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1

chapter 21

幾個男生在回去的路上，叽叽喳喳議論個不停：

“越哥這招太狠了，蝦仁豬心。自己不想赴約就把我推上去，是真一點兒也不考慮我的感受啊！”

“你小子別跟我裝，剛剛是誰一直在對董思嘉冒粉紅泡泡的？大哥這叫給你機會，懂不懂？”

“你們說，那個七中校花是對他有意思嗎？”

“你瞎啊！都這麽明顯了。”

那個喜歡董思嘉的男生心幾乎碎成了渣渣。只見他痛苦地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則背在額頭上，滿臉生無可戀：

“現在的小姑娘太殘忍了，只會看重外表，卻對我們這些赤誠的真心視而不見……”

彭旭做出嘔吐的姿勢：“你別惡心我了，通黃的心差不多。而且這話你都對多少個妹子說過了？這次的董思嘉，上次的婷婷，還有上上次那個不知道叫啥的大波妹……”

“你快別說了！給我留點自尊！”

……

陳炙越回校後，田勇關心了一下他身體的恢複情況，然後問他考得怎麽樣。

“時間不夠，最後兩道大題沒寫，其他還成。”

陳炙越不說謊，不會高估自己也不會像某些學霸一樣凡爾賽。他說還行，就是可以的意思。

“我聽那裏的老師說，你就考了一個小時？”

“嗯。”

比賽總共兩個小時，他考了對半的時間，卻只剩兩道大題沒寫。不談正确率，光看這個速度就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人。

更何況，他還是在受傷的狀态下進行考試的，身體上的不适也會影響考試心态。當時，老師勸他放棄比賽先去醫院治療，可他就是不幹，逞強般撐着疼痛寫完了最後一個小時。

他不知道這個比賽意味着什麽，他也不想從中獲得什麽好處。參加奧數比賽，只是因為他媽媽生前的一個心願。

陳母準備跳樓的前一天晚上，把陳炙越喊到房間，說想要看他拿到冠軍。

她輕輕将手掌覆上他的頭頂，兩眼彎彎，笑容裏缱绻着無盡的溫柔：“我兒子這麽好看，戴着獎牌的樣子一定很帥。”

從那以後，陳炙越改變了對“希望杯”的态度。比起榮譽，他更多的是把比賽當成一種希望的寄托。

習慣于做抒情的信徒，狂妄在腐敗的世紀，完成這場燦爛而荒誕的夢。

他時常一個人呆在小小的房間裏，溫柔地撫摸象征冠軍的獎牌。他會在未眠的深夜透過玻璃窗去觸碰月色，妄圖離月亮更近一步。

“媽媽，你說，孤獨的深處會有熱鬧嗎？”

巴黎爛醉，小巷裏有人販賣廉價的白玫瑰。

夜裏破碎的只言片語無法表達他內心的荒蕪，于是他在欲望與壓抑間反複掙紮。

可他忘了，月亮之所以皎潔，是因為它高挂天空，與世隔絕。若真是落了這凡世，它便失去了原有的光芒。

海在訴說這塵世間的凄涼，惦念沸騰，恨是卡在他心髒中亘古不變的石子，與愛同源、同罪。它帶給他無盡的痛苦，同時也在一次次輪回中延續了他生的希望。

西風的恨吹不散眉彎，鐵馬終究踏不過冰河。

或許他早已跟随故人死去，是仇恨賦予了他新生。

-

學習之餘，一中的人也會關注一些校園裏的時事。例如這次的“迎春杯”比賽，他們正在貼吧裏讨論冠軍究竟花落誰家。

陳炙越從初二開始參加競賽，前三次都是第一，如果不是那件事，他這次大概率也是冠軍。

有人開了個投票，把所有進決賽的十八個人名字都放了上去，為此激烈争論了一番。

半天過後，被投出來的前幾名分別是陸聞澤和新華的幾個種子選手。

新華是貴族學校，裏面的學生非富即貴，都受過高等教育。

但過于良好的生活環境反而會滋生出一些惡的欲望。據說，在前年的“希望杯”比賽中，新華的參賽者被發現賄賂監考老師買答案，當場被取消考試資格。

【新華就算了吧，他們之前不是還被爆出在希望杯中作弊嗎？希望杯規模那麽大的全國競賽都敢買答案，搞不好這次的迎春杯也可以。】

【樓上的，不能以偏概全啊，新華還是有很多正直的人的！】

【你這麽向着那幫人說話，不會是新華的叛徒吧？反正我就是看不慣那群執跨富二代，仗着自己有點破錢，看人都用鼻孔看……總之，有錢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時，一個頂着一串打亂字母網名的人冒了出來。

whswhdq：【你是在罵我嗎？】

對于這個完全陌生的昵稱，樓主只以為他是來找罵的，不滿地扣字：【你誰啊這麽狂，我在說有錢人，你是哪個大富豪嗎？這麽喜歡對號入座。】

彭旭：【我勸你別罵了，他真的很有錢。】

樓主一看那是個沒有等級的賬號，罵得更肆無忌憚了：【怎麽，他是何方神聖啊我罵不得他？而且這還是個小號吧！是不是怕被人認出來丢臉，所以特地開了個小號？既然這麽有錢，敢不敢報個名字，讓大夥都來看看他究竟有多rich？】

彭旭：【他是陳炙越。】

貼吧那頭立即陷入長達幾分鐘的死寂。

期間，其他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用無情的嘲笑一連刷了幾十層樓，刷到彭旭屏幕卡頓。

而那個鍵盤俠終于停止了扣字，發了個“老實人”的熊貓頭表情包。

彭旭：“……”

陳炙越不玩貼吧，號剛注冊沒多久，等級顯示的一級，連個頭像都是系統自帶的，被人誤認為是小號也正常。

對方一下沒了動靜，彭旭把手機塞回桌肚，偏頭看向陳炙越：

“我說你好好的一個中國人，用什麽英文昵稱？崇洋媚外。”

“那是拼音。”

為了掩飾自己的沒文化，彭旭對着昵稱瞧了好幾遍：“這怎麽看也不像拼音啊。”

“你把它連起來讀試試。”

彭旭念：“……我好騷我好多情？”

“……”陳炙越無語住了，正确翻譯了一遍昵稱：“我好帥我好多錢。”

“……”

竟然有人能如此厚顏無恥地說出這句話。

彭旭：“我知道你很帥，但你也不必如此張揚地把它刻在昵稱上。”

-

兩天後，“迎春杯”揭榜，陸聞澤不負衆望拿到了第一。

對于這個結果，教導主任沒有太多驚訝，陸聞澤成績本來就屬于拔尖的那一類，前兩次都是亞軍，這次沒了陳炙越，拿到冠軍也在情理之中。

而最令人意外的，非陳炙越的成績莫屬——

看着他姓名後面的“第二名”字樣，教導主任猛地瞪大雙眼，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陳炙越在遲到一個小時，并且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居然以僅次于冠軍0.5分的成績奪得了亞軍。

在排名公開前，主任設想過無數種可能，他猜到陳炙越這次考得可能會很差，甚至想好了該怎麽安慰他，唯獨沒想過他會是亞軍，而且是以這麽緊湊的分差。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陳炙越最後兩道大題都沒來得及寫，相當于總分直接比別人少了二十五分。

滿分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他得了一百二十分。也就是說，除了沒寫完的兩道大題，其他地方加起來只扣了五分。

這麽高的正确率，他只在兩年前參加“希望杯”的兩個高中生身上見識過。

聽說，那兩人高考時，一個是全省狀元，另一個考了全省第三。他們一起被北大錄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主任頓時意識到，自己手下那個經常給他惹麻煩的“問題少年”，也是個天賦極高的可塑之才。

他當初怎麽就忽略了這一點呢？

陳炙越偏科，除了數學拿手，其他科都稍遜。尤其是語文，遇到難寫一點的作文題，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種種原因導致了他在年級的總排名不高，但多虧數學拉分，才讓他穩定在前二十。

對于陳炙越是亞軍這個板上釘釘的結果，不止教導主任，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除了林挽。

她不關心他。

考第一就第一，第二就第二，與她何幹？

與此同時，兩個女生從林挽身邊路過。

“哎，你知道一班的陳炙越嗎？”

“知道啊，誰不知道他？我之前還喜歡過他好長一段時間呢！”

“也是，優秀的男人誰不愛。聽說他奧數比賽遲了一個小時，居然還是第二名。”

“別的不說，就憑他那張臉，你敢說你沒有對他心動過？”

“哎呀，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不要說出來啦……”

路過的兩個女生喋喋不休地讨論着陳炙越，展示着對他的崇敬和愛意。

林挽聽得不屑。

優秀？

可他根本就是個垃圾啊。

-

時堯坐在教室裏玩手機，看着貼吧上關于陳炙越的熱搜，對林挽說：“這個姓陳的本事真是不容小觑呢，學校的熱搜都被她買斷了。”

林挽托着腮，思維跳躍地幻想：“那群人要是下手再重點就好了。”

“……你這是不是有點太惡毒了？”時堯感到背後發涼。

林挽從小素質就高，時堯認識她這麽久，聽到的髒話不超過十句，而且基本上都是用來罵陳炙越的。

她從未聽過林挽說出這麽帶有攻擊性的詞語。

“過分嗎？可我就是希望他死在那裏。”

話從口出的那一瞬間，林挽也驚了一下。

她原以為虛無空洞的恨意，無意間卻在骨子裏流淌得這麽深。

恨是愛的衍生物。她曾真切地愛過他眉間的春山，卻也恨着他眸裏透出的寒光，把人間的瑣碎都攪得黯然。

時堯不知道自己該站在什麽立場，她衷心勸告她：

“林挽，恨會讓人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嗎？”林挽緩緩擡起星眸，“我不在乎。”

輕蔑的淡嘲、扣在腕骨的指節、刺入皮膚的目光、掐在脖頸的手……她的幻痛開始整日不歇。

一旦踏上這條不歸路，她就從未想過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