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輾轉 她怎麽還不來

第18章 輾轉 她怎麽還不來。

寝殿中彌漫的香霧慢慢平息,搖晃的燭光燃到盡頭。宮人添上新的長燭,回身去瞥垂下一動不動的床帳。

自從陛下走後,帳子裏一直沒有動靜。

浴房的水燒過兩遍,帳子裏終于傳來一聲低喚。

梓鳶将她從帳子裏攙扶出來,便能看見紗衣下遮掩的紅痕和印記。

皇後面色蒼白,渾身顫抖。

梓鳶欲言又止,終究是沒說出來別的話。

明姝一語不發進入浴房,任由熱水席卷全身。思緒不自覺地回想起身後炙熱的呼吸,當溫度消散時,那心口空掉一塊的感覺,幾乎将她攥住了。

舍不得他?

這個念頭一升起,明姝便感覺到陣陣寒意。

當年他率軍出征,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在城樓上只看到他的背影。一年過去,她甚至沒有收到過一封書信。

她怎麽還對他心生期待?

橫在兩個人之間的除了家族利益,還有先皇後,有明太後,還有康寧公主。

明姝掃去心中所想,走出浴房,到書房中抄寫經文。用過午膳後正要更衣,卻沒見到熟悉的身影:“常兒呢?”

梓鳶蹙起眉道:“昨日被陛下帶走了。”

明姝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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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走出寝殿的時候不太高興,常兒去侍奉的,後來就跟陛下走了,如今……好像還在承德殿裏。”

“哦。”明姝應了一聲,沒什麽別的反應。

“娘娘。”梓鳶不得不提醒道,“這是陛下第一次招幸其他人,開了這個頭,從此以後便有源源不斷的人會送進宮來。”

明姝默然片刻,回答:“他是陛下。”

就算不是皇帝,男人三妻四妾也正常得很。

梓鳶語塞。

皇後打定主意午憩,甚至傍晚才起。承德殿那邊已經傳話過來,今晚陛下會招幸新封的常美人。

明姝靠在軟枕上,有一點沒睡醒。承德殿的消息在腦子裏轉過了兩圈,她才應:“知道了,鳳鸾宮今日不會去打攪陛下。”

……

承德殿燈火通明,所有宮人都在為新人侍寝做準備。

馬真從鳳鸾宮回來,眼見陛下還在書房,不敢多加打擾,在門外等候,指使宮人伺候常美人沐浴。

“馬真。”

書房內忽然傳來聲音,馬真不敢怠慢,立即邁入:“陛下。”

“鳳鸾宮那邊什麽反應。”

馬真愣住。

那邊壓根沒什麽反應。

只是陛下這麽一問,馬真不得不揣測他是不是想要聽點什麽反應。

馬真斟酌字句:“娘娘說,不敢打攪陛下。”

這話有幾層含義,可以說皇後在意陛下,也可以說皇後不在意陛下,全看陛下自己怎麽理解。

蕭以鳴冷哼一聲,不自覺地将拿着的書冊卷起。

馬真趁機上前,問:“常美人已經沐浴完,陛下可要現在招幸常美人?”

蕭以鳴想了想,将書卷往桌上一扔:“讓她進來。”

馬真福身而退。

剛走出去,便有小太監過來說常美人那頭已經都準備好了。馬真思忖片刻,對人吩咐:“給她穿好衣裳,陛下興許會問話。”

小太監連忙點頭,飛快地跑回浴房。

沒過多久,轉角處忽然出現一個女人的身影。她雙肩收緊,似是十分緊張,一見到馬真便加快腳步:“公公。”

馬真仔細地打量了一會兒她的臉,才道:“進去吧。”

常兒不明所以,但她心中雀躍。

自乞巧節那日偶然窺見陛下的身影,她便希望有朝一日能在陛下身邊伺候。如今有機會成為陛下的女人,成為宮裏的主子,心中的願望終于要實現了。

常兒搓了搓手,推門而入。

屋子裏滿是墨香,比鳳鸾宮的要好聞許多倍。只是看到長桌前的身影,她慌張地垂下眼,請安的聲音也斷斷續續:“奴婢……見過陛下。”

好半天,上面沒有任何回聲。常兒将指甲掐進肉裏,提高了聲音:“奴婢常兒,來侍奉陛下就寝。”

“常兒。”上面的男人終于開了口,“你本是皇後的人,可有想過你成為宮妃之後,皇後會怎麽想?”

常兒臉色一僵:“奴婢不敢揣測皇後娘娘。”

男人輕笑,仿佛這問題只是一個玩笑,接着他又問:“平日皇後待你如何。”

常兒将他的問題在心中轉了幾遍,聽着語氣并不嚴肅,便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皇後娘娘讓奴婢在身側侍奉,有時候是更衣,有時候是倒茶,并不專做什麽。奴婢每日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候着,不敢怠慢。”

表面是感激,實際上是抱怨。

蕭以鳴如何看不出來,不由得又抿唇笑了一下,替她總結:“皇後待你不好。”

常兒臉色尴尬:“奴婢不敢……”

男人清了清嗓子,打斷她的話:“才出鳳鸾宮不到兩日,便敢編排起皇後,還是她平日待你們太寬容了。”

明明語氣輕松閑适,卻明顯帶着指責。常兒當即生出冷汗,心底什麽旖旎都沒有了,拼命磕頭:“陛下饒命,奴婢知錯了。”

“跪着吧。”

男人留下這一句,轉身走進寝殿。

夜色漸漸侵襲,溫度降下來,常兒衣衫單薄,又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冷得直發抖。她祈求着哪位公公進來禀報,能發現她在這裏,順便救她一命。

然而,承德殿的規矩便是,沒有陛下的允許,任何人不得踏入殿中。

常兒在夜裏凍得直發抖,整個人卻異常清醒。

她開始想念鳳鸾宮的矮床,想念皇後娘娘。只是擡頭,看到一張紫檀木打造的長桌,她又盼望着陛下能心生憐惜,将她帶進去。

“美人。”

常兒恍惚間聽到這一句,猛然驚醒。轉頭就看見馬公公曲着身子,神色複雜地望着她。

“美人請起。”

常兒哆哆嗦嗦地起身,因為太冷,還抖了一下。

一擡眼,日思夜想的男人一身朝服,矜貴得叫人睜不開眼,可是那道視線叫人害怕,常兒垂着頭起身,差點摔了一跤。

“晉才人,賜居采薇閣。”男人的視線依舊冷淡,“依照規矩,新晉宮妃頭一次侍寝,要去皇後面前請安。”

“去。”

常兒愣愣地聽着,還沒反應過來,陛下就已經離開寝殿,留下她左思右想。

明明沒侍寝,卻還升了位分,甚至有了單獨的居所!竟然有這種事。

在她思索間,小太監已經進來,走到她面前恭恭敬敬地道:“小主,浴房已經備好了熱水,您可以更衣了。”

這尊敬的态度,是從前全然沒有的。

常兒挺起腰杆,突然有點享受這種被人伺候的感覺,便立即自信起來:“走吧。”

她的腿剛邁開一步,就差點跪下來。秋夜裏跪了一整晚,這腿都凍僵了。

但常兒強行撐着,不想叫人發現。

鳳鸾宮的太陽照常升起,六尚的賬本照例送到書房的桌面。明姝用過早膳在院子裏看新栽的小樹,又因困乏打了個哈欠。

有宮人上前禀報承德殿的消息:“今早常美人晉為才人了,陛下讓她住在采薇閣,離承德殿不遠。”

“常才人過來給娘娘請安了。”

前半句,明姝沒多大反應,卻在聽到後半句時變了臉色:“來做什麽?”

“依照規矩,娘娘要對新晉妃嫔賞賜和教育。”梓鳶低聲提醒,“以後日日都要來請安呢。”

明姝擰着眉不想說話,梓鳶無奈,便替她吩咐宮人做準備,又将明姝扶進殿內。

明姝換過一身常服,坐在鳳座上。明明困乏,不得不正襟危坐。宮人報常才人到了,明姝故作平靜地開口:“讓她進來。”

一夜不見,常才人笑意盈盈,容光煥發。

只是腿腳似乎不太好,跪下去的時候疼得皺起眉。

明姝很快明白過來,立即免去她的禮,給她賜座,沒有多為難她。

做完這些,她又揮揮手,讓梓鳶把準備好的錦盒拿上來:“先前你博得了乞巧節穿針的頭彩,一支鎏金芍藥簪子,如今再賜你一對紅瑪瑙穿金耳墜,昨夜辛苦,你要養好身子。”

常兒一聽就覺得是好東西,連忙起身道謝。接過禮時,梓鳶姑姑斜眼瞪了她一回,吓得她往後一縮,直往皇後那裏瞟。

明姝沒留意她的動靜,只是囫囵說了些“伺候盡心”“開枝散葉”的話,是梓鳶臨時教她的。

她記得并不怎麽清楚,有些地方稀裏糊塗地跳過,但總算把該說的說完了,揚揚手:“本宮乏了,你跪安吧。”

常兒望着梓鳶姑姑,忙不疊退下。

待常才人走後,梓鳶無奈地搖搖頭:“娘娘太溫和了。”

明姝充耳不聞,解開自己厚重的外袍,沒等到人來接,她才想起來,伺候她更衣的常兒如今已是後妃了。

“娘娘待常兒寬厚,她卻恩将仇報,勾上了陛下。”梓鳶上前接過她的外衫,有些恨鐵不成鋼,“陛下先招幸娘娘,又在娘娘這裏招幸別人。這樣的事,就算在先帝的後宮也是沒有的。”

明姝低下頭去解自己腰間玉帶:“都是為自己謀前程。”

手指上的系帶翻轉,解了半天卻越解越死,梓鳶過來幫忙,三兩下解開了。

明姝渾身一輕,露出無奈的笑容:“陛下就是要寵幸其他人,我又能做什麽。難道你們覺得,這宮裏一輩子不會進新人?”

梓鳶不說話了。

“常兒是咱們宮裏出去的,也算是娘娘的人。她出身寒微,沒什麽背景,性子好拿捏,構不成威脅,娘娘不用把她放在眼裏。”

梓歸挑簾進來,面無表情地開口,目光幽幽地望着明姝:“只是,往後宮裏再進一些有家世、有樣貌、有才學的女子進來,見娘娘這樣随和,恐怕沒兩日就要觊觎娘娘的位置了。”

這倒也是。

為了省去日後的麻煩,明姝再度開口:“以後她來,找個理由将她攔在門外。”

*

夜色侵襲,常才人再次被召幸的消息傳遍宮中,也特地遞到了鳳鸾宮。

傳話的小太監得了馬真的指點,特地留心鳳鸾宮中的反應。

哪知道鳳鸾宮的人聽到陛下召幸的話,甚至沒有任何驚訝,一打聽才知道,皇後娘娘自己準備就寝了。

小太監只得如實禀報馬公公,但馬真卻不敢把這情況上報給陛下。

接常才人的馬車回來了,他們照例将常才人擦洗過後,送到書房裏。

金漆雕花的木門雙雙合上,所有的宮人退到殿外。

常兒披着衣裳,心底升起希望,聲音在發抖:“嫔妾……參見陛下。”

“皇後今日對你說了什麽?”

常兒頓住,心底覺得不對,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皇後娘娘囑咐嫔妾好好伺候陛下,讓嫔妾……”

“跪着吧。”

男人留下這一句話,轉身邁進寝殿。

常兒跪着縮成一團,冰冷的手指将身上的衣衫牢牢抓緊。

一夜過去,熹微的晨光照進鳳鸾宮中。宮人從裏面走出,一眼就望見外頭的轎子。

前兩日還同吃同住,如今就做了主子。

小宮女不情不願地行了一禮,但說話的語氣并不很敬重:“娘娘正在用膳,不見外人,請回吧。”

常兒心中咯噔,面色發白。

清晨時分,她被驟降的溫度凍醒,高大的男人邁着黑金長靴從她身邊邁過:“去見皇後。”

只有冷冷淡淡的一句話。

她不明白為什麽陛下非要她來見皇後,只怕自己沒見着皇後,又得回去跪一晚上。

常兒急切地道:“嫔妾是來給娘娘請安的。”

“你給娘娘請安。”小宮女不留情面地呵笑,“也不怕娘娘膈應!”

“吱呀”一聲,鳳鸾宮的大門在常兒面前關上了。

一股巨大的寒意湧上心頭,常兒覺得自己完蛋了,陛下一定不會高興的。

常兒渾渾噩噩地回宮,剛進門就栽倒在地。

随侍的宮女連忙将她扶起,驚呼道:“小主頭上好熱,奴婢去找太醫。”

常兒猛然睜眼,爬起來,強撐着道:“去找皇後娘娘。”

主仆二人跌跌撞撞到鳳鸾宮,遭了不少白眼,最後常兒跪在門口,大喊道:“奴婢錯了,求皇後娘娘原諒——”

外面的動亂終于傳進了裏邊,梓歸啧啧道:“她可比咱們精明多了。”

明姝支起腦袋,捏捏眉心:“讓她回去吧。”

“娘娘不好了,常才人在宮門口暈過去了!”

……

晌午的日光在花園裏流淌,窗邊的女人端起手中的茶盞,輕輕吹了吹,又放下。

太醫從紗帳中走出,向她複命:“娘娘,小主的熱症已退。”

“醒了嗎?”

“小主連日沒睡好,此刻剛剛睡着,興許幾個時辰之後才會醒。”

明姝心中明了,暗自腹诽,看來他不論寵幸誰,結果都差不多。

一盞茶又涼了,明姝往前一推,望向床帳,恍惚又回到那一日。

康寧公主跌在她面前,她在若凝軒焦急等候太醫。

一個兩個都不是善茬。明姝心中煩躁,悶悶地回答:“讓她睡吧。”

她起身欲往外走去,忽然聽見帳子裏有微弱的驚叫:“皇後娘娘,皇後娘娘——”

像是被夢魇吓慘了似的。

明姝轉過身來,即刻便有人将帳子撩起。

裏面的女人掙紮地抓住宮人的手,瘋瘋癫癫地喊叫,語句混亂,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她明明生了病,力氣還是很大,兩個宮人好不容易将她穩住。

“奴婢錯了,不該動心思,不該背叛娘娘!”常兒痛哭,“求皇後娘娘搭救!奴婢今日就要死在承德殿了!”

這話說得駭人,明姝也吓了一跳。梓鳶反應極快,立即訓斥:“你這是什麽話!”

“陛下這幾日并未招幸奴婢,夜裏讓奴婢在門外跪着,早晨讓奴婢過來看娘娘的反應。”常才人攥緊宮人的手,渾身發抖,“若、若再有一夜,奴婢定然活不過去了。”

這下,滿屋子的人都驚了。

但這件事明姝不了解,不好貿然開口。梓鳶見狀,插話道:“陛下封你為宮妃,賜你恩寵,你竟敢在這裏诋毀陛下。”

“娘娘!奴婢說的句句是實話。”

常兒抹了一把眼淚,撩起褲腿,露出雙腿膝蓋的青紫,叫人見了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明姝心情複雜。她曾經在明家祠堂裏跪過兩日,知道這種痕跡很難作假。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彙聚到明姝的身上,等待她拿主意。

明姝想了想:“既然今日身子不适,先好好休息吧。”

縱然對常兒有點心疼,但到底只有她的一面之詞,明姝也不可能直接問蕭以鳴。這件事可以說是死無對證,她不好參與。

“你們好好照顧常才人。”

明姝對着宮人吩咐,就和梓鳶轉身離開。哪知道這句話直接刺激到了榻上的女子,她越過其他人,三兩步爬到明姝的身邊,抱住她的腳踝,喊叫道:“娘娘救命!”

霎時,殿中變得混亂不已。梓鳶指使着其他宮人将常才人拉開,将明姝扶到一旁。

明姝愣愣地望着常兒。

兩日前,她還是宮中最伶俐的宮女。不過是進了一趟承德殿,就成了這個樣子?

明姝覺得有點荒謬。

身側的梓鳶急忙地将她帶出殿外,将明姝的視線從屋子裏牽扯出來,低聲道:“常兒怕是有些失心瘋了。”

“她說的那些話……”

“縱然如此,那也是她自找的。”梓鳶截住明姝的話頭,搖搖頭,“待她身子好些,奴婢找人将她送走。”

這話雖然不近人情,但不得不說,也有道理。

若常才人在鳳鸾宮出了事,那這宮裏又要有不少流言蜚語,萬一蕭以鳴又來過問,她還不好交代。

明姝回到寝殿裏,思緒恍惚,滿腦子還是常兒扒她裙角那一下的心驚肉跳。

一壺熱茶提到眼前,梓鳶出聲打斷她的回想:“這件事,娘娘仁至義盡了。”

明姝點點頭,喝下熱茶。她換過一身衣裳,靠在窗邊看畫冊,屋子裏點起了沁人心脾的松香,沒過多久,明姝便将這事抛諸腦後。

晚膳過後,鳳鸾宮早早地準備歇息。

沐浴過後,梓鳶用帕子給明姝絞幹頭發,順便禀報廂房那邊的消息:“常才人喝完藥以後精神已經大好了,只是看樣子不太想走。娘娘待人一向寬容,她們都記着來拿捏娘娘。”

明姝嘆了口氣,又想起先前常兒寬慰她的話,不自覺地生出些許憐憫。

她擡頭望着外面漆黑的天色,啓唇道:“容她小住一晚也無妨,明天趕她出去。”

梓鳶知道皇後就是這樣的軟性子,不能完全下得去狠手。她蹙起眉來,心底愈發擔憂:“梓歸說,如今外面有不少大臣想要将女兒進獻給陛下。娘娘以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京中世家子弟納妾成風,就算是嫁給尋常人家,日子一樣不好過。”明姝平靜地回駁,視線飄向宮牆上的暗瓦,“對了,很久沒聽見九公主的消息了。”

梓鳶一聽就明白:“上回九公主攔下雁回公子的馬車,大哭一場,後來倒還陪雁回公子去找未婚妻的墳墓,如今雁回公子打算回江南去。”

明姝來不及感慨九公主的情緒變化,詫異道:“找到了?”

“找到了。”梓鳶回答,“在西郊的一座小山上。”

明姝定定地望着她,沒見到梓鳶的臉上有什麽懷疑的神色。

說明梓鳶沒有将雁回公子同她關聯起來,也就是說墳茔上寫的不是明姝的名字,甚至與明家無關。

這座墳大抵是孟時為自己弄的,防止他們之間有更多的牽扯。

明姝裝模作樣地捏了捏袖口,狀若無意地道:“找到了就好。”

梓鳶應和了一句,瞧她的臉色沒有異樣才安下心來。

絞完頭發,明姝走進寝殿。忽然有小太監匆匆走進屋中,禀報說馬公公來了。

“娘娘。”馬真在外頭禀報,聲音透過簾子傳了進來,“奴才來接常才人。”

明姝才披好衣服,匆匆接見:“常才人今日得了熱症,不宜侍奉陛下。”

馬真低着頭道:“陛下派奴才來鳳鸾宮接人,不管怎樣,奴才得把人接回去。”

明姝聽着這話大有深意。

蕭以鳴知道常兒在她這裏,甚至知道常兒生了病,還執意要将人接去承德殿。

這到底是離不開她,還是如常兒所說,是在折磨她?

“一定要接到人?”明姝問。

“一定要接到。”

馬真垂下頭,面露難色:“娘娘,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接不到常才人,奴才們不好交差。要不……您跟奴才去一趟承德殿,有您在,或許陛下就不會強留下常才人了。”

明姝臉色一滞,當即移開目光。

前兩日剛同他鬧了不愉快,現在找上去,總覺得有些怪異。

她轉過身去,想要拒絕,又怕真搞出一條人命來。內心不安,咬咬牙喚:“更衣。”

外面守夜的宮女進來替明姝更衣盤發,梓鳶在一旁看着,神情複雜。

她不想皇後摻和進別人的事情裏,但明姝能主動前往承德殿,又不失為一個機會。

鳳鸾宮與承德殿相去不遠,有時候步履比轎攆還要快。

宮人們提燈夜行,明姝緊緊攙扶着梓鳶,心中莫名覺得緊張。

也不知道蕭以鳴看見是她來,心底作何感想。

抵達承德殿後門,明姝在外等候片刻,才被召入內。

書房之中,燈火通明。

男人坐在案桌之前,從容閑适,與明姝所設想的場景全然不同。

她不由得咽了咽唾沫,開始摸不準這趟來得到底合不合适。

“陛下,皇後娘娘到了。”

馬真禀告一聲,立即退下。

案桌上的蕭以鳴放下手中的卷宗,明明是特地提點馬真,還要明知故問一番:“皇後怎麽來了。”

“常才人生病了,不宜見駕。”明姝隐去常兒在宮裏的那番話,公事公辦地道,“為了陛下龍體安危,臣妾有必要提醒。”

“只是為了這個?”

明姝攥緊衣袖:“……只是為了這個。”

眼前半晌沒了聲響,明姝在瞬間理解了常兒的害怕。

別說常兒,在他語氣冷淡的時候,明姝自己都有些害怕。

半晌,明姝終究打起了退堂鼓,率先朝他一禮:“臣妾告退。”

“皇後。”

男人喚她的時候顯然不大高興,明姝低着頭,一時間不敢有任何動作。

蕭以鳴三兩步就走到明姝的身前,背在身後的手緊攥着,一股話兒想問,但望見她躲避的眼神,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冷冷淡淡的語句。

“看樣子,皇後這三日過得很舒坦。”

眸子裏的怒火瞬時燒起,蕭以鳴越想越氣,呵笑一聲:“既然來了,皇後就替她做該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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