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 18

chapter 18

林挽在教室和時堯聊天聊得正起勁，就突然莫名其妙地被田勇喊到了辦公室。

他用對待陳炙越相同的話術，為她拿了個板凳，并借機詢問班級早戀的情況。

在老師眼裏，林挽是個誠實的學生，所以田勇自然想聽聽她的描述。

林挽搖了搖頭，相當果斷地說：“老師，我跟班裏的同學不熟，不太清楚這些私事。”

“這樣嗎？”一無所獲的田勇有些失望，但還是不放棄詢問：“那你有觀察到班裏誰和誰比較親近嗎？異性之間的。”

他就不信那群兔崽子能這麽安分，一個早戀的都查不出來。

林挽剛想否認，腦海中忽然閃過某些片段。瞳孔頓時閃過一道微弱的暗光，不知裏面藏了什麽詭計。

她話鋒一轉，改口：“有。”

嗅到線索的氣息，田勇眼前一亮：“是哪些同學？”

林挽兩眼一睜，胡說道：“陳炙越。”

“和誰？”田勇明顯有些詫異，畢竟這和他方才聽到的可不一樣。

“不知道，他和每個女生都挺親近的。”她故意誇大其詞。

“有什麽關鍵性的證據嗎？”

“老師，您不是問我班裏誰和誰比較親近嗎？我只是回答自己的看法而已。”

她拿不出證據，連謊言都是現編的，但勝在長了一張誰見了都會相信的乖乖臉。

田勇細細斟酌一番，決定把這個問題放到後面，轉而問了林挽另一個問題：

“上次的那包煙……是你的麽？”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老師想聽你說。”

世界的噪音太雜亂了，他想聽聽林挽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他這個被謠言纏身的得意門生。

“那包煙不是我的。”

林挽不卑不亢地看着他，嗓音如同波瀾不驚的湖面，有種大風大浪過後的平靜：

“清者自清，我相信老師會明白這個道理。”

兜兜轉轉來往經年，她起初的一腔熱血早已被現實磨平，只是那明亮的眸遞來的堅毅仍舊滾燙。

*

十二月二十一號。

今天是陳炙越去外地參加奧數競賽的日子。

在比賽開始前，所有參賽者都要去外地集訓兩天。而陸聞澤作為一中“唯二”的比賽人選，和陳炙越坐上了同一輛大巴車。

陸聞澤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然後攤開了奧數講義，認真揣摩昨天沒弄明白的題。

剛有一點頭緒，耳邊落下一道熟悉的男聲：“同學，這兒沒人吧？”

沒等陸聞澤開口，陳炙越就一屁股坐到了他旁邊。

陸聞澤這才答：“沒。”

随着所有人陸續上車，大巴車緩緩啓動，發出“嗡嗡”的轟鳴聲。

陳炙越像是有目的般，開始跟陸聞澤搭話：“兄弟，看什麽呢？”

“講義。”陸聞澤頭也不擡。

誰是你兄弟。

“這麽勤奮，那你奧數一定很厲害吧。”

這陽奉陰違的誇贊在陸聞澤眼裏格外虛僞，還有點挑釁的意味。

雖然他不喜歡陳炙越，但還是謙虛地說：“那肯定沒有你厲害，你可是我們的連冠王。”

陳炙越有些意外：“咦，你認識我？”

“我聽說過你。”陸聞澤心平氣和道，“我的導師經常以你為例子，說你是一個很強勁的對手。”

陳炙越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其實也沒那麽厲害，我看你潛力就蠻大的。”

陸聞澤謙遜地點點頭：“謝謝。”

好不容易結束話題，一道題還沒看完，旁邊的人又不安分地晃了晃他：

“兄弟，你看窗外，那只鳥長得好挺獨特。”

陸聞澤不想讓他碰自己，但礙于禮貌，才沒有當面掙脫他。

順着陳炙越手指的方向，眺望，一只胖滾滾的白色小鳥飛了過來。

博覽群書的他一下斷定了鳥的種類：“是小肥啾。”

“小肥啾？你起的名字還挺可愛。”

“不是我起的，它就叫小肥啾。”

兩句話暴露了陳炙越的見識有多淺薄。他頓時有些尴尬：“哦，那确實很符合它，圓圓的。”

兩人就這樣一問一答，聊到了集訓點。

陸聞澤雖然讨厭陳炙越，但又不想過早樹敵，這樣對他沒好處。所以面對陳炙越的問題，他都會耐心地一一回複。

陳炙越的心思不可能這麽單純，他找自己聊天一定是有目的的。陸聞澤當然知道這個不懷好意的人抱着什麽心思。

多半跟林挽脫不開幹系。

因為他跟林挽走得近。

陳炙越就是這樣，看上一樣東西，就不會對別人拱手相讓。

可林挽不是“東西”。

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有情感，有喜樂，她應該擁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輩子活在陳炙越帶給她的陰影下。

想到這兒，陸聞澤第一次産生了一種奇妙的想法——

他想要拯救這個迷途少女。

這種聖母般的想法一出現，他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陳家勢力太大，他不想和陳炙越對着幹。但林挽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想救她于水火。

自己什麽時候當起救世主來了。

他嗤之以鼻。

-

比賽的前一晚，陸聞澤跟林挽發了消息：【明天一早我就要去考場了，到時候就沒手機了。】

【加油加油。】後面還跟了一個“白饅頭”卡通形象的加油表情包。

陸聞澤：【謝謝，也祝你在期末考試時穩定發揮，拿到第一。】

林挽：【穩定發揮，你真瞧得起我。】

而後似乎想到陸聞澤的成績也不錯，又接了一句話：【我考年級第一，你怎麽辦？】

陸聞澤毫不謙虛：【我年級第二。】

林挽為他打氣：【那說好了，我考年級第一，你也要在競賽中好好表現。】

【好，我先去複習了。】

發完最後一條消息，陸聞澤放下手機。

為了明後兩天的考試，他可以說是無時無刻不在看書。

陸聞澤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眼睛有些疼痛。

看書看太久了，視線都有點兒模糊。

他不得不放下講義，站在窗臺前眺望遠方的綠植，努力讓緊繃的神經放松一下。

為了這次比賽，他已經付出了太多。

陸聞澤在奧數上有點天賦，但沒有陳炙越那麽天賦異禀。現實不是小說，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天才。他和林挽其實是一類人，都是靠自身勤奮來取得成功的。

大家看得到他們的努力，所以沒人會質疑他們；像陳炙越那種被上帝眷顧的人，才會引來許多人的诋毀和污蔑。

“憑什麽他不用付出多少努力，就能獲得第一？”

“沒準人家是走後門的呢。他爹那麽有錢，什麽事情辦不到？”

“哎，上天太不公平了，有的人出生就在羅馬，而我們還在貧民窟苦苦掙紮……”

人們都憤慨世間的不公。比起反思自己，他們更喜歡質疑他人成功的真實性。沒人願意承認自己是天生的失敗者，他們只覺得自己不夠幸運。

可這世上哪來的這麽多天才呢？大多數成功者還不是靠自己的努力罷了。

……

為了讓參賽者更好的休息，策劃方特地包了一間賓館。所有人可以免費住在自己的包間，直到比賽結束。

一間小小的旅館，聚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求學分子。大家一見如故，興奮地在一起聊天。

陸聞澤一出房間，就看到這個場景——

個子高高的斷眉少年懶散地靠在牆邊，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被一群人簇擁。

其他男生女生似乎對這個“s市首富的兒子”很好奇，一直纏着他問問題，無關學習，更多的是關于生活方面。

陸聞澤的好友招呼他：“陸聞澤，你快過來看！”

“怎麽了？”

“那個就是陳炙越吧！”好友指了指走廊中央的男生，“我今年剛報名奧賽，沒見過他。你從初三就開始參賽，總該和他打過照面吧！”

兩人在走廊的最左邊，離陳炙越所在的位置大概有十幾米遠，說什麽他自然聽不到。

“嗯，我認識他。”

“你認識他？！”

陸聞澤平靜地說：“我們是一個學校的。”

“他可是迎春杯的連冠王欸，對我們來說是神話一樣的人物！我想認識他很久了！”好友激動萬分地推了他一把，“那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正好我想向他咨詢一下學習方法。”

……這家夥的魅力怎麽這麽大。

女生喜歡他就算了，連男生都是他的小迷弟。

再看陳炙越那邊，一大堆人圍在那兒叽叽喳喳個不停，絲毫沒有放他走的意思。

這時，人群中忽然走出來一個女生。

深褐色的秀發被她紮成了低雙麻花，頭發上別了個珍珠流蘇，方形的衣服領口露出白皙精致的鎖骨。

董思嘉有禮貌地開口：“你好，請問你是一中的陳炙越嗎？”

燈光打在女孩身上，漾出一圈光暈。

借着燈光，衆人這才看清她的模樣——濃密的長睫下藏着一雙靈動的烏眸，再往下是一張少見的櫻桃唇。

這種純欲女神，任哪個男生看了都會心動。

可陳炙越不吃這套：“對，你找我有什麽事麽？”

董思嘉戴着美瞳的眼眸亮亮的：“是這樣的，我早就聽說過一中有個很厲害的男生，姓陳，在奧賽中以驚人優異的成績連續三次奪冠。所以我一直很崇拜你。”

陳炙越禮尚往來地回應：“謝謝。”

“我可以加一下你的聯系方式嗎？我有幾道題一直沒弄明白，想向你請教一下。”

陳炙越卻問：“你導師呢？”

大家不禁狠狠同情了董思嘉一把。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這是想借問題目的名義加陳炙越的聯系方式。也不知對方是真沒聽出來還是不想加，竟然直接問她的導師去哪兒了。

董思嘉吞吞吐吐地說：“……我導師的解題思路我看不太明白，所以想看看你有沒有更好的方法。”

“哦，這樣啊。”陳炙越撩起眼皮，淡色的唇角揚起弧度，“不好意思，我記不清我的微.信號了，要不我回去看一下再說？”

哪有人不記得自己號碼的？

雖然理由很蹩腳，但他并沒有直接拒絕女孩，而是給了她一個樓梯下。

也算是給足了她面子。

只是衆人很不解。

董思嘉天生麗質，曾在剛入學時的短短幾天內，被迅速冠上了七中校花的稱號，成績在學校也算頂尖的。

更重要的是，她是為了陳炙越才學習的奧數。

女神為愛發奮。換作別的男生，恐怕早就感動得一塌糊塗了。

可惜，陳炙越并不領情。

連董思嘉這樣女神級別的人物都被拒絕了，究竟還要多優秀的女生才能入他的眼？

此時，大家忽然想起那個傳聞。

——陳炙越有個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