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衣櫃裏的鬼
恐懼和害怕,讓我的身體慢慢的開始顫抖起來,而且呼吸越來越快,越來越短促,最後只有小口的吸氣沒有呼氣了。
這種感覺,只會在我遇到鬼,并十分靠近的時候會有,但僅僅是因為未知而對它們産生心理上的恐懼而已,并不會害怕到全身顫抖,更不要說吓呆在原地,連呼吸都快要停止。
“啪!”“閻彬!”
小彤兩手用力拍打在我的臉上,溫暖的手掌和大聲的呼喊讓陰寒的感覺瞬間消退,燥熱的溫度再次回歸,讓我忍不住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然後拉着小彤就跑,直到那陰暗的感覺徹底消失才停下來。
“居然在陽氣旺盛的大白天都如此濃烈。”我摸着胸口,看着天上已是光芒萬丈的太陽低聲自語,“我是感覺變敏銳了,還是這怨氣太過于恐怖了?”
我忍不住偷偷回望了一眼,幾十米外我剛才站立的地方,是一個開間五米來寬的鋪子,拉起來的卷簾門內靠牆放着一個黑乎乎的臉盆,裏面還有燒剩下的紙灰,地上也有幾處燃燒過東西的焦黑痕跡,還有一些白色的東西,好像是融化的蠟油。
一個頭發花白,看起來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從裏面出來,拿着幾張小木凳外放門外的街檐下,後面跟着的中年婦女提着兩張小方桌放在旁邊,婦女的臉上透着悲傷,而老頭的眼中滿是空洞。
舅媽家也是住在深巷的小院落中,廚房、飯廳、廁所什麽的都分布在進門的小花園兩側,大客廳橫在中間,穿過客廳和內院,最裏面一排房子才是住的地方,而小彤表哥的房間,則是在最裏面的那一間,牆外樹木的大片枝葉正好遮完了房間的屋頂,雖然有些冬暖夏涼,但過于茂密的枝葉将陽光遮擋的一絲不剩,而且,這棵樹是,我眯着眼睛仔細辨認一番,羽毛一樣一片片依次排列的樹葉,這是一顆槐樹。
舅媽推了推房門,紋絲不動,無奈的拿出一把備用鑰匙打開了門鎖,小彤爸爸帶頭推門進去,幾個長輩跟在後面,小彤走在最後正想進去,被我一把拉住。
“你最好就不要進去了。”我瞅了瞅門內低聲道。
“為什麽呀?我看看表哥難道也.....”
我用力捏了捏她的纖細的雙手,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聽我的,你在客廳等着吧。”
小彤看着我嚴肅的表情,猶豫了一下,最後點點頭,幾乎是一步一回頭的往客廳走,脖子伸長了向屋裏看,好奇和擔心并存的神情讓我有些好笑,不過這丫頭雖然平時愛鬧些小脾氣,但在很多時候,還是很聽話的,聽話到我說什麽就是什麽,傻傻的樣子讓人憐愛。
支開了小彤之後,我深呼吸了幾口氣,邁上臺階站在了表哥的房門外,我不讓小彤進去,是因為在房門打開的瞬間,我明顯感覺到房內吹出來一絲陰寒的風,或者說,一縷陰氣。
表哥的房間裏,居然會有陰氣出現,那很可能有藏東西在房裏,普通人被鬼纏上,肯定會大病一場,小彤體弱,所以趕緊把她給支開。
奇怪,我的感覺好像真的越來越敏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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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起右腳跨入房間的瞬間,那股寒冷的陰氣瞬間暴漲,讓我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戰,扶着門框的右手條件反射的一用力,止住了前進的慣性,讓我的半個身子還留在房門之外。
絕對不能進去,絕對不能。
我腦中瞬間蹦出這個想法,絕對不能走進這間屋子。我慢慢的将伸進去的腿又抽了回來,離開表哥的房間,也離開了槐樹葉覆蓋的範圍,頓時,溫暖的感覺再次回到了我的身體上,我只好在門口向內張望。
表哥的房間還是比較大,差不多有二十個平方左右,床放在靠牆的最裏面,床尾對着一個已經脫色的老舊大衣櫃,這就占據了房間一半多的面積,床頭旁邊的牆上有一扇雙開的玻璃窗,灰綠色的窗簾和暗黃色的木框,述說着它們不短的年齡。
窗戶外面對着一片田地,幾棵大樹擋住了原本就不開闊的視野,高達的樹冠也幾乎隔絕了陽光的攝入,那幾棵正是槐樹。窗前的木椅推在書桌裏,書架上那薄而明顯的灰塵,還有許久不曾翻動的課本,表示着它們已經作為擺設閑置了好多年了。
“這間屋子裏的陰氣聚而不散,簡直像冰窖一樣寒冷,但在房子外面卻陽氣旺盛,不走進去的話連一點陰氣都感受不到,槐樹更是給房裏的鬼提供了絕佳的庇護,但表哥到底遇到了什麽東西,肖浜昨晚捎回家的那個鬼,和這個相比,簡直就是小屁孩和大力士的區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決定還是離遠一點好,于是退了兩步,想了想又多退了幾步,和站在天井中的舅媽并列在一起,享受着太陽的烘烤,溫暖,舒服!
透過人群間的縫隙,我看到表哥蜷縮在床上,臉色慘白,渾身不停的顫抖,嘴裏也哆哆嗦嗦好像低聲說着什麽,小彤媽媽貼近聽了好一會,轉身喊道:“這孩子吓的不輕,好像病了,裹着被子了都還叫冷,嫂,王冬他說冷,你再給他那一床厚點的被子嘛。”
“行,他櫃子裏就有!”舅媽幾步就走到屋內,拉開床腳處的衣櫃門,準備将疊放在裏面的被子搬出來。
“啊......”“啊!”“呀!”
第一聲是大吼的表哥發出的,第二聲驚叫則是站在門口的我發出的,最後一聲是被我倆吓了一跳的小彤。
衣櫃門的內側,貼着面兩掌寬一米來高的着衣鏡,當門被拉開的時候,那片鏡子正好對着站在門外的我,而在鏡子的反射之下,我十分清楚的看到,有一個小男孩擠衣櫃裏的衣服中間,滿臉是血,連身上的衣服都被染紅了大片,一雙漆黑的眼珠正通過鏡面,死死的盯着我,濃烈的怨氣撲面而來,壓得我驚叫的聲音戛然而止。
“哇嗚!”
一聲突如其來的貓叫聲将我從恐懼中拉了出來,定眼一看,衣櫃中哪有什麽男孩,只有那層層疊放好的衣服而已。
小彤走過來,掐着我的後腰壓低聲音的喊道:“你跟着表哥鬼叫什麽,你是要吓死我們嗎!”
沒有理會小彤,我忍着腰間的疼痛,使勁兒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向衣櫃內的着衣鏡,依舊什麽都沒有。
“喵......”
又是一聲拉長的貓叫,我尋聲望去,不知哪裏來的黑貓趴在外牆的端頭,黃色的眼珠和縮成縫的瞳孔,一動不動的盯着屋子裏面,尾巴上的毛豎起,好像随時會進攻一樣,良久,才洩氣般的搖了搖尾巴,跳了出去。
我的失态讓小彤很是生氣,連小彤爸爸也略帶不滿的看了我一眼,但我現在對自己在長輩心中的形象是否變化毫不關心,所有心思都沉靜在剛剛的畫面中,一遍遍的回想。
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我絕對沒有看走眼,那鮮紅的血液、手上慘白的膚色和充滿侵略性的目光,怎麽可能是幻覺?而且,那一眼,絕對是警告的眼神。
但為什麽,為什麽我會看得如此清楚?難到說,我現在已經敏銳到能夠看到鬼了?
“陰陽眼?難道這就是?!”我忍不住喃呢道,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小彬,你過來下。”舅媽拉着我走到前面的小院裏,臉上有些猶豫,眼神在我和周圍的草木上快速轉換,最後終于開口道:“你老實告訴阿姨,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我眼睛一瞪,大驚道:“難道阿姨你也......”
“我沒有,我只是一直有懷疑。”舅媽頓了下,突然有些緊張和急切的問道:“那個東西,是不是一個......小孩子?”
“對,一個留着西瓜頭的小男孩。阿姨你說看不到,怎麽知道是個小孩子?“
“果然,果然是這樣。”舅媽頓時臉上都要苦出水來,沒有理會我的問題,慢慢走到旁邊的石凳上坐下,哀聲道:“這孩子是造了什麽孽啊,不小心撞死了人,賠了那麽多錢,還被鬼給纏上了,這可怎麽辦啊,我的小東,那麽聽話的一個孩子,怎麽辦喲......”說着,還低聲抽泣起來。
小院內的哭聲吸引了裏屋的人,小彤媽媽第一個跑出來,和其他嬸嬸阿姨一起安慰着舅媽,小彤掐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門口,急道:“你又惹出來什麽亂子,怎麽把舅媽給弄哭了。”
我一臉無辜和茫然,不知道作何解釋,小彤媽媽看了我們一眼,走過來說道:“小彤啊,你帶閻彬出去轉轉,中午就回家自己吃吧,這裏的事有我們。”
“不好意思,給阿姨添麻煩了。”還沒等小彤答應,我有些如釋重負的搶先回答,然後拉着小彤逃一般的離開這個既害怕又尴尬的地方。
我倆穿過小巷,到了田間閑逛着,舅媽的話讓很是在意,于是問起表哥車禍的事情,昨晚她們在圍着飯桌聊了那麽久,她肯定清楚事情的整個經過。
小彤一開始還有些不想說,但在我死皮賴臉的不斷追問下,擠牙膏似得一點一點将她聽到的所有事情都講了出來。
聽完整個事情的我,心中有着強烈的不安,我記得聽老人講過,人越年輕,枉死的戾氣越重的,特別是八歲以下的小孩,往往會化為厲鬼索命,而這個小男孩,才七歲多一點。
“你表哥出事是幾號?”我突然想了什麽,抓着小彤的肩膀問道。
“好像是......”小彤想了想,說道:“好像是17號。”
17號、17號,我掏出手機一看,5月23號,糟糕,明天就是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