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湯泉詩會

湯泉詩會

桃源湯泉開業這一天，來往的馬車幾乎快把主幹道都堵上了。

還好吳雨晴早有準備，專門規劃了停車區，下客即走。

這一舉動倒是讓不少王公大臣和宗室王爺紛紛稱贊，畢竟有時候上下朝的高峰期裏，他們的馬車也經常在宮門口堵住。

有心的大臣已經盤算着給皇上上折子，提一提這個事了。

莊園內外人聲鼎沸，好不熱鬧，來往的客人都被眼前各處的生動景象深深的吸引了。

連吳雨晴的父母吳紮庫氏夫婦也不例外，他們也沒想到，這都是自家閨女搞出來的。

聽着周圍人的誇贊陸陸續續入耳，二老別提多高興了。

“這五福晉真是能幹，竟然建了這樣一座厲害的溫泉莊子。”

“吳紮庫氏從前不聲不響的，沒想到家裏女兒這樣出色，不知五福晉可還有姊妹。”

有心的已經把主意打到了五福晉家中姐妹身上，當初都覺得皇上給五阿哥指婚的福晉家世低了，竟然有個皇商出身的丈母娘。

可如今看來，皇商有皇商的好處，随便動動腦子就有大把的真金白銀湧入自家，誰還跟錢過不去呢。

有幾個眼尖的看到了甄氏，立刻一臉熱情的圍了上來。

“吳紮庫福晉，近來家中可好。”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鈕祜祿福晉，她最近正跟兒子相看姑娘，之前從未考慮過皇商，如今看來，這會賺錢會管家的媳婦似乎也不錯。

“聽說福晉家中還有個侄子在國子監讀書，跟我兒是同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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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穿淺藍色旗裝的貴婦人說道，此人正是尹嵩之的生母張氏，今日兒子尹繼善特意囑咐了她，要跟五福晉搞好關系，如今沒見到五福晉，見到五福晉的娘也是一樣的。

一堆婦人烏泱泱的圍住了甄氏，倒把甄氏搞得有些措手不及，這個應了那個也要回，一時間，她竟成了這屋子裏頭的大紅人。

甚至還有些家中有待嫁女子的夫人們還帶了女兒出來，就是為了趁着今日在諸位夫人面前亮亮相。

不知是誰嚷嚷了一句，“前頭的老爺們正對着園子題詩呢！”

這才把人群中的大部分精力轉移了出去，衆人都三三兩兩的簇擁着，想去前頭一探究竟。

甄氏這才松了口氣，悄悄從人群中央挪到邊緣處，跟早已等候在此處的侍女去了後頭尋女兒。

這桃源湯泉甄氏也是頭一次來，甄氏皇商出身，一打眼便知曉，此處定然會成為京城未來的消金窟，也不由在心裏佩服起自家女兒的手段。

她跟着侍女穿過長長的連廊，雖是寒冬，可院中的池塘裏竟然還開着栩栩如生的荷花，當真是神仙異景，細細看去，竟然還有煙霧缭繞在周圍，難怪要把此地稱為“桃源湯泉”，果然像是神仙住的地方。

遠遠瞧見池塘另一頭的觀景臺上圍滿了許多人，還有不少書生們争相題詩，竟樂得現場點評。

甚至還有些人，抱着來結實一二朝中大臣的心，特意請了代筆扮成小厮跟随，就是為了能在今日展露風姿。

這詩會本就是吳雨晴為了開業搞出的一個噱頭，而弘晝為了效果，更是拉了四貝勒親自來點評。

弘歷自是不必說了，一口應下。

他本就愛這些風月之事，如今能在老五開業的莊子上當這個點評人，原先心裏對他在湯泉裏搞得那些新發明的芥蒂也煙消雲散了。

何況他本也存了幾分招攬人才之意，開春就要進行會試了，若是能在此番覓得幾分賢才，更是錦上添花了。

這會兒，弘歷才帶着福晉富察氏下了車，便被弘晝安排在此處專門接應他的烏七哈帶到了詩會的中央。

眼看來人如此之多，弘歷的心中也多了幾分重視，同時在心裏暗道，還好老五沒有上位的心，否則自己這個弟弟，也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再看這湯泉的造景，雖沒有用什麽名貴之材，可卻處處透露着新穎和別致，與尋常富貴人家喜愛的風格都不相同，反而有一種西方傳教士的風格。

莫非老五開始研究西學了，都是些奇淫巧技，非聖人之才。

哪怕弘歷心裏有一千個不認可，也不會在面上顯出來，這個弟弟越廢，才能凸顯出他的優秀。

今天來的不少人都是國子監太學的學生，甚至有人是專門奔着四貝勒來的，若是能靠詩會入了四貝勒的眼，哪怕明年落榜，也能去貝勒府謀個一官半職。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句“四貝勒來了”，剛剛詩興大發的文人們紛紛放下筆，向迎面走來的四貝勒問安。

弘歷見衆人如此守禮，更是對今日弘晝請自己主持詩會一事愈發滿意，他揮了揮手，笑道：

“諸位不必如此多禮，今日沒有貝勒爺，只有寫詩人與評詩人，諸位自由發揮，奪得魁首的人，可得桃源湯泉贈出的黃金百兩。”

四貝勒正式公布出這個消息，讓原本只是傳言的“開業活動”徹底坐實，而人群中也比剛剛更加的轟動。

這種名利雙收的好事，大家一個個的都恨不得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

甚至還有些朝中地位不太高的官員，也開始琢磨着要不要寫幾句。

而今日桃源湯泉開業的詩會盛景，弘晝特意請了宮廷的西洋畫師郎世寧來此作畫。

也許在座的諸位誰都不會猜到，這幅名為《湯泉詩會》的畫作，會在三百多年後被編入歷史課本中，并且成為大清工業革命開端的導火索。

衆人陸陸續續都寫好了詩，早有伺候在一旁的小厮将寫好的詩作一一挂起，供人點評。

弘歷一一閱去，有真才實學的人确實不少，還有幾張濫竽充數的，也只當是博人一笑。

突然，他被眼前的一首詩吸引住了眼球。

“寒塘凝碧水，霜雪蓋枝頭。又見夏時豔，望懷藕中絲。冰封三尺下，夢到綠波池。待到春風起，花開會有時。”

題名《冬日荷思》，出自甄樹人。

“好一個待到春風起，花開會有時。”

弘歷看着最後一句，心底大為震撼，此人心境豁達，才學上佳，他頓時存了招攬之意。

他命人喚來甄樹人，只見一個芝蘭玉樹的年輕公子快步上前來，脆聲道：

“學生甄樹人，給貝勒爺請安。”

“你是國子監的學生？”

見他自稱學生，弘歷更是滿意了幾分，只要有了功名，哪怕明年此人榜上無名，他也能在貝勒府當個門人。

“學生甄樹人，是雍正五年杭州府的監生，如今正在國子監。”

弘歷聽到他來自杭州府，對這個人才更加心癢了，江南本就是文化興盛之地，出了不少經世大才，此人如此年輕便有這樣的學問，想來也是書香門第，從小便讀書了。

說不定他和朝中江南一派的漢人文官們還有些瓜葛呢。

“不錯，果然是年輕有為的後生，今日魁首，非你莫屬，諸位可有異議？”

弘歷又看了看後頭的幾篇詩文，皆不如甄樹人所作，索性一錘定音，推舉甄樹人當魁首。

在弘歷傳召甄樹人前，人群中還有幾人不服氣，後來在聽到他出自國子監和杭州府時，那些人也知曉其中的利害關系，都把心頭的不滿壓了下去。

再說了，自己的詩寫的也确實不如這個甄樹人，便是雞蛋裏挑骨頭，也得看碟下菜。

不少舉子出身的人都在心中暗想，恐怕明年的會試，還要與此人一較高下。

甄樹人見此，急忙上前叩首謝恩，卻又突然想起姑父曾囑咐自己的話，安心讀書莫出頭。

他突然有些心虛，今日動靜之大，該不會傳到姑父耳朵裏吧，但願姑父是個武将，不曾留意這些事。

甄樹人在心裏盤算着，卻忘了這桃源湯泉的主人是他的表妹吳雨晴，更沒想到他的好姑姑此時此刻人正在不遠處，親眼看着他拿下了魁首。

而經此一事，甄樹人的名頭也在京中舉子當中徹底傳開了。

再加上甄樹人在國子監中每次歲考都是名列前茅，有不少從外地赴京趕考的舉子們都與他遞了拜帖，想要切磋一番。

甚至還有不少朝中大臣都盯上了這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想要來個榜下捉婿。

不過這也是後話了，暫且不提。

甄氏本來正和女兒說着話，還是侍女進來通禀了前頭詩會的盛況，才曉得自家侄子竟然一舉得魁。

這下子，連吳雨晴對這個未曾謀面的表哥也多了幾分好奇。

本以為只是個進京趕考的舉人，沒想到竟然是狀元熱門人選。

正欲吩咐人想私下裏把表哥叫來，卻見連翹打了簾子進來道：“福晉，林姑娘和薛姑娘到了。”

吳雨晴頓時摒棄了剛剛的想法，一臉喜色的吩咐人進來。

倒讓一旁的甄氏有些摸不着頭腦，開始迅速在腦海中把京城姓薛和姓林的官員過了一遍，女兒何時跟這兩戶人家的姑娘打交道了。

“母親，你不是想見那位皇商薛家的姑娘嗎，正好遇上了。”

甄氏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這些日子在京城名聲大振的羊毛薛家。

那這林家又是什麽人，怎麽從來不曾聽女兒提起過。

甄氏心底的疑惑還未打消，卻在瞥見前來拜見的自稱是林黛玉的姑娘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乖乖，這世間竟還有如此标志的人物，怎麽之前從未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