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chapter43

第43章 chapter43

當晚回去之後,楚欲還以為黎恺臻會追問自己怎麽知道她用吉他當裝飾品這件事,楚欲連措辭都組織好了,就說是從黎源那裏聽到的。但出乎意料的,黎恺臻沒問什麽。

楚欲又心想,大概是黎恺臻自己沒聽清楚,亦或者是沒太反應過來。

這也沒什麽,反正也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

送黎恺臻去昭陽的那天,天氣不好,下了一場小雨。雨停之後就是大太陽,完全讓人感覺不到已經是冬日,地上的積水一曬蒸發之後,連下過雨的痕跡也一并消散了。

雖然楚欲和黎恺臻都默契地保持了認為天氣預報這玩意兒不準的意識,但楚欲還是查了查天氣。昭陽那邊現在差不多才八度,對比久安這邊的天氣要冷得多。

但黎恺臻本身在久安沒留太多衣服,而且也都只是一些薄外套。楚欲有些擔心她一下飛機會不會冷到,所以想着早點送她去機場,順便買件外套。

黎恺臻的意思則是完全沒必要,反正到時候一下飛機就直接打車走了,不需要花這冤枉錢。

倒是方涵在一邊看她倆扯東扯西的,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把自己壓箱底的大棉衣給拿了出來。畢竟方涵那個花店開着跟擺設似的,她經常閑着無聊就去各地旅游,所以棉衣這東西,在久安不需要,但出門在外還是要備着的。

黎恺臻也沒拒絕,和楚欲告別的時候還耍了把小心思,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小聲地說着,“現在昭陽還挺冷的,你不用着急來看我,等開春了再來。”

真的是,說得誰巴不得去看你一樣?

楚欲無奈,笑說,“好。”

方涵覺得氛圍是真的怪,于是只好主動承擔了長輩的職責,囑咐黎恺臻路上小心,到了報平安。

兩人回去的路上,方涵左思右想,總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是要讓她仔細說個所以然出來,她又說不上來,以至于一路上,郁郁寡歡得很。

又過了大半個月,方涵鬧鐘沒關,突然間在店裏面叫起來,吵耳朵得很。她滑掉鬧鐘,順道瞅了一眼時間,想起了什麽,恍然道,“诶,楚欲,再過幾天不是你的生日了嗎?”

“是啊。”楚欲滿不在乎,“怎麽了?”

楚欲對生日沒有什麽太大的概念,倒也不是因為什麽過一個生日就長了一歲,意味着就越來越老這樣的刻板條理。相反,楚欲覺得每個階段都有自己獨特的美,很多時候,坦然接受自己長大,勇敢面對自己的蒼老,是人生必修的課程。

而且她幼時就是獨身一人,長大後除了方涵這個知心好友會記挂着這事,也沒有別的人記着。後來嫁給了黎源,楚欲也不愛什麽大肆鋪張,生日也都是黎源記着給她送點禮物也就算過了。

至于黎恺臻……

嗯,她估計以前是沒有給自己送過什麽的,大概多半都是黎源打着黎恺臻的名義送的。這個楚欲倒是猜得出來。

這些年方涵同楚欲也是聚少離多,也就以前高中時期還給楚欲過生日。但那時候都是窮學生,也過不起什麽高大上的,就是送個小蛋糕,送個毛絨玩具什麽的聊表心意。

想起過往種種,方涵突然起了點想要幫楚欲好好操辦一個生日的念頭。

但楚欲光是看方涵那滴溜溜轉的眼珠子,就知道她在心裏面想什麽了,趕緊制止了她的念頭,“不用了,出去吃頓飯就行了,又不是什麽小孩子了。”

說起小孩子,不可避免地想起另一個人。

楚欲突然心想,要是黎恺臻也惦念着自己,這個生日她會怎麽幫自己過呢?

不過這個說不一定,盡管現在彼此心境發生改變了,但到底有些事情沒有習慣,就也不會有什麽相應的概念。就像她也實在是想不出要是黎恺臻的生日到了,她會怎麽幫黎恺臻過。

方涵看見楚欲的神情,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只好拿着手機玩打發時間。

她打開相冊,無聊翻着照片,看着前陣子在關戶的廣場拍的照片,看見黎恺臻和楚欲說話的樣子,目光不由得凝了凝。其實照片是遠遠不可能代替人眼的,但是在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方涵作為一個親歷者,她還是可以準确地在自己的腦海裏面憑空記起當時的場景,再聯想到楚欲和黎恺臻相處的種種細節,一個有點匪夷所思的想法不禁纏上了她的心頭。

想到這個可能性,方涵不由得再次将視線落在楚欲的身上。楚欲被她看得頭皮發麻,眉頭一蹙,“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啊你?”

方涵其實也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測有些過火,但是……怎麽說呢,有時候對于感情之間的依賴性,是真的很好區分的。

而且如果被楚欲知道了自己以這樣的心思揣測她,說不定楚欲會生自己氣。

方涵掂量了一下,還是覺得估計是自己想太多了,于是打算緘口不提。

不過她确實是什麽都沒有提,但是和寫在臉上也差不多了。

楚欲表情嚴肅了一點,正色道,“你到底是想和我說什麽?”

“沒什麽……”方涵本想轉移話題,但這會兒腦子短路,一時想不到什麽別的話題,支支吾吾地,“那……那你生日黎恺臻她……”

這話的停頓試探意味實在是過于濃重了,否則方涵可能會直接說黎恺臻知不知道,或者是有沒有什麽安排一類的。

楚欲神情一松,大方坦然道,“你是看出什麽不對勁了嗎?”

方涵急忙否認,“我可什麽都沒有說。”

“是。”楚欲不無揶揄,“但你什麽都寫在臉上了。”

之前黎家破産,楚欲回到久安,還答應讓黎恺臻也過來的時候,方涵就是這樣,雖然一言不發,但滿臉都寫着你楚欲是不是腦子缺根弦,管這爛攤子幹嘛?

但楚欲也明白,方涵這是為自己着想,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大概也就是這意思了。

并且這些年來,方涵也确實是幫了她不少的忙。

而且這花店雖然名義上是楚欲來打工,但她們高中時期就有那麽一個夢想,就是長大了一起開一家花店,所以在方涵前期盤店面的時候,楚欲也出了點錢。但後來她就走了,因此大多數時候都是方涵在打理。現在回來就在這裏這麽待着,雖然也是應該的,但情分上來說,到底是楚欲占了方涵的便宜。

對于方涵這個朋友,楚欲是打心底珍惜的。

所以這種事情,她不會瞞着方涵。雖然楚欲是沒有想過主動說,但是既然方涵都看出來了,那楚欲自然是不會去搪塞什麽。

她的生命中,沒有太多可以交心的人,若是論起來,那麽方涵肯定是有一席之地的。所以,她并不介意讓方涵知道。要是方涵介意,那也沒辦法,畢竟這種事情對于常人而言,确實是有點難以接受。

是以這陡然沉寂的氣氛倒也不是太超乎楚欲的預料。

她看着方涵仿佛吞了個生雞蛋的表情,一邊整理着手上的花,一邊想着方涵會說什麽樣的話?覺得她惡心或者是令人費解嗎?

然後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方涵好似終于将那個生雞蛋吞下之後,開口第一句話居然是,“你倆誰先開始的啊?”

“……”楚欲有些愕然,剛想說什麽,卻被方涵直接打斷了。

“你特麽的別給我說是你!楚欲我跟你說,要是你,我……”她四下看了看,上角落裏面把掃把撈了過來,“我打你啊,你信不信!”

楚欲是真的有點愣住了,好半晌她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試探着,“這……有什麽關聯嗎?”

“砰!”方涵一掃把拍在桌子上,震天響,“你給我嚴肅一點,別整嬉皮笑臉那樣!給我好好回答,到底是你先開始的,還是黎恺臻那女的?!”

好嘛,稱呼已經變成那女的了。

楚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選擇轉身出了門。

就在方涵嚴重懷疑她是不是畏罪潛逃的時候,楚欲回來了,手裏面拿着一包煙。

楚欲會抽煙,但沒瘾,也不怎麽抽。不過她很喜歡薄荷味的爆珠,抽第一口的時候,總是甜得過分,但那種甜絲絲的味道卻仿佛能讓人一瞬間就清醒過來,而不是其他的尼古丁,讓人放松沉淪。

方涵瞧她那樣,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但是看見楚欲那手指夾着細長的煙,眉眼神色倦懶地看着外間的車水馬龍之時,她又有點恍惚。

其實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會喜歡這個女人,似乎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所以當楚欲的态度确實證實了她的猜測之後,方涵的第一想法,并不是覺得這是什麽可恥的,不能公之于衆的羞愧感情。她只是擔心在這段感情裏面——是楚欲先開始的。

這怎麽可能會是沒有關聯呢?

這裏面的關聯大着呢。

楚欲的立場是不能夠先開始的啊!

到時候口誅筆伐,受傷最嚴重的,只會是楚欲。

坦白說,方涵和黎恺臻沒有那麽深厚的感情,她管不了這個,她只能管楚欲,所以她就必須要确認這個。

而楚欲又何嘗不明白方涵心裏面在想什麽呢?

但是知道了又如何?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一旦開始,就不能去計較出發點了,畢竟覆水難收,開弓也沒有回頭箭。

“我去昭陽看她的時候,沒打算見她的。”

方涵不明所以。

楚欲吸了一口煙,吐出煙圈,在眼前緩緩淡去的缭繞煙霧中,輕聲說着,“不知道她是怎麽發現我的,幾乎是一路小跑着過來的。喘着氣,手也在發抖。見到我還裝着一副淡定得不行的樣子,實際上漏洞百出。”

但她語氣裏面卻沒有任何的譏嘲,楚欲只是很平靜地去敘述這件事。

等了許久,不見楚欲說下文,方涵不由得追問,“然後呢?”

“然後……”或許是因為抽煙的關系,楚欲聲音有些沙啞,她說着,“我應該就像我最初抱着的目的那樣,不見她,直接趁她不在的時候溜之大吉。但我沒有……”

方涵微愣。

楚欲視線從外間移開,轉頭看着方涵,輕聲,“我做事情一向只看我願不願意,所以說,如果我考慮了所有後果,也依然決定這樣的話,那一定是因為,我可能比我表現出來的還要更……喜歡她吧。”

正是因為犯罪所能帶來的利益過于誘人,所以才會有人願意踩着懸崖頂風作案吧?

方涵呆在原地,看着楚欲的目光震驚又難以言喻。

她已經認識楚欲很久,但今天卻好像才真正認識這個人似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清楚,也明白,楚欲這個人确實就是這樣。她從很久以前,就是抱着這樣的想法活在這個世上了。

良久,方涵嘆了口氣,将掃把往角落一扔,吶吶地,“兩個瘋子。”

楚欲笑着,朝她吐了一口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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