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回京

第51章 第 51 章 回京

第51章 第 51 章 回京

半個時辰後, 杜珩舟、陳鳴、岑仲三人站在李長晔跟前,輪番看那畫像。

杜珩舟自是不識,可陳鳴與岑仲對看一眼, 神色卻有些微妙, 畢竟他們二人常在京城, 自是見過五皇子的。

的确有幾分像,但李長晔不提,他們也不敢說,畢竟天底下長相相似之人何其多, 指不定碰巧罷了。

杜珩舟則看着畫像上眉眼俊逸的面容緊蹙着眉頭, 實是難以想象, 這人竟有着極為扭曲的嗜好。

前一陣,他和陳鳴兄奉太子殿下之命, 喬裝前往盈紅樓,倒還真探聽到了牛大口中那位公子的消息。

“服侍”他們的姑娘說, 那公子不記得也難, 當日來就花重金點了他們樓裏的花魁,可誰知那公子表面生得溫文儒雅, 夜裏竟是用布條塞了花魁的嘴,将原本細皮嫩肉, 花容月貌的姑娘給折磨地遍體鱗傷,至今還在榻上養着接不了客。

這盈紅樓的老鸨氣得不輕,可奈何那公子給的實在是多, 她縱然再氣也只能默默往肚子裏咽。

不過那人後頭就再未來過。

他們本以為定是害怕官府追查躲起來了,一直在派人暗中搜尋,不曾想這人全然不懼,還大大方方在街上行走。

實在嚣張。

“殿下是在何處發現此人的?”杜珩舟問道。

“一個醫館附近……”

李長晔眸色沉了幾分, 他也不明白,裴氏分明身體無恙,緣何要進那醫館去。

他話音方落,一侍衛疾步入內,禀道:“殿下,屬下按您的吩咐,尋到了那人的落腳之處,便在城西的一座宅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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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晔聞言不假思索道:“抓人!”

岑仲驚了驚,忙上前提醒,“可殿下,而今咱們手上無憑無據。”

光憑這一幅畫像和牛大的指認,未免也太過牽強。

這殿下向來嚴謹,這回怎如此草率,若是抓錯了人……

他還欲再勸,然見得李長晔投來的冷冷一瞥,便抿唇一下噤了聲。

杜珩舟和陳鳴倒是和李長晔想法一致,先不論有沒有抓錯人,總比而今不抓,任他逃跑來得強。

這般草菅人命之徒,怎能讓他繼續逍遙法外,禍害大昭百姓。

打那日被太子以一句“不安全”為由帶回府衙後宅後,裴芸便一直未踏出門,甚至幾乎連太子的面都見不着。

太子早出晚歸,始終在忙着處理那樁案子,比之裴芸剛來樾州時更忙,那時他若在府中,至少還能時常坐下來,同她吃一頓晚膳。

忙成這般,都讓裴芸覺着,太子比她更急于回京去。

如此小半月後,常祿歡天喜地來了她這東廂,打蝶兒被趕出去後,裴芸再沒搬回主屋,與太子一直分睡東西廂房。

常祿開口第一句便是:“娘娘,看來咱們不日便能回京了。”

裴芸頗為意外,“人抓着了?”

“抓着了,都抓着了。”常祿興沖沖講了他知曉的事,那主犯是小半月前便抓着的,至于他手底下那些人則是昨日被隔壁岍州府在城門口給逮了。

那些人一路北上,扮作販茶的商隊,将所鑄的刀劍藏于其間,再加之一路以錢銀賄賂,竟是暢通無阻,差點就離開了岍州府。

但因着太子手谕,加之張铖至的前車之鑒,岍州知府哪還敢偎慵堕懶,令城門嚴查,不想就這般查出了那些藏匿在茶餅下的兵器。

聽聞那些個賊人見事情洩露,當即抄起武器,殺了不少門卒和百姓,還是岍州知府派人鎮壓,這才抓住了大半的賊人。

審問之下,才知幾乎都是些手上沾了血的亡命之徒,且多在被官府通緝之列。

鍛造那些兵器,定是欲行于朝廷不利之事。

眼下,太子已命陳鳴、岑仲和一衆侍衛分批将這些賊人押送回京受審。

裴芸默默聽着,秀眉蹙起,納罕為何這一回竟是比前世足足早了一個月。

那樾州的疫疾……

這幾日,她雖未出去,但還是令書硯暗中塞銀錢給府內下人,托他們去城內各家醫館打聽可有患肺疾的。

有倒是有,卻并不多。

可這疫疾不就是從樾州開始的嗎,怎會到現在都還無聲無息呢……

恰如常祿所言,兩日後,太子命常祿吩咐人收拾行李,預備回京去。

回京當日,裴芸站在院中,眼看着書硯指揮着那些下人擡放箱籠,卻是面露惆悵,她來了近兩月,不想竟是無功而返。

一人踏入垂花門內,立在她身前,恭敬地施了一禮,“微臣見過太子妃娘娘。”

裴芸轉頭看向杜珩舟,笑道:“杜大人此番辛苦,若非有杜大人在,想來也沒法這麽快破了此案。”

“娘娘謬贊了。”杜珩舟頓時惶恐不已,“太子殿下為了查案這一陣幾乎日夜不寐,微臣哪敢忝居此功。”

裴芸凝視着這位正氣凜然的杜縣尉,驀然靈光一現,感慨道:“聽聞那些失蹤之人的屍首也是杜大人處理的,只嘆他們的家眷,都無法得一副全屍入殓。”

杜珩舟聞言,面露傷感,“這也是為了防範疫疾,實是無可奈何。”

“說起那疫疾,着實可怕,我雖未親眼見過,卻也曾聽人說起,那疫疾始起,總是難以察覺。”言至此,她悄然瞥了杜珩舟一眼,“因多像極了風寒肺疾,防不勝防,直到染疾得人多了,方覺端倪,可及至那時,已然來不及了……”

杜珩舟專心聽着,正欲答話,然一擡眸,複又躬身喚了聲“殿下”。

大掌落在裴芸肩頭時,她身子微微一僵,就聽耳畔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響起,“行李既都收拾妥當了,早些啓程吧。”

她笑着應是,跟着出了府衙後宅,任由太子扶着上了馬車。

樾州府幾位官員立在府宅外,準備恭送太子。

杜珩舟官位低,自是識趣地站在最後頭。

聽着諸位大人們對太子的阿谀奉承,杜珩舟卻在想适才太子妃說的話,不知為何竟有些惴惴不安。

誰料站在前頭的官員忽而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沖他擠眉弄眼,低聲道:“太子殿下叫你呢。”

杜珩舟擡首看去,便見太子看着他,緩緩道:“杜大人此番查案有功,孤會禀明陛下,予以賞賜。”

此言一出,四下幾個官員轉頭看來的目光都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唯獨杜珩舟愣在那兒,片刻後,才俯身拱手,嗓音微顫道:“臣,謝過殿下。”

裴芸在車上坐了許久,都不見馬車駛動,直到感覺車身一沉,寒風随着車簾掀開趁勢而入,凍得裴芸往那狐裘圍脖上縮了縮。

看清來人,她朱唇微抿,低低喚了聲“殿下”。

她原以為太子會騎馬的,怎還同她一道坐馬車呢。

李長晔眼見裴芸在看到他的一瞬收了笑,神色都變得拘謹起來。

他掩在袖中的手攥了攥,不禁想起适才她與杜珩舟說話時的模樣。

分明唇角含笑,神态舒服自在。

他與她夫妻多年,倒不如外人了。

李長晔在裴芸身側坐下,低聲道:“外頭寒,孤肩傷才愈,恐不好騎馬趕路。”

裴芸也不知太子同她解釋這些做什麽,就和上次要入東廂同她一道用午膳一樣,他是太子,她向來只有遵從的份。

李長晔見她低低“嗯”了一聲,想了想,又問:“方才在院中,你與杜縣尉在說些什麽?”

裴芸随意答他:“臣妾好奇,不過是在詢問杜縣尉案情罷了。”

聞得此言,李長晔微微挺直了背脊,湊近了她幾分,“你有什麽想問的,問孤便是。”

他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凝在她身上,竟令裴芸覺得,他好似很期望她問些什麽一般。

可裴芸實在沒什麽想問的,她知曉這樁案子不簡單,若她問得深了,唯恐涉及什麽朝堂機密,她最是不想沾染這些,她思索許久,朱唇微張,“那主犯,想來定生得兇神惡煞吧?”

李長晔默了默,但仍是如實道:“你見過他,便是那日在醫館門口同你相撞的那人。”

裴芸面露詫異。

她自然記得,因那人的長相……

可怎會是他呢,怪不得那日太子那般緊張,當即将她送回了府衙後宅。

原她竟是與一個如此可怖之人擦身而過。

“可那人……”

那分明是個少年郎君,居然會如此心狠手辣,綁走那麽多人為他挖礦鍛鐵,甚至在撤退時眼也不眨,手起刀落要了他們的性命。

不止裴芸驚詫,李長晔亦然,且而今更棘手的是,人雖抓到了,卻根本查不出身份。

他那些手下人雖紛紛指認了他,可荒唐的是,竟無人知曉他真實名姓,只喚他“大公子”。

若說他真是哪個士族閥門的公子,倒還好些,但李長晔命人查遍了樾州所有的高門乃至富商,卻都沒有這樣一個“大公子”的存在。

他是大抵半年前突然出現在樾州的。

李長晔曾親自審過那人,不同于常人下獄時的絕望恐慌,他卻悠然自得,對于殺了那近七十人之事,竟是不屑一顧。

只笑着說,沒想到此事被發現地這麽快。

不然等他鍛造了足夠的鐵器,再召集人手,誓必要混進京去,攪得整個大昭不得安寧。

這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李長晔斷不出他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可若他真有謀反之心,就憑這些個武器和人手又如何能成事,天方夜譚罷了。

“興許他并非主謀……”

聽着太子幽幽吐出這話,裴芸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若前世這樁案子就是被刻意壓下來的,那恐他們雖離開了樾州,但此事還遠遠未了……

裴芸本以為她來樾州只是白跑一趟,而今想想,興許并非如此。

因着她的介入,無意間使得太子更快地破了此案,抓拿了兇手。

至于那疫疾……

有沒有可能也會随之提前被發現。

畢竟她刻意提醒了那位杜縣尉。

早一日被發現,就早一分能得控,或許就不會有那麽多百姓在這場疫疾中家破人亡。

裴芸低嘆了口氣,眉間不自覺愁雲籠罩。

李長晔不知她在想什麽,只伸手撥了撥她垂首間散落的額發。

誰料身側人下意識避開去,又在與他對視後,收了驚慌,扯唇淡淡道了聲“多謝殿下”。

李長晔慢慢蜷起手指,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只盼着這馬車能快些趕回去。

不知若他盡力挽回,還能不能拾回她對他幾分真心的笑。

寒冬臘月,越往北風雪愈烈,甚至大雪塞路難行。

一路走走停停。

太子一行終是在十二月二十四日早,駛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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