子納側妃,但這一世卻是不同,太子并未拒絕,想來也知推脫不得,之後她定然得費心操持此事,便贈她玉镯以作安慰。
既得這玉镯也收了,她也不好讓太子親自來,還是她去澄華殿跑一趟為好。
晚膳罷,裴芸哄睡了谌兒,又特意換了身蓮紅的衣裙,她記得上回太子說過,更喜她着這般鮮妍的顔色。
東宮要添新人,怎麽說也是大事,她自得鄭重些。
前往澄華殿的路上,書硯書墨一人捧着一摞畫卷,一人端着才讓蘌膳房送來的蓮子湯,對視着滿臉愁容,這太子納側妃,很快便要有人同她家娘娘争寵,她家娘娘怎還能這般高興呢。
澄華殿。
守在外頭的盛喜見着裴芸,面露驚詫,聽得裴芸問他“殿下可在”,懵怔了一瞬,才急急道:“回娘娘,殿下在書房呢”。
他忙入內通禀,将裴芸領入殿去。
裴芸少有來太子書房,上一回是幾年前,她也記不清了,只一踏進去,她下意識瞥向挂在書房東面的那幅畫。
那便是先頭百晬宴上,李姝蕊用來諷刺她的畫,亦是太子早逝的心上人,沈家二姑娘沈寧葭所作。
裴芸淡淡收回目光,便見太子已然放落手中的筆,起身朝她走來。
她福了福身,接過書墨手中的托盤,擱在榻桌上,“殿下,天熱易燥,這是臣妾特意吩咐蘌膳房做的蓮子湯,清熱祛火,殿下且用些。”
太子在小榻上坐下,唇間笑意清淺,“今日怎突然給孤送湯來了?”
裴芸在太子對面落座,不好立刻說事,只笑着摸了摸腕上的玉镯。
李長晔見她眼睫微垂,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眸中笑意濃了幾分。
打她今日一進來,他便發現她穿了身顔色鮮妍的衣裳,蓮紅的料子襯得她愈發膚若凝脂,月貌花容。
她難得來的,又特地來給他送湯,就同他們新婚時那般,想來,當是這枚镯子的功勞了。
皇祖母在昨日宴會上提及給他充盈東宮一事,想必她心下定然不虞,可他不好當場駁斥皇祖母,又擔憂她拈酸吃醋,這才求了這枚玉镯以表心意。
看來甚是有用。
他等了片刻,才見裴芸幽幽道:“殿下,昨日太後所言之事,臣妾也好生思索了一番……”
聽至此,李長晔正欲開口,道他定不會納側妃,卻聽裴芸繼續道:“臣妾不易受孕,可替殿下綿延子嗣也是件要事,這些年終究是臣妾疏忽,未對此事上心……”
李長晔唇間笑意逐漸斂起,他瞥向書硯手中拿着的畫卷,冷聲打斷她。
“太子妃還帶了什麽來?”
見太子這般主動,裴芸心下一喜,也免得她多費口舌,但看這榻桌太小,似乎鋪不下那些個畫卷,又道:“殿下不若同臣妾去那廂看。”
裴芸站起身,往那張諾大的書案而去,她接過書硯手上的畫卷,擱在案角上,一幅幅展開。
“這些都是臣妾今日挑選出來的,殿下若有中意的,臣妾便去請太後下旨,這東宮空蕩,多添幾個妹妹反是熱鬧些……”
李長晔漠然看着裴芸忙碌着,她神色自若,甚至還熱心同他介紹畫卷上的那些女子,是何出身,又會哪些一技之長。
好似不是在替他這個夫君納妾,而是在歡喜地讓他幫着挑選那珍寶鋪子裏賣的首飾。
常祿觀察着太子愈發寒沉的神色,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心下只想着讓太子妃趕緊停嘴。
裴芸連着介紹了三位姑娘,才發覺太子一點動靜也無,正欲扭頭詢問太子意思,一聲低笑在耳畔乍響。
“孤竟不知,太子妃如此賢惠大度。”
那笑聲極冷,裴芸不由得身子一僵,折首看去,這才察覺到男人的不虞。
“都下去。”
聽得太子這甚至掩飾不住怒意的聲兒,常祿忙給殿內人使眼色,無聲催促着衆人離開書房。
殿門合攏的一瞬,裴芸眼見男人步步逼近,他眸色幽沉,若一汪泛着寒氣的深潭,他越是靠近,那股子似是與生俱來的壓迫感便愈發令裴芸難以喘息。
甚至最後逼得她退無可退,不得不貼緊那案沿。
前世十三年,裴芸從未見過太子這副模樣,至少在她面前,他從來平靜溫和,不曾對她高聲。
而此時,他凝視着她的雙眸,一字一句地問道:“此事,是皇祖母所迫?”
裴芸朱唇微張,雖其中确有太後的意思,但沉吟片刻,她仍是定定道:“不,是臣妾自願的。”
她沒什麽好同他說謊。
可話音才落,她眼看着書案上的畫卷被盡數拂落,同那些筆硯書冊一道落了滿地,粘上斑斑墨跡。
或是頭一回見太子大發雷霆,她尚且驚愕間,人已然被掐住腰肢,抱壓在了書案之上。
她聽見太子又笑了一聲,笑聲裏充斥着的冷嘲令裴芸後頸發麻,不寒而栗。
他輕柔地撫着她的臉頰,“太子妃難孕又怎會是太子妃的錯呢,那必然是孤不夠努力,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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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