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惦念

第40章  惦念。

否極泰來, 好事成雙，擔心的事情肯定會是好結果。——《治郁小語》

時間一晃來到除夕。

郁涼竹正穿着省服，在超市和溫添一起挑選年貨, 手機鈴聲響起。

她看見來電人時，有些驚訝，居然是龔慶霞。

按下接聽鍵:“喂，慶霞。”

“欸，涼竹，”耳邊傳來龔慶霞的聲音, “咱們的同學聚會在今天下午三點舉行哦。”

郁涼竹聽到時間，明顯呆愣住，“三點？那不得晚上才能結束？”

“對的。”

“大家不用和家裏人一起吃年夜飯嗎？”郁涼竹問。

“嗐，這都啥年頭了, 可以open一點啦。你記得要來哈。”說完, 不給郁涼竹回應的機會，直接挂斷。

郁涼竹看着息屏的屏幕，眉頭緊蹙。

“怎麽了？”溫添走到她身邊問。

郁涼竹和她說，“下午三點有個同學聚會，我答應了要去。”

“三點？”

郁涼竹抿了抿唇, “對, 我也沒想到會是這一天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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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添看出她糾結的點, 拍了拍她的肩, “沒事兒, 現在沒那麽傳統, 你去玩兒吧。”

可關鍵是郁涼竹也不是很想去。

如果她知道這個聚會是在除夕這一天舉辦, 那就是班主任勸她也鐵定不去。

但，誰讓她之前答應了別人。

—

回到家, 郁涼竹換了身衣服，捯饬了番一下自己，畢竟那麽久沒見了，不至于驚豔衆人，但也不能太衰。

簡單地畫了一個淡妝，下樓時碰見終于舍得從外頭瘋完回家的方墨遠。

方墨遠:“哇瑟，姑姑，你今天怎麽穿這麽漂亮？”

郁涼竹低頭看了下裝扮，今天天氣比較冷，她穿了件橘紅的呢子大衣，內搭米白針織連衣裙，為了拉長比例，她難得穿了雙足足有七八公分的裸色高跟鞋。

“還行吧？會不會很誇張？”

“沒有，我敢保證，你絕對會成為整條街最靓的仔。”方墨遠豎了個大拇指給她。

“你這是在誇我吧？”郁涼竹笑着用紙巾擦了擦他額頭的汗。

“當然。”方墨遠瞄見方承君和方美絮走過來，和他們說，“爸爸，姨奶奶，你們看姑姑今天是不是特別好看？”

兩人在門口就看見了今日不太尋常的郁涼竹，方美絮和她說，“這就對了，女孩子要學會打扮自己，別總穿那些深色的衣服，死氣沉沉的。穿亮色，多好看。”

郁涼竹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知道了。”

她對兩人說，“我要去參加高中的同學聚會，年夜晚可能不一起吃了。”

方美絮眉毛一擰，明顯不樂意，嘴上嗫嚅，卻沒說出話。

倒是方承君聽完，臉色沒什麽變化，笑着問她，“需要我送你過去嗎？”

郁涼竹點了點頭，“要。”

“OK。”方承君說，“等一下，我去拿一下鑰匙。”

“好。”

方承君一走，郁涼竹很慶幸還有方墨遠這個小話痨在旁邊，不然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尬死在冰冷且奇怪的氛圍裏。

“姑姑，你戴的項鏈真好看，”方墨遠伸手要摸，郁涼竹順勢半蹲，“這是一根竹子嗎？”

郁涼竹挑挑眉，“是。”

“姑姑，你平常不是不喜歡戴這些首飾的嘛？這條是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方墨遠撫起吊墜，輕輕摩挲，冰涼冰涼的很舒服。

媽媽也有條不會摘下來的項鏈，是爸爸送的。

郁涼竹眼裏含笑，“對呀，這是姑姑喜歡的人送的。”

“是那天晚上和你聊天的那個大哥哥？”

“嗯。”

方墨遠懂了，方美絮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眼睛落在郁涼竹身上，欣慰中劃過一絲絲傷感。

“姑姑啊，你能給我買點小鞭炮回來嗎？”

“不行。”郁涼竹鐵面無私說，“現在這玩意兒抓得緊，買了會被警察叔叔請去喝茶的，姑姑慫得一批，不敢。”

方墨遠扁扁嘴，“那你偷偷地買嘛，爸爸都是這樣的，不會有事的。”

“不行就是不行，”郁涼竹說，“而且你忘了，你上次偷玩鞭炮，差點炸到你姨奶奶？”

方美絮一愣，這件事發生的時候郁涼竹并不在家，而且她也叮囑過方承君和溫添，不要告訴郁涼竹。

所以她們其實是相互惦念的吧。

“小遠要，你就買給他吧，”方美絮說，“其實也沒有那麽嚴，過年喜慶一點。老街那邊有個小巷子，裏面有很多買這玩意兒的。”

郁涼竹擡頭看她，半晌答應下來，“成，我知道了。”

方承君在庭院裏叫郁涼竹過去，郁涼竹應下，捏捏方墨遠的小臉蛋，“等着姑姑的好玩意兒。”

“嗯嗯，好。”

她站起來對方美絮說，“媽，我走了。”

“去吧。”方美絮笑笑，“好好玩兒，不用着急回來。”

郁涼竹:“知道了。”

坐上車，方承君從後視鏡問郁涼竹，“和大姨又鬧矛盾了？”

郁涼竹摳摳手，“我以為你不會問了，原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是。”方承君看郁涼竹低着頭，“哥不說你什麽，你自己活得自在就好。”

郁涼竹撇撇嘴，嘟囔，“我覺得有些東西就是邁不過去，強行邁過去，我心裏難受，但不邁，我看着她難受，我也難受。”她長嘆一口氣，“煩。”

方承君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那是那句話，不要勉強了自己。”

郁涼竹咬住下嘴唇，她說，“如果我和媽以後就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你會怪我嗎？”

“不會。”方承君對上她的眼睛，“每個人的選擇都值得尊重，只要你覺得是對的，那就是對的。”

郁涼竹沒說話，她心裏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說徹底原諒方美絮，她和白時楷一樣做不到；但不原諒，又覺得自己太過于矯情。

窗外的天氣陰沉沉的，郁涼竹突然想，今年的最後一個晚上，會下雪嗎？

“對了，你不是說你男友要來嗎？怎麽還沒消息？”

說到這個，郁涼竹噘起嘴，“鬼知道他，可能就是哄我開心的吧。”

白時楷說是會來，但沒告訴她确切時間。

“真的嗎？”方承君語氣裏存在揶揄。

郁涼竹瞪方承君一眼，“他開了分店，比較忙，可能得年後了。”

方承君挑挑眉，他沒告訴郁涼竹，白時楷的真實計劃。

這是他們男性慣有的想法，用一個劣質的借口放女友鴿子，但其實是要給郁涼竹一個驚喜。

小情侶嘛，都喜歡這樣。

他以前追溫添的時候也用過這招，提前告訴她，然後借口手頭有點事，但一看見她委屈失落的表情，他就敗了。

何況這種事，不能太過火，不然收到的不一定是女朋友的開心落淚，更可能是一頓胖揍。

想起一些年輕的事，方承君不由得咳了咳。

坐在後排的郁涼竹聽見方承君突如其來的咳嗽，“哥，你感冒了？”

“沒。”方承君回應，“你身上這呢子衣蠻好看的，網上買的嗎？是的話給我個鏈接。”

“要買給嫂子？”

“不然？給方墨遠？”

郁涼竹笑出聲，“那你等我問下白時楷。”

“他買給你的？”

“嗯哼。”郁涼竹雙手插在口袋裏，手暖暖的，心也是。

“難怪，我就說你眼光啥時候變好了。”

郁涼竹心口被插一刀，白了一眼他，“替我嫂子難過，你嘴真毒。”

方承君嘴角上翹，“這是真性情，你嫂子喜歡。”

郁涼竹翻了個更大的白眼，敢情是喂狗糧給她吃。

—

來到龔慶霞給的地址，郁涼竹下車，被寒風冷得打了個哆嗦。

“阿竹，”方承君對她喊，“玩得盡興，結束告訴我一聲，我來接你。”

郁涼竹點頭，“知道。”

“快進去吧，外頭冷，我去接你嫂子了。”

“好，去吧。”

郁涼竹跑進酒店。

這店約摸是今年新開的，她沒來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走。

掏出手機準備問龔慶霞時，方承君給她發了個消息:“記得給鏈接，感謝。”

後面還附帶一個龇牙的表情包。

郁涼竹失笑，回應:“知道了！放心吧！”

退出來，打開了和龔慶霞的微信聊天框。

郁悶豬:慶霞，你能下來接我一下嗎？我有點找不到路。

龔慶霞應該是在忙，沒回複她。

郁涼竹只好點開新加入的班級群，得知他們是在五樓的510包廂。

郁涼竹找到前臺走過去，恰巧聽見正在詢問的男子問:“請問510在哪兒？”

郁涼竹一驚，這人是她的同學之一？

前臺派了一名服務員帶路，郁涼竹想了想，要不還是再等等吧，她一想到兩人萬一乘坐一趟電梯，走向同一個包廂，同時進去，她可能會尴尬死。

拿出手機佯裝很忙的樣子，屏幕彈出龔慶霞的回複，是一條語音，郁涼竹點擊語音轉文字，看着前言不搭後語的文字，意識到她發的是家鄉話，語音識別不出來。

她走遠些，調到适度的音量，放到耳邊聽。

龔慶霞:“涼竹，你可以問一下前臺，前臺會給你安排服務員帶路的。”

不知道是誰和她說話，龔慶霞哦了一聲，繼續說道，“他們說丁遇也來了，你們應該會碰上，你可以和他一塊兒上來。”

丁遇？誰啊？

郁涼竹沒想起來，向後轉發現前臺已經沒人，想那人應該已經先上去了，她松了口氣。

給龔慶霞回複了個“好”後，就走到了前臺，問她:“你好，請問510怎麽走？”

前臺和剛才一樣，給她安排了一位服務生，上了電梯，領到510包廂門口，門是敞開的，應該是為了方便人進出。

郁涼竹深感這個安排人性，不然她一想到自己一個人推門進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會尬得頭皮發麻。

向服務生道聲謝謝，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擡步走了進去。

這次聚會好像并不只是他們一個班的聚會，整個包廂很大，足足開了五個大圓桌。

郁涼竹習慣性地找熟人，視線落在靠窗身着墨綠色高領毛衣的女子身上。

龔慶霞在與人交談，郁涼竹沒去打擾她，本想随便找個安靜的位置坐下，但龔慶霞擡頭恰巧看見了她，招手讓她過去。

郁涼竹暗呼出一口氣，走到幾人面前，嘴角揚起禮貌和善的笑容，“你們好。”怕他們不記得自己，郁涼竹直接說出了名字。

“郁涼竹？”站在龔慶霞身邊的男子重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我好像有點印象，你是我們班的吧？”

郁涼竹點點頭，“是的。”

她的學生時代就是班級裏最沒存在感的那種學生，成績一般，長相一般，性格和人緣也很一般。

所以他們不記得自己，很正常。反之，才是不正常。

龔慶霞看出郁涼竹臉上多少有些不自在，本着自己拉來的人不能冷落的道理，她對郁涼竹說，“涼竹，五點半才會上菜，你可以到處逛逛，要我陪你嗎？”

“不用，”郁涼竹慶幸自己沒有卡點三點鐘來，看看時間現在已經四點五十分，找個地方刷刷視頻，就可以吃飯了，吃完飯她就溜之大吉:“你忙你的吧，我去下洗手間。”

龔慶霞問，“要我帶你去嗎？”

“沒事，我可以自己。”

郁涼竹走出包廂，拿出放在背包裏的紙巾，擦了擦手心的汗液。

她真的不适合這種場合，絕對沒有下次。

來到走廊盡頭的窗邊，郁涼竹昂頭看看天空，越發的低沉了，像那次和白時楷去拿陶藝杯的天氣。

拿出手機，打開和白時楷的微信界面。

兩人這幾天都有聯系，昨晚還通了一回兩個小時的電話。

和愛的人，就是有很多的事兒可以聊，還不膩不尴尬的那種。

郁涼竹問他:在幹什麽？[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