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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随着新娘入轎,新娘的嫁妝也被收入了接親隊伍,蒼容晚的注意立馬轉移到“琉璃千葉蓮”上。他仔細檢查神器,确定無誤後,翻身上馬,迎親隊伍浩浩蕩蕩朝着南方的萬钜峰行去。
萬钜峰其前身為公輸長澈掌管的靈械堂,後被公輸長澈将其與劍宗、靈淵山,三宗合并,成了如今的蒼穹山門派中的一方分峰。
現在的萬钜峰被公輸向明接管。
最近修真界一直在流傳“公輸家為了不苦手中的‘琉璃千葉蓮’才娶邬青竹”,不少勢力蠢蠢欲動,公輸長澈特派修為已至煉虛期後境的蒼容晚一路護送,并且在迎親隊伍中安排了不少修為高深的修士。
這接親的一路必定不太平。
天色近晚,火紅色的晚霞灑在天邊,大片的雲朵也被染上橘紅色。
此地距“萬钜峰”還有一段距離,眼見太陽即将落山,光線逐漸暗淡,一隊迎親隊浩浩蕩蕩太過顯眼,在此之前已經有過五六次劫親的不軌之徒,個個都奔着神器而來。
蒼容晚挑了一個易守難攻的地點,讓迎親隊伍稍作休息,又分出一小波人繼續出發如若突發緊急情況,進可吸引視線退可搬救兵。
初秋的風還帶着未褪去的熱意,穿過叢林,湧起層層綠色浪湧。
此地依山傍水,千丈高的瀑布傾瀉而下,砸在崖下的水面上激起巨大浪花,河道兩側是高高的山崖,形成了一處像被人劈出來似的刀刃狀狹小又短的小峽谷,一條蜿蜒綿長的河流順着峽谷走勢一路向南流去直通南海,此地再行千裏便到了萬钜峰的領地。
一衆人馬便在這處峽谷中休息整頓起來。
蒼容晚親自檢查過“琉璃千葉蓮”安然無恙後,才走到轎子前。
紅綢垂落,裏面端坐的人影朦胧不清,風吹過,拂起一個角,露出裏面人兒安靜搭在軟椅扶手上白皙修長骨線分明的手。
蒼容晚自覺垂下眸子移開視線,朝裏面的人道,“夜色深沉,稍在此休整,明日天亮便啓程。”
公事公辦通告式的幹巴巴念完這一句話,蒼容晚便擡腳走到一邊,臨走吩咐随侍弟子,讓她們好生照顧邬青竹,萬萬不可怠慢。
夜色濃重,銀鈎似的月亮高懸在天空,天上的雲很是濃厚,月亮被雲遮擋一半地面上黑乎乎的。
迎親隊伍從隊頭點燈點到隊尾,燈火通明,尤其是隊中新娘子的嫁妝禮那處燈火通亮,不知道的人路過,甚至要以為那處才是新娘子的花轎。
一個黑影從花轎附近竄過,動作極快的一路摸向隊伍中部。
風吹草動,燈籠裏的燭火閃爍,将息未息,提着燈籠的侍從彎下身檢查了一下燈籠,那道黑影嗖的從他面前掠過。
花欲燃從花轎旁一路溜到隊伍中部,視野裏出現一塊紅色,那是錦盒蓋子,他的眼睛亮了亮,正準備偷潛過去。
“站住!”
一道呵斥聲在背後響起,花欲燃渾身一僵,停下腳步。
一個提着燈身高八尺的大漢正用着懷疑的眼神緊緊的盯着他,随着那弟子聲音的響起,周圍潛伏在暗處修為高深的護衛也露出了面。
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此時花欲燃不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他們就會當場将花欲燃就地正法。
“外門弟子?你來這做什麽?”那弟子看見了他身上的蒼穹山外門弟子校服問道。
“我,我師姐跟我說她肚子餓了,讓我來找點吃的。”花欲燃強行壓住聲音裏的顫抖回道。
那弟子繞着花欲燃上下打量幾圈,“送親的?”
“嗯,對……”花欲燃點頭。
“哼!”弟子冷哼一聲,推搡了花欲燃一把,轟他道,“快滾開,這不是你能來的地兒!”
好不容易溜到隊中的花欲燃又被扔回花轎旁。
附着在花欲燃身上不苦的神魂被氣得夠嗆,一把将花欲燃貼在袖子上的隐息符撕了下來,飄飄悠悠落到地上變成一片枯葉。
花欲燃的識海裏。
不苦的一縷神魂化作不苦人身,她指着躺在搖椅上優哉游哉的一團金色光影怒罵,“你這什麽破術法,沒有一點用處!”
那團光影便是被不苦強行控制住身體的花欲燃。
花欲燃沒了身體的掌控權,在自己的識海裏幻化出一只搖椅,自己躺在上面搖搖晃晃的睡大覺,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花欲燃晃着搖椅,懶懶散散的,“叫你給我點兒靈力你不聽,普通的隐息符在那些修為高的人面前當然形同與無。”
不苦冷笑一聲,“有了靈力想把我的神魂擠出去?我告訴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待着,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強行進入這小子的識海可是費了不苦好大功夫,第一次強行進入的時候,不知道哪來的巨大沖擊力硬生生将不苦擠了出去,後面更是試了好幾次都徒勞無功,最後花欲燃那道識海的門好像自己打開了似的她才進入。
不苦看着那團光影,覺得有些不對勁,“你的神魂怎麽是金色的?”
一般人的神魂都是白色如霧氣的一團,有些因為修邪道,神魂摻雜黑色霧氣,這金色神魂可前所未見。
還不待不苦仔細盤問,識海外卻發生了動亂。
不苦從花欲燃的識海裏出來時,外面已經混亂了起來。
迎親隊伍在蒼容晚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列陣護法,前來劫寶的敵人也是有備而來。
陣法法器漫天蓋地的灑下,不消多時,死傷各半。
不苦也是看準形勢滾到一邊的草叢裏貓起來,暗中觀察。
在暗中觀察中,不苦發現來襲擊的人頭三波人馬,他們的目标都是随親嫁妝——“琉璃千葉蓮”。
在識海裏能看到一切的花欲燃也在觀察着場上的局勢,這三波人手裏,最高修為的已至煉虛期後境。
這琉璃千葉蓮雖說是神器,卻也不是天價級別的珍寶,只有能夠溫養經脈這一個功效,怎麽就惹得這麽多修士紛紛來搶奪。
花欲燃瞥了一眼正伺機而動的不苦的神魂,他明白了。
全是這老妖婆傳的謠言才惹來這麽多人,也不擔心花轎裏的邬青竹會因此喪命。
花欲燃撇了撇嘴,對這老妖婆的黑心認識程度又高了一個認知。
不苦趁着所有人被陣法困住,她從草叢中翻出來,滾到花轎後隐蔽身體,探出半只腦袋觀察。
這些前來搶奪神器的修士各個臉上用術法遮擋面容,他們想要神器卻也怕得罪公輸長澈。
這三方人馬中有不少修為高深的修士,因此迎親隊伍折損不少,似乎他們也未料想,這麽一件神器能引來這麽多高修為的修士前來搶奪。
守護着嫁妝的弟子不敵對方,不少死的死傷的傷,前來搶奪面覆銀铠面具的一方人趁機來到錦盒面前,伸手要拿,卻被錦盒上的陣法狠狠彈開,他那只碰了陣法的手瞬間像被熾烤了一樣焦黑。
身着黑色夜行服的一方為首之人見情勢不敵,掏出六面錦旗,錦旗飛出環環包圍衆人,将要形成一個絞殺陣。
絞殺陣一成方圓幾裏再無活物。
眼見絞殺陣将成,蒼容晚掏出一面銀邊圓鏡。
見蒼容晚掏出來的東西,衆人皆見之色變,就連原本打算偷摸過去的不苦也停在花轎後面不肯上前。
“這是——通靈幻鏡!”有人認出驚恐喊出聲。
這是公輸長澈交給蒼容晚的一件神器,囑咐他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易使用,鏡子能将人的神魂攝取進去,神魂被困在鏡中□□在鏡外必死無疑。
可如今絞殺陣即成,此等兇陣會讓方圓十裏活物都會被絞殺在此陣中。
蒼容晚催動鏡子想要将前來搶奪神器之人的神魂都吸進鏡中。
搶奪神器中不少人知道這鏡子的可怕之處,各個變了臉色。
布置絞殺陣的人也收了手,六面錦旗朝着蒼容晚襲去,剩下的人見狀都朝着蒼容晚攻過去。
一時間,要殺蒼容晚的與敵人厮殺的打作一團,錦盒這邊倒是人少了。
蒼容晚發動鏡子一連吸進去好幾個人的神魂,閃身躲過其中一人的攻擊,餘光卻瞥見錦盒處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是邬青竹的師弟,花欲燃!
他此時已打開了錦盒上的陣法。
長刀起落,蒼容晚肩上一痛,對方的刀砍進他的肩膀裏,傷可見骨。
又一劍趁機朝蒼容晚襲來,蒼容晚來不及躲避,劍尖一把挑起鏡底。
“咚——”
圓鏡叮鈴哐當砸在地上滾了幾圈。
原本喧鬧的場景瞬間安靜,唯有瀑布激流湍急噼啪砸在水面之聲。
岸邊幾十餘人停屍躺在地上,毫無動靜像是被突然間抽去了靈魂,場面詭異至極。
花欲燃原本在識海裏好好的待着,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吸力硬生生将他的神魂拽了出來。
他看到自己的身體倒下,不苦的那一縷神魂扭曲尖叫直至消散,數十條白霧似的神魂被拉的細長,連同他一起被吸進了那面被擊落在地的鏡子裏。
眼前的畫面扭曲旋轉,直到最後安定下來,景象依舊模糊仿佛被一層奶白色的濃霧覆蓋着,漸漸煙消雲散露出濃霧後的景象。
枯寂、荒涼、蕭條,這是花欲燃第一眼對這個地方的印象。
這裏樹的枯枝長得歪七扭八像是怪物伸着爪子在張牙舞爪,幽藍色的磷火在其間燃燒。天上懸着的月亮隐隐發紅,林間不知被什麽東西驚起一群烏鴉,此地詭異荒涼到像是進了陰曹地府。
一頂紅綢花轎在一棵合三人抱的大樹下停着,大樹底下燃着的幽藍磷火,映襯的此時樹下的花轎越發詭異怪誕。
喜慶的紅與幽藍鬼火相碰撞,讓人忍不住想起鬼怪故事裏的那些鬼新娘。
花欲燃朝那座轎子走了過去。
一陣陰風吹過,掀起垂落着的紅綢的一個角,那只白皙纖細骨骼勻稱的手映入花欲燃眼前。
他心中微動,一把掀起簾子。
轎中人的紅蓋頭早已被人扯下。
待花欲燃看清轎中人後還來不及驚訝,就被那人一把掐住脖掼倒在地上。
花轎四分五裂,紅綢漫天飛舞,挂落在樹枝上,鋪散在地面上。
今天的江逾白很漂亮,他帶着新娘子的妝,眼角點了抹丹紅色,平日淺淡的唇也抹了唇脂,讓他原本清冷的面容帶了幾分豔色。
就像是雪地上點綴了豔豔紅梅。
江逾白眼中的恨意想要将他碾碎,花欲燃不解這濃重的恨意從何而來。
下一秒,他渾身一震。
“公輸長澈!”
他聽到江逾白在叫這個名字,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裏擠出來,鋪天蓋地的恨意。
江逾白淺色眼眸中倒映出花欲燃的模樣。
黑發,紅衣,金鑲玉流蘇耳墜。
那是花欲燃上一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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