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chapter 12

chapter 12

溫暖的橘紅色火焰燃燒于天域，頭頂上的電線杆交錯纏繞，落上幾只休憩的鳥兒。

回去的路上，陳炙越不解地問她：“為什麽你不讓我來打他，而是親自動手？”

“你傻啊，讓你去就不是扇扇巴掌那麽簡單了，到時候人殘廢了，你就完了。”

“因為罵的不是你，所以你不才不會那麽生氣。”

“nonono。”林挽晃了晃食指，“他其實也罵我了，罵得還很難聽。”

“那你為什麽不在他罵你的那一刻就打他？”

“其實罵我的話倒是無所謂，但我這個人太善良了，聽不得別人罵我朋友。”她一副大義凜然的口吻。

“只是朋友嗎？”

男生一旦戀愛，就會變得幼稚。對于一些情情愛愛的問題，他們會不停追問，直到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為止。

林挽挽起他的手，順着他說：“男朋友。”

“那麽，女朋友。”

陳炙越忽然拉過她的手，學着電視中的一樣，蜻蜓點水般地親吻她的手背。

“——今後請多多指教。”

那會兒陽光落在林挽的頭發上，散着有如黃金般澄澈的光。汽車鳴笛，行人暢談，她就在這樣的絮語聲中悄悄紅了臉。

落霞親吻雲汀，沉醉了風聲。從此夕陽落山，花煙雨盡，暮色輪番上演千百餘場。

-

“林挽，有人找你！”

放學後的中午，林挽吃完飯正在教室睡覺，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晃動自己的肩膀。

她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問：“誰啊？”

同學指了指門外：“不認識，一個男生。他在那站了好久了，我一問才說是來找你的，你過去看看吧。”

視線投向教室門口，那兒果然有一個男生側倚着牆，背對着林挽的座位坐在地上。

只是那背影有種莫名的熟悉。

林挽走到門邊，低頭，對上那人的視線。

“謝雲？你想幹什麽？”

“你終于醒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背後的灰。

他很高，皮膚呈小麥色，脖子上的一根黑線栓着塊玉牌。

此時是中午，同學們該回寝的回寝，回家的回家，教室裏就林挽一個人，剛剛叫醒林挽的同學也只是回來拿下東西就走了。

“有事麽？”林挽警覺地後退兩步，腦海中已經開始盤算着接下來該怎麽辦。

是先出上勾拳呢，還是先踹下面？

萬一她打不過他怎麽辦，逃跑還是呼救？

可現在大中午的，她上哪兒求救呢？

胡思亂想之際，謝雲一改冷峻的神情，語氣歡快起來：“沒什麽要緊事，就是想認識一下你。”

林挽：“？”

認識她？是她想的那種“認識”嗎？

還是說，想以武會友，跟她來一場決鬥。

林挽深吸一口氣，伸出拳頭作防禦狀：

“來吧，一決高下吧。”

謝雲一臉懵逼：“你這是在幹什麽？我只是說想和你做朋友，你不至于就要打我吧。”

做朋友？

林挽實在無法想象，一個前一天還在針鋒相對、打得你死我活的仇人，第二天就站到自己面前，笑吟吟地對自己說想要和她做朋友。

“實不相瞞，我很欣賞你的性格。自從昨日你扇了我一巴掌，你站出來為朋友出頭的身影就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想，我是被你的勇氣和魅力深深折服了。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認識你一下。”

這是扇了他一巴掌，把他扇覺醒了？

面對如此神展開，林挽驚訝地不知所措，張着嘴，“我”了半天，愣是蹦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知是不是看她太窘迫，下一秒，一個人護在了她的身前：

“你知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怎麽了，我只是想和她認識一下，這兩者有什麽沖突嗎？”謝雲不滿地跟他對峙，“陳炙越，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我交個朋友你都要阻攔我。”

“你一個勁地趕着往上湊，你覺得人家真想搭理你麽？”

“想不想不是你說了算。”說着，謝雲從講臺上拿出一張白紙，用筆寫下幾個數字後。

“這是我的聯系方式，賞個臉加一下呗。”

把紙條遞給林挽，緊接着抛出一句話後，他揚長而去。

陳炙越卻毫不留情地奪過紙條，一把将它撕了個粉碎。

“你幹嘛？！”林挽十分不滿他的舉動。

“這種東西你還留着幹嘛？”陳炙越眼梢下拉，神情極沉極淡，“難不成你真的想加他？”

她忍不住叫起來：“加不加是我的事！”

“你忘了他昨天怎麽說你的嗎？”

“可我覺得他現在态度挺好的，沒準人家真的改正了呢？”

“好，你說的。”一雙疏冷的眼直直地望着她，“別後悔。”

-

自從謝雲找林挽之後，連續幾天陳炙越都沒主動跟林挽說過話。

林挽猜測，他大概是生氣了。

可他究竟在氣什麽？她只不過是和謝雲說了兩句話，他撕了謝雲留給她的聯系方式就算了，還丢下她不管。再加上一副“你愛怎麽樣怎麽樣，爺不管你了”的态度，讓林挽很是惱火。

他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掉了林挽的課，不是今天身體不舒服，就是明天有朋友約他。

總而言之，就是沒時間見她。

不給陳炙越補課，林挽也沒有工資。她又不好找朱詠涵要錢，只得掏出自己攢了好久的“小金庫”在路邊買點小吃将就。

第五天放學，等教室裏的人走光，林挽終于忍不住堵在了教室門口，質問他：“喂，你這幾天到底在生什麽悶氣？”

他口是心非：“沒有。”

“沒有生氣你為什麽不理我？”

“不想說話。”

林挽被氣笑了：“我說，你不要太傲嬌了。我不就和那個男的說了兩句話麽，至于氣成這樣？”

“說兩句話，人家都趕着問你要聯系方式了？而且你明知道他和我不對付，還跟他聊得那麽開心。”陳炙越語調譏諷，“林挽，你魅力真大，謝雲都看上你了。”

“什麽跟什麽啊，他只是要交朋友，又不是跟我表白！”

他揪着這點不放：“那你跟你男朋友的仇人做朋友，是什麽心思呢？”

“……”她發現跟正在氣頭上的男人完全無法溝通。

“那我真誠地請求你，陳炙越，不要生氣了。”

此時，走道路過一群人，分別是彭旭和幾個平時跟陳炙越玩得好的男生。

大抵是覺得好玩，幾人故意捏着嗓子，用矯揉造作的聲音學林挽說話：“陳炙越，不要生氣啦～”

啦，啦，啦，啦你個頭。

林挽快要被這群人氣瘋了。

她指着走廊的另一頭，喊：“彭旭，你給我走開！”

另一個男生繼續掐着嗓子，推了彭旭一下，身體幾乎扭成麻花：“人家讓你走開啦～”

林挽幹脆不管他們了，背上書包，掉頭就走。

明明是很真誠的道歉，卻被這群人弄得跟動物園一樣，淨發出奇怪的叫聲。

更何況，她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又不是多大的仇，對方道歉了并且決意悔改，難道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再說，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這樣做也給自己省了許多麻煩。

-

周一，陳炙越照樣不搭理林挽。她找他上課，他就以各種理由推辭。

陳健霖看不下去，硬是把他逮來補習。

他看出兩人在鬧矛盾，随口一問林挽：“你和小越怎麽了？他這兩天死都不肯讓你補習。”

林挽自然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和陳炙越談戀愛的事，随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說來愧疚，我和妻子工作太忙，一直沒怎麽關心過孩子的日常生活，從小什麽事都是他自己做，就連生病了都是一個人去醫院。記得八歲那年，他發燒到40多度，偏偏那時我和他媽都有急事，回來的時他差點被燒傻。”

“時間久了，他的脾氣也跟着變得喜怒無常。若有冒犯，請你多多包涵。”

林挽擺擺手：“沒有沒有，只是同學之間的小矛盾，過幾天就好了。”

她倒是沒想過，陳炙越還有這麽可憐的一面。

難怪他這麽敏感，原來是受家庭的影響。他感受不到別人對他的愛，于是一次次地質疑他們，像個刺猬一樣趕走所有對他好的人。

精神世界的缺乏，是物質財富永遠無法彌補的。

從小沒有父愛和母愛的孩子，一定活得很悲哀吧。

但她不能這樣跟陳炙越說，否則以他的性格，指不定會跟自己拼命。

他不想要任何人的憐憫，也不需要。

本就是一潭死水，任大雨再滂沱，它也只是無動于衷。

*

陳健霖叮囑了幾句後便出了門。林挽去廚房洗了一盤車厘子，放在陳炙越面前的書桌上。

陳炙越盤着腿坐在床上，手裏捧着一本書。

他生氣，看什麽都煩：“把你的水果拿開，這裏是學習的地方。”

“這是給你吃的！”林挽撇嘴，“我特地洗好給你的，你快嘗嘗吧。”

誰知，床上的人無恥要求道：

“你喂我。”

不然我不吃。

林挽不再計較得失，按照他說的，捏起一個車厘子往他嘴裏送。

陳炙越嘴裏嚼着，同時手上的書翻個不停。

活像伺候祖宗。

透過從窗戶照進來的光，林挽終于看見那本書的名字——

《如何氣死女朋友》。

“……”

不用看了，已經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