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輕易不生氣,生氣很可怕
第6章 我輕易不生氣,生氣很可怕
還需不需要別人幫助,這真的把陸京禦搞震撼了。
“哦……那需要別人幫助你幫我嗎?”陸京禦慵懶散漫地問了句,想确認個明白。
“當然可以啊!”江凝煙義不容辭地說。
陸京禦呼吸滞住,渾身僵了一瞬。
當然……可以?
室內黢黑,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連呼吸都聽不見。
但黑暗與寂靜都遮掩不住激情在暴烈的發酵。
江凝煙清晰地看見他漆黑沉靜的眼眸裏有什麽濃烈的東西在沸騰、呼嘯,狂舞,即将撞響這迷人的長夜。
江凝煙的心髒随之狂跳,咚咚咚地震耳欲聾。
倏爾,屋裏傳來一片笑聲。
他胸腔震動笑起來,低沉悅耳。
他身上好聞的沐浴露香味随着他震動,像羽毛撓着她的皮膚。
他将她輕輕抱入懷裏,跟眼底的情緒相反,他的手很紳士,沒碰她裸露的脊背,而是撫了幾下她的後腦,溫柔又鄭重地說:“煙煙,要想跟我過就好好跟我過,要是不想跟我過,別玩我,我會生氣。”
他松開她,眼眸再次近距離跟她對視,幽寂的夜裏,兩人的距離不超過十公分,好像身邊的空氣都改變了平靜的磁場,構成一個個深暗漩渦,将人吸噬進去。
江凝煙怔住,她知道他在等她選擇,但她一時間沒有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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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床,我睡沙發。”他輕嘆了口氣,撫摸了兩下她後腦,然後,松開她起身走進浴室。
他身上的味道從她身邊散去,江凝煙莫名有點悵然若失。
他的氣味好像滲入了她的魂魄,抽離的時候,連帶她的魂魄一起抽離。
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喜歡他的每一塊肌肉,喜歡他的每一根骨骼。
但是,別玩他,他會生氣。
這句話一放,江凝煙只能老實了一晚上。
江凝煙其實覺得這事怎麽着都是男人占便宜,她一個水靈靈的大美人,哪委屈他了?
他一個男人跟女人睡覺還會生氣?
這叫玩他?
這不是一起愉快地玩耍嗎?
想不明白,江凝煙抑郁,郁悶着郁悶着就睡着了。
翌日,江凝煙去學校上課,中午的時候沒課,下午在學校又有課,所以,她中午去食堂吃飯。
王亦薇和林嘉宇趕過來堵她刺探昨日軍情。
王亦薇笑得像個小精怪,滿眼期待地問她,“發瘋了嗎?”
江凝煙失落地搖搖頭,“你的那些大作,他一眼就看出不是宋初霖。”
“啊?不會吧?怎麽會這樣?”王亦薇臉上頓時紅溫,無地自容地尬笑道,“哈哈哈,我寫得那麽不好嗎?”
江凝煙給她豎了個大拇指,給足了她情緒價值,“我覺得非常好。但咱畢竟天賦不在這塊兒,跟公認的大詩人宋初霖有點差距,正常。”
王亦薇不好意思極了,湊在她耳邊,“诶,昨天提起宋初霖嘛,得到一個驚天大消息。”
江凝煙完全沒興趣,巴拉了兩口飯。
但王亦薇顯然非常有興趣說,滔滔不絕地道:“聽說他在寝室裏寫了一首情歌。自己譜曲自己填詞的,據說寫了整整一個月終于寫完了。卧槽,這也不知道是要唱給誰聽。全校女生都激動得不得了。”
江凝煙啃了口雞腿,“拿來賣的吧。”
王亦薇:“。”
她嘎嘣住了。
“你怎麽确定?”
“當然,也可能拿來賣的,順便唱給某個女生聽。”
王亦薇剛才身邊冒出的無數浪漫泡泡,像是被無數銀針一下子戳破了,她狠狠拍了一下江凝煙,“你這腦子裏,能不能想些女孩子該想的啊。”
江凝煙反問:“女孩子想致富怎麽了?”
王亦薇:“……”
這她反駁不了。
“叮咚。”
這時江凝煙的手機閃爍了一下,一條微信進來,名稱是宋初霖。
“卧槽,這是真宋初霖!”王亦薇頓時從座位上蹦起來。
林嘉宇陰森森地說:“你那麽激動做什麽?”
王亦薇想起昨晚發慫,坐下來強裝淡定道:“我替姐妹激動。說不定這情歌就是寫給煙煙的,那宋大才子要受挫了。”
“我看你就是看見他名字聽見他名字就激動。”林嘉宇聲音發狠,“他就那麽好那麽能引起你注意?”
江凝煙自動忽略兩人在她耳邊的吵鬧聲,打開微信看了眼。
宋初霖:【煙煙,你在食堂?吃完飯能過來過來雲璟湖的銀杏樹那兒嗎?有點事找你。】
江凝煙跟宋初霖才認識沒多久,今年金秋的文藝晚會上認識的。
學校裏讓他們兩人做節目主持人,兩人就一起準備了下。
寫主持臺詞寫舞臺劇腳本的時候也是一起讨論,就這麽認識了。
不過,晚會也過去個把月了,宋初霖還是第一次找她。
江凝煙:【好。】
-
金秋的銀杏樹已經開始飄葉,中午熱烈的陽光曬在金色的落葉上,一群鴨子在水面上拍翅濺起陣陣波光,金光與水光變幻着交織旋轉。
宋初霖就站在這片光影中,他長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眼神自帶文藝男的敏感細膩,看起來就共情力非常強,讓人很容易對上磁場而喜歡他。他身材也練得不錯,整個人不顯得單薄瘦弱,而是充滿令少女們怦然心動的少年感。
出版社給他這麽打的廣告:百年一少年,長相已是絕色,才華更是絕無僅有。
極高的評價,但江凝煙覺得宋初霖确實配得上。
他只要不忽然才華枯竭,就是文學界的瑰寶。
他在那站了一會,身邊路過的姑娘們就頻頻回頭,那步伐邁得比烏龜還慢。
看見江凝煙過來,他眼睛笑起來。
他的眼神讓江凝煙感覺有點不适,因為她想到了一句話:看狗都深情。
“嗨,找我什麽事啊?”江凝煙問道。
宋初霖比她還高半個頭,仰頭看着他剛好被陽光射着,很刺眼,江凝煙下意識地用手擋陽光。宋初霖很細膩,發現了她的不适,拉了把她的手腕,兩人站在樹下,江凝煙的眼睛就好受了。
他這個動作,讓邊上本來就像烏龜的路人們,頓時停下腳步。
“啊,太溫柔了吧,想談。”
“這當男朋友也太好了吧,感覺好會照顧人。”
“他倆幹嘛呢?談上了?”
“文藝晚會我就覺得這兩人金童玉女,太配了吧!”
宋初霖很習慣周圍這種叽叽喳喳的氛圍,沒當回事,直接說:“我這一個月自己作詞作曲寫了首歌。”
“哦,你想讓我幫你看看?”江凝煙問。
宋初霖笑了,漆黑的眼底像是被光滲進去了,很亮,“不是。我寫了一個月,怎麽寫都不滿意。”
“不會吧?”江凝煙納悶了。
不至于啊,文藝晚會的時候,他也有作曲作詞,非常驚豔,依他的才能居然寫了一個月怎麽寫都不滿意?
“是曲子不滿意還是詞不滿意?會不會是你要求太高了?”江凝煙問。
“是配不上你。”宋初霖說。
江凝煙怔住。
邊上的觀衆們立刻get到他的意思了,傳來一陣壓抑卻要撕破喉嚨的尖叫聲。
“寫出來的文字和曲子怎麽都配不上你。”他又重複了一遍,眼底毫不遮掩的炙熱滾燙,像是太陽表面的等離子體,在對流,燃燒,嗥叫。
王亦薇躲在樹後拍案叫絕,懂了!宋大才子是這麽表白的!
返璞歸真!!!
竭盡我頂級才華寫出來的詩和歌,依舊配不上你,還有什麽贊美能讓女孩子更高興?
江凝煙眨眨眼。
她從未見過宋初霖這樣的一面,宋初霖的氣質跟雨比較貼,細細的,憂郁的,唯美的,而眼前的宋初霖像是熱烈的驕陽,這種反差讓人不由得多看幾眼。
“我發現我不管怎麽寫,不管寫多久可能都不會滿意。”宋初霖表情有些懊喪,眼眶發紅,那雙眼睛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濕潤起來。
江凝煙驚呆。
不是,怎麽還哭上了?
王亦薇手指塞在唇邊壓低聲音尖叫,臉都紅溫了。
受不了了!
這誰能受得了!
哭着表白!
我的天呢,宋大才子愛上已婚女子,注定大Be!
天呢,他哭起來好好看,她心都疼了。媽媽抱抱!
“我只好放棄給你寫歌,直接告訴你,煙煙,我很喜歡你。”浮動的光波落在他濕潤的眼睛上,微光顫動,漂亮,感性,卻不顯得陰柔。
圍觀的人太多,江凝煙沒有直接給答案,她早就習慣這種場景,會給人留顏面,說:“我想想再回複你。”
從那片湖離開,王亦薇就一直研究着她的臉,目光像是要在她臉上盯出兩顆洞來。
江凝煙的眼神掃過來。
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姐妹!姐妹!你怎麽忍得住啊?就他那雙眼睛,你居然扛得住?你怎麽還這麽冷靜啊?”
江凝煙無語地道:“我已婚。”
邊上的林嘉宇總算認同了江凝煙一次,“喲,還行,人家比你有道德感。”
江凝煙笑眯眯地道:“不不不,已婚和有個男朋友可不一樣。我要是只是有男朋友,說不定就踹了男朋友,跟宋初霖好了。”
林嘉宇的臉色驟然變黑。
江凝煙瑕疵必報,“畢竟,不是誰都是宋初霖。”
哈哈哈哈。
氣不死你。
林嘉宇:“……”
江凝煙上課前總算一個人靜了一會,靠在一片牆角下給宋初霖發了個微信:【宋初霖,對不起,下次別這樣,我不想談戀愛。】
江凝煙對追求者都沒有用已婚身份來拒絕,如果用已婚身份來拒絕,那身邊的人早就知道她已經結婚了。私事,她不想跟無關緊要的人說太多。
況且,她的婚姻也是假結婚。
但她沒想到表白風波最終還是吹到了陸家。
晚上,她忽然被邀請到陸家老宅家庭聚餐,然後,餐桌上,陸爸爸突然問起,“宋家的那個大才子是怎麽回事啊?怎麽我們陸家的兒媳婦,他還敢表白?”
像是寧靜的夜空忽然響起一道驚雷,江凝煙睫毛似是被雷驚到的鳥兒猛地一拍翅,轉眸瞥向陸京禦。
她發現陸京禦也怔了下,而後,神情不慌不忙地給江凝煙添了一勺湯。
陸爸爸還在說:“宋枝意那些親堂兄弟沒一個能成事的,她爸爸的堂弟的兒子宋初霖小小年紀就出了詩集,宋枝意還挺高興,年輕小輩裏,總算有個有才華的了,還跟我提起過,現在看來,這孩子太不懂事了。”
江凝煙還真不知道宋初霖還有這背景。宋枝意爸爸的堂弟的兒子,這關系跟他們圈子,說近不近說遠又不遠。
京城名媛圈誰不知道宋枝意,嫁給了頂級富豪顧禦洲,自己家裏也是百億家族。但她跟宋枝意年紀差得多了,沒接觸過。
陸京禦将湯擱在她面前,撫了撫她的後腦,對陸爸爸道:“誤會。有人冒充宋初霖給她發微信表白。”
陸爸爸卻說:“不是發微信,爸爸有個朋友,他家孩子也在京大,今天他們學校裏都傳開了,有人拍了表白現場視頻,我把那男孩子的視頻給宋枝意看,就是她爸爸堂弟家的孩子。她還替他跟我道歉來着,說去問問情況。”
陸京禦詢問的眼神望過來,江凝煙拉過他擱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晃了一下,“我拒絕了。”
陸爸爸卻問:“煙煙啊,難道你們學校裏的同學不知道你已婚嗎?”
江凝煙心裏咯噔一下。
确實沒對外說。
她不主動說,根本沒有人會想到一個大學生已婚。
陸京禦撫了下她的後腦,一下一下的,悠哉得很,“我沒讓她說,怕身邊的同學對她有看法,畢竟這年紀,大家都在讀書。而且,煙煙本來連家世都沒公布。”
陸爸爸點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那也難怪宋家那孩子了。”
聚餐平靜無波地完成,讓江凝煙感嘆的是,陸爸爸的酒量也太好了些,這麽能喝還這麽愛喝,居然在家裏也能一個人喝兩瓶紅酒。
陸京禦陪他爸爸喝酒,也沒少喝。
陸爸爸喝酒面不改色,陸京禦喝酒上臉,看着就有些不甚酒力。
回家兩人坐的是陸京禦的賓利,陸京禦一直單手撐着下颚,閉目養神,江凝煙時不時在觀察他。昨天是一下子被他識破了那是冒牌宋初霖,那今天确認是真的了,他會有什麽反應。
陸京禦沒睜眼,忽然說:“吳叔,在家門口停下,我在院子裏坐會醒醒酒。”
江凝煙這才發現都快到家了,她看了快三十分鐘了。
到了家門口。
江凝煙動作迅捷地像是一只小豹,呲溜一下就竄到了陸京禦那邊,鑽進他腋窩下面,扶着他走。
陸京禦也沒趕她,眼眸迷離地瞥了她一眼任由她攙扶着。
江凝煙觀察他确實喝得有點多,腳步略微虛浮,心思又湧上來。
院子裏的噴泉前,濁白的泉水咕嚕嚕翻湧着。
他大剌剌地敞着長腿,一條長臂搭在她身後的長椅背上,看起來像半擁着她。他酒後動作倒是特別舒展,靠在長椅背上,仰頭看着深黑的夜穹。
長椅邊上就立着一盞燈,陸京禦這姿勢,喉結像是反光的寶石。
他喉結一滾,說:“壞了。”
江凝煙大驚失色,“我了個豆,真壞了?”
她眼神又往他那兒挪。
陸京禦整個人靜止住。
她起身,蹲在他微敞的腿間,從下往上看他,“你白天去看過了?真壞了?那你今天還喝這麽多?”
陸京禦真的是硬帥,居然從下往上的死亡角度,都能輪廓分明。
陸京禦微迷離的眼眸盯着他腿間的她。
江凝煙長着一張讓人醉意加深的臉,唇紅齒白,巴掌大的小臉,自帶電波的電眼。清醒着都能令人迷醉沉淪。
他本來的意思是,壞了,他答應她的條款可能有條得改了。
她這一年最好不跟別人談戀愛,尤其是姓宋的那個小子,因為那可能會讓外界知道他們夫妻不和。
但她總能攪局。
喝完酒本就渾身滾燙,這下像是有把火在他下半身燃燒。噴泉邊的白浪像是卷着熱浪一層一層朝他翻湧。他不自覺的,腳尖動了下,鞋尖磨在地上粗粝的青石板上,像是磨着他身體的肌膚,因為他在一寸一寸将她圈緊。
他的呼吸不由得變輕,不動聲色的。
驀地,他腳下晃過一片影子,是有人想來噴泉這兒關水,但見他們兩坐在這兒,像是被驚到了,飛也似地遁了。
陸京禦失笑。
他擡手擋住她的眼睛,将她拽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把她的腦袋摁在自己的肩上,眼不見着她的眼為淨,“昨晚跟你說明白了,怎麽還招我呢?”
江凝煙下巴擱在他堅硬的骨骼上,回抱他,手攀上他結實的肩胛骨,他的每根骨頭都像長在她的心巴上,好有張力,“你長成這樣就該知道是這個後果。”
陸京禦語塞了好一會,又是笑,“還是我的不是?”
江凝煙理直氣壯,“那不然呢?”
陸京禦語氣忽然變得涼飕飕,“我長這樣就活該被你始亂終棄?”
完了完了,醉酒了腦子還這麽清楚。
不好騙啊。
他們約定好一年後,等她拿到財産他們就要離婚的。他說協議作廢,但她沒同意,她怕一時沖動換來一輩子的枷鎖。
不是始亂終棄。
是一起愉快地玩耍,好嗎?
“哥,你好溫柔。”她的手掌在他寬闊的後背游走,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我惹你生氣了,你還抱着我哄。你生氣都這樣溫柔的嗎?”
“想得美。”陸京禦聲音夾着絲笑意,語氣不輕不重地警告道,“我輕易不生氣,生氣很可怕。”
“有多可怕?會怎麽樣?”
陸京禦的呼吸變得綿長,也不說話,有那麽一瞬間江凝煙以為他睡着了。
但他忽地動了一下,捏住她的後頸,拉開她,兩人的眼神近距離對視,他幽暗的眼底,玫瑰的熱烈和雪松的冷凝在碰撞,語調冷酷極了,說:“你猜呢?”
可江凝煙擁有一雙洞察力極強的眼睛,心尖猛地一顫,興奮了,因為她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火熱的玫瑰色鋪滿冷冽的冰眸,如火一般蔓延,熾熱,绮麗,暴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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