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9

chapter 9

看着兩人的關系逐漸升溫，陳健霖發自內心地替兩個孩子高興。

陳健霖準備出差一段時間，不巧的是，陳母公司也有到外省調研的活動。陳健霖一走，家裏就只剩下了陳炙越一個人。

于是他找到了林挽，擺脫她照顧好陳炙越：“小挽啊，這小兔崽子要是在家搞什麽事情，你就罵他，使勁罵。”

林挽故意裝作柔弱的樣子：“那他打我怎麽辦？我又打不過他。”

“他要是敢打你，看我不把他給打死！”陳健霖拉起行李箱，出差前最後叮囑她一句，“要是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打我電話就行。”

林挽應了聲“好”，随即看向自己身後偷聽的陳炙越，嘆了口氣：“真是親生的啊，自己兒子都不要了，讓一個外人來照顧。”

陳炙越撇撇嘴，還在介意昨天的事：“反正你昨天拖堂了，今天就別想讓我上課。”

“聽過一句話嗎？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別讓它影響到未來。”林挽開始賣弄文采，“所以——陳炙越同學，Let's go to study.”

“不幹，我餓了。”

“學完再吃。”

“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人在饑餓的狀态下沒精力學習。”

林挽拿他沒辦法：“你會做飯嗎？”

“會一點。”

她有些期待地托腮：“那今天的午飯就靠你了，加油！”

然而，事實與她想象中的相反。

當陳炙越舉着一盤黑糊糊的東西過來時，林挽的內心是抗拒的。

她淺嘗了一口，險些“去世”：“你會做個錘子。”

“你行你來。”見她這樣糟蹋自己的勞動成果，陳炙越自然不高興。

林挽撸起袖子：“那你看好咯。”

她做飯，陳炙越就在一旁看着，看着她把肉切成一片一片，然後放進鍋裏，接着擰開火，将肉燒熟。

“真別提，還有模有樣的。”

“今個兒姐姐請客。”林挽大氣地一揮手，沒一會兒便把熱騰騰的飯菜端上桌子。

陳炙越對這個稱呼十分不屑：“姐姐？你才多大啊？”

“我上學晚，現在十七歲零一個月。”

“你別得意，我離十七就差兩個月。”

林挽得意洋洋道：“小三個月也是小，你得叫我姐姐。”

“想得美。”

林挽“切”聲，拿起筷子就挑肉。

嘗了一口，神色愈發怪異：“啊，這肉怎麽有股怪味？”

陳炙越滿臉黑線：“你是不是鹽放多了？”

“好像是有點……”

他嫌棄地從廚房端來一碗自己做的面：“笨死了。”

林挽不甘示弱地指着他的面：“還說我，你面都坨了。”

“傻.逼，那是放得太久了。”

……

兩人互損似地吵着架。林挽見罵不過他，便用筷子夾起一大塊紅燒肉送到嘴裏。

下一秒，她就被燙得不行，一口将肉吐了出來。

陳炙越忍着笑，越發覺得她可愛。

人人都說他性格孤僻，沒有朋友，封閉自我，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林挽則是第一個闖進他生活的人。

沒有經過他的同意，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就這樣莽撞地來到他面前，告訴他什麽是愛，什麽是恨，給他從未有過的理想與希望，如船舟渡他過人間悲喜。

他是第一次，對未曾謀面的未來充滿渴望。

“林挽。”

“在。”

“我們會一直這樣嗎？”

你會一直陪着我嗎？

直到生命消失。

-

月上西樓，夜染秋暮。倦鳥栖眠之後，風休住，星辰黯淡。

和陳炙越鬧了一天，林挽有些累了。

此時雨勢漸大，庭院中，大雨落在青石地上，将街道淋濕了個通透。

見林挽開門，陳炙越問：“你要回去了？”

“嗯。”

“雨這麽大，怎麽回去？”

林挽犯了難：“不知道，而且我還沒帶傘。”

望着漫天的大雨，她逐漸打消了回去的念頭：“我在這兒等一會吧，等雨停再回去。”

“這麽晚不回家，你媽不會擔心嗎？”

說來羞愧，陳炙越長這麽大，家裏還有門禁。只要他十點半不回家，他爸媽就會奪命連環call，打電話打到他回家為止。

“我跟我媽說了，今天在你這兒。”林挽雙眸漫開笑意，“說起來，我媽還真是信任你。平時死活不讓我出門，一聽是去你家，立馬就同意放行了。”

也許在父母眼裏，別人家的孩子都優秀得要命。唯獨自己家那位，永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而陳炙越連着打了三個哈欠，意識到自己有些困，便抱着枕頭去了卧室。

林挽頓時嚷嚷着要一同進去。

陳炙越連忙把她拽走：“誰讓你随便進男生房間的？”

“我就進！”林挽掙脫出來，一溜煙跑進了客房。

她指着外面說：“你睡了，留我一個人多無聊啊。而且外面黑不溜秋的，出什麽事怎麽辦？”

陳炙越無可奈何：“你能不能有點邊界感。”

林挽最讨厭別人說“越界”這個詞，顯得好像她多不知廉恥一樣。要說邊界感，她一沒跟別人男朋友有牽扯，二沒跟男生不清不楚。她只不過是自來熟了一點，竟然就被人說“沒有邊界感”。

本來回不去就煩，現在不僅被一個人丢在客廳，還被教育了一通，她心裏自然有火。

還沒來得及發話，耳邊驚雷乍響。

“轟隆——”

林挽被吓得肩膀一顫。

她黑暗的房間內摸索了一會，終于摸到燈的開關。打開燈，發現剛剛還嚣張跋扈的男生此時已經在被窩裏縮成小小的一團。

“喂，你怎麽了？”

林挽實在懶得管他，但出于人道主義精神，還是善意地詢問了一下情況。

“……你靠過來一點。”陳炙越微微擡起頭，朝她勾了勾手指。

“怎麽，要跟我說悄悄話？”

“不是。”

兩句話的功夫，陳炙越額角已經冒出了汗滴。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

林挽急了：“那你怎麽了，你說呀！”

“我……”陳炙越咬咬牙，“其實我對打雷有點陰影……”

陳炙越有個難以啓齒的弱點，就是從小害怕打雷。每次下雨打雷時，他都會鎖緊窗戶，然後自己鑽進被窩裏，等待雷聲的結束。

“就這啊，你一直不說話，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呢！”林挽松了口氣，掀開裹在他身上的被子，接着摸了摸他的頭，安撫道，“沒事，雷馬上就過去了。”

陳炙越別過臉，十分別扭地望着她，既害怕又不情願：

“別摸我頭。”

“哎呀對不起，是我沒有邊界感。”林挽還在計較剛剛的事，裝作要離開的樣子，陰陽怪氣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不好，就讓我這個沒有邊界感的人走開，你一個人呆在這兒潔身自好去吧！”

陳炙越連忙拽住她的衣角：“別別別！”

林挽冷哼一聲，同情又好笑地看着他：“不過話說回來，堂堂陳炙越竟然還有這麽弱小不堪的一面，而且還正巧被我撞到了，鄙人真是三生有幸呀！”

“你就別取笑我了。”陳炙越耳尖泛紅。

“說說吧，你為什麽會害怕打雷這種東西？”似乎是嫌他不夠丢臉，林挽特意補充：“我三歲就不怕了。”

“因為我小時候爸媽工作忙，沒時間照顧我，經常把我一個人丢在家裏。小孩子嘛，你懂的，怕黑怕打雷都很正常。每次下雨打雷，我就很害怕，一遍一遍地期待着爸媽回來，可他們還是沒有回來……于是我這個怕打雷的特點就延續到了現在，一直沒有好轉。”

“你別看我爸媽天天掙大錢，好像多成功一樣，其實他們身為父母都沒空管我。所以我從小就特別孤獨，性格自然孤僻不近人情。”

“我覺得，單論作為父母而言，最重要的一點不是掙多少的錢，升多大的官，而是給孩子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惜，我爸媽就沒做到這一點。但我知道，他們不僅是父母，更是老板，所以也不會怎麽怪他們……”

于是他被困在那年深冬。亂山殘雪，枯草遍地，他在年複一年的陰影中生長，一如蚌殼中含悲忍苦的礫土。

林挽忽地笑了：“怪不得你那麽拽。”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好說話，很讨厭？”

“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确實是這麽想的。我救了你，你卻說我只是觊觎你家的財産。我找你聊天，你也對我愛搭不理的。那時候的你別提有多讨人厭了。”

對方剛想開口，林挽又繼續道：“不過那是之前，我現在發現你只是性格拽了點，人還是蠻好的。在我遇到危險時會保護我，在我難過時雖然會奚落我兩句，但更多的是安慰我。”

“你還是第一個說我好的人。”

林挽用手把眼睛撐大，嬉笑着說：“因為我有一雙善于發現美的眼睛。”

“近視五百度的慧眼？”

“滾啊……”

夜雨聲煩，夾雜着幾個驚天響雷。一對少男少女共同躲在一個屋檐下，等待着暴雨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