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刀兩斷
第4章 一刀兩斷
我不想他傷心,但更不能給對方留有不切合實際的幻想,只能硬着頭皮說狠話,“沈逸風,我不愛你,這麽久以來,我只是不讨厭你而已。”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你只要不讨厭我就好。”沈逸風感到從未有過的慌亂,想要拉住珞黎的手,卻又僵在半空,“珞珞,我有很多愛,只要我愛你就好了!我可以等,等你一點點喜歡我,愛上我......”
我第一次見沈逸風卑微至此,心頭不由得泛酸,一直以為我們是平等的,此刻才發現,他陷得比我深。
可感情并非付出的多就會得到相應的收獲,身陷囹圄,我回饋不了他分毫。
沉默片刻,沈逸風猶豫開口,“......是因為珞叔叔的事嗎?”
我愕然擡頭。
沈逸風仔細觀察着珞黎的表情,見自已猜對了,又松了口氣,沒有第三者就好,他說話語氣都輕松了幾分,“珞珞,我不相信叔叔會做違紀的事,也相信法律終會還叔叔一個公道!”
說不動容是假的,父親出事以來,除了楊特助,沈逸風是第一個相信父親的人。
就算傅寒幫了很大的忙,但他也沒說過信或是不信。
這讓我很難判斷,他幫鑫盛,究竟是真和父親有交情,相信父親是清白的?還是為滿足一已私欲?
可若是精蟲上腦,他随便招招手就有大把的狂蜂浪蝶往上撲,又何必選擇我?
畢竟,選擇我,就等于選擇斥巨資費精力幫鑫盛。
飄遠的思緒被沈逸風喚回,“珞珞,別怕,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和你共同面對!”
“我已經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擁抱,“我們之間,到此為止吧。”
家裏的事我不想和他多說,與傅寒之間的權色交易我更羞于啓齒,只能用行動和态度表明我的立場。
“以後,別聯系,也別再來找我了。”我看着他的眼睛,露出笑容,真誠祝福,“沈逸風,祝你學業有成,收獲真正屬于你的愛情,再見。”
轉身的剎那,我看到少年紅了眼。
心跟着一揪,微痛。
我不想做始亂終棄的渣女,一切都交給時間吧,悲傷或喜悅,都會被流年帶走。
好在,我們之間是清白的,無需為彼此負責。
懷着沉重的心情走進教室,許婷婷冒着八卦之光的眼神如影随形,偏偏我倆還是同桌,避無可避。
“他劈腿了?”
上來就是一記靈魂暴擊,雷的我心情都沒那麽沉重了。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沒。”
“那就是你劈腿了?”
被迫的也算?
“哎呀不管了,反正你倆分手了是嗎?我剛在二樓欄杆上可是都看見了,少想蒙我!”許婷婷一把摟住珞黎的肩膀,兩顆小腦袋挨在一起,“他想抱你,想拉你手,你都沒同意,最後你進教學樓後,沈逸風仰了半天頭,我以為他流鼻血了,結果看到他擡手捂住眼睛。”
我無奈嘆了口氣,心情又沉重下去,掏出手機删掉沈逸風的聯系方式。
“哇!你倆真的分手了!太好啦!”
比上課鈴聲更魔幻的聲音傳入耳膜,老師已經走進教室,周圍離得近的幾個同學轉頭看過來。
我用力掐了一把許婷婷的大腿,沒好氣道,“神金。”
“難道不是嗎?這樣你就能和我哥在一起了!”
我,“......”
蛇精病!
課間,我和許婷婷一起去洗手間,回來時在教室後門看到一頭藍發的許星池。
周圍一群女生對着他瘋狂眨眼睛抛媚眼,像睫狀肌抽筋了似的。
男生身高和長相都很出衆,但最吸人眼球的莫過于那頭張揚肆意的短發。
介于灰藍和霧霾藍之間,參差不齊看似淩亂,實則被主人精心打理過,額前幾縷垂落的發絲半遮住濃密的眉眼,深褐色眼瞳盈着淺淺笑意,五官精致像從漫畫裏走出來的小王子。
“哥。”許婷婷招手,示意許星池從女生堆裏擠出來。
許星池再次婉拒了一個要微信的女生,撥開人群走過去,“婷婷,珞黎。”
我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許婷婷脫口而出,“哥,珞珞和她男朋友分手了。”
我,“......”
許星池,“......”
“那個,你們聊,我先回去了。”我輕咳一聲,後悔剛才沒在衛生間掐死她。
“珞黎。”許星池聲音溫和,“我有事找你,想請你幫個忙。”
“哦,那我先回去了,哥,你加油!”許婷婷一番擠眉弄眼,一溜煙跑回教室。
我,“......”
許星池彎起唇角,“她就喜歡亂開玩笑,你別介意。”
“沒事。”我聳聳肩,“習慣了。”
“那個,你們真分手了?”
我,“?”
鑒定完畢,親兄妹,龍鳳胎。
許星池笑開,“随意問問。”
我歪頭,“你找我什麽事?”
許星池看着珞黎的眼睛,收起玩笑的語氣,“下周一校慶演出,樂隊鍵盤手闌尾炎要做手術,你能幫忙頂上嗎?”
我想了想,問道,“幾首曲目,需要排練嗎?”
“三首,都是我自已寫的。”許星池從兜裏拿出幾張曲譜遞過去,“放學後我們會在琴房練兩個小時,你有空嗎?”
以前是有空的,可現在......
“能午飯後排練嗎?我晚上有事。”對不住了同學,占用你們的午休時間。
許星池眼眸亮起,“沒問題。”
我點點頭,“那好,明天中午見。”
許星池掏出手機,“我們加個好友,時間地點我發你,另外,我把之前的排練視頻也發你一份。”
“好。”
教學樓下,見許星池出來,丁一磊立刻上前,“怎麽樣?邀請到了嗎?”
許星池勾起唇角,“你猜。”
“操,笑這麽猥瑣,肯定是喜訊呗!”彭克明在許星池胳膊上來了一拳,“珞黎能來,這次演出妥了。”
丁一磊摟住許星池的肩膀,一手握拳呈話筒狀舉到他嘴邊,嬉皮笑臉,“采訪一下,許先生,請問你是怎麽邀請到海藝小才女的?”
“珞黎人很好,一點架子沒有。”三人推推搡搡往前走,想到什麽,許星池拍掉丁一磊的手,問道,“我記得你有個朋友在理工大學金融?”
“昂,怎麽了?”
“幫我打聽點事。”
......
回到教室,許婷婷星星眼湊上來,“怎麽樣?我哥是不是很帥?考慮一下呗。”
我無語,“找他要微信的女生排成行,用不着你推銷。”
許婷婷切了聲,“你還是太不了解我哥了,他那個人,對所有主動撩的女生都是一張木頭臉,就像剛才,七八個人要微信,一個也沒成功。”
懶得再和她繼續這個沒營養的話題,我随口問道,“你鋼琴彈得也不錯,你哥怎麽不找你幫忙?”
許婷婷頓時啞火了,好半天才憤憤道,“之前咱們系主任公布的首席鋼琴師是誰?”
我讪讪摸了摸鼻子,從包裏翻出兩個葡萄味棒棒糖,“吃嗎?”
“首席鋼琴師已經很甜了。”許婷婷一把奪過兩個棒棒糖,“酸葡萄才是我的标配。”
我,“......”
下午有兩節選修課,講歐美文學的老師聲情并茂,百聽不厭的古希臘神話故事唯美動人,煩亂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然而,放學後在校門口看到熟悉身影及停在不遠處的邁巴赫時,我腦袋嗡的一聲。
沈逸風怎麽又來了?
傅寒怎麽親自來了?
在打招呼和再次聲明之間,我選擇視而不見,淡定挪開目光,朝邁巴赫走去。
“珞珞。”沈逸風上前兩步,抓住珞黎手腕,“我有話對你說。”
我咻的抽回手,下意識擡頭,正對上傅寒漆黑幽深的雙眸。
車窗降下,男人一節小臂露在外面,腕間表盤泛着金屬的冷硬光澤,修長指骨夾着一根煙,指尖一點猩紅,在晚風中閃着明明滅滅的火光。
距離有點遠,我看不清他眼底神色,但深谙越是身處高位,控制欲越強的道理,心道必須速戰速決,不然遭殃的不僅是沈逸風,還有自已。
雙手插在兜裏,我冷下臉,“不是都已經說清楚了,別再來找我?”
沈逸風佯裝看不到珞黎的冷漠,語氣如常,“珞珞,我已經讓我爸幫忙打聽救叔叔出來的辦法了,他也答應盡自已最大能力幫鑫盛挽回損失。”
“不需要。”我像一座拒人于千裏的冰山。
沈逸風家的公司效益不錯,家庭條件也優越,但在鑫盛這件事上,他幫不上忙。
既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我也不想他跟着操心白費精力。
況且,我不認為他爸爸會因為兒子一句話,傾盡全力去幫一個可能會惹麻煩上身的公司。
“珞黎!”沈逸風聲音微顫,亮着的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一條條綠色文字及紅色感嘆號,“我連微信也不能給你發了嗎?”
我握緊兜裏的手機,淡淡道,“既然分手了,也沒必要再發。”
沈逸風閉了閉眼,嗓音發澀,“我們在一起一年了,你突然一句性格不合就要和我分手嗎?那我們在一起的這三百七十六天又算什麽?”
“算你倒黴。”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沈逸風,別再來找我了,算我求你。”
整整三分鐘,我左耳幾乎被某道視線盯到穿孔。
話落,我轉身離開。
看到傅寒從駕駛位下來,我有點心虛的小跑過去,彎起眼睛,“傅叔叔。”
封閉的車廂裏,我低頭系安全帶,傅寒慵懶的嗓音從頭頂傳來,“解決好了?”
“嗯?”我眨眨眼,目光掃過樹下挺拔清瘦的身影,笑着說,“碰見一個同學,随便聊了幾句下周校慶演出的事。”
“同學啊。”傅寒語氣悠閑,“據我所知,那個姓沈的小子,不在藝校讀書吧?”
淦!
我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這可是傅寒,我竟然想着蒙混過關。
他肯幫鑫盛,前提一定是事情在他可控範圍之內。
他肯收我,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把我查了個徹頭徹尾,剛才一慌,我居然忽略了這一點。
車子緩緩啓動,我看着兩側移動的景象,斟酌措辭,“我今天已經和他說分手了。”
誰還沒有個過去?
我只是有一個牽手男朋友而已,你都不知道有過多少個女性朋友。
誰會相信傅寒頂着一張超男星的臉,超男模的身材,超過絕大多數人的身價和社會地位,三十五歲了,技巧娴熟,戰鬥力恐怖,還會是一枚純潔童子?
反正我不信。
不然怎麽早晨出門時一身正裝,此刻又換了一身休閑呢?
傅寒打了把方向,瞥一眼少女從心虛過度到咬牙切齒的小表情,有點好笑,“在想什麽?”
我收斂心神,切開話題,關切道,“傅叔叔你今天上班累嗎?”
傅寒挑眉,并不想輕易繞過,“我以為你在想讓我別動那小子。”
“!”
“你會嗎?”我突然有點心慌。
“你很擔心他?”傅寒面無表情,聲音也冷下來,“還是說,你很在意他?”
“沒有!”顧不上多想這一刻是否有點應激反應而顯得欲蓋彌彰,我焦急道,“我們之間與他無關,我只是不想傷及無辜,而且......”
智商慢半拍上線,我微調策略,無比真誠道,“而且,我知道您心胸寬廣,也不會和一個學生一般計較。”
“呵。”傅寒嗤笑一聲,“我和你形容的恰好相反。”
“我已經删了他的聯系方式,話也說清楚了,以後不會再和他聯系,傅叔叔......” 我緊張咽了咽,“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麽。”
傅寒舌尖頂了頂腮,漫不經心的腔調,“否則,他也不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裏。”
我,“......???”
這話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我聽不懂?
腦中似乎閃過什麽,稍縱即逝,快到我根本來不及捕捉。
腦袋上被揉了一把,幾個字被他捏揉着耳垂送進耳畔,“身份證帶了嗎?”
我想了想,點頭,“帶了。”
十幾分鐘後,車子停在民政局大門口。
看着燈火通明的辦公樓,我滿臉問號,“來這裏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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