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他真的走了

第二十章  他真的走了

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謝歲時眸中的抹笑意蕩然無存，漆黑的瞳孔裏看不清一點波瀾，或許看賀餘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什麽都沒說，轉身往校門口方向。

寬松的外套完美地遮住他驟然握緊的手。

轉身的那一刻，突然胸口空落落的，保持良好的表情被撕開一道口子。

系統:“宿主，他真走了。”

賀餘:“……謝謝你，我看到了。”

看着謝歲時一點不猶豫扭頭就走，他心裏很不舒服，本以為這段時間的相處能讓他在謝歲時心裏至少有點不一樣，但現在看來還無論他上趕着接近他也好，還是兩人就此形同陌路，對謝歲時來說，都沒什麽兩樣，只有賀餘，難過的只有賀餘。

……

沒到放學時間，校門口那條小吃攤已經準備開張了，老板們忙着整理攤位，看着謝歲時從學校裏出來都探出頭打量他，還在懷疑自己記錯了時間，放學時間已經到了？

謝歲時自動屏蔽掉落在他身上的視線，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道路兩旁栽着銀杏樹，此時一片金黃，被風一吹，樹葉翻飛，像蝴蝶振翅。

很美的景色。

可惜他現在沒有那個心情去在意。

謝歲時從小就感受得到自己的不同。

比起精致的皮囊，他殘缺的情感更為突出。

他是天生的主角，優秀、強大。

卻偏偏對一切都淡漠。

感情對他來說可有可無，在他看來，連接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需要的不一定是情感。

所以，所有人在他眼裏都是一樣的，無一例外。

外表上看，沒有人發現他的不正常，他不是班上陰郁孤僻的同學，他可以輕松與班上的同學保持适當的距離，禮貌溫和，像是跟誰都能很好相處。

實際上，他比誰都冷淡，同樣的，他比誰都孤獨。

以前他不覺得這有什麽，甚至後來林歲似乎察覺到他的問題後曾委婉提出帶他去看心理醫生，他拒絕了。

但生活總是不斷地出現各種意外。

而那個意外，現在正潛移默化地改變他的态度，這讓謝歲時很茫然。

“喂，回頭。”

少年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驚醒了困于思緒中的人，熟悉的聲線讓他猛地轉身:

學校圍牆上坐着一個人，那個人一手撐着身體，一只手揮舞着跟他打招呼，臉上挂着沒心沒肺的笑。

是賀餘。

他以為賀餘終于發現他的本質，不想再浪費時間，所以放棄他了。

但賀餘沒有。

他還是跟在他身後，用盡各種辦法。

謝歲時琉璃般的瞳孔中印刻着那個少年潇灑肆意的笑，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麽感覺，只是想，如果能有個人一直在自己身後，好像也很好。

離他們最近的攤位阿姨看到牆上坐着一個人吓了一跳，走上前，“哎喲小夥子，多危險啊，快下來這孩子……”

她聲音大，這一開口一群叔叔阿姨都看到他了，都紛紛勸他趕緊下來。

賀餘上一秒還在校園圍牆上耍帥，下一秒見一群人圍觀大驚失色，怕被不遠處門衛室的大爺聽到動靜，立刻“噓”了一聲，“好好好，我下，現在下，阿姨你們拜托小聲一點好嗎？”

說着就作勢往下跳。

一中的牆，他翻過無數次，熟門熟路跟回家一樣。

雙腳穩穩落地後，他得意地走到謝歲時面前，對着謝歲時的肩膀來了一拳。

“怎麽樣？厲害吧。”

沒等謝歲時回答，旁邊的好心阿姨就七嘴八舌開始教育他，“厲害什麽厲害，這圍牆多高啊，你說你個小孩子爬上去幹什麽？不知道萬一摔了有多嚴重嗎？你父母不擔心啊……”

其他的人也紛紛附和，“現在的小孩子真是的，什麽危險幹什麽，不聽話……”

看着架勢，估計又要講好一會兒，被段成罵夠的賀餘一邊“不好意思啊，阿姨我以後不這麽幹了”一邊拉起謝歲時的手開溜。

這裏實在不是一個可以說話的地方，就那麽大的動靜，門衛肯定注意到了。

賀餘以前翻牆出去玩被門衛大爺逮了好多次，在門衛那裏留了不少案底，這要是被看到，不由分說要跟老何打電話的。

一路狂奔到看不見學校，賀餘總算停下來，急促地喘着氣，沖着一樣臉上帶着運動後的薄紅的謝歲時笑。

“吓死我了，早知道換個地方翻了，還好跑得快。”

賀餘得意地沖他揚了揚下巴，随手呼嚕呼嚕自己淩亂的頭發。

像得了便宜的小孩兒，追着要獎勵一樣。

謝歲時覺得很安心，暗自慶幸賀餘追了上來。

“下次別翻牆了，”謝歲時說，“很危險，會受傷。”

賀餘随口道，“沒事，我翻了兩年了，業務能力有保障好嘛。”

本來帶着幾分得意，突然意識到謝歲時是在關心他，整個人都飄忽了，“你在擔心我啊？”

他跳了起來，激動道，“真的嗎？”

謝歲時:“這還可以是假的嗎？”

被賀餘滑稽的樣子逗笑，他翹起唇角，“不是說讓我走嗎？怎麽跟來了？”

“你也太沒良心了吧”提起這個，賀餘毫不留情地控訴，“明明知道我看到你來學校有多高興，你還故意來一趟就走，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心機呢!”

“真的有那麽開心嗎？”

謝歲時問，“我怎麽沒看出來”

賀餘氣炸了，一激動把裏子都抖了出來，“我怎麽沒有你可以污蔑我的智商，但是你不能污蔑我的感情!你見過我對誰這麽好過，本來還在跟他們說話，一看到你我就撇下他們去找你了……”

賀餘說得認真，謝歲時聽得心頭一暖。

“對不起。”

一句道歉打斷了賀餘喋喋不休的嘴。

他磕磕巴巴地問，“怎、怎麽了，幹嘛突然這樣。”

“害你翻牆出來，要是被抓住了，又免不了一頓罵吧？”

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賀餘本來心裏的怨氣一掃而空:

“其實也沒事……”

“出都出來了，咱們出去玩玩吧！”

賀餘拉住謝歲時的手，“走走走，我知道有家面館很好吃，吃飽了再回去……”

掌心傳來溫熱的觸感，賀餘的體溫比他高，手心暖乎乎的，覆在他微涼的手指上。

謝歲時不喜歡肢體接觸，甚至以前會有過度的條件反射，但此刻突然發現，他的身體好像不抵觸賀餘。

算了，牽着就牽着吧。