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奇怪人魚番外

第58章  奇怪人魚番外

暴雨傾盆, 漆黑的夜裏，海上風浪交加，四周都是被掀起的海浪, 人類的輪船就像是一個小玩具一樣，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但它愣是沒有翻。

在甩下去了一半的水手後，愣是撐住風浪，在海洋中存活下來。

只不過這并不代表船上其他的人就已經安全了。

“啊——！！！”

“你別過來。”

“你這個惡魔，瘋子！你是不祥，你已經被魔鬼附身了！”

……

船員們尖叫着, 嘶聲怒吼着，有的甚至還從不知道哪裏拿出來一瓶液體試圖潑在她身上, 還有人絕望地揮舞着刀, 就為了能夠避開那個從甲板內一步步走上來的小姑娘。

她穿着寬大不合身全是補丁的衣服，渾身上下髒地都看不出臉到底長什麽樣子, 一頭枯發就像是亂蓬蓬的稻草。

只有那雙烏黑的眼睛，沉靜地閃爍着莫名的光彩。

東僑裏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會突然穿越到這個小姑娘身體裏來的,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 隔壁那些和原主一起被船上的人不知道從哪裏買來或者騙來的人們正試圖剝下她的衣服。

女人們想要她身上的衣服蔽體，男人們……

呵。

咒術師的本能比她的腦子動的還快，砰地一聲鈍響，随手從地上撿起來的小磚塊已經正中對方雙腿之間。

慘叫聲拔高而起。

在那之後, 就是比較機械性的活動。她憑借着手裏這塊不知道誰帶上船的小磚塊見誰砸誰, 一路砸出一條血路, 在砸到第五個人且遇到了船上的看守水手後，她更新了武器, 一把海盜彎刀。

年久粗糙，刀柄松垮, 刀背處全都是鐵鏽，僅有刀鋒還保留着它作為刀具應該有的一點雪亮。

再然後，她直接拿着刀殺到了船上。

有人哭泣，有人求饒，更多的是辱罵和瘋狂地質問。東僑裏奈就聽懂了幾個單詞，她在禪院家的時候根本就沒給他們開設外語課，又不用出國做任務，也不用從事國際相關的工作，學外語幹什麽？

她唯一會的那幾個還是在幼兒園學的，因為她爸媽當初給她報了小天才英語學習班，每天定時會刷新出一個黃毛老外對着他們一頓叽裏咕嚕。她都已經忘記了這方面的記憶，沒有想到有一天死去的記憶還會複蘇。

這代表了什麽？

知識永遠是有可能會用到的。

好歹讓她聽懂了一個【help！！！！】

雖然聽懂了也沒有什麽用。

動作十分流暢地把在場的水手全都給捅了一遍，也不用她處理什麽後續，搖晃的海浪和狂暴的海風直接就把甲板清場，所有人飛速被卷入海裏。

這種清場的速度真是讓人感覺舒服，哪怕是最好的輔助監督都不能那麽飛速快捷地處理掉所有痕跡。

連受害人家屬都沒有。

也不用擔心自己捅錯人。

随便在原主的記憶裏翻一翻，就能翻到七八件這些水手令人發指的惡性。而且就算他們活着，估計也活不了多久。

這艘船已經失去了航行的方向，半個月前遇到風暴後被卷入陌生海域，幸運地沒有死掉多少人，還撈上了很多魚，據說還撈到了一個很大的獵物。但在那之後，他們就屢屢陷入迷霧，船上的食水已經消耗地差不多了，船卻一直沒能開出這個海域，白天晚上都能看到海面上的霧氣，晚上還能聽到哭泣般的歌聲。

船上的老人說，他們是闖入了傳說中的死亡絕境。

所有誤入這裏的船只都沒有辦法再離開這裏。

除非他們在進入這裏後，沒有碰過這片海裏的任何一樣東西。

底下奴隸的船艙中，大家悲哀地哭泣，以為這個傳言值得是剛進入這裏時，那一網豐收的漁獲。

那天就算是他們這種最底層的貨物，都得到了每個人半條鮮魚的食物。

但原主卻知道，他們抓走的不只是魚，還有那個……跟着魚一起從海裏被撈起來的人魚。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人魚。

長得一張白皙漂亮的臉，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眼眸，精致地就像是假的人偶。他被擡進船長他們的船艙後，就再也沒見他被放出來過。

偶爾靠近時，才能聽到哭泣般的歌聲。

原主被人魚迷得昏頭轉向，連自己是個什麽身份都不明白，連續幾晚偷偷爬到甲板上，終于在昨天連續淋雨後發高燒去世。

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為美色而亡。

抽時間看了她生平的東僑裏奈：“……”

咆哮的海浪似乎終于平靜了下來，遠遠地可以看見逐漸放晴的天空，漆黑的夜色裏出現了一點明顯的白。

天快亮了。

東僑裏奈研究了下這艘老舊的木船，确認它暫時狀态還行，沒有哪裏被海浪撞出幾個大洞後，就暫時把它給抛在腦後。

咒力在她的眼睛上形成輔助視覺，讓她能夠看到周遭盤懸着的，不祥的咒力雲團，和一些奇怪的黑色物質。

也不知道這艘船到底幹了多少年髒活，整艘船上萦繞着的人類臨死的慘叫和痛苦，被關押的絕望和瘋狂，所有負面情緒纏繞在一起，都快養出個特級咒靈了。可能是因為不在霓虹海內，也可能是海上海風太大，總之還沒養出來。

在這裏蘇醒的時候，那些人還想用槍打她。

可笑。

這裏的環境，這個氛圍，放她在這裏和放虎歸山有什麽區別，都不用她努力去吸取，旁邊的咒力那是倒灌着往她的身體裏塞啊。

但這裏的咒力她不敢多吸收，在她的視野裏，那些滲透在咒力中的奇怪黑色顆粒看起來很可疑。

是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有問題的程度。

她決定先慢慢一點點抽取咒力恢複實力，等旁邊的咒力雲團散去，遮蔽在船上衆人眼裏的迷霧也會散去。到時候從底倉裏再抽幾個會航行的人，控制他們找到陸地就行。

她沒打算和底層的人有過多接觸，弱者也許無罪，但當你以強者的姿态出現在他們面前，又露出溫和一面時，他們中就會出現一些野心和大膽攀附的人。

會有很多麻煩。

底倉的門一直開着，但裏面的人卻沒有跑出來，一個個比鹌鹑還乖巧地縮在裏面。

東僑裏奈看了一眼，喊了幾個人出來去搬點食物回來。她記得船上的人已經有兩三天沒給底倉食物了，每天都有人餓死在下面，原主死的時候那麽多人靠過來其實還不只是最開始她以為的那些欲望。

船艙裏的食物其實還有很多。

缺少的是一些難以保存的新鮮食物，例如水果蔬菜幹之類的，但供給底倉的奇怪麸餅有很多，一箱一箱被随意堆放在船艙裏。吃的節省一些，足夠底倉的人吃個一兩個月月，可就算是這樣，他們也不肯再給他們發食物了。

人性的貪婪真是永無止境的惡心。

東僑裏奈皺了皺眉，示意那幾個人自己随便搬，她從裏面的倉庫裏翻出來一箱鐵盒餅幹，拆開後慢條斯理地啃了起來。

“大人……”

有蒼老的聲音呼喚着她。

她擡起頭，發現那幾個人很守規矩的只搬了幾箱麸餅，足夠他們底倉所有人填填肚子，不至于餓死，也不至于奢侈到吃撐的數量。

為首的那個滿臉溝壑的老人打開了另一邊的箱子，從裏面拿出了一包密封地很好，靠近了就能嗅到油酥香味的酥餅。

“今日是八月十五，我們國家的中秋團圓日。雖然不知道您……，但您救了我們，今後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我的國家。也是我們運氣不錯，當初上船帶的貨物裏，這幾箱子月餅還沒有被他們吃掉。”

“請大人一起嘗嘗我們家鄉的滋味吧，也許會給我們帶來好運。”

他還低聲念念叨叨了一些什麽，似乎是在朗誦什麽詩句，聽起來很有文化的樣子。看着他，東僑裏奈就想起了當時教他們上課的老師，最開始的那幾個滿嘴胡話，看不起女人，和禪院主家一個樣子，被暗地裏弄死後換掉了，換到最後，換成了一個說話很眼熟，很複雜，很有文化，但對他們其實還可以的老師。

有人受罰發高燒的時候，他還偷偷給了一顆藥。

雖然他很快就被舉報，不得不離開禪院家。但想點好的，他是四肢健全離開的，還有人動手把告密者的手指剁下來兩根，送給老師當臨別禮物。

老師看起來很感動。

眼淚都掉下來了。

走的飛快。

出于對知識分子的尊重，她接下了這袋子月餅，目送他們回到了底倉。本來還想和他們說一句，底倉很擠，住不下的話可以到上面水手住的房間裏睡，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在門口露頭的時候，裏面的人驚叫了幾聲，直接把門給關死了。

害怕外面的迷霧？

有可能啊。

他們一直說着外面有怪物呢。

外面的咒力雲團一直沒有要散掉的意思，身體還在發燙，東僑裏奈進船長室裏翻了半天，翻出來幾個看着眼熟的藥。

好吧。

她敲開底倉的門讓他們看了看，知道了哪個藥是治療發燒的，拿走自己要吃的分量後，随手扔給他們。

在他們複雜的眼神裏，她離開了那個狹窄逼仄的空間。

要命了下面臭死人了。

前面鼻子堵住聞不出來什麽，現在咒力開始在這具身體裏運行，鼻子開始恢複工作，她聞了一會兒感覺自己要被熏地吐出來。

她開始到處找浴室。

而這艘船上，唯一能夠有浴室這種奢侈裝備的地方，就是在船長室。浴室門口頂着好幾根木棍，門把手還用長長的鐵鏈卷起來鎖着。

東僑裏奈：“……”

她不管裏面關着的是誰，現在就算是禪院老頭突然出現，她也要一腳把他踹出去，給自己找個地方洗澡。

她剛剛發現這具身體連鼻子裏都是被什麽黑漆漆的東西給堵住的！！！

非潔癖也受不了的程度！

“當——”

沉重的鐵鎖被扔在地上。

鎖鏈被拆解的聲音在外面稀碎着響起，浴缸裏，閉着眼睛的人魚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曾經被原主看見過的漆黑雙眸在一瞬間變成了血紅色。

他的四肢都被沉重的鎖鏈纏繞着。

包括魚尾巴。

鐵簽子紮透他的手腕，将他整個上半身吊起在半空中，在他身側的位置，還能看到幾片被生生拔下來的鱗片。

帶着猩紅的顏色。

他積攢着力量，潛伏着，試圖擊殺掉每一個進入這裏的人類。他成功過很多次，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些期盼着要把他賣個好價錢的人類也不會被逼得對他動手，把他束縛在這裏。

這一次，又是誰呢？

想象中，他能夠在一瞬間用幻術控制住進來的那個人類，然後他就會把自己的腦袋機械地塞進水裏，瘋狂掙紮，直到他自己死去。

可是這一次……

他凝視着發動的幻術落空，因為對方的海拔太低，沒能對上眼。他下意識低頭，被幻術晃了下的東僑裏奈一怔，腳下沒控制住，踩着地上不知道是什麽玩意滑膩膩的腳感咕咚一下砸進了浴缸裏。

大頭朝下。

直接砸在人魚的魚尾巴上。

“嘶——”

人魚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間。

他飛快抖動尾巴，把那個看起來不太高的幼年人類給抖下來，本來還想直接拍死，但他猶豫了，因為他發現那個人類身上有和他們一族很類似的力量。

這是……

哪個同族和人類生下的混血嗎？

他張開嘴，嘶嘶嘶地問了她幾句。

東僑裏奈一句都沒有聽懂，她從浴缸裏狼狽地爬起來，伸手糊了把自己的臉，然後看着上面黑漆漆的奇怪液體陷入沉默。

她開始尋找噴頭和水龍頭。

運氣還不錯，水龍頭都被打壞了，上面的噴頭竟然還可以噴出水來。

東僑裏奈找了快肥皂，認認真真地把自己的臉和手都搓幹淨，還仔仔細細搓了搓自己頭上的枯草。

搓不幹淨。

幹脆剃掉算了。

宇智波止水人魚沉默地看着幼年人類旁若無人地在他身邊開始洗澡，洗着洗着突然對自己的毛發下手。

把自己的頭剃成了東一塊西一塊的毛栗子。

“……”

再看看吧。

聽說混血人魚的腦子都不太正常。

也許這個就是這樣的。

都不正常了，聽不懂話也能理解。

他就看着她搓完手再搓頭，整個浴池開始彌漫一股奇怪的臭味。

人魚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尾巴一招，水流像是有生命一樣，把浴缸裏的塞子拔了出去。

臭水嘩啦啦往下流淌。

東僑裏奈在泡泡堆裏給自己的眼睛戳出來兩個洞洞，她看了看正在往下放水的浴缸，真誠地和人魚說了聲謝謝。

然後繼續搓自己。

上搓搓下搓搓，左搓搓右搓搓。

搓到一半她感覺不對勁。

她是個女孩子，雖然現在這個身體年紀不大，放出去都是個完全無性別特征的樣子，但也不能在陌生男魚面前若無其事的洗澡。

她扯了扯自己身上僅剩的幾塊布料，咨詢人魚：“你好，能麻煩你把眼睛閉上嗎？”

人魚：“？”

人魚沒聽懂，用一種茫然的眼神看着她。

她比劃了下，合攏自己的雙眼給他看。

人魚搖了搖頭，臉色嚴肅。

在任何地方閉上眼睛失去探查的能力，都是最危險的動作。這個混血人魚是不是想害他？

“……好吧。”

東僑裏奈本着沒辦法溝通就強行和他溝通的想法，突然竄上去，張開自己剛剛洗幹淨的嘴巴，在人魚好看的眼睛上啃了兩口。

然後動作飛速。

從他身上爬下去。

人魚的尾巴都快抽飛天了，再不走開，上門的噴頭也要被砸壞。

就是不知道她自己是怎麽想的，路過人魚漂亮的臉蛋時，她突然牙癢癢，在他臉上也啃了兩口。

人魚氣瘋了，準備直接動手時卻看到那個小姑娘身上冒出了格外強大的力量。

這個混血，是把屬性點都點在力量上，完全不點腦子的嗎？

人魚中強者為尊，他再怎麽生氣，再怎麽不願意，就憑他現在虛弱的狀态，也不适合和她發生沖突。

氣得胸口來回起伏好幾下後。

人魚憤怒地閉上了眼睛。

東僑裏奈本應該趁着這個機會快點去洗澡的，但她就像是被點穴了一樣站在那裏，呆呆地看着人魚。

他的眼睛被咬一口怎麽眼皮整個紅了。

耳朵也紅了。

好可愛。

好想養。

咒術師養一個人魚是可以的吧？

可以的！

她開始搓洗自己，搓着搓着，低頭看到人魚漂亮的尾巴上被她不小心之前一起弄髒了一部分，還給他把魚尾巴也搓了搓。

啊！！！

魚尾巴也可以變粉！

天啊！！！

好可愛！！

徹底被粉色給可愛到的咒術師洗完澡後，把人魚卸了下來，給他包紮傷口，還試圖給他喂月餅。

“你嘗一嘗這個。”

她笨拙地掰開月餅皮，一塊一塊遞給他。

被甩開後都沒生氣，只是撐着下巴看着洗幹淨的人魚。

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渾身閃爍着柔光的人魚身上，漂亮地仿佛不是人間的生物。

她湊過去抱了抱他。

“我決定喜歡中秋節了。”

“你是我的中秋節禮物。”

這是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被世界送到她面前的禮物。

她很喜歡。

雖然他看起來不太喜歡。

但沒關系，她會讓他喜歡的。

再後來，月亮逐漸降落下去，被明晃晃的日光取代。

人魚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睡着就歪到他懷裏的幼體人類，他本來應該直接動手殺掉她的。

但想了想，他還是沒有動手。

收攏璞和利爪的修長手指伸出來，輕微地戳了戳人類的臉。

軟軟的，但又沒想那種以前船只遺落在這裏，那些書籍上寫的一樣，人類小姑娘的臉按下去會有一個軟軟的坑，那樣的軟。

可能是這只混血人魚太瘦了。

養一養？

應該會好很多吧？

人魚的感覺非常敏銳，可以感受到所有生物的情緒，他沒有對她動手也是因為這個。他從她身上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惡意，只有純粹的喜歡和他不聽話時純粹的殺意，但那只是最開始。

後面她就只有喜歡他了。

她喜歡他？

人魚卷起旁邊的毯子，蓋在人類身上。

那你最好能一直喜歡下去。

對一條寂寞到快要瘋掉，寧願被人類捕撈上岸，也不想再孤獨待着的人魚發出了喜歡的邀請後，再撤回的話，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人魚啊，是只會有一個伴侶。

并且寧願殺掉伴侶也不會讓伴侶離開他的偏執生物啊。

蓋上毯子後，他拿起她之前試圖塞給他吃的東西，掰了一塊塞進嘴裏。

下一秒，人魚的臉就皺巴起來。

好甜啊。

這是什麽東西？

撿起包裝紙——五仁，月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