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他們當時都在等着他死

第43章 第 43 章 他們當時都在等着他死。……

內心深處最暴戾、殘忍的念頭在這個瞬間全部都覺醒了。

無數瘋狂的想法不斷地在腦海中閃動, 程譽緊阖着眼,才沒有在聽見高瞻的話語後掏槍。

他某些時刻的靈覺沒有錯。

高瞻果然不對勁。

但程譽還是沒有想到,高瞻居然早先就和白袅有了牽扯, 而且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的槍法是數一數二的好。

只要程譽願意,他是真的可以一槍爆了高瞻的頭,在方才他也的确生出了這樣的沖動。

是一種近乎瘋狂的理智讓他按捺住了情緒。

程譽和高瞻是關系非常好的朋友。

在整個圈子裏, 都很少有像他們關系這麽親密的摯交。

但此時此刻,兩個人的神情都冷得近乎恐怖。

程譽阖了阖眼,卻沒有看向高瞻, 而是先看向了賀宥廷和段希然, 他的聲音冰冷:“——你們都知道?”

論起偏執與病态,他們誰也沒有比誰好到哪去。

賀宥廷和段希然能保持平靜, 只有一種可能, 就是兩人早先就知道這回事。

段希然也是不久前剛剛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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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如果不是容矜突然過來, 是不可能善了的。

但在程譽的面前, 段希然沒有分毫的情緒流露。

段希然神色從容, 他輕輕點了點頭,冷淡地說道:“是袅袅想這樣的, 你大度些。”

程譽的容色依然是那樣冷。

這時候段希然倒是能做出寬容的姿态了, 不是他當初晚将白袅送回首都兩天, 就直接來軍區把人帶走的時候了。

要說小氣, 他們所有人裏就數段希然最小氣。

賀宥廷也低聲說道:“好了, 現在不是吵這個的時候。”

“不是吵這個的時候?”程譽諷刺地笑了,“那你們說說,在這種場合将人光明正大帶回家,是個什麽意思?”

雖然說起來荒唐。

但這些年,他們的身份跟秘密情人是沒有區別的。

他們這種病态的關系維持了很多年。

這種關系是妥協和退讓的結果, 也是在那些激烈沖突後,他們發現的最好的方法。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公平的基礎上,因為白袅誰也不愛,所以才能相安無事這麽些年。

然而一旦平衡被打破,便會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都是天之驕子,如果沒有私心,誰會甘願參與這種游戲?

程家和段家因為當年的事,多少就已經知道白袅的存在。

可高家這邊是真的幾乎一點都不知道高瞻和白袅的事,更遑論是露面了,高瞻想帶白袅回家讓人見見,其實也無可厚非。

不然賀宥廷是不會點頭的。

段希然看着程譽動怒,心底的積郁總算抒發,覺得痛快些了。

終于輪到程譽失控了。

但高瞻下一句話落下後,段希然的容色就沒那般好看了。

高瞻倚在廊柱邊,漫不經心地說道:“對呀,我當然想公開,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最近就把袅袅娶回家。”

他直接地挑明:“我不想再繼續這種關系了。”

程譽一拍桌案,目光淩厲地看向高瞻:“你說什麽?”

不只是程譽,段希然的神情也有一瞬間的愕然。

唯有賀宥廷仍撫着白袅的臉龐,看也沒有看向這邊。

他站在她的床邊,漫不經心地說道:“想法很好,只是你确定袅袅願意嗎?”

高瞻怔了一下,從賀宥廷過分平靜的神情中,莫名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但賀宥廷沒有多說,他的容色平靜,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從白袅的臉龐上移開過。

“這麽重要的事情,”他低聲說道,“還是再問問袅袅的意願吧。”

程譽和段希然也漸漸冷靜下來。

誰不想将人獨占?但白袅可沒有這個念頭,除了那個人,她就全然沒有過這種想法。

每每提到結婚、生寶寶,她就害怕得厲害。

賀宥廷站起身,神色從容,好整以暇地看向三人,輕聲說道:“而且宴席還沒有結束,你們不先回去嗎?”

他不做調停,但他很擅長結束争端。

這是賀宥廷在高家附近的私宅,他也是最有逐客權力的人。

高瞻壓了壓眉,到底沒有在這時候再說什麽。

宴席的确還沒有結束。

誰也不會想到,談笑入席的程譽和高瞻,在不久之前才那樣激烈地争吵過。

“好久不見,阿譽都當上少将了,”老先生笑呵呵地說道,“真是英雄出少年。”

程譽笑得春風拂面,勾唇說道:“我都這個歲數了,也就您還當我是少年呢。”

“明天有事情嗎?”高夫人笑着說道,“今晚要不就住在這邊吧?”

“你跟阿瞻也好久不見了,之前你住過的那間居室我們一直留着,”她和藹地說道,“要是沒什麽事情的話,今晚你們還可以一起住。”

程譽笑了笑,柔聲說道:“當然沒事。”

“就算有事,您盛情邀約,”他的唇角揚着,“晚輩也不會拒絕的。”

高瞻舉起酒杯,含笑看向程譽:“好啊,既然程譽哥不走,那今晚咱們就喝個痛快吧。”

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至于那些暗裏的交鋒,就只有他們彼此心知肚明了。

硝煙已經燃起來了,至于戰火,不過是一觸即發罷了。

-

白袅睡覺不認床,但賀宥廷還是能感覺出來,她對主宅有着格外的偏愛。

把事情處理完後,他還是把白袅帶回了家裏。

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突然。

賀宥廷攬着白袅的腰身,将人從車上打橫抱下來,具體的細節還在查,不過容矜敢在他身邊安插奸細這件事,還是賀宥廷沒想到的。

雖然只不過是短暫出現的禮儀老師。

但這背後藏着的東西可太多了。

兩年前容矜大病過一場,他們當時都在等着他死。

遺憾的是,容矜最終沒能死成,不過那次的事後,他的銳意消退了很多,行事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極端了。

這兩年他甚至連國都沒回過,每次都是派人過來。

賀宥廷很早就和容矜那邊的人打過交道。

大名鼎鼎的雷爾維希家族,帝政時代的王姓,這是一個盤根錯節的龐然大物。

在這種家族裏,做大少爺是非常恣意的事,但是做掌權者可就未必了。

容矜在上臺以後,性格變了很多。

那個時候白袅青春期,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他們之間的隔閡開始越來越多,她也逐漸變得偏執。

其實對他們來說,最好的結果是分開。

但容矜這個人的想法真的很奇怪,他為了按捺住白袅的瘋狂,想到的方法居然是和她訂婚。

白袅的性格有很多缺陷,賀宥廷從來不覺得是她的錯。

被那樣的人教養長大,将那樣的人視作精神支柱,她就不可能正常得起來。

賀宥廷感謝容矜在他們未能照顧得到白袅的時候,對她的善待與呵護,但容矜給白袅帶過來的壞影響,賀宥廷也不會容許其繼續生長。

白袅和容矜總歸是要告別,說再見的。

賀宥廷撫着白袅的臉龐,思緒漸漸從回憶中抽離。

他幫她簡單地沐浴了一下,然後為她換上睡裙,最後把人抱回到床上,懷裏也放上小熊。

白袅抱着小熊,卷翹的長睫垂落,在眼睑灑下一層淺金色的影子。

賀宥廷輕輕地啄吻着她的額頭、眼尾和臉龐。

靜谧的黑夜裏,懷裏擁着心愛的寶貝,就是世界上最令人值得滿足的事。

他凝視着月色下白袅恬然的面孔,最後方才吻向她的唇瓣。

這次用的鎮定劑是十五小時藥效的,白袅睡醒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

日光非常刺眼,透過落地窗照到了她的床上。

白袅提前了半小時蘇醒,她抱着小熊坐起來,思緒凝滞成了一團漿糊,她揉了揉額側的穴位,端起杯子喝了半杯的水,腦海中才漸漸清楚些。

他們給她打鎮定劑是非常正确的行為。

因為只有打了鎮定劑,才能讓人在睡醒以後許久,也能繼續保持平靜。

昨晚的事多麽激烈。

可是在打過鎮定劑後,白袅幾乎提不起任何的情緒。

她抱着小熊,把旁邊矮幾上的瓷瓶也抱了過來。

白袅喜歡玫瑰花,每天清晨都會有人在她的床邊更換好最秾麗欲滴的新花,好讓她一早睡醒就能看到。

她聞嗅着馥郁的花香,看到花瓣上的水珠時還以為是露水。

當視線都有些模糊時,白袅才意識到那是她的眼淚。

怎麽會突然哭了呢?是不是莊晗和系統在暗中搞鬼?

她揉了揉眼眸,淚水卻越掉越厲害。

精神世界裏那顆有毒的種子又縮了回去,或許是在沉寂,或許是在裝死。

小白貓的爪子踩在大地上,自由地飛躍到高處,不受任何的束縛。

白袅哭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給自己擦淨了眼淚。

做人是不可以太貪心的。

這已經是非常好的結果了。

白袅在好久以前就做過跟容矜此生不再見的準備,她成功見到了他,還把他從危險中推了出去。

然後系統和莊晗也受了大挫,連莊晗背包裏的寶貝金手指,都花了好多好多。

她這次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大獲全勝。

白袅低着頭,擡起手把眼淚徹底擦幹淨,但她的眼眶還是紅紅的,眸裏也透着潋滟的水光。

賀宥廷剛推開門,就看見她抱着小熊揉眼睛。

白袅像是哭了一場,臉龐泛紅,眼尾也是紅的。

他俯身把她抱了起來,輕輕拭過她的臉龐:“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白袅坐在賀宥廷的懷裏,她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開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但她實在是很會甩鍋。

“你一點都不疼我,”白袅抽咽地說道,“你都不記得了,打完鎮定劑是不會做夢的。”

賀宥廷輕輕笑了一下,攬着白袅的腰身說道:“抱歉,我記錯了,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她更生氣了,指着賀宥廷說道:“你還笑。”

笑也成為過錯了。

但是專制的袅袅公主就是這樣的。

賀宥廷吻了吻白袅的臉龐,唇邊含笑,自然地轉移話題:“肚子餓不餓?我們先吃點東西吧,我讓人備的都是你愛吃的餐食。”

她本來想拒絕的,稀裏糊塗就被賀宥廷抱下了樓。

白袅坐在賀宥廷的腿上,他太了解她,她多看一眼什麽,他就知道她想吃什麽。

被他喂飯,比她自己用餐都輕松。

白袅的心情原本悶悶的,但吃飽以後,她的心情又沒那麽壞了。

昨晚的事情非常讨厭。

可是她的生活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

白袅的願望很簡單,她就是想過得好一點,開心一點,如果有很多人羨慕她、嫉妒她,她當然還會更高興。

她吃着賀宥廷喂來的布丁,另一手攪弄着杯子裏的冰飲。

荔枝的香氣在輕輕地蔓延。

白袅淺淺地喝了少許,她一邊喝,一邊問賀宥廷:“昨天晚上還發生什麽事了嗎?”

她支支吾吾,問的非常含蓄。

賀宥廷放下湯匙,把吃完的布丁杯放在一邊。

他輕聲說道:“沒什麽,就是高瞻說想娶你,程譽差點跟他打起來。”

白袅還在喝果汁,聞言“噗”的一聲全都嗆了出來。

她劇烈地咳嗽着,賀宥廷也立即用濕巾幫她擦淨了唇瓣和小手。

賀宥廷的言辭太簡潔、太平靜了,但白袅只是稍微動動腦子,就能想得到當時的情形有多可怕。

她的小臉白着,坐在他腿上也不安分,害怕地扭來扭去。

“你怎麽不管管他?”白袅帶着哭腔說道,“程譽是不是連我們倆偷情的事也知道了?”

賀宥廷點點頭,輕聲說道:“嗯,高瞻親口說的。”

白袅的眼前都要發黑了,她從他的懷裏掙紮着站起身:“你是想要我死嗎?”

她強忍住破口大罵的欲望,努力做個小淑女。

“又不是我說的,”賀宥廷挑了挑眉看向白袅,“為什麽要怪我?”

這是白袅本能的反應。

她氣得要跳起來:“當然要怪你。”

但白袅也說不出來具體的原因,她氣不過就要從賀宥廷懷裏掙脫,可他一擡手就再度攥住了她的腰身:“想去哪兒?”

男人的眸色無聲地暗了下來。

被賀宥廷抱到桌案上親的時候,白袅低低地“唔”了一聲。

她笨拙地想要掙脫,但掐住她細腰的那雙手卻扣得越來越緊。

白袅吻技差,每次被親都格外狼狽,她的臉龐紅得滴血,眼尾也染上緋色,帶着哭腔解釋道:“沒、沒想去哪兒。”

賀宥廷揉了揉她的唇瓣,聲音輕柔:“乖孩子。”

兩個人緊密依偎,比一對真正的情人還是更像是情人。

程譽進門時,瞧見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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